冷亦维冷眼旁观,他心中泛起微微的凉意,事出突然,他匆匆来了皇宫,根本没有多做安排,如果容溪所说是真,如果派人去查个正着,那么……这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慕容诗究竟为什么死。
她……真的是像容溪所说的那样,因为这段婚姻,因为嫁给了自己而迁怒于韦贵妃?想着之前她的冷淡,还有那近乎透明的肌肤,他的心里有隐隐的不安,难道……她真的……
就在他思索的瞬{无}错{小}说 M。QULedu。间,苏公公已经让姜明带着人去了齐王府。
容溪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她的心中微微一动,这种时候,皇帝不派出怒龙卫,而且今日也未见平时不离身边三米的怒龙卫,难道说……怒龙卫依旧还没有从严庭中走出,恢复到正常的编制中来吗?
她微微侧首,看了看冷亦修,冷亦修有所感,也看了看她,两个人的目光相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含义。
怒龙卫在皇帝身边多年,也是最为信任的贴身卫队,而只是因为那一个张平,他便把所有的人都打回了原形,在来庭那个残酷的地方一一接受审问,虽然说慈不带兵,但是皇帝如此做,到底还是人心在凉薄了些。
趁着这个空档,容溪孝儿递了一个眼色,孝儿微微侧着看了看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稍稍退后两步,正好和那些站在小厨房门口的丫环婆子站到了一处,而孝儿则拿着安胎药信步前来。
容溪的目光微转,眼风却从未离开那个和孝儿一起来的女子,那女子转眼看到了一边的采蔷,四目相对,采蔷的瞪圆的眼睛突然一震。
采蔷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的往女子的身边靠了靠,她握了握袖子下的手指,紧紧的抿着嘴唇,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
终于,她慢慢的伸出手,手指勾住那女子的,在她的掌心轻轻划了几个字。
女子的目光微闪,快速的回了几个。
采蔷的脸色一变,血色像是瞬间退去,像一张苍白而脆弱的纸,仿佛一碰便会烟消云散。她的目光慢慢的转动,一寸一寸,像是很用力的,看向了慕容诗所在的方向,脸上的五官都像在挤在一起,浸泡在无尽的痛苦里。
仿佛很快,又仿佛过了很久,采蔷慢慢的收回目光,再次在那女子的手中划了些什么,那女子垂着头,一点一点的写着,采蔷只觉得那手指滚烫,而自己的掌心冰凉,每每触碰一下,她都有一种想要痛苦出声的冲动。
一笔一划,如同刻在心间。
四周依旧很静,连风声都停了停,院子里的树枝一丝不动,连叶子都像是静止不动,月光被淡淡的云彩挡住,只有朦胧而黯淡的光芒投下来,天边的星子都似往云中隐了隐,光芒也不复之前光亮。
那些火把在院子里升腾燃烧,灯笼里的火烛也烧得旺盛,院子里还是很亮,亮得人眼前有些发花。
皇帝微眯了眼睛,脸色沉静如一潭死水,看不出在想什么,他的龙袍在火光中闪着幽冷的光,身上的五爪金龙怒睁双眼,锐利的爪子似乎闪着晶亮的光,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挣脱而出。
容溪垂着眸子,眼风却一刻也没有放松,采蔷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只要抓住她的软肋,一切就都会变得简单一些。
她在等,等待采蔷的极限。
终于,采蔷紧紧的咬着嘴唇,失去血色的嘴唇上印出清晰的牙印,她收回了手,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什么都没有,刚才却滚烫的写了一段让她心惊的事。
皇帝正在闭目思索,忽然听到有几声抽泣,这声抽泣声音并不大,在此时寂静的殿内殿外听起来却分外的清晰。
他霍然睁开了眼睛,其余很多人的目光都寻着那抽泣声望了去。
唯独容溪,此时却收回了眼神。
而冷亦修,却在第一瞬间看向她,两个人的目光碰了个对着。
冷亦修自从来了之后,还没有说过什么话,那是因为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容溪的眼神,她向他传达了两个意思,第一,她很好;第二,什么都不要说,这个时候保护自己最为重要。
对容溪的信任,压下了一切让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想法。
“什么人?”皇帝皱了眉头问道。
苏公公立即一甩拂尘走上前去,一指采蔷,“你,出来!”
采蔷抹着眼泪走出了人群,随着苏公公一步一步走到皇帝的面前,“扑嗵”一声跪倒,“皇上……”
“你是何人?”皇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是贵妃娘娘小厨房中的厨娘。”采蔷的声音微微颤抖,让人想起晨间草叶上的露珠,晶莹而剔透,却在一碰的瞬间,碎了。
“噢?”皇帝一眯眸子,眼睛里光芒锐利如刀,狠狠的向着采蔷刮来,“那这么说来,你见过这些草药了?”
皇帝的手一指,指向那些竹篮,那里整齐的放着一些草药,正是之前从小厨房里搜出来的。
采蔷点了点头,说道:“回皇上,是的,这些草药就在厨房里,小厨房里所有宫妇嬷嬷都见过,但是……”
她顿了顿,腰背微微直了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是,认得这些草药的人却并不多。”
所有的人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皇帝自然也不例外,他的身子直了直,手扶着椅子扶手,目光中的光芒更亮了亮,“你都知道些什么?如实说来!”
