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道:“朕仍本原来计划,不用朝廷官兵对尔等加以清剿,要用草莽的力量,消灭尔等这班草莽之徒!”
朱润波微微一笑,我倒不相信你征用的这批鹰犬,是否有这大的力量!”
玄烨沉声道:“你敢不敢接受?”
朱润波朗声大笑道:“我朱润波以身许国,矢志光复大汉河山以来,便不知惧怕为何物,玄烨!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说出来便了!”
玄烨也不动火,只用两道慑人的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朱润波,一字一字地说道:“朕要举行一座百日擂台,与你所能啸聚的草莽之徒,作一次彻底的决战,你敢不敢接受?”
朱润波的确没料到玄烨竟会有这一着,不由得怔了一怔,略一沉吟,道:“这擂台如何打法?是按江湖规矩?抑是正式的两国交战?”
玄烨沉声道:“这座擂台即是战场,上阵之人,除死方休!”
朱润波应声接道:“我若战胜,你又如何?”
玄烨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若幸胜,朕便立即退出关外,让你恢复亡明年号!”
此言一出,朱润波及群侠都不禁一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这种条件,简直太有利了,令人根本不相信是出自一个帝王之口!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朱润波略加考虑,冷然反问道:“我若不接受你的挑战又如何?”
玄烨脸色一沉,峻声道:“朕将不惜一切,尽起倾国之兵,将全国的帮会及各武林门派,尽数消灭!”
朱润波心头一震,略一转念,立即下定决心,朗声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请决定时间地点便了!”
玄烨森然说道:“时间及地点,朕将颁示全国周知,现在准尔等退出禁宫,速作准备!”
朱润波环顾群侠一眼,也不向玄烨行礼,便率领众人转身出宫而去。
沿途上,果然没有丝毫拦阻,便到了紫禁城头,但见浮云道长、左太羽及西门醉三人已在城上现身迎接。
浮云道长眼见朱润波及群侠安然退出,颇感意外地迎着笑问道:“朱峡主,宫内情形如何?玄烨是否业已授首?”
朱润波播了摇头,沉重地说道:“事情已有了变化,我们且离开此地再说吧!”
当下群侠齐展轻功,连夜飞越北京城墙,在爆竹声中,抵达保定府境内,方才停下来觅地歇息。
他们歇脚的地点,便是寒月师太日前拯救“铁伞先生”独孤维的那座小庙。
寒月师太旧地重临,想起独孤维惨死之状,不由好生感慨地低念了声佛号,叹息道:“可怜独孤施主,刚刚憬悟前非,迷途知返,方期共赴复国大业,谁料出师未捷,便惨遭毒手,难道苍天果真昏睛了吗?”
朱润波肃然道:“他虽身遭惨死,但他的壮烈事迹,实足以警醒一般利欲蒙心的民族罪人,他的死便重于泰山了!”
说话之间,众人已进入殿内,由岳龙飞、冷冰心、和宇文琪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后大家坐下歇患,各说入宫经过……
原来,朱润波、大智上人、妙一羽士这一拔,乃是从后宫进入,凭着三人的一身罕世绝学,以及朱润波昔年曾因皇宫居住多年,对宫中一切路径,自是了如指掌,因此沿途上如入无人之境,丝毫未为清廷卫士发觉,当时,朱润波为了要探取更多的消息而遍搜每一处宫殿,是以才耽搁了许多时间。
等到会合了浮云道长这一拔人的时候,便发现禁宫之中,所有的卫士已全部集中,朝御园调动,这种情形,分明御园必有重大事故,朱润波略加判断,便知道定有自己方面的人马,暴露了行藏,将有身陷重围之厄。
及至赶往御园一看,恰好看见“铁伞先生”独孤维惨遭毒手,姬冬秀发出的神物利器功败垂成,但朱润波为了要更进一步明了这许多埋伏御园中的卫士,究竟其中有多少棘手人物,以及要用何种手段对付寒月师太等人,遂一面继续潜伏察看,一面吩咐浮云道长、左太羽和西门醉先行退出,开了一条退路,以准备突围脱困之用。
群侠静听朱润波说完,寒月师大接口问道:“朱峡主,你们从后宫而来,可曾查出那惨杀独孤维的白光,究竟是什么利器?”
