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雍抖着一身肥肉,面无人色地扯着南宫旸道:“殿下,情况不妙,殿下还是先撤吧。”
“放肆!”南宫旸血红着眼,如癫狂般大声喝道:“本王谋划了这么多时日,费了这么多心血,眼见大事可成,你让本王撤退?”
他“锵”的一声抽出腰间利剑,刷地一挥道:“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全都给我上!”
司马雍崩溃哀叹,瞅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往后殿方向溜去。
刚踏上殿前石阶,只听“嗖”的一声轻响,司马雍感觉胸前一痛,怔前低头看着胸前带着鲜血的箭头,喉头中“咯咯”两声,万般不甘地仰面倒了下去。
接着,无数只脚踏了上来,厮杀成团的兵士很快将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肥脸踩成了花。
楚怀英挥舞着长戟,守护在南宫越周围,为他挡住不住袭来的兵士和箭矢。
在一片混乱之中,南宫越负手而立,一脸沉静,只是眼中越来越浓的杀气,竟渐渐盖过了那刀刀夺命的血腥厮杀。
楚怀英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身上伤势渐多,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咬了咬牙,将手中长戟转成轮盘样,可依然无法挡住四面八方袭来的箭矢。
“扑扑扑”几声箭矢入体的闷响,楚怀英趔趄几步,将手中长戟大力钉入身前的地上,单手扶戟勉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以肉体为盾,护在南宫越面前。
楚怀英感觉到生命在飞快地流逝,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他吃力地说道:“陛下,是臣错了,不能理解陛下苦心。如今,悔之晚矣,唯愿以怀英贱命,以报君恩。”
也为楚玉犯下的罪孽,赎罪!
南宫越冷落自己,不断削弱自己的军权,处处与自己为难。如果他楚怀英早一天明白南宫越深意,交出兵权自请戍边,又何来今日之祸?
可惜,直到临死之前,他才明白过来。
越来越多的将士冲了过来,黑甲士被围到了中央,逐渐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南宫旸见事不妙,在众心腹簇拥保护之下向殿内退去。
他来到往日密道口处,击打了半天也不见密道开启。
南宫越缓缓走到他的身后,讥诮道:“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这密道,已经开不了了。”
有小小的动物大军,这样的密道,根本就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南宫旸恨得睚眦欲裂,咬牙切齿道:“南宫越,是本王小瞧了你。你等着,本王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横剑颈项,就要血溅当场。
南宫越轻蔑一笑,抬指轻弹。南宫旸手臂一麻,剑已经脱手而落。
南宫越抬手,轻轻一挥,立刻有人走上前,将南宫旸捆了个结实。
至此,这场谋划近一年的夺位之争,终于彻底落下帷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楚玉死
城外山林中有间破庵,几十护卫守在门外,庵内两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正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
年长者对年轻女子道:“玉儿不必着急,先坐下来歇一会。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呢,要爱惜着自己才是。”
年轻女子讪讪道:“玉儿知道,谢娘娘。”
原来是明妃和楚玉两人。
此前南宫旸欲发动宫变,担心乱军会伤及两人,便派侍卫护送两人从密道出了城,躲到了这座破庵中。
如果事成,便派人出城迎两人入宫。
一旦事有不成,如两人见城中狼烟起,就带着大笔银两,赴玄国投奔乾庆帝。
明妃虽劝说楚玉,心内又何尝不是极为担忧。
她叹息一声,走到门口,借地势居高临下向城内皇宫方向望去,却只看得见城内一片高屋重脊、飞檐翘角。
明妃刚回到庵内坐定,便见楚玉一脸惊慌之色蓦然起身,未待她出声斥问,已经听到门外传来几声闷哼。
楚玉拔剑出鞘,踮着脚尖走到窗前刚要向外看去,一枝箭矢便“夺”的一声钉到了窗棂上。
不多时,刀剑之声响起,几声惨叫伴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之后,庵外再次静了下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灌入破庵中,腥咸的令人几欲作呕。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庵前停了下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怎么,还要等在下请两位出来吗?”
