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一直都在不停地颤抖!
沙漏不知疲倦地流淌着,漫过一道又一道刻度。遥遥传来几声鸡鸣,天快要亮了!
上官灏越睁开眼睛,眼中已是一片平静,淡淡说道:“去将蝶舞带过来。”他环视一周,补充道:“叶先生和墨竹留下,其他的人都退下!”
云陌等人互视一眼,拱手应是退了下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蝶舞款款走了进来,温柔地看了上官灏越一眼,盈盈福了一礼道:“妾给爷请安!爷是要起身吗?现在时辰尚早,不如爷再歇一会儿?”
说着,蝶舞就要上前伸手服侍上官灏越。上官灏越微微一抬手,制止了蝶舞的靠近,冷声说道:“跪下!”
蝶舞似是没有听懂,诧异抬头看向上官灏越。见他脸上不似玩笑,遂嗫嚅道:“爷,妾,可是……”
“跪下!”上官灏越厉喝一声,眼中迸射出冰冷的杀气。蝶舞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良久,上官灏越淡淡问道:“蝶舞没有话要对本座说吗?”
蝶舞进门时便发现墨竹也在。她咬了咬嘴唇,突然间泪流满面磕头道:“妾知罪,妾不该做那种阴损之事。之前,妾确是嫉妒小小妹妹得宫主宠‘爱,心怀不忿。妾,只是太爱您,所以才会一时糊涂。
姨母遇害后,妾忽觉人世无常,更觉自己所做之事大错特错。妾也愿诚心与小小妹妹和好如初,共同侍奉宫主。可谁知道,小小妹妹竟会遭此大难!”
她转头看了看墨竹,泣声说道:“虽墨竹犯下如此大错,但妾可以证明,她真得不是故意的。若非妾被虫儿蛰到了手,小小妹妹又怎会……都是妾的错,请宫主责罚!”
上官灏越缓缓走到蝶舞身边,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高高仰起,讥讽道:“蝶舞觉得,本座是那种愚昧可欺之人吗?”
蝶舞直直看着上官灏越,诧异道:“宫主的意思,难道是妾害死得小小吗?”
上官灏越甩开她的下巴,负手站立,却并未否认。蝶舞颓然伏到地上,泣不成声道:“蝶舞一片心,宫主,怎可如此辜负?!姨母已去,便是蝶舞有万般委屈,又能说与谁听?”
见蝶舞如此知迷不悟,上官灏越终是失了耐心。他转过身背对着蝶舞淡淡说道:“蝶舞,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与不说,在于你!”
蝶舞瞪大了眼睛,凄声喊道:“宫主怎可受小人蒙蔽,听信谗言,冤枉妾?妾亦是回落月谷不久,且姨母刚逝,妾正服重孝,心力交瘁,何来精力和时间去陷害小小?当日若非童夫人她们诚心相邀,妾根本就不会与她们同行;就算在落步崖,妾也不曾在小小身边。小小落崖时,妾脚踝扭伤跌倒在地,又怎么去推小小下崖?”
她双手捂住脸,呜咽道:“难道仅仅因为妾曾做过那个布偶,宫主便一口咬定是妾害死小小的吗?如果宫主是想要蝶舞为小小抵命,若宫主让蝶舞去死,蝶舞也会甘愿赴死!只求宫主不要这样对妾,妾觉得,心里好痛!”
上官灏越大步跨到蝶舞面前,蹲下‘身,单手用力扼住她的脖子,冰冷说道:“也好,既然你不肯说,那本座便来告诉你!”
“你的确对小小怀恨在心,但这并不是你杀死小小的主要原因。蝶舞,本座很是怀疑,苏姆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上官灏越死死盯着蝶舞的眼睛,看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慌乱。他甩开蝶舞,起身用雪白的缎帕擦了擦手唤道:“东伯!”
叶朴东上前,从束腰中取出一物,双手奉到上官灏越面前。上官灏越以目示意,叶朴东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蝶舞。
第六十三章 残忍的惩罚
蝶舞一看叶朴东手中拿着的东西,脸上顿无人色,冷汗也流了下来。她强撑着吞了吞口水,声音艰涩地说道:“这只是一枚普通的绣花针。妾不知宫主这是何意?”
上官灏越嘴角一挑,冷冷说道:“这是一枚普通的绣花针。但这枚绣花针,却是自苏姆妈颅内取出,这才是致苏姆妈于死地的真凶!”
