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的身子一晃,脸色愈发的惨白无血色,她身边的宫女急忙伸手搀扶住了她,感觉到她的手如冰一样凉,沁出冷冷的汗。
那些贵妇小姐和一干官员,都慢慢的低下头去,眼角却偷偷的向上飞,压抑着呼吸,等待着也许会影响到自己仕途的那个时候来临。
只有容溪,浅浅微笑,唇如勾起的弦月,眼睛里的寒光闪烁,如天边那一颗闪闪放光的星辰。
冷亦维微微侧过脸,静静的看着她,在最初的那一刻听到七公主的惊呼时的惊喜退去之后,心里突然有一点说不出的……慌乱,是的,慌乱,在看到容溪的那一丝笑容之后。
他突然觉得,那一弯笑意如悬在脖子上的刀,只等待某一刻,凶狠而落。
皇帝勃然大怒,他的袖子一挥,抬手指向殿内,嘴里厉声道:“逆子!冷亦修!你给朕滚出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清晰而沉冷,“父皇,唤儿臣来有何吩咐?”
众人惊异万分,皇帝怔了怔,慢慢的转过身来。
静静看着容溪的冷亦维霍然回首。
众人都情不自禁的扭过头,视线统一的向着那声音望去,宁王冷亦修慢慢的从人群外走来,他的身姿挺拔,皎皎如玉树,容颜如沉海浮起的明珠,让在场的年轻女子都紧了紧呼吸。
容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冷亦秋,她的心在激烈的颤抖,这个男人……原来应该是她的!她应该站在他的身侧,于万丈荣光之间,享受着众人的羡慕和仰视!
而现在……就从今天开始,她彻底的站在了与他对立的方向,从此……与他,为敌。
冷亦修来到皇帝身边施礼,“父皇,有何吩咐?不知儿臣做错了什么,竟惹父皇如此生气?”
“你……”皇帝一时难以明白,疑惑的看着他,又望了望殿内,刚才明明七公主那种神情那声惊叫,而现在,冷亦修也明明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迟疑了半晌,“你刚才去了哪里?”
“刚才?”冷亦修微微一怔,“刚才儿臣感觉有些不适,忽然想起太医有一次曾经说过,莱西花能够缓解吃酒引起的不适,儿臣想起在荷花池那边有几株,于是就出去透了透气,顺便采了一些,等到回到席间,却发现大家都来到了这里,不知发生了何事?父皇如此震怒,可是怪儿臣私自离席?”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两种莱西花,那花朵微紫,晶莹如水晶,轻轻的躺在他的手掌里。
皇帝慢慢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怒气散去,语气温和道:“起来罢,身子可好些了?要不要叫太医再仔细看看?”
“不用了,多谢父皇关爱。”冷亦修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容溪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容溪微微一笑,手指缩在他的掌中,轻轻的在他的手心里划了划。
“凝月,你给朕出来!”皇帝转头对着在殿门内傻站着的七公主。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众人的心中和明镜一样,七公主这是故意往冷亦修的身上泼脏水呢,先是向韦贵妃告状,窜辍着她来这里,又暗中派人通知了皇帝,让大家一起来“捉奸”,好让冷亦修与郝连蓓儿偷情的事情暴露在众人的面前,成为铁上钉钉的事实。
而此刻,事态急转直下,冷亦修居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么……刚才七公主看到的人是谁?她居然根本没有看到,就笃定的说是冷亦修?用心何其毒也!
一时间,众人望向七公主的目光都带上了异样的味道。
七公主的脸色惨白,她无法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明白,怎么就……冷亦修不是应该在殿内的吗?
