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闹官场一〗识汝不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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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闹官场一〗识汝不识丁-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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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说得不愠不火,却听姚师爷阵心惊肉跳,知道这个梁子并不容易化解。
  大儒们阵惊讶,但他们都懂明哲保身之道,因此惊讶归惊讶,却没有人再追问下去。
  顾射目光转,落在柳崇品身上,“你姓柳?”
  柳崇品见他谁人不问,独独问自己,显是另眼相看,心中阵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地作揖道:“在下柳崇品。”
  顾射道:“何以为生?”
  柳崇品微愕,很快答道:“诗画人生罢了。”
  在场大儒皆知他人品,对他造作回答很是不以为然,脸上露出不屑神色。
  顾射挑眉道:“哦?你诗画值多少?”
  柳崇品讪笑道:“粗鄙之作,岂敢买卖?”
  “若不买卖,又如何以诗画维生?”顾射问得悠悠然,却字字戳柳崇品心肺。
  柳崇品哪里能说自己终日靠是母亲与继父接济,只好含糊道:“诗画乃是我心头所好。能有诗画作伴,粗茶淡饭也食得香甜。”
  这次不等顾射开口,顾小甲已明其意,嗤笑道:“粗茶淡饭也得靠孔方兄换。卖不得诗画,又不做诗画外其他事,哪里来孔方兄?莫不成坑蒙拐骗,还是沿街乞讨?”
  他出口是无心之语,听到柳崇品耳中却如意有所指,以为自己种种事迹被他们知晓,心中又是难堪又是不安,脸上阵青阵白,交错变换,饶是他平素巧舌如簧,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大儒原本是慕顾弦之之名而来,不想顾射竟抱恙在身,卧病在床,原以为此趟毫无所获,必将失望而归,又不想却看了这样场好戏。他们对柳崇品早有厌恶之心,只是碍于颜面,自持身份不能出口教训,如今见顾射主仆刁难他,心里都有种出了口恶气爽快,连带失望也被冲淡少许。
  其中个大儒道:“我听闻顾公子书画双绝,可甚少有作品传世。我有幸见过幅秋末访钟灵寺,至今念念不忘,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再睹大作?”
  顾射抬眸看他。
  那个大儒心头悸。明明自己站着他躺着,居高临下是自己,怎还有种被人俯视错觉?
  “我从未去过钟灵寺。”顾射缓缓道。
  大儒怔忡道:“那你是如何作画?”
  顾射道:“我从未作过。” 
  大儒僵住。他为顾弦之幅秋末访钟灵寺神魂颠倒数年,不想竟是假?“这,不可能。那人若有这般造诣,何至于仿冒他人之名?”
  顾射问道:“画呢?”
  大儒道:“此画乃是明镜斋镇店之宝之,还在店中。”他心中着急,原本想请顾射同前去查看,但见顾射躺在床上,想起他身体不适,很是踌躇。
  顾射对顾小甲道:“你随他去。看看是岳凌,还是章子书。”
  顾小甲应声道:“是。”
  大儒问道:“岳凌和章子书又是何人?”
  顾射道:“活人。”
  大儒碰了个软钉子,不敢再说。
  顾射闭上眼睛,流露出疲态。
  大儒们个个都是有眼色之人,当下告辞离去。之前那个求画看大儒还不忘将顾小甲拉走。
  顾小甲原不放心,后来见陶墨上前步,自动补了他站位置,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柳崇品和姚师爷留了下来。
  姚师爷诚意十足地正式道了回歉,又解释知府“无心之失”,恳切地请求顾射谅解。
  顾射闭着眼睛,置若罔闻。
  柳崇品适才碰了鼻子灰,心里头还记着恨,但又不想错过这样个平步青云大好机会,最终还是豁出面子,故意朝前走了两步,离顾射榻前步之遥处站住,柔声道:“顾公子可有画作?可否让小生看看?”
