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剑平道:“银江兄如要坚持防守,只怕势将平白丧失许多性命,临头来,这银心殿仍然是难以保全,那么一来,这样下去清风堡的防务可就更形空虚,只怕是更将难以保守了!”说到这里,他站起来,轻轻叹息一声:“事关贵堡生死存亡,在下言尽于此,也就不欲再多饶舌,就此告辞,再见了!”言罢抱拳告退。
左明月道:“少侠留步!”
尹剑平苦笑一下道:“左前辈极智高人,难道还看不出来此番得失吗?”
左明月沉吟道:“如果少侠肯留下来助此一臂之力,则形势之胜负,尚待两可。”
“左前辈你错了!”尹剑平苦笑着摇摇头:“在下武功较之甘明珠尚差得远,方才之所以未现败迹,乃得力于一些奇异的剑招的运用,并非是我胜过了她。”
“尹少侠可否说得更明白一点!”
“前辈!这件事说来话长!”尹剑平苦笑了笑:“而且……我自知很难向你们说清楚……总之,我确实知道,以我眼前的实力,尚不足以与她抗衡,然而,如果假以时日,情势就另当别论了,也许这段时间不会很长的,但是眼前却是万万不能够制胜于她!”
顿了一下,他才又道:“而且,我为了制胜于她,算得上煞费苦心,个中曲径更不足为外人道及,此事牵一发而动全局,如果有些许疏忽遗忘,此女聪明透剔,更是难以令人想象,如有少许落在她的眼中,势将前功尽弃而功败垂成!基于以上这些理由,我目前必须全身而退!”
幽幽一叹,他目光扫过现场大多数抱持费解神态的那几张脸,再加以补充道:“我的苦心积虑,百倍于你们,遗憾的是这些事,我不能说明……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我在这一事件里,确是已尽到了我最大的能力。”
他转向樊银江沉痛地道:“我劝你三思而行,如果眼前放弃银心殿,起码可以免使许多无辜生命的丧失,否则的话你当然知道此一事件的严重性……我实在不希望你固执地选择这一条自取灭亡的绝路!”
樊银江怔了一下,忿忿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才转向左明月道:“大叔的意思怎么样?”
左明月点点头道:“我以为尹少侠所说,实乃金玉良言。不过,老堡主与少君俱是倔强性情,这些话只怕听不进去,如果轻言撤退,返回清风堡,亦是难以见谅于老堡主,这件事好生让我为难。”
樊银江连声冷笑道:“这就是了,我这一次出来,爹爹特别关照,要我无论如何守住银心殿,并且有严厉的告诫。”
“飞流星”蔡极忙问道:“老堡主说些什么?”
“唉!”樊银江道:“爹爹关照说,殿在人在,殿失人亡!并且说如果失了银心殿就不啻等于开了清风堡的大门,叫我无论如何要守住银心殿,不可失守!”说到这里,他临时顿住,嘿嘿冷笑道:“这种情形之下,我实在不能撤守,左大叔要走你走吧!”
左明月哼了一声,道:“少君,你当你左大叔是个怕死贪生之辈吗?既然如此,要留咱们都一齐留下来吧!”说到这里,他转向尹剑平道:“尹少侠,你已尽了你忠言的本分,那甘明珠虽然厉害,却也未见准能攻下我这第二道防线,且等着瞧吧!”
尹剑平冷冷地道:“左前辈莫非指的是这长廊已经布好的阵线。”
左明月点点头,说道:“不瞒少侠,正是如此!”
尹剑平道:“左前辈莫非不知道那甘十九妹也是极精阵法之人吗?”
左明月道:“当然知道,要不然她岂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就来到这里?虽然这样,她要想攻破我这第二道关隘,只怕不容易!”
“不容易是不容易,却也并非不能!”尹剑平苦笑了一下,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叹。
左明月立刻一惊道:“少侠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尹剑平缓缓地摇了一下头,苦笑道:“左前辈法眼无差……在下这就告退了,兹事体大,尚请前辈与银江兄作慎重处理。”言罢,抱拳环身一拱,遂即向厅外步出。
樊银江忙即赶上前一步,正要出声招呼,左明月却向他摆了一下手,樊银江遂即站住不动。是时尹剑平早已闪身而出,刹那无踪!