她急忙转过身去,薄薄的纱幔后面人影晃动,两个人袅袅而来,那层薄纱如云如雾,七公主却觉得那云那雾仿佛蒙住了自己的双眼,那种未知的恐慌让她的心如坠冰潭,冻得麻木。
纱幔后面的人终于走了出来,是谦妃和郝连蓓儿。
两个人与七公主擦肩而过,连看都不曾看她,出了殿门在廊下遥遥下拜:“臣妾参见皇上。”“郝连蓓儿见过皇上。”
“谦妃?”皇帝惊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皇上,臣妾诵了经文之后,觉得今天的天气不错,就出来散散心,不巧碰到了孝儿,孝儿说郝连小公主吃醉了酒,身边又没有得力的宫女,臣妾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就决定来照顾小公主。”
谦妃说得合情合理,皇帝的脸色微微释然,随即又听到郝连蓓儿气呼呼的说道:“皇上,小女可不依了,刚才那个……七公主嘴里说的是什么呀?小女本来醉着,这一听之下吓得酒都醒了,小女还没有出嫁呢,这下子坏了名声,可怎么好……回去之后父皇一定会打死小女的……”
听她一口一个“小女”,容溪的冷汗都差点冒出来了,还真没有见过郝连蓓儿如此……文静淑女的自称啊。
此时,一道朱红色的影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行态风流,妩媚如花,如一抹朱红色的云,轻轻的飘到皇帝的面前,只是他一言未发,深施了一礼,再抬起头来时,却是满脸的悲愤,“皇上,明宵国七皇子见过皇上。”
皇上微微的抽了一口气,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位七皇子,在心中赞叹,听闻这位七皇子乃是人中龙凤,仪表非凡,此次战事就是以他为帅,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必多礼,”皇帝抬了抬手,“七皇子果然是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朕心甚喜。”
“多谢皇上,”郝连紫泽直起腰身,脸色却依旧凝重,他一字一句道:“皇上,蓓儿乃是我的妹妹,她的母妃早早逝去,父皇便将她交于母后抚养,母后待她与亲生女儿一般无二,一直念叨着再过两年要请父皇为她指一个好人家,母后疼惜她……不成想……”
郝连紫泽再次施了一礼,“请皇上为我兄弟做主,肃清此类对她不利的流言,否则,我兄妹无颜再回国面见父皇与母后!”
众人都抽了一口气,好一个厉害的郝连紫泽!他上来就说明了郝连蓓儿的身份,她不是一般的公主,而是皇后最疼爱的小公主,虽然不是皇后亲生,却是由皇后从小抚养长大,地位非同寻常!
而且,明宵皇后关心着郝连蓓儿的婚事,如果此事传扬出去,流言一起,郝连公主还如何面对世人?如何能嫁?
皇帝的脸色也变了几变,他慢慢的说道:“你先起来,朕自会给你兄妹一个交待。”
皇帝此话一出,冷亦维轻轻的闭了闭眼,他心底的恨意凶猛的生长,又输了……
而皇帝的目光却缓缓的转向了七公主,目光如冰冷的箭,狠狠的向她射去。
第二百五十章 落定
七公主的身子一抖,她的脸色青白,紧紧的咬着嘴唇,目光碰上皇帝的目光随即又飞快的躲闪,盯着自己的鞋尖。
“凝月!快给朕出来!”皇帝再次叫道。
七公主的腿都有些发软,她提着裙子,慢慢的跨过高高的门槛,完全不复刚才的姿态。
她一步一步走到皇帝的身边来,跪倒在地,声音如蚊蝇道:“父皇,儿臣……儿臣……只是一时不察,没有看清楚,还请父皇宽恕……”
“没有看清楚?”郝连蓓儿嘟着嘴走了上来,眼眶红红的,一脸委屈的模样,“没有看清楚你就能够胡说?什么三皇兄……郝连公主……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怎么样了?”
郝连蓓儿学着她刚才那尖细的嗓音,紧紧的逼问她。
皇帝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却无话可说,此事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是七公主有错在先,而此事显然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用意何在?
