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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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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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摇摇头道:“你会错意了,我是在想这个依剑平可能的去处。”

阮行点头道:“卑职以为……”

甘十九妹道:“我原打算至迟明天就要走的,现在为了他,我们不妨多留两天,如果他没有死,倒要看他下一步的动静如何?”

阮行冷笑道:“姑娘放心,他活不过明天的,我一定把他的尸身找回来。”。

说罢向甘十九妹抱拳告辞,转身步出。

人的“心境”随时都会由于“心情”而有所变迁的。

心情好的时候,鸟语花香,海阔天空,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使人振奋活跃,处处充满了生气!反之,大地狭窄,一切都充满了绝望。情绪的低潮,更像是紧紧握在你喉咙上的两只手,使你喘不过气,有一种被窒息的感觉……

尹剑平就是这样。

当他发觉中在后胯间的那支暗器,竟是出自“丹凤轩”独家秘制的暗器“丹凤签”时,他生命的强烈意志,开始动摇了。

现在,他厮守在这棵松树下面,仰视着穹空里的一钩寒月。沐浴在砭骨的寒风里,心里感受着“死亡”的阴影,更有说不出的感受!除非有“奇迹”出现,他预计着自己的生命,不可能再挨过以后的十二个时辰。

事实上,这类“七步断肠红”的剧毒功效,在以往无数受难者身上所发挥的威力,他已屡见不鲜,自然不会幻想着对自己会有什么意外的不同。然而,有一点,他却可以自信,那就是,这种毒药的强烈效果,由于他本人对它了解得太清楚,而事后又经过有效的控制,使它的毒性发作较为缓慢,这一点,他自信已经做到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舍弃奔驰而改为静坐的缘故。

现在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的运功之后,他已将下体的剧毒,整个地控制在腰胯间的两处穴道里,并以“镇元功力”,将本身二十七处穴道予以封锁。这么一来,他自信已经尽了能力,而且可以断定,最起码,在天亮以前,不会毒势发作,而倒毙就地!

其实,他之所以能逃出甘十九妹的双手,苟活到现在,已属万幸!由于方才与甘十九妹的徒手相搏,使得他更认清了对方这个姑娘的实力,用“大得惊人”四个字来形容,并不过分!自己竟能全身而脱,实在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幸运”并非是常常跟定一个人而穷追不舍。这就是尹剑平对于眼前的遭遇,而有所悲哀的缘故。

他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以往的岁月,无时无刻都充满惊恐,殚精竭虑地在求生存,在使自己达到生命中更上一层的“强者”地位,这些过去,已足以养成他“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而不溃”的磊落胸襟!

徒步二十里,居然不曾看见一户人家。

他发觉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错了路,如果由另一个方向前进,可能情形就不同了,然而现在却不能再回头走,因为那样,保不住在半途,就会毒伤发作,而倒毙中途了。

夜幕深垂下的荒野,看上去一派凄凉!

几声野狗的长吠,几点明灭的磷光鬼火,勾画出一片阴森气息,任何人身处在这个环境里,都会感觉到“死亡”的接近,“生命”的脱离与遥远!

这里的地势,东边是一脉连续延绵的高山,两边是一片草原,看起来都不便于行走。只有南北向,衍生着一片松树,有一条勉强可供车行的荒凉驿道。

尹剑平在长时的冷静分析之后,重新站起来,步向那条荒凉的驿道。

这条路通向何处,他浑然不知,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继续向前盲目地走下去,他不敢放步奔驰,因为那样一来,毒势将会很快地发作,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前进。如此他一直前进了百十丈。这个距离,在平常时候,只需连续十几个纵身即可达到,但是此刻他却走了很久,打量着前面,更不见一户人家。

尹剑平停下来喘息了一阵,伸手摸了一下伤处,湿湿的像是淌了很多血,那伤处附近,手触处一片麻木,丝毫没有知觉,更象为剧毒所感染。他心里微微一惊,知道这是毒伤发作的前奏,以此速度,也许用不了一半个时辰,就可能攻开自己的几处穴道,那时情势可就不堪设想!如果毒气一旦攻入“气海穴”,上染心脉,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休想再能保全住他的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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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节

尹剑平站定了身子,只觉得一颗心跳动得异常剧烈,手握之处虚浮淋漓,唇舌之间,更觉得干裂极渴。一想到要喝水,耳中却情不自禁地听见了淙淙的流水声音。声音来自左边那片起伏的山坡地带,尹剑平仔细地谛听了一下,遂即改向左边前进。

