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是……
裴远之怔愣之时,却见迎面竹林小径行来四人,最显眼的一人便是他那兄长裴元修。另三人中一人乃国学之中大名鼎鼎的明家四公子明辙,他身边一人正是那日墨宝斋的另一位小公子。再有一人,观其步履洒脱生风,眉眼与明辙及那位小公子有几分相似,却不知是何人。
见几人行来,周统领上前拱手行礼,道:“见过裴将军,明将军,明四公子,明五公子!”
“九公主可在前方?”明轩还礼,问道。
“八公主与九公主皆在!”
“如此刚好!我等便是来寻她的!我家四哥欲要讨教那九宫格她有何妙法,算得如此之快!”
明轩话落,便见涤翠行至近前福身,“我家公主请几位爷!”
裴远之见裴元修随着那宫女去了公主近前,心中不是滋味。又见九公主与他并无外人间的隔阂,这叫裴远之心中更是升起一丝道不明的恼火来。
若说九公主与明家几位公子关系亲近,也在常理之中,那明家乃九公主外家。而九公主与他那所谓的兄长关系也如此毫无隔膜,着实令他心中愤愤难平。
“远之兄?远之兄?”
裴远之心中不平,却听同窗唤他,道:“刘兄何事?”
刘公子道:“那一位可是远之兄的长兄,裴将军?那几位可是明家公子?”
“正是!”
“我等慕名明家公子才学一直未得相交,如今看裴家兄长与明家交情甚笃,可否劳远之兄引荐?”
“这……”裴远之压下心中翻腾而起的酸意,道:“改日定当求了兄长为诸位引荐,只今日便罢了,公主在前,我等外男当是应回避的!”
“远之兄言之有理!那还烦劳兄台惦记着了!”几人点头,择了它路而去。
裴远之临走之时又往那一处望了一眼,只见明艳灵动的九公主正对着裴元修笑得轻快,而他家兄长眉眼中也带着柔和的暖意。
这令裴远之如鲠在喉,心中一股气闷只憋得上不来也下不去。
半个时辰之后,天地玄黄四级所有学子皆聚于国子监校场之中。
珑玥也与化鸢归了座位。这骑射两项,珑玥还是有兴趣一观的。
这骑射开试之前照惯例皆有个射缨仪式,往年皆是太子或英王前去满弓开试。而这一次,顺启帝却指了裴元修。
裴元修也不推辞,只见他身躯矫健,站于校场之上,两脚前后来立,前腿微曲,侧身抽箭搭弦满弓,而后只抬眼瞄了一下那百尺竿头之上的红缨,“嗖”一声响之后,悬挂其上的红缨便飘然落下,只听得满堂喝彩之声。
而后,裴元修向着顺启帝的方向躬身一揖,鹰目在扫过珑玥之时,菲薄的唇角轻轻上挑。只看得珑玥心中突的一跳。
回想刚刚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矫健有力的身姿,肃穆专注的神情,怎一个“帅”字了得?
珑玥的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欣喜之色,于心中也似有甚悄悄破开了一角。
今日顺启帝心情不错,大比结束之时,亲点了骑射头几名之人,命其秋围之时伴驾守猎。能入得皇上之眼,于这群学子来说乃是天大的荣耀,一时竟也欣喜无比。
自观过国子监大比之后,珑玥于宫中消停了起来,只安心为她家皇后娘备起寿礼来。
瑾皇后的寿辰与仲秋佳节乃是同一日。虽不必办得如万寿宴那般隆重,可也花了内务府与内事监不少的心思。
这一日,珑玥正指使着淘珠与洗碧抻了一大块细绵布,站在丹桂树下。而小禄子正拿着一根细竹竿子骑在树杈子上敲打。
这丹桂树栽于珑玥的恨少斋廊子下边,树龄已有三十几岁,每年一入了八月,珑玥这惊蛰殿便丹桂飘香。
今儿个珑玥突发奇想的欲要做那桂花糯米藕来,便打起了这丹桂树的主意。
若说这皇城之中还能少了桂花这一味香料?只珑玥说了,要从头至尾皆自己动了手,那糯米藕的滋味才不一般。
化鸢笑她:“若如此说,你岂不是还要自己酿蜜了?”
