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亦步亦趋跟在小小身边。大黑是仇豹专门从京城给小小带回来的狗儿,平日里除了小小,谁的话也不听,是一个忠心值和武力值都绝佳的给力保镖。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小老远就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有间”茶馆门口围了一大群人,正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
小小一看,赶紧凑了上去。只见墙上贴了一张布告,旁边还有一个扶着腰刀的小衙役来回巡视。她奋力拨开人群,一直挤到最前面,抬头看向布告。
只是,落桐镇上女子极少有读书识字,只有大户人家才会高薪聘请了先生教习自家女儿,所以,小小在这个世界从未读过书、习过字,自然也就不知道布告上写得是什么。她东张西望一番,扯住一旁的袁秀才问道:“袁大叔,这上面写得什么呀?”
袁秀才摇头晃脑开始吊书袋:“文曰:民有驭兽者乎?有知天书者乎?……”
“小小,原来是你!”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小小回头一看,是东街孙员外郎家的三公子。小小很小便与他相识,知道他叫孙书玉,是孙家大奶奶的小儿子,也是孙家老太爷掌心里的宝。上面还有个嫡亲的大哥,二哥是庶出,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孙廉程。
孙书玉今年刚满十五岁,长得跟个女孩似的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个头,是远近闻名的俊公子。人长得好,书念得也好。
“小小也来看官文吗?”孙书玉脸红红的,努力稳住被人挤得东倒西歪的身子,热切地望着小小问道。
“我又不识字。你今儿怎么没去学堂。”小小冲墙上的官文挑了挑下巴:“这上面写些什么呀?”
孙书玉脸更红了,轻声向小小解释道:“这是朝廷发的赏金官文,寻可驭兽之人。我……今日先生有事,所以学堂休假一天。”
驭兽?自己懂兽语,和动物天生就亲近,这算不算驭兽?小小心里嘀嘀咕咕,漫不经心地应着,眼尖的又发现布告上用现代汉语书写着“凤菲儿”三个字,忙问道:“那是什么?”
孙书玉有些失望地抬头,顺着小小的手看去:“那好象是一部天书上的字,如果有人认出,朝廷不止会赏金,还会封官进爵。”
“你也不认识吗?”小小奇怪地问道。孙书玉笑着摇摇头道:“如果这么容易就认出的话,朝廷怎么会开出这样高的赏赐?……”
正在这时,茶楼里传出一阵哄笑声打断了孙书玉的话。接着有人绘声绘色地讲道:“说到灵魅,那可是天上下凡的神女。不止有无上的法力,其血肉亦可生死人肉白骨,比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更神奇百倍。而且,嘿嘿,据说灵魅都是容貌无双,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灵魅,是这个世间最神秘的存在。传说灵魅可驱动天下猛兽为之所用;有无上的法力,能摄人魂魄将之变为自己灵魂的奴仆;且一身血肉是世间至宝,可生死人肉白骨,令垂死之人起死回生、令皓首老者返老还童。
最最重要的是:得灵魅者得天下!从远古时代到几百年前的灵魅凤菲儿——神女国的第一任国主,每一次灵魅现世,都成就了一位雄霸天下的君主!
“哈哈哈,灵魅咱们都听说过。只这灵魅绝色,苗兄说得跟真得一样,难道苗兄曾见识过?”有人接着那“苗兄”的话茬,语带揶揄地笑道。
“灵魅咱没见过,居说好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不过,兄弟见过圣女。”那被称为苗兄的人似是在卖关子,等周围的声音静了下来,才听到那人得意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诸位可还记得十几年前栖梧山那桩杀人案和随后的失婴案吗?就和圣女有关。”
小小走到门口,看到茶馆里一个穿着土色长衫的男子,将脚踩在椅子上,呷了口茶继续说道:“那被追赶的圣女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被人逼到悬崖边上,发现黑衣人追来无奈才跳下悬崖。据说这位圣女乃灵魅之母,所以在她被杀之后天降神威,百鸟聚飞,野兽齐鸣。”
“苗兄这一说倒让我也想起一件事。大家可还记得那一年十月初,天现异象,有星宿划空而过,落入咱们玄国西北之地。”
“对对对,那一年不是丢了无数婴儿,诡异的是婴儿全是十月初出生。传说是一嗜血恶魔,以食婴孩血肉为生,而十月初出生的婴儿更能助其功力大成。”
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恐怖,越说越离谱。
那苗姓男子不屑地轻嗤一声道:“什么嗜血恶魔!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据说,天现异象是灵魅降世,而被杀的圣女是灵魅之母。圣女死后第三天,她的坟中突然传出婴啼,然后一道天雷将坟墓劈开,有人赶过去一看……”
那男子放低了声音,左右环视一圈说道:“你们猜怎么着?那坟墓居然大开,一个漂亮极了的婴孩本在圣女身前为她还魂,见有人来,嗖的一声飞走了。”
茶馆内的人顿时哄堂大笑。有人笑道:“苗兄说得跟真得一样,难道苗兄曾亲眼看见过那个婴孩?”
