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约的人到了,人还没到门口,声音已经传了过来。魏军一言不发抽出身去,临到那两人近前,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妈的,”他瞧着其中一个胖子,给了对方肩膀一记拳头,“又肥了你,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回头,你都进不了这门了。”
“谁说的?”对方说,“我这个月瘦了五斤好不好?”
“瘦个屁啊!”魏军说,摸摸对方腰,“我看你丫这至少多了四寸。两个女的都搂不住了。”
这会儿,那两人才发现杨珺。胖子和她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哎呦,嫂子。”另一个人上下斜睨着杨珺,眼光在她脸上毫不顾忌地逡巡着,“长得不错啊!什么时候交的?认识几天了?”
魏军笑而不答。那两个人便放肆起来。胖子问的更露骨了,“真的,嫂子,我哥一直忽悠我?他说打台球能锻炼男人的腰部肌肉,真的假的?”
这个问题绝不适合来讨论的,至少,杨珺的修养,她所受的教育告诉她,这个问题绝不适合以这种方式来讨论。她被问的面红耳赤,可是,魏军笑着,好像并不在意。她在内心深处有种受伤的感觉涌动上来。也就是,他对这样的问题是习惯的,也就是,他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也就是,她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和他那些莺莺燕燕没有任何区别。
杨珺的内心开始疼痛起来。伴随着这份疼痛的是她内心深处那份强烈的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情绪。
沈洁将她的衣服叠好,一件件放进旅行箱,再把聪聪的衣物放到另外的袋子里,边放边交代一边的赵青,“星期五你把儿子给我妈过去,星期天你再接回来。”
赵青靠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边吃边看着她收拾东西,“如果我不忙,我就带着吧!反正,儿子愿意跟我。你放心,我准保把咱儿子带的好好的。”
“聪聪这两天喉咙有点不舒服,他想不起喝水,一定要主动提醒他,别给他吃油炸的东西。每天别忘了放换用的衣服在书包里,头天晚上别忘了检查书包,还有,看电视,别让他超过二十分钟,刷牙的时间不能低于——”
“行了,”赵青咬了一口苹果,“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呢?我又不是第一次带他,啰里啰嗦的,不就是一个月么?弄的好像永远不回来似的。”
沈洁把手顿住,抬起睫毛,对着她的方向皱起眉头,“别胡说,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赵青自己打了一下嘴巴,忙“呸”了几声,“他妈的,我这乌鸦嘴,说什么呢我?”看着沈洁把眼皮再埋下去,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着,半会儿,方心知肚明地轻声问:“很危险?”
沈洁低下头,重新整理东西,面色恢复平常,“不要多说话,”她顿顿,这会儿抬头去看儿子。
聪聪站在当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里攥着苹果,仍然是完整的。母子两个对视了几秒钟,她收了手里动作,过去半蹲在那儿,眼睛正好可以和儿子的眼睛平视着。她拿手去抚摸儿子的额头,语气温柔地:“我知道你不想让妈妈离开,可是,聪聪喜欢妈妈做警察对么?做警察就要去抓坏人的啊!妈妈要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坏人抓光了,就像铠甲勇士一样。”
聪聪依然没说话,可是,沈洁的脸上的表情已经欣慰了,她又摸了两下儿子的头,凝视着儿子,她的眼光无比温存,声音无比和煦温暖,“我就知道,”她说:“我儿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
赵青也摸摸聪聪的头:“当然,我们的聪聪比谁都聪明,这话倒是真的。”两人交换了一个注视,“交给你了,”沈洁说。
为了安全起见,队里给沈洁另外安排了一处临时住所,她不方便让聪聪跟着,老沈这两天犯了咳嗽的老毛病,她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让赵青先帮她照看聪聪,等老沈那边情况好些,再把聪聪送过去。
沈洁得感谢有赵青这个朋友。
赵青是她的小学同学,在学校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一直要好,升了中学,虽然分开读了不同学校,但是两个人的交情没有间断过。
在沈洁最困难的时候,是赵青帮着她度过了难关。
但是赵青不这么想。尽管沈洁不止一次劝慰赵青,但是赵青仍然固执的认为,某种程度上,如果没有她,沈洁的命运一定会被改写。
赵青原来的工作是在审计局做事,和陈祖安是一个办公室的。有一次,沈洁去找赵青,从而认识了陈祖安。赵青因此心里不止一次的自责,如果不是那次,她硬要沈洁去她那儿,沈洁也就不会遇见陈祖安,也不会嫁给他,不嫁给陈祖安,沈洁就不会有了聪聪,这将是她永远的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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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车子停在单元门口,“我先送你吧!”赵青说。把旅行袋放上车。
“不用了,等下有人来接我。”沈洁拉开车门,看着儿子,“听干妈的话,星期天,她会送你回外婆家。妈妈抓了坏人即刻就回来。”
聪聪上了车,赵青也拉开车门,沈洁把她叫住。把车门关上,她拉着赵青离开车门一段距离,眼光仍然对着车子注视过去,“憋了一个小时了,”她的语气很平静,“说吧!什么事?”
