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么说,我猜想这个人一定长的很俊了?”
甘十九妹膘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银珠笑了一下,却又皱眉道:“我真有点为你担心,万一师父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甘十九妹默默地说:“说不定,师父已经知道了一点风声!所以……我已别无选择,只有狠下心一走了!”
银珠道:“这可是太危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不知道,说真的,”甘十九妹喃喃地道:“我现在心里实在乱极了……二师姐,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银珠徬徨地说道:“这个……三妹,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急……我们要好好地商量一下……”
“来不及了……”甘十九妹道:“今天晚上你好好想一夜,明天听你的回音。”说罢她站起身来道:“我要回去了。”
银珠道:“你先别走,唉……我的心比你还要乱,我们再好好地聊聊看。”
甘十九妹刚要说话,忽然心里一动,银珠也同时发觉有异道:“有人来了。”
话声方落,即见一道灯光匹练也似地照射过来,紧接着光移别处,面前人影一闪,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经到了近前。二女方认出来人正是彩家四姐妹之一的彩莲儿,彩莲儿上前请安问好!
她身上穿着一件鲜艳的红裙,一只手上高高地举起一盏筒状长灯,这是丹凤轩专门设计的灯式,灯罩经过特别的设计,使用时可以任意搬动,挡在最前方的罩面,灯光即可向你需要的方向任意发射,的确是夜间供照明用的理想物件。
银珠十分奇怪地道:“咦?彩莲儿,你来干什么?”
彩莲儿道:“婢子奉轩主之命,出来找寻二位公主,是有要事商量,找了老半天呢!”
二女对看了一眼,心里俱都情不自禁地吃了一惊!
甘十九妹点点头道:“你可知道,有什么事吗?”
彩莲儿摇摇头道:“婢子不知道,大公主也在,像是在跟轩主商量很重要的事情!”
银珠道:“好!你头里带路。”
彩莲儿答应一声,提着灯在前面带路,银珠和甘十九妹远远在后面跟随。
“你看师父找我们干什么?”银珠颇为紧张地道:“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甘十九妹摇摇头:“二姐你大可放心,眼前她还有用我之处,绝不会对我下手的。”
银珠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还是你聪明,我想定是这样。”
说话间已踏入一座院门,进入到一处极为幽静的花园,有一方翠匾,上面雕着“拾翠园”三个隶书大字!
这座院落真可当得上“美仑美矣”,四面香花缭绕,亭台楼榭,无不齐备,院子正中,有一波清池,池内设有一座朱红亭子,却有一道回廊直通到亭脚。这番布置倒与碧荷庄十分酷似,就连那个亭子的建筑式样,看起来也与碧荷庄的“湖心亭”,一模一样!
这时,亭子里一片光明,隔着四面垂下的细竹湘帘,隐约地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
丹凤轩的轩主水红芍和大公主金珠,对面相坐。
甘十九妹与银珠一起来到池边,却见湘帘卷处,彩姐儿现身而出,高声说:“轩主有令,二位公主即刻进见,不必拘礼!”
银珠一愕,甘十九妹道:“走。”
二女同时掠身而起,起落之间,有如双飞海燕,闪得一闪已来到了亭子脚前。
彩姐儿曲膝先请上一个安,反手卷起帘子,银珠与甘十九妹双双移步进入。
她二人步入之后,即听得亭内金珠的声音吩咐道:“彩姐儿你也下去,好好地在水边给招呼着,不许人擅人一步。”
彩姐儿高声应道:“婢子遵命!”
话声甫落,遂即腾身而起,眼见她窈窕的身子,直直的落向波面,紧接着一连三数个起落,竟然施展“登萍渡水”的径功绝技,达于彼岸。
这等轻功,在江湖上来说,显然已足足可当得上一流身手,而彩姐儿的身分,不过是丹凤轩里的一个婢子,艺妓而已!