苗姓男子瞥了那人一眼道:“婴孩我没见过,但我知道那个失婴案是怎么回事。告诉你们,其实,这丢失的孩子,是被人当作灵魅给抓走了。”他看了看周围目瞪口呆的人们,得意地说道:“我曾亲耳听人说过……”
苗姓男子正说着,突然头猛地向后一仰,接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其眉心处赫然插着一支口箭,血顺着箭洞喷涌而出。苗姓男子一阵抽搐,便两眼翻白,气绝身亡。
整个茶馆里一阵死寂,接着便惊叫声四起,桌子椅子被撞倒无数,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围绕在苗姓男子周围的人迅速向后退去,将男子周围空了出来。
门外看守官文的小衙役进门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所有围观的人无视茶馆老板的恳求,很快一哄而散。
孙书玉一拉小小,轻声说道:“快离开这里,不然会有麻烦的。”
小小点点头,跟在孙书玉身后快速离开。官府的人或许很快会来,到时候作为目击证人,被叫进官府问话是小事。这种找不到凶手的无头公案,万一被求功心切之人当成了顶包的,那就不妙了。
两人走后,之前得令从客栈前来的男子左右一打量,将一顶帷帽带在头上,跟在小小两人身后尾随而去。
落桐镇凶杀案每月都会发生好几起,不止镇上的人习以为常,就连官员也都见惯不怪。
直到人群散去近一个时辰,县尉陆同义才挺着将军肚迈着八字步,带着一干衙役慢吞吞地进了茶馆,略看了看死去的苗姓男子,安抚了抚尸痛哭的死者家属,接着便回了县衙。
这样的无头凶杀案常常都是县衙这种地方官员管不了的事情,就算查清了也不过是对上面有个交代,杀人者依旧逍遥法外。
遇到脾气不好的凶手,还会给查案的官员家中送去一份大礼:好一点是一柄匕首,坏一点说不准还会有自家亲戚的人头。
小小在孙书玉恋恋不舍地目光中与他告别,拐上通往自家后院的一条小巷。
大黑抬头对小小说道:“小小,你不是懂兽语吗?应该是布告上要找的人,你不去试试吗?”
小小摇摇头道:“我娘说了,我懂兽语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讲。”她看着大黑瞪着一双眼不明所以的样子,拍拍它的脑袋说道:“管他呢,我娘既然不让说,那就一定不能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见一人一犬出了小巷,进了映月楼后门,尾随而来的男子也转身离开。
第三章 逼婚上门
天启二十五年,是属于玄国的多事之秋。
夏天发生的二皇子谋逆案刚刚淡出人们视线,立冬那天皇上驾崩的诏告便贴到了落桐镇的墙上。家家户户门口挂的白灯笼浆糊未干,新皇登基并宣布大赦天下的消息又一阵风般刮了过来。
永远比朝廷慢一拍的落桐镇便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景致:有的家门口尚挂着白灯笼,主人家已经穿了色彩鲜亮的衣衫出入酒楼,游走于青‘楼风花雪月之地。
或许是因为朝野更替,玄国天启朝最后一个新年到来之时,落桐镇比往日平静了许多,客栈、酒楼、茶馆中,少了许多外地人的身影。
直到二月底三月初,落桐镇才再次热闹起来。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这一天,人们会相约到水边沐浴、洗濯,借以除灾去邪。“祓禊”活动由十几里外凤城巫祝夕娘主持。
小小来到小镇东面渑水河边,河边已经设了兰台。巫祝夕娘手持兰草,沾着河水为列队等候的人们“衅浴除灾”。
祓禊之后奉上五个铜板,便可得到一包香薰的草药用来“衅浴”,同样可以洗濯身体从而达到消灾去病、祓除不祥的目的。
小小领到一包草药,看看时辰已近正午,遂急匆匆往回走去。镇上多数人都去了河边,街边巷道少见人影。很多年轻男女也借着“祓禊”,希望能寻到自己中意的另一半,结成一段美满姻缘。
小小踢着一块小石子,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前面便是回家的小巷,小小飞起一脚,将小石子踢进巷子,嘴里叫道:“射门!”
