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裴元修干笑两声,心道:还说没下狠手,他可是浑青紫了许多天啊!却也不与李隆佐较真儿,谁让自己个儿坑人家宝贝妹子当媳妇儿呢,拱手作揖道:“多谢舅兄手下留情!”
李隆佐给他肩膀一拳,“快去洗漱罢,回去晚了搅和了九儿的好眠!”
裴元修再次拱手告辞。
于外院书房洗漱更衣之后,裴元修才回了碧苍院,进卧房正好见到珑玥起夜,急忙扶了她往屏风后去。胎儿越大,这当孕妇的就越发尿频起来,如今珑玥睡一宿觉总要起个两三回。
珑玥半睁了眸子,有些迷蒙的望着裴元修,纵着小鼻子闻了闻,“不是与小哥饮酒去了?怎的闻不到酒气?”
裴元修轻笑,想起今日晚膳上,李隆佐说珑玥这鼻子好使之极,纵是丢了百里之外,无需眼睛,闻着味道就能寻回家来。
“恐熏了你,洗过了才回来!”裴元修扶了珑玥躺回跋步床上,又斟了杯温水来喂她喝下。
自打有了身孕,珑玥便戒酒、戒茶,一切大夫说过的不利孕妇与胎儿的,皆半点不粘了。
每日里必要有两个时辰用来弹琴、画画、读书。说这叫甚“胎教”!裴元修虽未曾听说过,却也由着她,只要高兴便好。转头去问大夫,也皆摇头不知何为“胎教”。
不出两日,疆城的官员们皆打听清楚了,那日的銮驾确是当今圣上与皇后,他们思女心切来北疆,住进了王府。
于是裴元修书房的案头上,给顺启帝问安的折子排了厚厚两叠。
行踪暴露,顺启帝看着小儿子暗自生气,气他坏了自己的清静,可尽管如此,官员们却是要见上一见的,如今已算是皇上銮驾出游,到地方怎么能不接见当地官员?
顺启帝让裴元修放出话去,宣北疆七城四品以上官员,于五日后前来见驾。
北疆地广人稀,却也有七座城池,大小官员上百。
裴元修领了圣命,吩咐信差快马加鞭往各城去传皇上口谕。
各城官员得了口谕,四品以上官员自然不敢耽搁,连夜就往疆城赶,就恐误了时辰。不过顺启帝说来还算个体恤人的好皇帝,给的时限富裕非常。
疆城位中七城中心,最远的丰城离这里也只有两日的路程。
受过了诸位官员的朝拜,顺启帝口头嘉奖了各地官员一番,又赏赐了此小玩意儿,当然,这些物件全由他的女婿裴元修掏腰包。
官员们心里高兴,他们皆是外官,且,还是藩地上的外官,多是由藩王自己任命,鲜少能有见过的皇上。
此次还真是托了靖北王妃的福,才得以瞻仰圣上龙颜。
顺启帝赏赐之物全当宝贝似的捧回家中供着了。
见过了藩地的官员,在李隆佐三催四请的讨嫌下,顺启帝回京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瑾皇后轻轻抚着珑玥的柔夷,缓声道:“你这头胎娘亲是无法守着了,可怜你上头又无个婆婆,身边生过孩子的也少,璎珞纵是再能干也是个老姑娘,为娘的不放心啊!”
珑玥抱了瑾皇后的胳膊给她宽心,“女人是皆要生子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人家生得出,我生个孩子还能出甚事……”
“呸呸!莫要乱讲话,快‘呸’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瑾皇后紧张。
珑玥笑,“娘亲,女儿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您怎还童言无忌?”
“皆是被你气的!”瑾皇后戳珑玥额头,“快跟着娘说:坏的不灵好的灵!快讲!”
珑玥“呸呸”两声,跟着瑾皇后念道:“坏的不灵好的灵!”