朱润波道:“那东西乃是一名西域僧人所发,我远远望去,仿佛看见此物形似风车,上面有许多旋翼,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是一具杀人利器,等到我们发觉情形不妙时,独孤维已然遭了毒手!”话声微顿,侧顾姬冬秀,赞慰地说道:“想不到在洞庭湖滨遁失的前古神物,是落在姑娘手中,虽然昨晚姑娘功败垂成,并且损失了这两件至宝,但也毁了对方杀人利器,减少了将来的威胁,总算功劳不小!”
姬冬秀谦谢了一句,幸然说道:“我本来打算用这两颗剑刃,将玄烨诛杀,没想到这些满虏保护得如此周密,以至毁掉两件前古神兵,实在令人想不通!”
朱润波含笑道:“玄烨那厮,素来深沉狡诈,他如果不是有十分安全的把握,怎会这样大方地坐在楼上,与我们对话呢?”
周白眉接口道:“朱峡主既然知道玄烨的为人,那就不该接受他的挑战,因为我总觉得其中必然有着极大的阴谋,对我们极端不利,朱峡主以为如何?”
朱润波叹息一声,点头道:“周兄之言,洞若观火,我亦何尝不了解这百日擂台之举,对我们极端不利,只是……只是……”
尤南豹“咳”了一声,插嘴问道:“朱峡主莫非是受了玄烨最后那几句话的威胁,为了保全武林各大门及江湖许多帮会的继续生存,逼得接受的吗?”
朱润波苦笑道:“尤兄只算是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原因,乃是……”话声一顿,神态一肃,深沉地又道:“我这次同大智上人和妙一道长北上之际,沿途上,曾深入民间,查探一般人对满虏统治的感想,才知玄烨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西门醉“哼”了一声,插嘴道:“我倒不信他的话会有什么道理,朱峡主莫非搞错了?”
朱润波播了播头,道:“须知我国历经流寇之乱,百姓惨遭兵灾,颠沛流离,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稍得喘息,安定下来重建家园,在他们的心目中,实在害怕再有杀伐之事,故此我们这多年的反清复明工作,难以在民间普遍展开……”
浮云道长不以为然地插嘴道:“但据贫道所得的消息,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这三个卖国贼,近来颇有反清复汉的倾向,倘若他们……”
朱润波连连摇头道:“道长把他们三个估得太高了,纵然他们有反清的意图,也只是为个人的利害而已,绝非为了整个国家民族的大义,因此我敢断言,三藩不举事则已,设或一旦兴兵,必不旋踵便为清廷所灭,对国家民族毫无益处,只徒增百姓苦难罢了!”
西门醉接口道:“峡主说了半天,尚未说到正题,为何要接受玄烨的挑战?”
朱润波叹道:“我自从发现这些事实以后,再复检讨我们的工作,觉得这些年来,我们除了在武林之中,江湖以内,还算颇有收获之外,在民间方面,可说是毫无成就!”
西门醉道:“难道我们接受了这场百日擂台,便会在这方面有所成就了?”
朱润波点头道:“正是如此!”
西门醉不解地问道:“这个道理我仍然想不通,请峡主详加解释如何?”
朱润波目光一扫,缓缓说道:“须知过去我们虽然与满虏曾有几次生死的殊斗,但都是以武林较技的方式而行,从未有堂堂皇皇,明正旗鼓地大张挞伐,因之,这种种轰烈事情,一般百姓便甚少知道,自然产生不了重大的影响……”
西门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峡主原是想藉着这场百日擂台,引起全国的注意,以刺激百姓麻痹的头脑是吗?”
朱润波点头道:“不错!玄烨那厮既然要把这场百日擂台的时间地点公布天下,我们便可以在通知各大门派及帮会的时候,请他们通知全国百姓,说这场百日擂台,乃是我大汉子孙与满虏的一场生死殊斗,若能趁机会振臂一呼,揭竿而起……”
西门醉截口道:“玄烨不是说起,倘若我们胜了,他便自动退回满洲老窠去吗?”
朱润波笑道:“他的话根本就靠不住,我们怎能相信?”
浮云道长道:“朱峡主!据你的判断,这场百日擂台,我们胜负之数如何?”
朱润波沉吟道:“这就要看满虏方面,有些什么棘手人物了!”