赵青眼珠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笑嘻嘻的咧开了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她看看沈洁,又往车里看看,有些犹豫,却心里痒痒,想了想,她终于还是憋不住开了口,“陈祖安结婚了。”
沈洁站在当地儿,仍旧注视着儿子,半会儿才慢慢转过头来,正视着赵青,她的脸色平静,神情镇定,“听谁说的?你不是和他没联系么?”
“小周。”赵青急忙澄清说。“我怎么可能和他联系?”
沈洁点点头,“这没什么稀奇,他离的目的就是要结的。”她深看了一眼赵青,再把脸转向车的方向,“就这事?”
“就这事。”
“行了,照顾好我儿子。”她说,转身往楼道走。
赵青叫住她,看着她的后背,诚恳地说:“胜光有个同学,也是做皮革的,店面很大,听圣光说,他京子成活率低,不能生,我和他说了你的情况,他没意见,想和你约个时间见个面,你别等了,陈祖安娶的那家有钱有势,他过去就是驸马,他一定不会回头了。”
沈洁扭过头来,看着她,“谁说我等他了?他结婚是早晚的事,这是他的自由,”
“那胜光这个同学怎么办?看不看?”
沈洁与她对视了一眼,把头又转向车窗位置。聪聪仍旧坐在那儿,对着她们的方向,姿势变都没变。她看过去,目光深沉,神情却依然平静,“这半年,陈祖安没打过一个电话,更没看过他一眼,我敢说,他连偷偷看一眼都没有,如果你足够了解我,就别提这事了,赵青,他亲爹都忘了他了,还有哪个男的能喜欢他?与其嫁过去让他受冷落,不如我一个人带着他。”
“你还年轻,不能就这么过下去,总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幸福。”
“我不是个老古董,”沈洁说,注视着车窗那边,“如果有合适的,我没说不找,但是,这和婚姻是两回事。”
赵青说:“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陈祖安这样的,胜光不就很好么?”
赵青的男朋友名叫吴胜光,人长的用沈洁的话说是其丑无比。
当初,赵青和吴胜光在一起的时候,沈洁是极力反对的。她无法想象,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夜半三更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对方的模样,还能够重新睡下去。可是,赵青有她的道理。男人,你不能找个太漂亮的,太漂亮的,即使你不想找别人,也有别人主动来勾搭你。找个吴胜光这样的,起码放到哪里都放心。
事实上证明,赵青是对的。这两年,吴胜光的皮革生意越做越大,带着赵青的生活也开始养尊处优,难得的是,成功后的吴胜光对赵青不仅没有忘本反倒更是俯首帖耳。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份运气。”她说。
“婚姻是场赌博。你不能还没上场就宣告输赢。”
“聪聪这样,我不能带着他四处折腾,如果我再离一次,我敢肯定,我会倾家荡产,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目光从车窗那收回来,振作一下,挺直了腰,“走吧!有事,我会联系你。”
目送着沈洁进了楼道,赵青仍然站在原地,良久都没动。从小,她就是心高气傲的,上学的时候,全班的同学,她没几个投脾气的,和沈洁也绝不是一见如故。
那时候,沈洁的成绩很好,什么样的应用题到她那都不再话下。她呢?她的成绩一塌糊涂。拿着加试题去问沈洁。对方坐在位置上,半扬着眼皮,一双黑眼珠懒洋洋地瞧着她,爱答不理的:“老师刚课上讲过的。”
她憋着气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对方冲她翻了个白眼,“不过就是苹果换成了鸭梨,货车换成了汽车么?这题型,老师已经讲了八百遍了,你天天上课,盯着黑板倒是像模像样,脑子里寻思什么呢?”