楚玉转头看看明妃。只见她从容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努力挺直了腰背,优雅从荣地向庵外走去。
楚玉轻轻撇嘴:都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装。如今这个时候,能活命才最重要!
“玉儿。”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在庵外响起。
楚玉眼睛一红,她能听得出这是六哥的声音。可是现在,她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六哥?
楚雄飞目光复杂地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破庵,深吸一口气温和说道:“玉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肯诚心向陛下认错,他是不会怪罪你的。”
楚玉心中一痛。哽咽道:“六哥,你错了,他不会原谅我的。他说过。我与他再见时,便是生死仇敌。六哥,我不想死,所以。别逼我。”
楚雄飞低低叹息道:“玉儿。你出来,看看六哥,便知六哥所言非虚。”
楚玉心中一动,透过窗棂飞快瞟了一眼,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六哥左臂从肩膀处齐齐断去,包扎伤口的白棉布被鲜血浸透,脸上不见半点血色。
楚雄飞笑笑,说道:“玉儿。你该放下你的执念,不要再执迷不悟。难道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楚玉用力一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笑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身边这个人我信不过,你让他退后百米,我就出去。”
云陌冷哼一声,手一挥,众兵士过来将明妃捆绑结实,押着她向山下走去。
等云陌走远,楚玉提着剑,警惕着四周缓缓走出破庵,在楚雄飞身前十步远处停了下来,问道:“六哥,你的手臂……”
楚雄飞抬起完好的右手,轻轻抚了抚断臂处,轻声说道:“玉儿可知,陛下之前中了碧血蛊。”
楚玉轻扯唇角,自嘲一笑。
那日南宫越应邀赴宴,被楚玉“无意”中碰洒茶水,借机将南宫旸给自己的“情蛊”蛊种留在了南宫越手上。
直到那天大墩中毒死去,南宫旸才告诉楚玉,那蛊种并非情蛊,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碧血蛊!
见楚玉面无表情,并无诧异之色,楚雄飞笑道:“果真是玉儿所为?那六哥这条手臂,断得并不冤。”
楚玉冷冷一笑道:“只能说,他还真是好命!”
碧血蛊一旦成虫,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可救。
楚雄飞自嘲一笑,回头看看山下方向。
楚玉见状,借机向前急冲几步,一掌击到楚雄飞伤臂处,借力旋身而起,跃到破庵之上,几个起落间,已经消失在树林深处。
楚雄飞闷哼一声,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他用力咬紧牙关,还是忍不住单膝跪到了地上。
玉儿,他的好妹妹,果真知道他的痛处啊!
楚玉一边向树林深处疾行,一边暗暗自责道:“对不住六哥,我不能跟你回去,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突然,一个身影从前方跃出,一掌击到了楚玉胸前。
楚玉被这一掌击得倒飞了回去,“砰”的一声落到地上。小腹立刻传来一阵剧痛,接着身下就有一股股热流涌了出来,很快浸湿了衣裙。
她忍不住痛呼一声,一手按住小腹,另一手在地上不断摸索着,找到失手掉落的剑后,杵着剑,吃力地站了起来。
云陌冷冷地看着她,一步步向她逼近过来。
楚玉脸上不住抽搐着,脚下情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强笑道:“云师兄,你果真够狠,你真得要和玉儿不死不休吗?”
云陌漠然道:“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
楚玉泣道:“云师兄,玉儿不想死,求你看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儿上,就放过玉儿这一回,好不好?”
云陌面无表情道:“你觉得呢?”
楚玉心下绝望,她戕害同门,给南宫越下蛊,哪一样都是死罪。
云陌武功不在南宫越之下,对南宫越又一向忠心耿耿。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自己现在……
小腹越来越痛,楚玉心里越来越冷。她身形渐渐不稳,拿剑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见云陌始终不为所动。不断逼近,楚玉猛一咬牙,提剑冲了上去。
云陌伸掌夹住楚玉挥过来的剑尖。“叮”的一声轻响,剑尖便被他用掌力拍断,接着,云陌左手一挥,断剑从楚玉脖颈处一闪而过。
断剑带起一溜血光,一路旋转着,铮地一声钉入不远处的树身。剑尾深没其中。
楚玉身子猛地向后倒去,渐渐涣散的眼神只来得及看到那一串扬起的血珠,在阳光下如同一粒粒透明的红宝石。美丽得让人心碎。
她无声一笑:终于,结束了吗?