珑玥思量了一下,极为认真道:“今年是赶不急了,待来年妹妹我寻了书来,养一窝蜜蜂试一试也无不可!”
此言一出只听得英王李隆佐一惊,直道:“妹妹可饶过我们罢!这若满园子飞蜜蜂,掐一朵花还不得被叮个满头包?”
珑玥只抬眼朝着她家小哥微微一笑,直笑得李隆佐后背发凉,生怕她果然当了真,养起蜜蜂来,忙道:“小哥也是为了妹妹好,蜜蜂尾针带毒,若是妹妹真的被它蛰到,小哥岂不是要心疼死?父皇母后与皇祖母也要不得安生。”
说罢,李隆佐轻笑两声。
珑玥俏笑一下,“妹妹只是说笑一下,小哥何必当真?”
李隆佐暗道:怎么能不当真,只你一句话,只怕咱家太子哥哥就真的能命人当时便去为你寻来。
思及此心中不住摇头,这太子哥哥哪里皆好,只这宠珑玥一点,着实是失了原则。却也不想想,他自己与太子也是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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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宴珑玥遇故人,谋亲事锦鸾出下策
要说这日子过得极快,只转眼便到了仲秋之夜。
这即是团圆宴又是皇后寿宴,自然十分隆重。
宴席设在了录秋园。
顾名思义,“录秋”即是以桂花、红枫、银杏、秋菊为主景的园子,虽不大却也胜在别致。仲秋之时满园丹桂飘香,入得深秋更是银杏灿烂,满阶红扫,菊香阵阵。可谓将秋之美景皆录于此园当中。
开席,祝寿,饮宴。
这一晚顺启帝心情极好,宴罢,也不避嫌的执着瑾皇后之手,由勋贵大员们及其夫人陪着,于月下游园。
面皮儿薄的瑾皇后在诸位夫人惊异的目光中,红着脸几次欲将手儿抽出,却被顺启帝暗中嗔了两眼,反而攥得更紧了些。那如同平日里瞧闺女的眼神儿,直看得瑾皇后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佯装无事。
而那轻微显露的无措,却使得顺启帝心中暗笑。夫妻二十几载,他早便发觉,自己的皇后那些端庄沉稳只是呈现于人前的面具,内在里是有着许多小女儿家俏皮情怀的。他家宝贝闺女便是将皇后的脾性承袭了一个十成十。
顺启帝自打与瑾皇后大婚,最大的癖好便是戳破他家皇后的面具,看她脸红无措。真性情下的瑾皇后可爱之处并不输于九儿。故而,每日里顺启帝往坤泰宫中去,皆不准宫人通传。珑玥却将她皇帝爹这一癖好视为恶趣味。
随行同游的大臣、夫人们,眼神自是好的不必说。陪王伴驾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便是察言观色。如今也皆瞅见帝后之间这点子小官司,长久以来虽知晓帝后情深,瑾皇后更是椒房专宠,然,如今得亲眼所见,心中却还是一惊。
不避众人眼光,帝后执手,这于大昭开国至今可说是独一份了。只令他们不得不佩服瑾皇后的手段。纵是官宦之家,人口再简单,正房夫人能得丈夫专宠的也未知凡几,何况这争权夺利的后宫。
不说帝后这里,众勋贵如何思量。
单说珑玥那处。
此时她正被诸家勋贵姑娘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于中心闲谈。忽发觉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姑娘,看上去**岁模样,正腼腆的忽闪着一双水眸瞅着自己,令珑玥有种熟悉之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小姑娘见珑玥瞧她,急急福身施礼,声音有些怯懦,道:“甥女庄雅茹给九皇姨请安!”
“你是茹姐儿?”珑玥闻言眨了眨略圆的翦水凤眸,瞬间便记起了当年那个于宫中总是追在自己身后,如小尾巴一般的小姑娘,忽的感叹道:“你竟也这般,长成大姑娘了!”
却听身边四表姐明婠笑道:“如今你都出落成窈窕佳人模样了,怎的,还不许人家长大了不成?”
珑玥嗔怪道:“四表姐惯会打趣我!”睨了明婠一眼,转而笑道:“只是这小丫头于我记忆之中还是当年那三两岁的模样。谁知一别这五年多,竟叫我认不出来了,方心生感叹!”
说罢,再看向庄雅茹,对她招招手,“近前来,让我好好瞧瞧!”