  顾射睁开眼睛。
  柳崇品狂喜。
  “我画作,为何要给你看?”顾射问道。
  柳崇品被问得窒,不过他脸皮素来厚,很快回神道:“我对顾公子景仰已久,拳拳之心可昭日月。顾公子莫不是不信我?”他自认为自己表情语气都十分恳切,任顾射铁石心肠,也会稍稍动容。谁知顾射不但是铁石心肠,而且还是比铁更刚,比石更硬铁石心肠。他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下,道:“刚才来,都是景仰我。”
  姚师爷旁观者清,看出柳崇品屡战屡败不但讨好顾射,反而惹了他嫌,忙道:“顾公子伤势未愈,不宜太过操劳。柳公子,不如我们改日再来探望。”
  姚师爷看出东西,柳崇品又如何不知?他就驴下坡道:“还请顾公子好好休养,崇品告辞。”他又是深深揖,态度之虔诚,如供奉神明。
  奈何顾射连搭理都欠奉地闭上了眼睛。
  陶墨忙送两人出去。
  至走廊,姚师爷猛然停步,转头对陶墨道:“陶大人,当日之事,实是场误会。还请陶大人大人有大量,宽恕则个。”
  陶墨道:“知府大人所言属实,是我玩忽职守,应当请知府大人宽恕则个才是。”
  姚师爷以为他反讽,顿时有种吃了只苍蝇感觉,半天才干笑道:“过去事都已经过去了,陶大人何必耿耿于怀?倒是连累顾公子平白受了场无妄之灾……唉,还请陶大人代为美言。”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包东西来。
  陶墨突然退后两步,拱手道:“时辰不早,还请两位走好。”
  姚师爷东西就这样曝露在半空中。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就收敛表情,面不改色地收起东西,跟着拱手道:“多谢陶大人相送。”说着,与柳崇品同转身朝楼下走去。
  陶墨听着他们脚步声越走越远,舒了口气,转身回顾射房中。
  顾射正在努力坐起身。
  陶墨看他辛苦,立刻上前扶住他,担忧道:“你要什么,我替你拿。”
  “脱衣。”顾射道。
  陶墨从刚才便注意到他穿了外衣,想起他之前还曾不愿见自己,想必见这帮大儒更是勉强得很,心里越发愧疚,低声道:“我帮你。”
  顾射抬臂。
  陶墨轻手轻脚地替他将衣服脱下来,扶着他胳膊重新趴下,然后将衣服挂好,回头再看,顾射已经调整了个姿势,转头朝里,不再理他。
  “你……痛不痛?”陶墨问。
  顾射良久未答。
  陶墨又问道:“很痛?”
  “我困了。”顾射道。
  陶墨帮他盖好被子,“你歇息,我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顾小甲被他们请去看画,顾射便没了使唤人,因此他主动留下来。
  “不必。”顾射道,“他很快回来。”
  陶墨坚持道:“待他回来我再离开。”
  顾射转过头看着他。
  若换作以往,陶墨定然会在他目光中败下阵来。但此时此刻,顾射躺在床上,神色依旧,却少了几分气势,让陶墨胆子也大了起来。他道:“你若不愿我在外间,我便在门口候着。也听得到。”
  顾射目光渐渐犀利。
  陶墨飞快退到门外,从外面掩上门。



84

84、后发先至(三) 。。。 
 
 
  走廊寂静,隐约可闻楼下大堂喧哗声。
  陶墨慢吞吞地依着门框坐下,手支地,手搭着膝盖,眼耳紧紧关注房内动静。
  旁边门咿呀声打开,老陶探出半个身子,“少爷。”
  陶墨急忙站起,“啊,这么晚还不歇息?”
  老陶道:“这正是我想问少爷。”
  陶墨转头看了看顾射屋里灯火,低声道:“等顾小甲回来,我就回去休息。”
  老陶道:“少爷为何呆在门外不进去?”
  陶墨干笑道:“弦之睡觉,我笨手笨脚,怕扰了他。”
  老陶盯着他不语。
  陶墨尴尬地低下头。
  老陶叹了口气,缩了回去。
  陶墨重新坐下。
  老陶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条被子,“地上凉,少爷裹着坐。”他说着,将被子铺在地上,等陶墨挪过去,又将另半被子折起来,盖在他身上。
  陶墨感激道:“多谢。”
  老陶道:“顾公子受了伤,少爷莫要呆得太晚。”
  陶墨不明其意。顾射受伤,他才应该照看得晚才是,为何反倒不要呆太晚?
  老陶也不解释,径自回屋。
  陶墨抱着被子坐着,全身慢慢暖和起来,连带睡意同来袭。正当他迷迷瞪瞪准备入睡,便听阵焦急脚步声,随即看到顾小甲如天兵般冲到眼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小甲站在他面前,怪异地低头看着他。
  陶墨半梦半醒,揉了揉眼睛道:“我在等你。”
  “等我?”顾小甲脸色变,“是不是公子出事了?”
