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杆子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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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杆子1949-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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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
武汉解放,我们师进驻武昌,118师南下后,又接管汉口、汉阳,执行若备任务,看守政府机关、要害部门和仓库,维持社会治安。有个国民党的省政府副主席,姓朱,个不高,胖胖的,没走,政治部派我和他联系,办理移交。不管谁需要什么东西,得我们俩签字,我再盖上政治部公章,才能拿走。开头他叫我“长官”,我说我们解放军不兴叫“长官”,后来他知道咱们叫“首长”,又叫开“首长”了。我说我不让你叫“长官”,也不是叫你叫“首长”呀,我就是个小秘书。我想让他叫“高同志”,又觉得他是个国民党的省副主席,不合适,大概他也是这么想的,不敢叫“同志”。我说你就叫我“小高”吧,他就叫开“老高”了。他都50多了,那年我才21岁。
那时汉正街那儿都是棚户区,里面还有个挺大的粮库,特务想烧粮库。粮库有部队守卫,不敢近前,就在棚户区放火。弄十几只猫,尾巴绑上棉花,浇上煤油点着,那猫就到处乱窜。都是板房,那天晚上刮北风,大火一下子着起来。部队去救火,粮库保住了,烧死一些人。特务抓住了,召开公审大会,枪毙。
李逸老人说:广州特务放火、打枪,也没打死什么人,就是扰乱人心。白云山南边,越秀山一带,火车站附近,晚上信号弹乱飞,给敌机指弓旧标,去抓,总扑空。叶剑英叶帅,是军管会主任,觉得有问题,一查,公安局副局长陈博是个特务。把这小子抓住了,再抓就容易了。
抓到特务,送到原国民党省政府大院,妓女、吸毒的也往那儿送,那里有好多空房子。吸毒的跟你要大烟,那能给吗,咱也没有呀,就祖宗三代地骂你。戒了,家里人来领,给你磕头,拉不起来,说让他弄得倾家荡产了,大军不光救了他,也救了他们一家呀。
那时广州有十几个公安分局,一个连一个分局,负责一两条街,站岗、巡逻。臂章上两个字“穗警”,不是广州苦察,而是广州警备司令部,那职责就跟苦察差不多,也有便衣。特务、小偷、贩毒的、倒卖银元的,都抓。说话听不懂,就带回连里审查。西郊海角红楼、十三行和下九路一带,妓女特别多,江边还有花船,拉客,没扫黄之前,走到那些地方要特别小心。
张林苏老人说:
我们航政局长雷铭之,鄂豫皖老区来的,晚上加班,回家路过民生街,让妓女拉住了。开头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反应过来,吓得甩开就跑。枪林弹雨,出生人死,还真没领教过这个。
对妓女登记、收容,办培训班,有病免费治病,完了安排工作。
刚进武汉时乱啊,黄赌毒,花花世界,什么都有。说禁,一声令下,快刀斩乱麻,很快就没了。
高玮老人说:
武汉解放后,粮食紧张。一些奸商趁机哄抬物价,有的掺沙子,有的不卖,高价抢购,囤积居奇。等他们那钱差不多都变成粮食了,咱们的粮食运来了,低价卖,奸商一下子傻眼了。那时部队和政府机关都开粮店,24小时营业,平抑物价。
另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是当时的银元市场。四野下后江南,部队都带银元,万阳寸叫“大洋”,新区老百姓不认人民币,就认大洋,把人民币兑成大洋。武汉出城巧里,人民币就不好使了。1949年2月,银元驱逐了金圆券,独占货币市场的。解放军进城了,人民币也进来了,银元、人民币大故。开头比价为l:300,没几天变成1:350,最低时竟达l:5以刃。有些商店公然拒用人民币。这就不仅是人民币的信誉问题,而是共产党能不能在城里站住脚了。军管会下令禁用银元,省市政府号召开展打击银元运动,大张旗鼓地宣传人民币是解放区唯一法定货币,限期兑换。警备部队和公安局巡逻检查,还有持军管会证件的便衣金融纠察队,进行秘密查访。为了少发行人民币,政府和企业工作人员发放粮食,以粮代薪。
国民党完蛋了,那钱当然不叫钱了。共产党如日中天,这钱怎么也越来越不值钱了呀?许多人不懂金融,难免疑惑。但有一条,坚信不疑,那就是咱共产党没有过不去的沟坎。
5月16日武汉解放,8月银元就绝迹了。
官勇老人说:
解放赣西南,一路上银元价格不一样,这高那低,忽高忽低。咱们也有个别同志贪图便宜,抬高银元比价,买便宜货。我把情况向师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昊彪汇报了,他说这是个大事,要好好研究一下,搞出个统一的合理的比价,通知部队遵照执行,不能损害群众利益,同时也让群众监督我们。结果,四野政治部发个通报,开头表扬几句,说你们怕违犯群众纪律,想到群众利益,这是好的,“但是”后面就批评上了。说中华人民共和国都成立了,货币政策是要由中央制定的,你们一个师就决定了?“典型的游击习气!”
江西苏区当年发行货币,抗战时各根据地也一样。从延安闯关东的同志讲,陕甘宁是种黄票子,桑树皮做的,1万元1张,两张买一个烧饼。过黄河到晋绥,是种绿票子,1张1千元。到晋察冀又是一种红票子,1张500元。出关到东北就是东北老头票,还有苏联红军的流通券。走到哪都得兑换,到东北就不用了,也没处兑换了,不管多大面值的红票子、绿票子、黄票子,都不好使了。
当年自己造币发行,如今制定个银元比价算什么?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习惯了,就不由自主地干上了。