庄雅茹听话的向前小踱两步,她身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也跟着她向前。珑玥淡扫了一眼,想来是庄家的小姑娘,也未放于心上,执了庄雅茹的手,笑言:“我还记得那年你离宫之时泪汪汪舍不得我的小模样,我还曾答应要常寻你玩儿的,谁知你竟随了锦衣侯夫人去了南边,如今这一晃竟也是大姑娘了。只你何时回的京中?”
庄雅茹轻声回说:“两月之前,赶在万寿节前陪着祖母回的京。”
“噢?既如此,为何万寿宴上却未曾见到?也未曾进宫来?”珑玥问道。
“原是想回来便进宫请安的,可……”庄雅茹话至一半却犹豫起来,似是不知如何解释,却被一旁那小姑娘接过话去。
“因着二姐姐一路舟车劳顿,身子骨儿又本就羸弱,进得京来便大病了一场,前些时日方好转……”
闻言,珑玥扫了眼那小姑娘,刚刚未曾细看,如今多看几眼,却发现,此女虽六七岁年纪竟已初露风姿,巴掌大的小脸儿,下巴微尖,一双丹凤眼眸光略带飞扬,眼见便知是个有主意的。
珑玥黛眉轻颦,又转而向庄雅茹问道:“生了何病,竟拖拉了两月方好?请的哪位太医诊治的?”
“是府医。”未待庄雅茹开口,那小姑娘又接过话去。
珑玥听闻心有不悦,皱眉盯了她片刻,却不言语。身边璎珞姑姑沉声问道:“姑娘是哪家的?进宫前长辈可曾教过规矩?可知公主问话不容他人插嘴?”
那小姑娘也多少有些眼色,看璎珞姑姑的穿着也知晓这是公主身边有脸面的,不着痕迹的小退了半步,隐于庄雅茹身后,轻拽了拽她的衣裙。
庄雅茹忙帮她遮掩,“九皇姨,这是我母亲的小女儿,我的五妹妹。”
“娘亲?”珑玥闻言扫过那小姑娘,见她眼神游离,心下猜想茹姐儿这病应是有一番故事,而她这番遮掩,好似恐茹姐儿说漏了嘴,想来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珑玥惯来是个护短的,这庄雅茹早年进宫之时便被她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此时心生不悦,言道:“我怎不知二姐姐当年还给茹姐儿留下了个妹妹?”
庄雅茹见珑玥语带不悦,以为是着恼了自己,忙道:“是父亲继氏的女儿,也当是茹儿的妹妹!”
珑玥思及当年,庄雅茹入宫之时,虽胆小,却也天真烂漫,有些子小女儿家的脾性。可如今,她言辞之间变得唯唯诺诺,怕是与那继氏的教养不无干系。当初她听闻二姐姐临去前给这丫头找后娘,便觉得糊涂,今日看来真就让她猜中了,十个后娘九个奸。
再看向那庄家五姑娘之时,眸光又犀利了几分,“茹姐儿当知,你乃皇家血脉,不是何人都当得起你之母亲,也非何人都当得起你一声‘妹妹’的!”
只这一言,在座诸家贵女便听出九公主这是当真动了气,言谈之时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谁都不想触了她的霉头。当年宫中闺学之事,众人还记忆犹新,那宋家乃慎王爷与七公主的外家,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却因当初之事被贬官外放,至今未得回京。
有前车之鉴,凡勋贵官宦不论哪家,于心中皆将这九公主当成祖宗,只得供着,而不可得罪。
那庄五姑娘手中的帕子偷着绞了又绞,几乎成了布条儿。
珑玥见自己一言竟让周围贵女皆变得小心起来,心下好笑,却也缓和了语气,只道:“既病了两月,可见是厉害的,一介府医如何信得?赶明儿个回了父皇母后,让张院判过侯府去好好给茹姐儿问问诊,女儿家可不好落了病根儿。”
明家三姑娘明好笑她:“好了!好了!知道你于兄弟姐妹中是最小的那一个,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位比你小的,你倒是当起长辈来了!”
“可说的呢!”明婠也笑。
珑玥一手拉了化鸢,一手牵了庄雅茹,嗔道:“我寻舅母告状去!”
得来明好与明婠告饶。
见珑玥神色和缓,众贵女方放下心,再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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