他一只手持着那口玉龙长剑,以剑鞘为杖,拄着地面,尚能保持着身躯的稳定!如此前进了数十丈,眼前流水声更加清晰在耳,不禁把他吓了一跳!他单手掬水,就口吮吸了几口、只觉得水质清冽甘芳,不似寻常河水,这附近大山环抱,必系山上白雪融化后汇集山泉冲流成溪,只不知这条溪水通向何处?可有舟揖之利?想到这里遂即站起身来,四下里打量一番,奈何却有碍着眼前参差的芦苇,却是看它不清,尹剑平正侍抽剑出鞘,斩翻附近芦丛,不意手方握住剑柄,耳边却听见了一阵悉索之声,即见侧面数丈处,似有一巨大物件行过,身过处,芦苇向两面倾翻过来,一阵悉索劈拍作响。

尹剑平眼下已是惊弓之鸟,当不得任何惊吓,乍见此情景。忙即把身子蹲了下来,就一手用剑鞘分开眼前芦枝,继续向前观察着。

那大物件,并非是什么蛇蟒怪兽,却是一叶两头高翘,至为轻便的平底方舟。尹剑平心中一怔,倒是想不透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竟然会有人涉水行舟,却是怪事一件。随着小舟过处,眼前亮起了一片灯光,透过芦枝之间的空隙,尹剑平看见了高挑在船尾的一盏油纸风灯。那个操舟的人,手持高篙,站在船边,似乎正自聚精会神地在观察着什么。

尹剑平心中一喜,暗自庆幸自己苦候长奔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未必就是自己的救星,起码总可以帮助自己逃脱过眼前一时之困。

想到这里,正待出声招呼,却见那人在灯下作出了一个轻细谨慎的动作。首先他极为轻微地收回了手上的长篙,把身子缓缓地蹲了下来。这种动作,倒使得正要出声的尹剑平不便开口出声了。双方距离约有三丈左右,只因为当中隔着大片的芦苇,那人在明处,尹剑平在暗处,是以尹剑平可以隐约看见那人,那人却不能看见尹剑平。

几只蝶蛾在灯下飞扑着,此时此刻,当得上万籁俱静,只有湍急的流水,偶尔发出些声音,夜深风寒,浓重的寒意,阵阵的侵袭了过来。尹剑平一双裤脚深耀入流,衣衫亦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伤处更是隐隐作痛。然而眼前的这一人一舟,却激发了他的好奇之心,决心要窥伺一个究竟。

那人一袭粗布青衣,头戴大笠,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上身披着半截棕蓑,腰悬鱼篓,分明一副渔家打扮似的。只是那英挺气质,却非寻常渔家子弟所堪比拟。

这时见渔人由身上拿出来一个小小竹筒,信手一晃竹筒一端,即亮起了一团火焰。随后他探手出去,即把燃有火焰的竹管套插在水面上原已设好的一根竹签上,顿时水面上下,各现出笆斗大小的一团火光。这人遂即由身上取出了一根系有竹节的丝绦,信手绕了一个套结,以系有竹节的一端紧持手中,却把那套结的一端置入水中。

看到这里,尹剑平也就明白了,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渔人,正在从事例行的捕鱼工作而已,只是对方何以会有这种奇特的捕捉方式,他却是未曾深思。只因腰胯间伤处痛楚难当,猛可里象是抽了筋似地一阵抽痛,足下一跄,“噗通!”踏了一个水花。那人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什么,聆听之下,惊得一惊,顿时站起身来。

尹剑平既已现形,干脆也就不再掩饰,遂即现身步出,出声招呼道:“仁兄!”

那人乍见尹剑平又是一惊,以手按唇“嘘”了一声,尹剑平忙即止声。

披蓑人向他怒目看了一眼,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遂即缓缓又蹲了下来,也就在这人身子才自蹲下的一刹,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一条黄影自水面翻纵而起,冒了个高儿,却向丈许以外疾流之中,扎落下去。

那人在黄影甫现时,惊呼一声,整个身躯快闪直出,极为快捷地抢落向水面!只见他单足一点水面芦尖,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头巨鹰般地抢向疾流,信手一抓,抓向空中那条黄影,却是慢了一步,眼前水花一溅,却被那物件入水逃去无踪。尹剑平方自看出空中黄影,像是一条极为粗大的巨鳝,细鳞阔口,粗若人臂,端的不可多见,眼看着它入水逃逝,不觉甚是遗憾。心中正自痛惜内疚,面前人影一闪,那披蓑渔人,已然站立眼前。