沈辉老人说:
我哥哥是穆棱县政府民政科长,也被选调为南下干部。我妈说,我就这么两个儿子,能不能给我留下一个呀?我哥哥说,你小,还没成家,你走了妈妈不放心,你留下。我说,这正是我的优势,你把嫂子、孩子扔家里怎么办?我一个人没牵挂,干两年再回来。
服从分配没说的,若说不恋家、不恋东北,也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时说南下接收完城市,都走上正轨了,可以回老家。结果,1949年我17岁到武汉,24岁娶个武汉媳妇,到现在已经44年了,地道的武汉人了。
李琦老人说:
我和南下工作团的几个同志,分到湘西沉陵县接管委员会。到沉陵那天是中秋节,县城一条街,石板路,人挺多,挺热闹。两个女同志,一个北京的,一个武汉的,上街玩。那地方土匪多呀,到那儿就告诉了,年轻人不知深浅,没当回事儿。青年学生好奇,湘西风情别有韵味,看什么都新鲜。一个人要解澳,厕所就在路边,一圈半人多高的土围墙。进去10多分钟也不出来,喊两声,没人应,进去一看,我的妈呀,脑袋让人割下来了。
在沉陵县干两个来月,调到辰溪县贸易公司,下乡征粮。老乡挺冷淡,问什么都晃脑袋,说话也听不懂。有时我们在这个村,土匪就在那个村,他人熟地熟,来打我们。第一次开枪,我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子弹打哪去了。打不过土匪,男的让我们女的撤退,他们掩护。我们不退,男女都一样,退却是胆小鬼。心里这么想,其实也害怕呀。后来就锻炼出来了,我打枪也挺准了。
最先接近我们的是个小学教员,和我们这些学生挺谈得来,主动给我们当翻译。他告诉我们谁家有钱有粮,我们就去征粮,用大洋买,按市价,留足口粮,其余都得卖,不卖不行。谁家没隔夜粮了,我们就挨家送救济粮。那些大娘、大嫂再见到我们,就说“政府来了”,把你往屋里拉,土茶叶,大粗碗,就给你沏上了,不喝不行。
湘西苦呀。下乡住老乡家,吃野菜、葛根,有时个把星期没盐星儿。那时菜里放点盐,那就是顶级美味了。每月发一两元钱,买了牙粉、肥皂,想家想买张邮票寄封信,都得再三掂量。还水土不服,打摆子,拉肚子,生疥疮,还有些病也叫不出名儿,一些人瘦得那个样儿呀,有的就病死了。

二、我们是共产党

杜博老人说:
衡宝战役后,我们在湘西洪江县休整,准备进军广西。一个土不土、洋不洋的小城,座落在山坡上,老百姓对咱们挺好。有个丽声剧团的老板,来请我们看戏,去吧,全营集合。第一个节目唱(大路歌》,挺好。第二个也行,4个小姑娘跳舞。第三个就不行了,唱什么“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千万朵,比不上美人多……”一男一女,男的唱完了,女的问真的吗?男的说我贝过。
那时,军师都有宣传队,总部也有,经常下部队慰问演出,《白毛女》呀,(血泪仇)呀,(王二虎参军)呀,都是这类节目,哪见过他们这种戏呀!
这时,剧场里咱们官兵就喊喳上了,也觉得不对劲呀。我想制止,再一想,这地方刚解放,人家请咱们看戏,别影响军民关系。
再看下去更不行了,是出话剧,根据张恨水的小说改编的,男女恋爱,在沙发上搂搂抱抱的。这回实在看不下去了,我站起来,喊一声“别演了”,上去把幕布拉上了。
那个丽声老板颠颠地跑过来,吓坏了,又莫名其妙,不知错在哪里,结结巴巴说不出个图圈话。
我说:你别怕.你是好心,心意我们领了,但这个不行。美人窝、美人多的,搂搂抱抱的,不行。我们是部队,要打仗的,你这戏只会消磨斗志。


