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喊了三声,殿外却一片寂静。
南宫礼难以置信地看了明妃一眼,却发现她正面带微笑、揶揄地斜视着自己。
有太监上前,狠狠掰开南宫礼的手。
明妃得意地抚了抚鬓角,慢条斯理说道:“陛下何必多此一举。臣妾来时,听闻禁卫军统领商和身体不适,已经卧床不起。唉,怕是时日无多了。今天当值的是?”
她像个调皮好问的小女子般歪了歪脑袋,旁边一人立刻拱手回道:“回娘娘,今日当值的是副统领南鹰。”
明妃捂嘴一笑,轻轻用手滑过南宫礼的脸喃喃道:“陛下,您听到了吗,是南统领当值。”她看了汤盅一眼,喝道:“留莲,还不快服侍陛下喝汤?这么好的汤,若是凉了,味道就会差许多呢。”
南宫礼惊得面无人色,猛然推开明妃便向殿门口抢去。
明妃一使眼色,两个太监拦在南宫礼面前冷笑道:“皇上,奴婢等得罪了!”说着便架住南宫礼的胳膊,将他按在御座上。
留莲端起汤碗,伸手狠狠捏住南宫礼的下巴,将汤给他灌了下去。
明妃娇笑着用帕子给他轻拭着胸襟上洒落的汤汁,柔声道:“陛下可要好好想想,到底该立谁为太子?”她微微撅着嘴,看似无奈道:“其实除了旸儿,皇上也没得选择呢,是不是?”
南宫礼不住地咳着,恶狠狠地看着明妃道:“你这个毒妇!你给朕喝了什么?”
明妃笑道:“陛下何必发这么大脾气?这些年来,陛下体内装了不止一种**,臣妾原本不用再费这般事,可是上官婉瑜那个贱人,她居然坏了臣妾的事!”
她微微弯下腰,贴近南宫礼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恐怕还不知道吧?陛下服下的毒,在体内会形成‘七日断魂汤’,而这种毒,唯一的解药,便是母子蛊。母蛊会慢慢吞噬你体内的毒素,只需三年的时间,母蛊便会完成自己的使命而死,母蛊死,则子蛊亡。凤妃,她在用自己的命,救你呢。可惜啊,这样一个痴情的女子,被你给活活气死了。”
明妃掐着手指算了片刻,敲敲脑袋道:“嗯,好象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便满三年了吧?唉,臣妾可真是替您感到遗憾啊。”
南宫礼神色狰狞,“咻咻”地喘着粗气,抬脚狠狠踢向膳案,大声吼道:“毒妇!你不要太得意,朕已经发密旨册立越儿为太子,密旨已经上路,就算朕死,你也休想得逞!”
明妃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半晌,她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抬手接过留莲递过来的金色卷帛道:“陛下请看,可是这封圣旨?”
看着南宫礼沮丧失神的样子,明妃得意地展开圣旨,微笑道:“陛下真明君也。陛下的几个亲生儿子,要么被陛下发往封地;要么,就被陛下亲手送到敌军手中,枉送性命。倒是将我和恒宇的孩子视作亲生,一直倍加宠爱至今,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呢?”
南宫礼充耳不闻,直愣愣看向明妃手中的圣旨。
明妃发现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怪异,不解问道:“陛下怎么了?”
南宫礼呵呵笑道:“朕笑你傻,这个圣旨,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明妃再次展开圣旨,锦帛、字迹、大印,都没有错,怎么会是假的呢?
南宫礼笑道:“朕昨日的密旨,盖得是私章。”
明妃刚要命人烧掉圣旨,又担心这是南宫礼的阴谋,一时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冷着脸厉声唤道:“来人!”
殿门外禁卫军打开门,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十五大庄的将士应该很快便到京城。在此之前,关闭宫门,派人严密把守,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杀!”
明妃一甩袍袖,脸色铁青道:“另外,将皇上病危的消息散布出去。就说,因为凤妃薨逝,皇上悲痛过度,致使旧病复发,需要静养,现由本宫近前服侍,一应朝廷命官,一概不见。命其他的妃嫔安份守己呆在自己宫中,若有私自外出者,杀!”
只要尽快控制住京中形势,圣旨上写得什么,还不是她说了算!