韦贵妃的呼吸紧了紧,她手指间的帕子不由得绞得紧了紧,上面的大团花朵已经不成样子,她自然知道这是小厨房里的厨娘,来了约摸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如今听她这话,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或许这一刻就此出现转机也说不定。
采蔷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指微握成拳,声音低沉却清晰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认得其中几味药的,平时贵妃娘娘的一些药膳和汤药大部分都是经奴婢的手的。”
“继续说。”皇帝声音沉冷道。
容溪看着跪在那里的采蔷,眸子微微眯了眯,这个采蔷还算有几分胆色,只是……错跟了主子,有些可惜了。
采蔷继续说道:“皇上,如太医所言,贵妃娘娘得到的方子,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太医也提到,其中有两味药下得极其巧妙,这也是不假的。”
说此话的张太医点了点头,这也是这个方子给他的第一个印象。
“这两味药,便是关键,”采蔷苦笑了一下,“贵妃娘娘之前用这方子的时候也真的不过是单纯的补养女子的身子,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但是,自从奴婢来了之后,事情就不同了,因为奴婢带来了那个。”
她伸手一指,指尖如刀,指向其中一个竹篮,众人的目光寻着她的手指望去,那篮子中放着的,是一些块状的东西,暗蓝色,像一泊冻成冰的深海之水,蓝得近乎发黑,闪着一种诡异的暗光,幽幽一闪,令人心头一跳。
“那是何物?”皇帝看着那东西,直觉那便是关键。
张太医拿起其中的一块,托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又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酸腥味在鼻尖下荡开来。
但是,他却不认得,只能对着皇帝摇了摇头。
容溪不禁在心中暗笑,也难怪这些太医不认得,别说他们,就是李海江刚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认出来,不过是后来在医书中翻找这才找得到,李海江的那些医书可都是多年搜集的宝贝,太医院医书虽然多,但不见得比李海江的精。
采蔷的声音清朗,隐约有淡淡的苦涩,“这东西是来自南海那一带,一种产自海中的东西,它的形成和珍珠差不太多,不同的是,珍珠是由蚌生成的,而这个东西,则是由一种食鱼的植物生成的,每次吃了鱼,就分泌出一种粘液一样的东西,久而久之,岁月积累,便开成了这副模样。”
这种说法,这种东西,众人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初次听到只觉得心中发凉,不由得愣在那里,也瞬间明白,这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好的。
韦贵妃听着,脸色不由得一白,想着这采蔷来了多久自己就吃了这东西多久,心中不由得一阵一阵的恶心。
第五百九十二章 ; ; 解局
听到这里,众人都浮现震惊之色,冷亦维的脸色微微白了白,他还记得,有一次正要出府门,门上有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人到了府上,说是要见齐王妃,问他是谁,他说是从南疆来的,之前慕容大人活着的时候与他家关系不错,后来那些年他家去了南疆发展,如今回来祭祖,也来探望一下故人之女。
齐王冷亦维并没有多想,微微点了点头,门子飞快进去报信,后来冷亦维也便出了府,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里,毕竟慕容家之前的门客世交有不少,这样的人也并不少见。
只是,此刻突然想起来,他的心里猛然一抽,因为他记得那个人说他来自南疆,南疆是海边,能够出产这种东西也不足为奇。
细细的算上一算,见那个人好像也就是一年多之前的事了。
他胸口的那口气提了提,莫非……这都是真的吗?
皇帝沉着脸,他盯着采蔷,“继续说!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采蔷白着脸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收回手指,慢慢的掐在自己的掌心,低声说道:“这东西吃下去之后能够让女子的肌肤变美,就像是……新生了一般,能够退去肌肤上的所有斑点杂质一类的东西,变得干净透明,但是,说到底,这东西总归是伤身[无''错]小说 M。quLEDu。cOm的,特别是对女子而言,是会伤气血的,久而久之,如果长期的服用下去,会让女子最终虚弱而亡。”
她这话一说,那些太医反应最为强烈,眉心齐齐的一跳,顿时明白为何韦贵妃的脉象那么奇怪了,也瞬间明白,那方子上的两味药为何下得那么巧妙,原来是为了这个东西,想必这东西一下去,另外两味就会受到牵制吧?
为首的张太医叩了叩头说道:“皇上,如此说来,这张方子以及贵妃娘娘的脉象也便能够解释得通了,臣等无能,居然没有听说过此事,真是罪该万死。”
皇帝沉着脸没有说话,再看向韦贵妃的时候目光倒是柔了柔,韦贵妃微微侧首,眼角隐约有晶莹的光芒一闪,皇帝的心中更是微微一酸。
他转头看向采蔷,厉声说道:“到底是谁主使的你?居然弄这些阴毒的东西来暗害朕的贵妃!”
采蔷惨淡的一笑,眉梢有几分绝然之色,她叩了叩首,“奴婢乃是齐王府中的人,跟随齐王妃多年,一年多前王妃派奴婢入宫,几番周折才安排才到了韦贵妃的宫中,奴婢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以厨艺获得娘娘的重用,然后再在她的汤药中加入此味药。”
“混帐!”有两个人异口同声。
众人愕然望去,其中一个自然是皇帝,而另一个便是齐王殿下了,他的脸色苍白,浓眉微挑,眼睛里有几分愤怒之色。
看到皇帝看来,齐王掀袍子跪倒在地,“父皇!慕容她……她不会如此做的,她那样柔弱,怎么会做出如此事情?又怎么能够有如此的心机和能力去安排一个宫女入宫?”
“说得是,”皇帝短促的一笑,他抬手扶了扶额头,转头看向苏公公,“这件事情,你要好好的查一查,看一看,有这么大能力的人,究竟是谁。”
“是。”苏公公赶忙提了一口气道。
冷亦维的神色一僵,皇帝如此说,便是已经认同了那采蔷的话了,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只听外面脚步声响,几个人影快速到了跟前,手中拿着一个盒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冷亦维一眼便看到了那只盒子,古香古色,四角包着金片,这正是慕容诗整日放在梳妆台上的东西,他每次去她那里都能够看到,以前以为是装了首饰一类的女子用的东西,却不成想,今日闯下大祸的东西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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