樊银江恍如有失地在地上顿了一脚:“唉,我是不该放他走的。”
左明月轻轻一叹道:“这位尹少侠确是苦心孤诣之人,我确信他在对甘明珠的长期战斗里,实在己是尽到了最大的能力,诚是一智勇兼具的难能高才!”
樊银江怅然道:“既如此,他就更不应该走了,有他在这里,总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左明月摇摇头,说道:“看来他似有难言之隐!”
樊银江道:“什么难言之隐?”
“据我猜想,他与甘明珠必然定了后约!”左明月真知的见地道:“为了实践诺言,他不得不去。”
樊银江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左明月道:“再者,少君莫非不曾看出来吗?”
“看出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左明月肯定地道:“尹少侠似乎在方才甘十九妹动手过招里,并不曾占了什么便宜,而且,我以为他即使不曾受伤,也必然精疲力竭,自觉实在难以再与甘十九妹一犯之能了!”
樊银江回想到前情,颇以为是地点点头道:“大叔这么一说,想来也是,看来眼前这一仗,诚然是难打得很了。”
左明月喟然一叹道:“左明月四十结庐华山,原是一遁出世外逍遥之人,你父却偏偏不让我享此清福,效法蜀汉昭烈皇帝三顾茅庐,而将左某邀出,自此即与你们樊家结了这不解之缘,老堡主对我之礼遇,不谓之不厚……为此,左某也就在你们这清风堡死心塌地地住了下来。”深深一叹,他遂即接下去道:“眼前正是我报效老堡主之时,说不得只有与姓甘的那丫头殊死一拼了!”
樊银江道:“左大叔何以说这些?姓甘的丫头固然是厉害,但眼前大叔你所布置的这个阵势,她却是未必能破得了,我们仍有出奇制胜反败为胜之机,怕她何来?”
左明月欲言又止,只是苦笑了笑,未再多说。
樊银江却道:“大叔莫非认为……”
左明月道:“尹少侠刚才说的不错,那甘十九妹诚然是一个深请阵法之人,我这阵势是否能够阻遏住她的攻势,还是未知之数!”
樊银江道:“大叔为什么要这么认为?”
左明月冷冷一笑道:“少君请想,如果甘十九妹不是深惜阵势之人,少君等何以会险些丧生于石林中?”
樊银江微微愕了一下,冷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叔不是曾说过,这两种阵法完全不同吗?”
左明月点点头道:“不错,然而,这丫头显然在占据分水厅之初,已经看出了一些兆头,你只看她等竟能出入长廊,来去自如,即可知那甘十九妹大非等闲了……唉,敌方实力却是大大超过我们,正如尹少侠所说,我们这一边,想要保全活命也不能了。”
听了左明月这一番话,樊银江神情大是沮丧。
“南天秃鹰”秦无畏喟然一叹,道:“这么说起来,我们这一方面难道只有坐以待毙了不成?”
“那倒还不至于!”左明月脸上现出了一番怒容:“今夜这一战,最是紧要关头,我等必须要全神贯注,左某三十年潜心习阵,今夜却要与那丫头见个高低!”
微微一顿,他遂即发出一声长叹,又道:“也罢,”目光一扫“飞流星”说道:“有劳蔡香主,请将为左某所准备的‘沙盘奇门’拿来!”
蔡极抱拳道:“遵命!”
樊银江面上一喜道:“大叔敢是要施展‘沙盘神数’,来取胜对方不成?”
左明月苦笑道:“取胜实不能说,只是竭尽我所能之力罢了”
说话之间,蔡极已连同四人,合抬着一个大如桌面的檀木圆盘出来,那圆盘之内满盘白沙,上面置着许多房屋模型,其模样一如银心殿各处房屋建设,只是具体而微而已。
蔡香主吩咐将沙盘在堂中设好,又令人取来高挑明灯四盏分置沙盘四角,一时光华大盛,将沙盘内白色沙粒照染得微微毕现,一粒粒炫目难开。
左明月乃就沙盘边侧中央设座坐好,他面向窗外,正可将分水厅一方全观眼底。
樊银江心知这“沙盘奇门”一阵最是具有鬼神不测之妙,在他记忆之中,左明月入堡以来,似乎只在置清风堡防务之时,略略展示,其玄奥之处,即连父亲亦莫测其高深,想不到此刻他竟然施展出来,用以来对付甘十九妹之攻击,可见其对敌人之重视程度!