他不屑地瞥了蝶舞一眼,继续说道:“苏姆妈必是应你所求,伤重之时请求本座给你一个名份。
本座记得很清楚,苏姆妈说得是:她死后请本座给你一个依靠。而本座却说小小手中有起死回生的良药,这让你很是慌乱,若苏姆妈不死,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
所以,当小小出现在门口,所有人都转头之际,你借机将这枚绣花针打入苏姆妈要穴,以致苏姆妈死亡。这也是当初你最先发现苏姆妈已死的原因。”
上官灏越看着蝶舞,轻声说道:“而这一切,却不巧被小小看到,是吗?所以你在门外出言相激试探,并借此诬蔑小小,让祖什山庄众仆妇皆知小小无德。
你这样做的目的一是打乱小小的心,让她对本座心生怨怼,必定不会将此事对本座提及;再者,就算小小说出实情,众人也会以为小小对你怀恨在心,诬蔑报复。
启程离庄之日,你出现在门外自称为妾,惺惺作态,便是为了杜绝小小在临行前与本座告别之时将真相说出。
这一切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你的罪行,给你足够的时间找机会除去小小,彻底消除隐患。
很快,机会来了。你回到落月谷,在岚音处听闻小小嫌闷无处可去,遂借岚音给你送去的果子提及碎星潭。
小小果然如你所愿前往碎星潭,你假意推辞不去,童夫人却邀你同往。因为你知道,童夫人为了小小着想,也会想方设法让你们两人关系有所缓和,而同游碎星潭,是最好的机会。
此前你三番五次提及本座最喜欢吃落步崖的枣子,到了落步崖,你下车摘枣子,便是为了引小小前往。
你只摘了少量枣儿便故意被虫儿蛰伤,将若风唤离崖边,留墨竹一人保护小小。
你知道墨竹最怕虫儿,便在墨竹未曾留意之时将一只虫儿弹至墨竹肩上。接着,你假意摔倒发出惊呼,墨竹回头见到肩头的虫儿惊慌失措之下松手。
而你,则借摔倒之际扯了若风一把,并趁她捡枣之时用暗器击中小小的腰间穴位,让她下肢失去知觉,所以才会失足落崖。”
上官灏越看了看已经彻底瘫软在地的蝶舞,淡淡说道:“这本是一个天衣无缝、一箭三雕的周密计划。只要小小一死,苏姆妈的死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而墨竹则会因为护卫不力,必定难辞其咎。你不止消除了那个天大的隐患,还除去了小小这个眼中钉,更让发现你施巫蛊之术的墨竹替你担下杀人的罪名,也借此除掉她。
可惜蝶舞,你千算万算,却漏掉了至关重要的一个人。东伯不仅仅是名扬天下的‘蛊父’,他还是江湖中人称的‘鬼手神医’。”
至此,蝶舞彻底崩溃。她涕泪横流,失声痛哭道:“是,这些都是我做的,我也不想!谁让那个贱人得了您的心!她一个出身卑贱的青‘楼女子,如何有资格站在宫主身边,得到宫主如此看重。
我在宫主身边十年了,十年啊!宫主何尝正眼瞧过我?!我那么爱您,却不曾得到您半点怜惜。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好命?她该死!”
蝶舞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顾一切地抱住上官灏越的腿,仰脸看着他道:“宫主,我知道我错了,我被爱冲昏了头脑,我不该害死姨母。
难道宫主也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这世上哪来的起死回生的良药?姨母伤重,本也不治,我,也不忍见姨母残喘受罪。
宫主,难道我们十年同生死、共患难的情份,还不如一个相识不足一年的卑微女子重要吗?”
上官灏越听了蝶舞的话,不由地气笑了。他蹲下‘身,捏住蝶舞的下巴道:“卑微?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拿什么跟小小比?你觉得她卑微,可你知道吗?你甚至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不!在本座眼里,你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他凑到蝶舞耳边,用极轻极轻地声音说道:“你知道吗?小小她是灵魅!她是全天下人皆在寻找的灵魅!你说她卑微,可在她面前,你却是一只卑微到泥地里的爬虫。蝶舞,你口口声声说爱本座,可你,却将本座唾手可得的一切,给硬生生毁掉了!”