※※※
亭子里真的就只有两个人:水红芍,金珠。
大理石的圆桌上,置着一盏高脚玻璃灯盏。“丹凤轩主”水红芍已经另换了一袭粉色长衣,只是脸上仍然遮罩着来时的那袭黑纱,给以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只是那曼妙的体态,确实能勾起一个男人十足的思念。仅仅只由外表看来,你当然不能想象出,她竟然已是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妪了。
金珠已除了脸上的面纱,坐在她对面。
憔悴,冷酷,看上去她好像永远只有这么一副表情,好像天底下没有一件事能够提起她的兴趣让她付出感情似的!
银珠、甘十九妹向师父请安问好,再向这位大师姐道了安,才相继落座。
水红芍含着微笑的声音道:“我叫你们来,有一件大事想要跟你们商量。”
甘十九妹道:“轩主可是想到要提前进攻清风堡吗?”
水红芍看了金珠一眼,微微颔首笑道:“还是三丫头聪明,最能明白我的心意!”
金珠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这件事原本是由她负责,她当然清楚。”
水红芍“咯咯”一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师姐,还跟你小师妹吃的哪门子飞醋呀,只要我一夸她,你就怪不服气的样子。”
金珠欠身道:“轩主,弟子以为三师妹此番建功甚大,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即在清风堡还不曾拿下,轩主何不责成由她全权处理,如能一鼓作气,将清风堡拿下,也算她为师门尽了一次全功,不知轩主意下如何?”
甘十九妹聆听之下,心里由不住暗骂道:好阴险的东西,轻轻一番话,即把我送入火口,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心里想着,遂即向银珠递过去一个眼色。
银珠立时会意,暗中生愁道:好丫头,把这么烫手的热山芋,扔到了我的手上,想叫我给你缓颊化解不成吗?你不敢惹大师姐,却要我来……
她和甘十九妹其实都一样,一直对于这位大师姐,都存有戒惧,原是不敢出言顶撞,可是禁不住甘十九妹求助的目神,当下只好硬下头皮代为出言缓颊。
轻轻咳了一声,她喃喃道:“这件事……弟子以为,只是责成小师妹一个人,只怕不能胜任!”
水红芍还没来得及说话,金珠已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银珠几乎不敢看她一眼,尤其不敢接触她那双冷漠的眼睛,眼不见为净,她的胆子也就放大许多。
“大师姐请想,”银珠喃喃地道:“如果三师妹真有这个本事,她早就下手了,为什么还要眼巴巴地等着我们来呢!再说这件事关系着我们师门的名誉,我以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还是慎重从事的好。”
金珠聆听之下,频频冷笑不已,正在说话,不意水红芍却是颇表赞同地点点头道:“银珠这几句话,也不无道理,金珠,我看我们还是照原定的计划行事好了。”
金珠欠身恭应了声:“是!”遂即不再说话。
水红芍透过黑纱的一双眼睛,注定向甘十九妹道:“明珠,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甘十九妹道:“弟子和二师姐的意见一样,认为这件事关系着你老人家的盛誉甚大,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为今之计,便当由轩主亲自押阵,自无不胜之理!”
水红芍“哼”了一声道:“我就权听你的建议就是,樊钟秀那个老狗他也配……”
金珠道:“轩主是问你进攻清风堡的意见,不是问你应不应该去进攻。”
甘十九妹见她口锋犀利,原想出言顶撞,可是转念一想,却又吞下了这口气。
“是,大师姐!”含着一种微笑,甘十九妹喃喃地道:“大师姐提到进攻清风堡,小妹倒想到这件事恐怕只有大师姐出面,才较容易得手了!”
金珠翻了一下眼皮,冷冷地一哼,道:“我当然会出面,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面冷心软?不过,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一定要我出面?”
甘十九妹道:“大师姐,你有所不知,清风堡主樊钟秀,这个人虽然传说很厉害,但是倒也不足为虑,令人担心的是,他们堡里的一个人。”
“是推?”
“这个人姓左。”
“左明月?”
“大师姐原来早知道?”
“哼!”金珠冷漠地笑了笑:“我和轩主虽然平常足不出户,可是这个天底下所发生的事情,却很少有我们不知道的。”
甘十九妹一笑道:“大师姐既然知道一切,小妹也就不多说了。”
水红芍道:“不,我要听听你对这个人的批评。”
甘十九妹道:“是,弟子以为,这个左明月机智鬼诈,擅布奇兵,最厉害的是他通晓各家阵法,常有神来之奇,实在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水红芍冷笑一声道:“他的布阵之法,难道比你还高明吗?”