是时左明月手持三角形小小红签数十枚。只见他双眉微蹙,细细思忖着,一面乃将手上红签,就沙盘各处一一插下,大厅内鸦雀无声,只见左明月一人运筹神思,他手上虽持有数十枚红色竹签,却只扎下了七八枚即现出踌躇为难神情!樊银江、蔡极二人紧侍其左右而立,但见左明月双眉微颦,脸上虚浮出一层汗珠,忽然叹息一声,坐下位来。
樊银江一惊道:“左大叔,怎么了?”
“好个精明的丫头,”左明月冷笑了一声,仰头看向樊银江:“她竟然事先也防到了我会有此一手!”
樊银江紧张地道:“怎么样?”
左明月冷冷地道:“这个甘十九妹显然防了我们一手,早已在他们所占据的分水厅四周,布下了一层假屏障,用以困扰我方的精确判断。”
蔡极道:“先生怎么知道?”
左明月用手上红签一指沙盘中前方那具分水厅的模型道:“你且来看!”一面说,他即以手中红签在那具模型四周各划了一个十字,大袖一兜,遂即眼看着自那具模型四周处,渐渐上升起一片淡淡白烟。那白烟初起只是淡淡一片,须臾之间,越聚越浓,即形成了一团云雾似的东西,将整个分水厅模型房屋密密罩住!各人乍见这番奇景,俱不禁面面相觑,私下里暗自称奇不己!
樊银江对于阵势运用,曾随其父略有涉猎,见状顿有所悟,点头道:“甘十九妹敢莫是施展的‘小六乘弥障’之法吗?”
左明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甚是意外地点点头道:“少君此料不差,这丫头多半施展的是这类障眼法儿,说玄不玄,说浅不浅,要想破它,并非不能,只是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番话听得各人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互用交目,莫测高深!
“飞流星”蔡极道:“先生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左明月轻轻一叹道:“无险不为阵,要破她这弥障阵法倒不甚难,只是却要……”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说到唇边,又复顿住。
樊银江道:“大叔有话请说,只要能破敌阵,我们是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左明月喃喃道:“那么我要用四名武士,即刻待命!”
樊银江点头道:“好!”立刻吩咐下去,顿时就由蔡极传下话,由那些红衣勇士中选出四名精锐之上来。四名红衣勇土,领命来到了眼前。
左明月目注着他四人道:“你四人可有为本殿效死之决心。”
四勇士各自应了一声,左明月点头道:“很好,你们看!”一面说,他手指沙盘内所列置的那具模型道:“这就是对方所占据的分水厅,我要你们四个分别夺回大厅四角,这就去吧!”
四名红衣勇士抱拳又应了一声,却未免有些奇怪,彼此对看一眼,因为左明月只吩咐他们奔向大厅四角,却没有吩咐他们做些什么,然而左先生的话显然已经说完,再没有下文交待。
“飞流星”蔡极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先生还没有交待清楚,要他们去干什么?”
左明月道:“只要他们听令行事,一切见机而行就是,这就去吧!”
蔡极愕了一下,却也不便再多问什么,当下向着四名勇士挥了一下手道:“你们可听见了?这就去吧。”
四名红衣勇士,抱拳听令,当时嘴里应了一声,遂即分别领命而去。
左先生看着四人前去的背影,轻叹一声。樊银江觉出有异道:“大叔,有什么不妥吗?”
左明月黯然点了一下头,轻叹一声道:“他四人这一走,只怕是凶多吉少,只是为了全殿安危,也只有牺牲他们了!”樊银江愕了一下,由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左明月苦笑一下道:“少君可明白我的意思?”
樊银江迷糊地摇了一下头。
左明月道:“少君可知道‘四柱见血’这一说吗?”
樊银江陡然一惊:“啊,大叔莫非是用他四人之血,来破……”
左明月黯然点头道:“这是无可奈何的方法,不如此,不足以得窥敌阵,只希望他们四人能善自珍重,不会丧生敌阵,也就是万幸了!”一面说时他抬起右腕,将束发的一根缎带拉解开来,登时满头头发披散下来!
左明月果然是一个学究天人的奇异之士,似乎对于玄奥的“布阵”之术,有着极深的造诣!当下他重新在沙盘前坐下来,全神贯注于沙盘内那一具分水厅的模型。
樊银江、蔡极、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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