南宫礼嘴角不停地抽搐着,眼中的恨意似乎要将眼前的女人撕成碎片。
待禁卫军得令离开,明妃冰冷的声音再次在死寂的殿内响起:“南宫礼,刚刚你喝得,便是七日断魂汤。七日之内,肠穿肚烂、魂断神消。”
她唇角一挑,冷哼一声道:“不过,这七日断魂汤最大的好处,便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毒素会慢慢渗入你的五脏六腑、七筋八脉,一点一点的、肠穿肚烂而死!”
明妃话音未落,南宫礼便觉得自己腹内如刀绞般痛了起来,额头顿时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刚要张嘴大叫,已经有人将他的嘴堵了起来。
胳膊被人紧紧钳制住,痛苦让他不顾一切地挣扎着,足下穿的云履在玉砖上硬生生搓破了鞋底。
半柱香后,疼痛消失,南宫礼刚被松开便瘫软到地上。
明妃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毒会每天发作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时间要长。南宫礼,你是好好享受这场痛楚,还是依本宫的意思,立旸儿为太子呢?”
她半蹲下身子,从袖袋中取出一粒小小的药丸,放在南宫礼面前道:“这个,会结束你的痛苦。能不能得到它,全在于你自己!”
南宫礼虚弱地说道:“可是,朕即便答应立你的儿子为太子,难道你就会放过朕吗?”
明妃红唇微挑,起身斜睨着他道:“不会,但你会死得不那么痛苦。七日断魂汤无药可解,这粒药丸,会让你很快睡过去的。”
南宫礼眼圈终于红了起来,哑声道:“瑶儿,我们,毕竟这么多年夫妻……”
明妃听闻,脸色立刻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她狠狠一甩袍袖,咬牙切齿道:“你配吗?每次你去怡和宫,我都恨不得杀了你!”她手指无意识痉挛着,疯狂地捧住自己的头,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恶心!”
明妃转头不再看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南宫礼,冷声令道:“将他扔到龙床上去,不要再让他开口说话!”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战起!
月国边境,戍边将军尤亮府邸。
尤亮毕恭毕敬将南宫越请至上首处,呵呵笑道:“敏王殿下这还是第一次到老臣这里来,以往将士们只得见阌月宫送来的箭矢器械,却是极难见威名赫赫的上官宫主一面,今日老臣总算得偿所愿了。”
他为南宫越斟上酒,笑道:“老臣麾下那帮小子若是得知大名鼎鼎的上官宫主驾临,怕不得挤破了老臣的大门!”
柳将军哈哈笑道:“只需将尤老将军那一柄偃月刀竖在门口,谁敢进门?不用那大刀,便是一根军棍,也得打烂了他们的屁股。”
尤亮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南宫越,沉声问道:“殿下,听闻那南宫旸已经被召回京城,想来京城已经生变,殿下要早做决断才是。”
南宫越微微点头道:“多谢尤老将军提醒。如果本王所料不错,召本王回京的圣旨也应该快到了。”
尤亮面露急色道:“可是,玄国如今咄咄逼人,已经架起云梯,冲车和弩炮也都拉到了城下,逼着我军将殿下交出去。只怕也拖不上几日,若是圣旨迟迟不到……”
南宫越知道尤亮的意思:如果皇上执意不肯召南宫越回京,难道真得将他白白送给玄军不成?
如果不交,玄军真得动兵,尤亮他们区区几万人,决不是玄军的对手。
而且南宫旸回到京城,一旦登基为帝,尤亮若支持南宫越,就成了叛军,从道义上,已经输了一着。
南宫越想到杳无音讯的小小和出京时那声声丧钟,心中一阵剧痛。他闭了闭眼,长吐一口气道:“老将军不必为难,本王不会让玄军伤害城中百姓。”
厅中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南宫越呵呵一笑,端起酒杯道:“来,今夜本王要与两位将军一醉方休!”
尤亮伸手按住南宫越的酒杯,神色极为凝重道:“殿下,说句狂悖的话,老臣就是拼上这副身家,也是要追随殿下左右的。殿下说等,老臣担心那南宫旸回京前已经暗中通知了玄军,若玄军得知殿下到了边关,为了配合南宫旸顺利得到皇位,也不会让殿下等那封不知道何时才会抵达的圣旨。”
柳将军目光灼灼,与尤亮一同望向南宫越。
南宫越沉吟片刻,轻声说道:“老将军家眷皆在京城……”
“殿下!”尤亮猛然起身,一撩衣襟在南宫越身边单膝跪了下来,拱手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老臣愿誓死追随殿下左右,靖国难、除逆贼!”