瑾皇后听罢,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娘亲若是不放心,回了京里送两个有经验的稳婆来便是了,左右我发动还要几个月呢!没准到时您与爹爹不定又寻了甚由头留书出走就又来了!”珑玥说罢笑倒在瑾皇后怀里。
这帝后想闺女,装病再留书出走,怕于这大昭国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瑾皇后听了,倒是觉得这话靠谱,回了京里就着手挑几个好的稳婆送来,再将送两个医术好的太医过来,女儿远嫁之时只给了个医女,后来想起总觉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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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茉娘面圣使心计,俏王妃伤心别爹娘
顺启帝是一定要于万寿节前抵京城的,在离北疆返京城的日子定下来之后,珑玥虽面上不显,可心中确是难过。
原本嗜睡的她,今儿都已近子时了,依旧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拉着裴元修东扯西扯。
裴元修自是晓得珑玥心中如何之想。
他随天天盼着家中三个大佛快些走人,不要再霸占着他的小妻子。
自顺启帝夫妻住进靖北王府,珑玥的大部分心思就全放在了那里,而后又来了个英王李隆佐。裴元修心里不是味儿啊,本来媳妇儿只守着自己,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可是……
他虽心中有抱怨,可也心疼珑玥远离故土,思念亲人,好不容易见着了,没几日却又要匆匆分别。宽慰道:“待九儿生下孩子,我们便回京省亲可好?”
现如今的裴元修可与一般的藩王、郡王不同,他们入京要奉召,递了返京的折子皇上还要想上一想才批复,自己抱着九儿个这个大宝贝,只要一说回京省亲,顺启帝怕是恨不得他们能插了翅膀飞回去。
珑玥掰着裴元修的手指轻轻点头,心中叹息,也只能这般了。上辈子自己缺亲情,想,这辈子最不缺人疼,可还是想!
拿了裴元修的大掌放于唇边,恶狠狠咬一口,都是这厮害的,费了老鼻子的劲儿,就未了把自己弄北疆来,他就不能捡个离京城近点的地界儿?
或者当初他对自己说:“我相中你了,想要迎娶!”
让自己去与皇帝爹商量,把他留在京里任职就罢了,何苦绞尽脑汁费劲巴拉的跑这地界儿来呢!
珑玥此时想的好,却忘了当初她嫁裴元修时是抱了何等的心思,也忘了她真对裴元修动情是不久前在边城。
珑玥有着皇家人的多疑,若是当初裴元修如此对她讲了,不知她会作何想呢!
直到困得狠了,珑玥扎入裴元修蹭蹭小脑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渐渐睡沉。
而另一处院落此时也有一人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不得不说沈茉娘是聪慧的。
自打那日銮驾入了靖北王府,她便晓得,离顺启帝返京之期不远了。可是,旁敲侧击了几日,未曾自小马的口中问出确切的归期。说起这事儿来,沈茉娘就心生闷气。总说对自己好,到头来却连句话也不能对自己言。
沈茉娘也晓得自己如今是有夫之妇,与圣上怕是无缘了,可是她于心中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念想,欲要留一抹痕迹在顺启帝心中,也不枉自己动心一回,至少要让皇上晓得北疆有沈茉娘这么一个人。
帝王皆是多情种,不然也不会后宫嫔妃繁多。沈茉娘想,以自己的面貌、才学若是得了机会,能于皇上面前展现一番,必会入了他的眼。
只这机会……
沈茉娘于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时日多次进出靖北王府,能远远见到皇上的机会都少,更莫说一展自己的风采了。
沈茉娘只记得帝王多情,却忘记了,有句话叫:自古帝王多薄幸,正是这“薄幸”才使得皇上看起来多情。
沈茉娘还是将感情想得太过单纯,帝王宠幸哪个嫔妃,可不一定是因为喜爱。
“茉娘?”
浅眠的小马先生被沈茉娘如此翻来覆去的吵醒。
沈茉娘侧了身不搭理他。
小马先生好脾气的笑了笑,“可还是为了我未曾告诉你圣上归期之事生我的气?这乃是机密之事,我确是不得说的!”
对于公事之上,小马先生还是很有原则,不当讲之话任是谁我也绝不能说。这也是裴元修重用他的因由之一。
“莫要再生气了!”小马先生出言哄她。
沈茉娘略想了一想,转过身来于幽暗的光线中望向小马先生,轻声问道:“夫君可是想就如此庸庸碌碌做个门客一辈子?”