“哎哟!啊,这不是小小嘛。”随着一声痛呼,接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小小抬头一看,果然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孙家二少爷——孙书玉的二哥、落桐镇的大害虫、纨‘绔公子孙廉程,穿着一身翠绿色的绸缎直裰,一摇一晃的如同一只蠕动的大青虫,带着他的那几个狗腿子,堵在了小小回家必经的那条小巷里。
他手里捏着小小刚刚踢飞的石子儿,猥琐至极地放到鼻子底下嗅嗅,闭着眼睛陶醉地深吸一口气道:“经小小玉足这么一踢,连石子儿都带了香气。”
小小撇撇嘴道:“这或许是谁家擦屁股用过的,也难怪你会闻着香。都说是狗改不了吃屎,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孙廉程嫌恶地将手中石子扔了出去,拍拍手抽出塞在脖子后面的纸扇,“唰”地打开轻轻摇了几下嘿嘿笑道:“小丫头片子,就让你再嚣张几天。我爹已经答应了,等过几日便去映月楼提亲,到时候你就是爷的小妾,还不是由着爷怎么高兴?”
他将扇子合拢,轻轻挑了挑小小的下巴,被小小一巴掌打开:“你做梦!让开!”小小使力一推,将孙廉程推了个趔趄。
小小待要过去,孙廉程“哎——”了一声,张开双臂挡住小小:“急什么?你不待见爷,可爷待见你呀。这些日子不见了,爷还真是想得慌。”他又要动手动脚,被小小用力踩住了脚面儿,使劲捻了几下。
孙廉程痛叫一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恶狠狠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不让你尝尝爷的厉害,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将扇子塞给旁边的狗腿子,冲小小扑了过来。
小小惊叫一声转头就跑,谁知后面也被堵住,怎么都逃不出去。孙廉程两只爪子已经伸了过来将小小抱在了怀里上下其手。小小一阵恶心,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大黑!”
映月楼里懒洋洋的大黑猛地站起身,“唰”的一下便跑没了影。
孙廉程嘿嘿笑着将小小抵在墙上,钳制住她的两只手笑道:“反正你早晚都是爷的女人,不如今儿先让爷尝尝鲜、过过瘾,如何呀?”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如闪电般一闪而至,“呜”的一声咬在了孙二少的大腿上,“唰”地撕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孙二少突遭袭击,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声嘶力竭的痛叫一声,松开小小,转头间那黑影已经再次扑了上来,尖利牙齿上挂着新鲜血肉的血盆大嘴在他面前快速放大。
“大黑停下!”小小一声轻唤。她其实恨不得让大黑生撕了这厮,但孙家在落桐镇颇有势力,据说孙家还有个在京城做官的亲戚。再说,如果小小的狗将这个孙二少咬死了,就算有仇豹撑腰,自己也免不了一死,还会连累映月楼遭殃。
孙二少又疼又怕已经晕了过去。大黑护在小小身前,叉着四条腿,微微低着头,瞪着凶狠的眼睛,咧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带着血丝的涎液顺着大黑的嘴角流下,让它看起来格外血腥凶残。
小小站在大黑身边,轻轻抚着它的脑袋,对着已经完全呆住的孙家狗腿子们说道:“还不把你们主子扶回去?难道你们也想尝尝我家大黑的厉害?”
狗腿子们这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抬起孙二少,飞也似地逃了开去。见他们转过巷子没了人影,小小抚额定了定神,带着大黑快速跑回家。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得闯大祸了!
小小找到童妈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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