  陶墨眷恋不肯离去睡意被他吼得干二净,忙站起身,摆手道:“他很好。我是怕弦之有什么事没人照应。”
  顾小甲眉头微微松开,“干嘛不进去等?”
  陶墨小声道:“弦之睡了。”
  顾小甲觉得古怪,狐疑地瞄了他眼,推门而入。
  陶墨趁门开那刹,拼命伸长脖子往床方向看去。
  由于里屋与门还有段距离,所以他只能看到床下半截鼓起被子。
  “公子,我回来了。”顾小甲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却发现顾射正张着眼睛看他,目光清冷,哪里有半分睡意?他愕然道:“公子没睡?”
  顾射不答反问道:“是谁?”
  “笔法厚重。章子书。”顾小甲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们想得什么,成天以仿冒公子画作为乐。无聊透顶!偏偏外人个赛个蠢,说了还不信。那个斋主竟然还说公子是假冒,简直无可救药。”
  顾射道:“他不信并非他真不信,而是不甘相信,也不敢相信。”
  顾小甲被绕得有些晕。
  顾射道:“镇店之宝是仿作,传出去有损商誉。”
  顾小甲道:“难道掩耳盗铃就不伤了?”
  “商人重利,而轻浮名。”
  顾小甲道:“所以说商贾奸猾,最是不能结交。”
  顾射道:“这也不尽然。”
  顾小甲抱怨了通,才注意到顾射脸色不是太好,心头惊,忙道:“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咚。
  门框被撞了下。
  顾小甲回头,正好对上陶墨担忧又焦急目光。他转头看顾射,依旧脸虚弱云淡风轻。
  “只是困了。”顾射挥挥手。
  顾小甲赔笑道:“我去外屋守着,公子有事便叫我。”
  “外屋?”顾射面无表情地反问。
  顾小甲笑容垮,“客栈厨房离得远,我怕听不到公子呼唤声。”
  顾射道:“这里不需你,只管去。”
  顾小甲心有不甘地往外走,三步回头,奈何顾射铁了心,任他神情凄楚,目光哀伤,也不动摇分毫。直到出了门,顾小甲转身,面对陶墨,脸上哀容尽收,化作恶狠狠地瞪视,“好好照顾我家公子!别忘了他伤是怎么来。”
  陶墨忙不迭地点头,心里不但没有被威胁恼怒,反而阵舒了口气轻松与欣然。
  顾小甲不放心,叮嘱道:“公子浅眠,你莫要睡死。若半夜听到公子咳嗽或是翻动,就给公子倒半杯水,不多不少。”
  陶墨记下。
  顾小甲又道:“公子若是起夜,定要先点灯,然后到外头守着。”
  陶墨又记下。
  顾小甲还待说什么,就听里头传来顾射干咳声。
  顾小甲头缩,正要走,却见陶墨飞样地蹦进去了。
  
  陶墨手脚利落地倒了半杯水,心里头还惦记着顾小甲话,不多不少,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到面前,期待地看着顾射。
  顾射回望着他,似乎在思量什么,半晌,才缓缓侧头。
  陶墨连忙将杯子凑过去。
  顾射嘴唇沾了沾,便移开去。
  陶墨看着几乎原封未动水,又看看顾射,略带失望道:“够了?”
  “嗯。”顾射重新闭上眼睛。
  陶墨端着杯子放回桌上,低声道:“我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事只管喊我。”
  “不必。”顾射施施然道,“去外间睡吧。”
  陶墨怔了怔,随即喜形于色道:“我,我真能去外间?”
  顾射缓缓道:“你若是嫌弃……”
  “好!”陶墨冲到门口抱起被子就往床上丢,然后利索地关门,全程不过眨眼工夫。
  “……”顾射道,“睡吧。”
  “好。”陶墨嘴里应着,人却是抱着被子靠墙而坐。他知道自己躺下必然睡得沉,索性坐着,这样有什么事起来也方便。
  里间外间隔得不远。
  陶墨有种只要凝神静气就能听到对方呼吸声感觉。他照做了,然后听到顾射在床上动了动。
  “要喝水吗?”他问。
  “不用。”顾射答。
  “那是要……起夜?”陶墨又问。
  “不用。”
  陶墨有点不放心,下了床,朝里屋张望。
  顾射闭着眼睛趴着。
  陶墨觉得心里头闷疼。莫说直趴在床上,哪怕是直面朝上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动也是极不舒服。如果能够交换,他恨不得趴在床上人是自己,哪怕多趴个月,甚至年也愿意。
  但是他不能。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心情。在顾射为他付出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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