……
皇宫中,战场还在打扫中,支持南宫旸的大臣已经被杀得杀、抓得抓。明妃和南宫旸被押入死牢。城里城外的黑甲军差不多全军覆灭。
打扫战场的官兵刚欲抬走楚怀英,被南宫越制止。他暗暗叹息一声,吩咐道:“将楚将军送回楚府,厚葬!”
众官兵哄然应喏。
一列布衣黑甲之人在云陌带领下,穿过杂乱忙碌的官兵走到南宫越面前,抱拳行礼道:“陛下!”
南宫越点点头,目光越过众人,落到后面四人抬着的藤架上。
藤架上黑色披风下露出一缕长长的黑发。随着微风轻轻飘荡着。
他缓缓走上前,刚欲揭开那件披风。手却蓦然止在半途,用力握成拳收回身侧,轻叹一声道:“葬了吧。”
众人应喏,抬着藤架转身离开。
“叮”的一声轻响传来,南宫越循声望去,只见一枚浅杏色丝绦系着的碧玉珠落在藤架停留的地方。从丝绦破旧程度来看,这东西已经有些年头。
南宫越弯腰捡起碧玉珠,放在眼前细看,似乎又想起年幼时,那个一脸稚气的小姑娘,笑得满脸阳光,脆声冲他喊道:“越哥哥,我喜欢这个,你就送我了吧?”
他记得自己想也没想便笑着答应下来,并用这根丝绦,亲手系到了楚玉的衣裙上。
真得无情吗?南宫越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年少时的美好情怀,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也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便隔了太过遥远的距离,远到穷尽一生,都无法靠近彼此一步。
南宫越沉沉叹息,将碧玉珠断掉的丝绦接好,掀起披风一角,重新系到了那沾满血迹的衣裙上。
玉儿,但愿来生来世,你我永不相见!
他唤住云陌道:“大墩找到了吗?”云陌点点头。
南宫越接着道:“就把她葬在大墩旁边吧。”默了片刻,又叹息道:“她会同意的。”
更重要的是,无论楚玉做过什么,大墩都不会介意。只要能这样看着她,他便已心满意足。
南宫越目送着几人走远,头也不回唤道:“仲霖。”
莫仲霖悄然掩去眼中的伤感,低声道:“陛下!”
“你火速去边关,将小小唤回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让她去玄国。”
莫仲霖虽心有疑惑,却也沉声应下。
当京城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小小也乘着白凤,落到了被玄军团团包围的锦城城楼之上。
城楼上哀声连连,伤者遍地,四处冒着的浓烟,卷着股股焦臭味随风散开,被巨石砸出的大坑随处可见。
即便是停战间隙,这战事之惨烈仍然清晰可见。
那只属于灵魅的大鸟在天空一出现,立刻引起了玄军的一阵骚乱。玄军主将命人鸣金退兵,将大军拉后十余里,驻足观望。
直到日幕,仍没有再发动攻城。
锦城守城将士均松了一口气,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赶紧休整防御工事。
玄军中军帐中,玄军主将惬意地伸长腿,手中有节奏在敲击着案几,摇头晃脑地哼着戏曲。
帐帘被人“呼”地掀起,一个年青男子走了进来。如果小小在这里,或许还能认得出,此人正是她在玄国京城认识的林小姐林雨琪的二哥林唯之。
他笑吟吟地曲膝在那将军面前坐了下来,说道:“蒙将军好雅兴,这玉梨春可是出行前陛下亲赐的好酒,当与好友共饮才是。”
那被称作蒙将军的玄军主将哈哈一笑,令一旁的小兵置下一副杯箸,亲自为他斟满酒笑道:“林郎将,请!”
林唯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喝一声道:“好酒!”
蒙将军哈哈大笑道:“郎将果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