上官灏越鄙夷地甩开蝶舞,无视她震惊骇然的目光,站起身来缓缓拿起炕桌剑架上的剑,轻轻抽出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会,厌弃地看了抖若筛糠的蝶舞一眼,又将剑放置回剑架上。
在蝶舞缓缓松一口气的时候,上官灏越伸出手指对着她连连轻弹,只听“扑扑扑”几声闷响,蝶舞已经瘫软在地,脸变成青紫色,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断挣扎着、扭动着,眼泪疯狂地涌出,终于流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上官灏越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声说道:“本座是曾答应过苏姆妈,好好照顾你。可苏姆妈对本座恩重如山,本座不能不替她报仇血恨!蝶舞,你一直都是自己在找死,怨不得别人!”
他微微转头唤道:“东伯。”叶朴东会意上前,将一粒药丸放入蝶舞口中,轻轻一抬,让药丸滑下她的咽喉。“这粒药丸,可以让你多支撑一些时辰,好好品尝品尝那种被撕裂的痛苦。”
蝶舞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浑身经脉尽碎的痛苦也抵不过她的震惊。她眼里再次溢满了泪,流露出乞求、悔恨的神色。
上官灏越扬声唤道:“来人!”
两个男子进门,叉手行礼道:“宫主!”
“将她带到野狼谷落步崖下,任她自生自灭!”上官灏越无情冰冷的话在蝶舞耳边响起。她静静趴伏在地上,心底的哀伤胜过了身体的疼痛,任由那两个人将她拖了出去。
野狼谷!自生自灭!宫主不止抛弃了她,更恨极了她!这比亲手杀了蝶舞更让她痛苦!她看着背负双手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宫主,心里充满了绝望!
两人将蝶舞带到野狼谷,跃上大树静静守候。没多久,十几匹野狼便缓缓汇聚过来。
蝶舞眼中迸发出极度的恐惧,艰难地蠕动着身体,妄图躲开这些嗜血的恶魔。
但是,已经饿红了眼的野狼并不会因为她的恐惧,而放弃送到嘴边的食物。
蝶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撕裂,真实感受到骨头被利齿切断,清楚听到野狼口中“咯吱咯吱”地咀嚼声,腹上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便空了下去。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到初初见到上官灏越时,心动的那一刹那……
树上两人见证了这场血腥,已经见惯生死的两人浑身抖得连树都下不来,直到血腥味散去,狼群离开,才战战兢兢的从树上滑下来,没命地逃离了野狼谷。
此后,两人再没出过一次任务,留在落月谷结婚生子,种田过日子去了。
第六十四章 绝峰谷修罗场
上官灏越听着两人的回报,久久未发一言。
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一物举到眼前细细端祥。这是一枚草径制成的戒子,看起来似是草草编就,被小灰灰衔在口中带回落月谷,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模样。可它就像一团火,温暖并照亮了上官灏越几乎已经绝望的心。
上官灏越将眼中潮意眨去,看了看脸色沉静的墨竹,轻声说道:“墨竹护主不力,罚一年薪俸。以后便去听竹苑,好好服侍童夫人,戴罪立功。”
墨竹泪流满面跪伏在地,哽咽道:“谢宫主!”
“去吧。”上官灏越声音有些虚浮:“杜枫是个有心人,别辜负了他。”墨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再次磕过头,悄然退了出去。
雪鹰门与天山派突袭祖什山庄事败后,屠千悔带上金银之物和六名美女亲往天山派,将当日自己的发现告知了龙玦,并言道:“这定是上官灏越所设诡计,意欲离间你我二人。龙兄与在下交往多年,知我屠某为人,万不可中了此人奸计。”
龙玦端着茶盏轻轻划着茶沫儿,“呵呵”一笑道:“哪里,屠兄多虑了,你我本莫逆于心,如手如足,同气连枝,怎会因此小事而生罅隙?那上官小儿狡诈如狐,一向诡计百出。此番你我二人讨伐不成,必遭他报复,不知屠兄有何打算?”
屠千悔冷哼一声道:“料他能有多大的本事,敢来我雪鹰门闹事!”
龙玦淡淡一笑,接着岔开了话题。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了半晌,屠千悔才告辞离去。
屠千悔一走,龙玦的儿子龙天行走过来道:“爹,您相信他的话?”
“哼,屠千悔此人,最是背信弃义、食言而肥,为父与之联手,不亚于与虎谋皮。你如今要多参与门派中事,要尽快做到独挡一面。”
龙玦背负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