甘十九妹道:“这个……弟子以为还不至于……”她立刻接下去道:“只是他们目前占有地利之便,弟子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哼!”金珠恨声说道:“什么地利不地利,这个姓左的,明天我就生擒他下来,给你看看……”
甘十九妹微一欠身,说道:“小妹绝对相信大师姐有此功力,只是却要劝大师姐,千万大意不得。”
金珠冷冷地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哼,不过我却以为真正厉害的敌人不是他,大概还另有其人吧?”
甘十九妹怔了一怔,问道:“大师姐指的是谁?”
金珠斜着眼睛看着她,缓缓的道:“三妹真的不知道吗?”
甘十九妹摇摇头:“大师姐不说,小妹又如何会知道?”
金珠笑了笑,冷冷道:“这个人姓依,依剑平……”
甘十九妹登时就像是兜心着了一拳那么的痛苦!
这几天以来占聚在她脑子里的,一共有两个人。
尹心。
依剑平。
前者是“情”,后者却是“仇”,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消受,却俱都一样的魂牵梦索,使她一想起来就坐卧不安。
老实说对于依剑平这个人,她只要一想起他来,就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当然,她绝对不会忘记与对方所定下的那个约会“八月十五”之夜,她相信那一天也正是自己生命史上,所接触考验最切实的一天,也是判定从武以来,最有价值的一天。在那一天,她和依剑平二人之间,必然会分出一个胜负来,而且极可能两人之一将会不在人间。
失败与死亡常常在一线之间。
胜利却与快乐相关连。
武林中人求生求死,所要追求的也许不止是胜利和快乐,却必然与尊严有关。
甘十九妹所坚持的正是她人性的尊严,与她存在的价值!因为这个缘故,依剑平,就被她选择为考验自己的一个里程碑,即使没有师门仇恨这档子事,依剑平这个人,她也决计会跟他别别苗头的。
金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想不到竟然会带给她莫大的感触与痛苦!也许这是她事先所不曾料想到的,原来依剑平在她心目中,竟然会占有这么重的分量,这个分量沉重得足以使她想杀死他,或者是死在他的剑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使她平静下来。
“三师妹,你不认识这个人吗?”金珠脸上现出微微的冷笑:“依剑平,岳阳门的一个弟子。”
甘十九妹轻轻地掠起目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我当然认识。”
金珠道:“他可是岳阳门硕果仅剩的一个弟子?”
甘十九妹心里一动,这才知道对方果然正如其所说,无所不知。却也使她获得证实阮行确是她派到自己身边的内应。心里这么想着,甘十九妹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回答道:“不错,正是岳阳门目前唯一活着的一个人。”
金珠冷笑道:“为什么他还活着?”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甘十九妹却领悟出含蓄在其中的隐约杀机!因为就事而论,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水红芍以此降罪下来,甘十九妹可就万无生机,这其中当然因为是牵扯到一纸“军令状”的关系!
原来甘十九妹在出山之前,被迫在轩主水红芍面前,立下了类似“军令状”的规令,如果此刻水红芍就此怪罪,单单是放过依剑平一桩而论,甘十九妹就有丧命之危了。
甘十九妹心中乍然一惊,目光向着师父水红芍瞟了一眼,发觉到水氏神态安详,并无怪罪之意,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大师姐有所不知,”她不得不耐下性子来:“这个人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人。”
“难道连你也对付不了他?”
“小妹确实不能肯定。”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水红芍忽然插口道:“我不信,岳阳门中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人。”
“师父说的不错,”甘十九妹吃惊地道:“岳阳门包括它的掌门人李铁心在内,俱都称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唯有这个依剑平除外。”
“这倒是奇了,你知道为什么?”
“这个,”甘十九妹谨慎地应着:“依弟子看来,这个姓依的,禀性奇特,他虽是出身岳阳门,但是却学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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