柳将军也跟着跪了下来。
南宫越连忙双手扶起二人,叹息道:“本王知两位将军忠义,不愿见国器失于窃国贼。可两位将军想过没有,玄国强势,兵逼城下,如果本王以一己之私举兵起事,家有内患,外有强敌,或许会累诸位兄弟白白送命。”
尤亮眼睛一瞪,待要出言反驳,一小兵进门回道:“将军,诸位将士求见。”
几人互视一眼。尤亮一跃而起,打开门一看,夜色下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皆用热切的眼神看向南宫越。
南宫越眼睛一热,哑声问道:“诸位将士,这是何意?”
打头一位四十来岁、一脸络腮胡的男子拱手回道:“咱们听说敏王殿下到了,大家伙儿便商议着前来拜见。”
一个年轻将士一肩膀扛开男子,大大咧咧道:“老董你文文邹邹、叽叽歪歪说啥呢。”他朝着南宫越笑嘻嘻问道:“这位便是敏王殿下?”
南宫越微笑点头道:“正是本王!”
年轻将士得意回头环视一圈,抱拳一礼道:“得,我重新另问了:这位兄台可是大名鼎鼎的阌月宫上官宫主?”
南宫越呵呵一笑道:“在下正是上官灏越。”
话音一落,便见他们哄的一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闹哄哄问着各种问题,将尤亮和柳将军挤出了人群。
尤亮和柳将军互视一眼,皆露出一抹笑意。
等众将士平静下来,还是那络腮胡带着众人单膝跪地,抱拳齐声道:“我等皆愿追随敏王殿下,靖国难、除国贼!”
这一路走来,月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个为国自愿赴死的敏王殿下,军中之人尤其边关战士更是对阌月宫宫主上官灏越推崇之至,再加上被有心之人散播出去的南宫旸真实身世的消息,所有将士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南宫越含着泪,双手扶起络腮胡,又一一扶起前排的几位将士,双手微抬道:“诸位兄弟快快请起。越,何德何能,得诸位将士赤诚相待。”他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郑重地长长地揖手一礼。
足有三个呼吸的时间,南宫越直起身子,缓缓的、坚定地说道:“既然诸位将士愿将身家性命交付于越,越,亦不会让诸位将士失望。从今日起,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靖国难、除国贼,还我月国清平河山!”
尤亮和柳将军走到队列前面,与众将士一并抱拳道:“靖国难、除国贼,还我月国清平河山!”
早有兵士搬来酒,为诸人手中的海碗倒满。
南宫越端起酒,道:“来,为我月国、为诸位兄弟,干!”
“干!”
声音宏亮、豪气干云!
**
第二天天色微明,玄军果然发起了攻城。
一声声沉闷的号声响起,接着是云梯“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城头望下去,黑压压如蚂蚁出窝般全是玄兵。
为首一白盔红帽缨的黑脸将军骑马缓缓走上前,举起马鞭指向月国城楼倨傲道:“我玄国只惩戒南宫越,诸位莫让他一人连累你们所有人。本将听闻,你们月国皇帝已经下旨,将南宫越交于我军处置,难道你们胆敢抗旨不遵?”
“啾”的一声箭鸣响起,一支利箭正中那将军帽缨。那人顿时吓了一身冷汗,一缩脖子差点摔下马去。
月国城头上传来一阵哄笑声,有人大声喊道:“兀那玄国黑脸贼,你今日起身时怎么不洗脸便出门?哦,我知道了,想来你是觉得这脸要与不要都无所谓,所以才选择置之不理?”
大笑声中又有人笑道:“你们这么急着要敏王殿下的性命,怕是那玄国皇帝老儿担心我们殿下会打到他炕头上去,端了他的热被窝吧?”
玄国黑脸将军顿时气得脸色发紫,狠狠道:“本将倒要看看,你们的城墙有没有你们的嘴硬。攻城!”
一时间箭如飞蝗般射向月军城楼,一根根手腕粗细的巨弩带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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