“这是什么话?”一下子,她就来气了,哪有人这么说过她,从那以后没有再跟沈洁说过一句话。
这事过去,两个人再没有什么交集,直到有一次,邻班有两个男生在放学的路上纠缠赵青,沈洁正好路过。
过了很多年,赵青逢向人介绍沈洁的时候都不忘说这段:那当口,沈洁将书包往地上一扔,再解下脖子上的红领巾,边解边说,‘不能系着红领巾打架,’她把红领巾扔给赵青,卷起袖子,直挺挺的叉着腰。她完全不知道,沈洁是怎么动的手,就那么两下子,那两个男孩子就被撂倒了。那时候,沈洁有多帅啊!她站在那儿,弱不禁风,足足矮过那两个男生一个头,可是,她冲着那两个男生骄傲地扬着下巴,甩着头,挑着眉,像一只打了胜仗的九头鹿,简直说不出的神采奕奕。那会儿,赵青呆立在那儿,完全傻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原来可以这么帅的。
那是青春年少,现在呢?沈洁深思地望着窗口,吉普车开的远了。她望着那在云层里忽隐忽现的阳光,无法确定自己的思想,心里莫名涌上些酸楚的情绪。
“婚姻是场赌博,你不能还没上场就宣告输赢。”可是,她怎么上场?凭什么上场?她即使想上场,她总应该有些筹码,她所有的问题都会摆在这儿。时间除了剥夺她的青春,连一点筹码都没有留给她,她凭什么上场呢!
还没到十点钟,魏军就坐不住了。这家名叫夜巴黎的酒吧,他陪着梁羴已经连续坐了四个晚上。
梁羴的背景比他的名字还复杂。广州人,从祖父那一代就是在黑道上混的,到了他父亲一代,已经混的风声水起,有了名号。
梁羴兄弟三人,他是老三,因为是小的,有所依仗,家里事务有两个长兄打理,他自己这边逐渐的开始不思进取,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吃着喝着的都是父亲两个兄弟打出来的江山。
魏军原本与这号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早些年,蔡晨的一个兄弟在广州招惹了一个黑帮老大的情妇,被道上人联名追杀,他四处拖人找关系,最后通过这个梁羴私下送出一笔不小的“赎金”算是替蔡晨那位兄弟将这件事情摆平了。
因为欠了对方人情。有几回,梁羴来北京,他好吃好喝,盛情款待,一来二去,这个姓梁的就黏上他了。有事没事,就跑来北京一趟,除了吃喝拉撒毫不客气地全部算到他的头上,回回还得让他亲自陪着,这令他不胜其烦。
知道这个梁羴不是个好惹的主,加上达琳在广州的办事处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对方随意找他个小麻烦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魏军投鼠忌器,只巴望着对方好说歹说吃够玩够了赶紧打道回府。
可是,连续四个晚上,这个姓梁的似乎已经乐不思蜀了。白天睡觉,晚上比谁都精神,不玩到半夜三更,他绝不罢休。而且,连续四天,除了这间夜巴黎,他哪也不去。
夜巴黎有个叫陈玲的女服务生,梁羴来北京前,两人不知怎么搭上的,人年纪不大,长得娇娇小小,酒量却是惊人,更是一肚子的心机,光只是摸手摸脚的小便宜,几个晚上,有年头的红酒就开了能有十几瓶,至于果盘,点心,各种小吃,几乎整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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