寒月师太低念了一声佛号,道:“这方面,幸得独孤维已有透露了!”当下,将独孤维所说,玄烨用三十六面免死金牌,征召了三十六名满汉高手之事详细说了,又道:“如今这三十六人当中,已死了六个,并重创了‘商山四皓’的季星奇和黄夏公.则只剩下的二十八名,我们似乎已足够对付得了!”
朱润波沉思半响,方才开口道:“话虽如此,但玄烨狡诈多端,难保没有另外的阴谋杀着,所以我们仍应慎密才好!”
西门醉笑道:“我们应采取什么步骤,如何应付这场生死殊斗,当然要靠朱峡主的神机妙算了!”
朱润波谦逊地笑了笑,又复沉思了一会,拍头道:“首先,我们仍然采取分头传信的办法,各人负责一路,通知上次参加‘顺天禅寺’开光大典的各大门派及帮会,请他们在玄烨颁布举行百日擂台的时间地点之后,便马上派人前往赴会。第二,为了避免可能被玄烨一月打尽起见,各门派及帮会最多只可派出三分之一的人手,同时这三分之一的人手当中,又仅可指定一两名好手参加打擂,某余之人,应化装为观看热闹的人,分散在擂台周围以防万一。第三,赴会之人,在路上应尽量隐蔽身份,只凭墨羽暗记以作识别,以免玄烨派出鹰犬在途中施懈阴谋暗算!”
尤南豹捋须沉衅道:“朱峡主这样安排,的确慎密无比,但于上次在衡山一投,我想到玄烨那厮,极可能又重施故技,谓集大量官兵来对付我们,那时,又该怎样应付呢?”
朱润波肃容道:“事情若到了那种地步,我们只好轰轰烈烈地放手一拼了!”话声微顿,凛然一笑,又道:“所以我要各门派及帮会只派三分之一的人参加,便是准备我们万一不幸,仍可以保留一部分力量,备作将来之用!”
西门醉神色凛然道:“这样说来,这场百日擂台,我们似乎有点凶多吉少的了!”
朱润波满面神光湛然地答道:“但愿先帝在天之灵,佑我们一战成功!”
大智上人高宣了声佛号,朗声道:“佛经上说,一粒种子,若不埋在土里,便不能发生根茅,我辈孤臣孽子,早应追随先帝于地下,这一次若能激发全国不甘为异族奴隶之人的同仇敌忾之心,虽死亦复何憾!”
西门醉纵声狂笑道:“好好好!朱峡主!这就请下将令,分派我等前往各大门派及帮会传递这大好消息便了!”
当下,朱润波见群侠俱无异议,遂按着参加墨羽之盟的各门派及帮会的所在方向,将众人分作十路,逐个传达这讯息计划。
大年初一,朝阳满天,群侠互道珍重,各按自己所负责的方向,分别上路面去!
于是,一项惊天动地的消息,便在八荒四极,三江五湖之间,如火如荼地迅速传插开去了!
※※※
壬子年,正月十五,清帝康熙祭过了天坛之后,便颁下了当年的第一道诏书,诏告天下,举行百日擂台!
时间,是从三月初三开始。地点,则宇于东岳泰山之麓,形势量雄伟开阔的“朝阳坪”上!
这道诏书上,虽然没有说出这场百日擂台的目的,可是,在“丹心峡”一班反清志士的奔走传言,以及武林各大门派与帮会的宣传之下,无论大河南北,长江两岸,边塞海滨,西陲南荒,几乎尽人皆知是满虏与所有不甘屈服的大汉子孙的一场生死殊斗!
于是,举国为之轰动了!
于是,各式人等,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东岳泰山!
于是,泰安府城内的大小客栈都塞满了客人,泰山脚下的大小村庄,已没有一间空房,那些来得迟的,便只好露宿荒野!
北国的暮春,虽然还有点寒意,但也被人体发出的热气冲散了,因为,每一个人的血液,都是沸腾的,每一个人的心,都是热辣辣的!
原因为这场生死殊斗,关系着千千万万大汉子孙未来的命运!
所以这满坑满谷,从远道赶来观看热闹的人潮当中,除了以朱润波为首的武林豪侠,东湖英杰之外,不乏亡明遗志,更混杂着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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