七公主咬着牙,她无法回答郝连蓓儿的问题,事情远远不是她设想的那样,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究竟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状态,明明应该是冷亦修夫妇丢尽脸,被皇帝斥责,失去信任,永远无法无错小说 m。(quledu)。Com翻身的,为什么现在跪在尘埃里的却是自己?
“凝月,你信口雌黄,胡乱猜忌,实在是有失皇家体面,更是让使团名声有损,此举实属难饶,朕不得不罚你……”皇帝一长串的说下去,脸上怒气腾腾,头上的九龙金冠在阳光闪着耀眼的光。
容溪听得冷笑,信口雌黄、胡乱猜忌,有失皇家体面,说得真是轻松啊——这些无关痛痒的罪名,能够得到什么惩罚?
“皇上,”郝连蓓儿抽了抽鼻子说道:“小女的父皇和母后疼爱小女就像您疼爱七公主一样,她纵然有错,您也不要过于重罚她吧。”
容溪的眸光一闪,她微微垂下头去,噢……是谁说郝连小公主天真单纯来着?是谁说她不懂那些宫廷争斗来着?拖出去反省!
看这简单的一句话,轻轻松松的提到了明宵国的帝后,又提到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让皇帝刚才的那番话无法再轻松的说下去。
皇帝把准备好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睛盯着七公主,心中的怒气翻涌,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好好的……怎么会……
他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声音较刚才更低沉了几分,“来人!把公主送回寝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半步!另外,收回她的出宫令牌,每日抄写《忏悔录》三遍,由宫女交由朕亲自过目!”
这就是禁足了,而且还收回了腰牌,以前这类的腰牌只有死去的太子和七公主有,现在,都被皇帝给收回了。
七公主泪水朦胧的猛然抬起头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重的惩罚,禁足倒是没有什么,可是,收回了腰牌……那腰牌意义特征且重要,如今被收回……
七公主扭头去看冷亦维,对方却只是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靴尖,仿佛能够盯出一朵花来。
七公主咬着牙,眼泪滴滴的往下掉落,她看到禁军的鞋尖离着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在她的面前站定。
她慢慢的站起身来,华服上沾着尘土,头上的首饰也仿佛瞬间失去了光泽,一双眼睛沉冷无波,仿佛是千年的冰潭,无波无澜,却黑洞洞的吓人。
她一步一步从人群中穿过,长长的裙摆扫过宫院的青石地面,发出微微的声响,四周的人都摒住呼吸,这一刻的轻微声音都清晰可闻。
禁军走在她的身后,她的身影在沉冷肃杀的禁军中显得瘦弱而单薄,容溪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没有一丝的同情,只有庆幸。
庆幸自己和冷亦修警觉,昨天就在府中商量好了一系列的对策,那些被安排在风翼南身边的暗卫,除了监视风翼南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今日在宫中表面上是辰阳国使团成员,实际上处处留意观察七公主、冷亦维、达克列等人的动向,分工明确,无一错漏。
容溪从来都没有小看过冷亦维,七公主和容秋或许是真的不知道郝连蓓儿的身份,而这不代表冷亦维也不知道,明宵国的使团到得最早,而且在这三国之中最为特殊,刚刚与大昭发生过战事,而带队的还是当时的主帅。
这样特殊的队伍,特殊的人,冷亦维又怎么会不去调查?在得知郝连蓓儿心仪冷亦修之后,又怎么会不借这件事情下功夫?
或者告冷亦修的通敌国谋反之罪,或者如现在这般,而他故意不告诉容秋和七公主,无非就也就是怕她们忍耐不住,露出端倪,让自己看出破绽而已。
如果自己和冷亦修稍微有些疏忽大意,那么,今天被禁军押走的人就会是自己和冷亦修,所以,她从来不会同情。
“众位爱卿,此事至此为止,现在还是去……”皇帝的话音还未落,只听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响,一队禁军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表情凝重,他们的脚步声沉重,仿佛一下下踩在人的心尖上,众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