这人虽说是一身重笨蓑衣,可是观其来去,却不嫌丝毫笨拙,来去如风,分明轻功一流身手。尹剑平内心固然惊异万状,奈何胯间伤势,可能因着了水,一经发作痛苦难当!他实在无能兼顾许多,嘴里痛呼一声,足下又打了一个踉跄,却把手上连鞘的一口长剑,力插水内,才稳住了前跌的身子。

那人一张发怒的脸,原似正要发作,或许是发觉到尹剑平的动作有异,表情怔了一怔,掩忍着心里的怒火未曾当时发出。

“你这个人……”那人打量着尹剑平不胜惊异地道:“你怎么了?”

尹剑平这一刹,只觉得伤处抽痛,如万蚁附骨,简直是难以忍受得住。

当下犹自挺身道:“在下身中镖伤,急须延医求治,仁兄可肯载我一程吗?”

那人一双目光,很快地在对方身上转了一转,由他身形外表断定他所说非伪,顿了一下才开口出声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尹剑平强行忍着身上的痛楚,说道:“福寿居。”

三字出口,只觉得胯间一软,足下一跄,再也挺立不住,直向水面上倒了下来。那人表情一惊,身形略晃,已扑到了他身边,猝然伸手抓住了他一只胳膊,及时制止他倒下的身子。

“走!”那人说:“我们上船去再说。”

紧接着身形己腾空跃起,尹剑平由对方那只接触的手,体会出这个人臂力甚大,看着他拧腰腾身之势,可知他身手不弱,当时也就配合他的起落之势,即时点动足尖,三数个起落之后,二人己双双落身于小舟之上。那叶平底方舟,猝然落载了两个人。不停地在水面上摇晃着,直似要翻转过来。却见那人身子向前踏进一步,双腿分跨着略微向下一蹲,水波在船头上扬起了一片浪花,顿时平定了下来。

尹剑平这时已忍不住坐向船板,见状点头赞许道:“仁兄好俊的功夫!”

那人却将高挑在空的一盏灯取下来,照向尹剑平脸上点头道:“你说身中镖伤,在哪里?”

尹剑平指了一下伤处,那人就近细看了一下,顿时神色一变道:“是毒药飞镖吗?”

“大概是吧!”说了这句后,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那人道:“既然是毒药飞镖,却要有解毒的药才成,你可有解药?”

尹剑平强力提运着真气,不使毒气上攻,谛听之下,摇摇头道:“没有,小哥,这附近有外伤的大夫没有?我……我可是支持不住了!”

那人年岁约在二十六七,与尹剑平相差不多,一副年轻人的直率纯朴,却绝不笨拙,举止更似极为精明。

听了尹剑平的活,他摇摇头道:“不不,这附近根本就很少住家,更别说伤科的大夫了……”

说罢细看了一下尹剑平的伤,皱眉道:“所幸伤在下盘,要是别处,只怕这时,早已发作了!”一面说,他遂即骈起中食二指,一连向尹剑平伤口处附近的几处穴道戳去。

他一连点戳了几处地方,才惊异地看向尹剑平道:“原来你已先把这几处的穴道封闭?”

尹剑平十分佩服地点头道:“不错……这么看来仁兄诚是高明了!”说着喟然叹息一声,接道:“在下所中毒伤,非比寻常,如非我先已将各处穴道封闭,又已止住流血,现在早已丧命,只是……唉……看来也没有什么大用……”

那人一双浓眉紧紧颦着,冷冷笑道:“这也很难说,人不该死五行有救,要是你没遇见我呢,岂非要暴尸荒野了?看来我们倒是缘分不小!”

说罢即由水上把先时插在竹签上的火种摘下来,就手熄灭收入怀中,即由船边拿起长篙,径自将这艘平底方舟撑向溪流。水势湍急,小舟被冲得横出了老远。小舟在水上一连打了几个圈子,才认定一个方向笔直前进。

尹剑平一只手扶住了船上柱子,把身子倚向正中船篷之上。却见小舟在那人操持之下,在水面上一泻如箭,经过了一条狭窄弯道,才见开阔,水流既缓,舟行也就平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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