那老板说:我们多少年就这么演的,别的也不会呀。昨天听说个《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我们想唱,可还不知道歌词、曲谱,不会唱呀。
又说:长官呐,你说我们今后演什么呀?
我说:好办,我回去请示首长,让我们的宣传队明天来给你们演一场。
柳州解放,城里赌博的挺多。一张乒乓球台大小的桌子,周围男人打牌、掷般子的,一个女的坐在上面,浓妆艳抹,超短裙,戴墨镜,有的还叼支烟。若是吸毒,我们就管了,这事没见过,不知道怎么办。请示师里,师里说咱们是战斗部队,接收干部三两天就到,由他们处理。
东北3年,头一年半,行军打仗经常绕城而过,打不了啊。比起现在,万阳寸北平、武汉也没多少灯火,可那时老远看到一座县城,就觉得灯火辉煌了。一些人还没见过电灯呢。那时讲城市是个花花世界,进了花花世界,别花了眼、花了心。那时这方面抓得紧呐,平津战役有个“约法八章”,南下后是“城市纪律十二条”,可就是再加上十二条,也有想不到的事呀。118师进武汉,师长接受记者采访,被通报批评,后来说不经请示、批准,接见记者就是错误。土八路在农村如鱼得水,进城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不觉可能就犯错误了。那时进城,带兵人苦惕性高啊,紧张、压力大,住上几天,就寻思快离开这花花世界吧。
高玮老人说:
我们师的宣传科长路荧,离休前是广东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那人有才啊。他写篇小说《唐二虎进城》,后来发表在《新华月报》创刊号上。说个战士唐二虎,沈阳解放后,发现有的工人的生活,比他家乡的地主、富农还好,女的还烫发,这算什么工人阶级呀。这不是资产阶级官太太吗?还怎么当领导阶级呀?刚进城时,确实有许多现象不理解、看不惯,融合不进去。
杨雨田老人说:
15兵团进广州后,我们电台队住在东山区,房东是个资本家。开头不让我们进院,说没地方。挺大一幢洋楼,还有一片平房,怎么没地方?我们必须住那儿,因为邓华住在附近。一家人却很快热情起来,让佣人给我们烧开水,还要请我们吃饭。怎么回事儿呀?一是咱们纪律好,二是想把女儿嫁给我们。我们电台队不少加来岁的小伙子,东北人,高个,挺帅,还都有文化。房东两个女儿都是学生,不到20岁,漂亮,活泼,大方,瞅着也挺清纯。看我们围着一盆菜吃饭,觉得好奇,跑过来非要尝一口不可。我们晚上回来,姐俩在阳台上扔荔枝打我们,吃吃笑。开头我们哪明白呀?那时都尽量避免接触女人,特别是年轻女人。等到明白意思了,赶紧向领导汇报。

现在想来,也并不能排除她们是爱上了我们的哪一两个小伙子。可那资本家呢?人家那脑子活呀。天下是共产党的了,找个大军当姑爷,好有靠山、保护伞哪!
李逸老人说:
进广州,我们睡马路,在马路边上吃饭,我们那饭菜不好呀,有人笑话我们。这没什么,受不了的是太太、小姐见了我们掏手绢,捂鼻子。
东北人不洗澡,南下过江后也学会了冲凉,有空就冲洗一阵子,凉快呀。可站岗、巡逻,刚换洗的衣服,一会儿就湿透了。广州热啊,东北人又不抗热。见到捂鼻子的太太、小姐来气,有的战士就喊“站住”,让人家在太阳底下站着,也让她弄一身臭汗。
这当然是错误的,要批评。我说咱们身上就是有味儿嘛,战士说那能没味儿吗?除非也像她们那样待在屋里,出门打把洋伞。我说,就事论事,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这种做法肯定是错误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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