“这……,茉娘何来如此一说?”小马先生纳罕。
沈茉娘也不理他,继续说道:“夫君就不想要回举人的头衔,再行科举入仕途,一展你当初的抱负?”
“茉娘,你……”小马先生听了沈茉娘之言一怔,这还是当年他熟悉的那个视官职如粪土的小姑娘吗?他还记得自己中了秀才对着她报喜之时,她说过的话:好好的书卷生生要读得满身铜臭与酸腐。
可是,如今……
“夫君请听妾身讲完。”沈茉娘略顿了顿,语中饱含情谊道:“茉娘我深知夫君当年的踌躇满志,想要位极人臣,封妻荫子,却因为茉娘之事一朝尽毁,每每思及茉娘皆心中难过。如今圣上就在眼前,若得了机会陈述冤屈,恢复了举人的身份,那么……”
沈茉娘望着小马先生。
却见他正皱着眉瞅自己,眼中皆是难以置信。
沈茉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遮掩过去,为了能与皇上直面相视,为了能让皇上记住自己,她唯有一赌了,让小马再起入仕的心思,那么,他便会为自己寻机会见到皇上。
小马先生看着沈茉娘轻轻摇了摇头,对于仕途,那几年潦倒之时看多了世态炎凉,他早已淡了那心思。如今于王爷身边安心当个幕僚、门客,虽看着无大前途,却有一份安稳。
王妃是当今圣上的爱女,王爷又是个疼妻子的男人,将来当政的新帝又是将王妃疼入骨子里的亲兄长,如无意外,这靖北王府可安然三代。那么,还有比待在这里更好之处吗?
见小马先生不语,沈茉娘再道:“我知夫君是恐有负了靖北王的知遇之恩,无妨,夫君只需装作不知,全由妾身来行事便罢!”
语落,沈茉娘忽听小马先生轻叹口气,而后道:“茉娘,你变了……”
“我……”沈茉娘语结,她咬了咬唇,将心一横,道:“是,我是变了,是这世道逼着我变的!是那有权有势之人逼着我变的!将我好好清白人家的姑娘生生逼成了让人瞧不起的小妾,玩物!哈!我因何能不变?我……”沈茉娘说着,想起当初过往,伤心起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茉娘,你莫要哭,莫要伤心,我入仕,我为你去讨一个诰命,不让他人瞧不起你,不让他人欺侮于你!如此可好?”小马先生听她这些伤心之言,也跟着难过起来。
不出两日,小马先生果真为沈茉娘寻到了机会。
顺启帝每日午后用膳过罢,皆会在靖北王府园子里的镜湖边走上一走,而瑾皇后是不会跟随的。那个时候,王爷与王妃也会歇午觉。
沈茉娘听罢,眼眸一亮。
这些时日,因着她时常出入王府,角门的小厮已与她熟稔了,见沈茉娘来了,说要寻小马先生,便将她让入门中,自己往外院书房去寻人了。
因是当午,门口就他一个小厮值守,沈茉娘见无人看管,就轻车熟路的往镜湖而去。
远远的就见一着月白色绣团龙直缀的挺拔修长身影。
沈茉娘只觉一颗心突突跳得飞快,好似要自喉咙中冲出来一般。她快走几步,装成偶遇的慌乱样子,急急福身下拜。
“民妇不知圣上在此,惊了圣驾,请皇上恕罪!”
沈茉娘状似惶恐,却将福身的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身姿袅袅娜娜,声音虽透着丝慌乱,却带着淡淡的清冷,并不阿谀献媚。只一张小脸微侧了头,令顺启帝所在之处似看清似看不清,最是引人想要一睹芳容的样子。她只待顺启帝伸手抚自己起身之时,轻抬螓首,缓睁明眸,一现秋波。
然而,顺启帝只皱了眉头,并未说话,倒是他身边跟着的大总管吉安,以太监特有的声音问道:“你是哪家娘子,怎的来这园子里乱逛?不要脑袋了不成?”
“这……我……民妇……”沈茉娘语结,这与她所设想的完全不同。难道不应是皇上恕她无罪,再亲自扶她起身,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就生出相识恨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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