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仰头将杯中酒饮干:“只觉得奇怪,你我在江湖中早已成名,为何不闻彼此?”
“闻名与否,见面与否,又有何干?”展昭轻勾唇角,露出浅淡的笑:“展某倒是以为,与白兄一见如故,颇有相识已久之感,不知白兄是否同展某一样?”
白玉堂一笑,径直仰躺在屋顶上,双手枕头望向月空:“猫,你在开封府是不是经常遇到挑衅的?”
展昭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刚入官府时倒是很多,这些年几乎没了。”
“那你,和哪些人关系好?”白玉堂斟酌半天才问出这一句。
展昭低头想了一阵:“张龙赵虎他们四个吧。我视大人先生如兄长,就他们四个算是好哥们。唔,还有妃雪,开封府若少了她,还真够无趣的。”
“没有了?”白玉堂追问了一句。
展昭正待摇摇头,忽瞄到白玉堂的眼神,状似漫不经心却闪过一丝期盼,心底蓦地涌起一分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愫,脱口而出:“近日识得一人,形如美玉,神采飞扬,展某窃希望与其为友,只是不知他所想。”
白玉堂只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落地一般,通体舒泰。猛地凑到战后早耳朵旁,轻轻道::“你这猫,虽然婆妈了一点,不过那人定是愿与你交友的。”带着酒香的空气在展昭耳旁流动,竟让他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顿时红了耳根。
一时间,有一种叫暧昧的情愫交织在二人周边。白玉堂也不退后,只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喷出的酒香将展昭的耳朵染得更红,直蔓延到了脸上。
“既如此,”好半天,展昭才想起如何应对。他扬起酒杯:“展某多谢白兄吉言。”
白玉堂心情大好,也扬起酒杯:“人生得意须尽欢,猫儿你也莫使金樽空对月!”一口饮干女儿红。五味杂陈的感觉,从唇舌一线蔓延到胃里,发散在脸上,一如展昭温暖的笑容。
这一夜,太过于美好,让亲历者感觉不到它的真实,只觉得是做了一个梦吧。
次日,朱颜楼内的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听汴京总部的大掌柜林妃雪训话,大意是前段时间出现的新品泄密与真定分部无关,各位大可放心。但是仍旧需要排查一下线索,请大家配合。最后强调,提供有价值线索的人,一定会有赏金的,请大家好好回忆。排查事宜,有开封府展护卫负责,真定分部的何副掌柜负责。同时,林掌柜会在这段时间坐镇真定府,把朱颜楼的商誉挽回。
训话极其简短,一如林妃雪做事的风格,绝不拖泥带水。完毕之后,林妃雪略作打扮,带着厚重的礼盒上了牛车,直奔真定魏国公府。韩彰自是跟着去了,有他在,林妃雪的安全会更加有保证。
魏国公韩琦镇守宋辽多年,本人亦是百战沙场,威名远扬,辽人曾说:“韩琦一人可抵十万大军。”加之韩琦文臣出身,在庙堂上的分量很是不轻,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韩琦是林妃雪可以找到的最好人选。
林妃雪只身带着礼盒进了二门,韩彰却故意停下退了出来,绕到后院找到朱颜楼的几个赶车的下人。几番称兄道弟,车夫们便与韩彰熟络起来,朱颜楼只在下人中流传的小道消息源源不断的进了韩彰的耳朵。
林妃雪把事情谈好后出门见到的就是这个情景:陷空岛二当家与几个车夫聊得热火朝天。她的心突然被刺痛了,如果为了她,韩彰就放下自己的事一直跟在她身边,她肯定是不好受的。这是宋代,虽然经过她这只蝴蝶,但毕竟女人抛头露面还是遭人诟病的??哪怕她的靠山是皇帝。
韩彰见到林妃雪,快步迎了上来,低声问:“怎么样?”
“嗯。”林妃雪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韩彰以为她累着了,赶紧招呼车夫离开,自己翻身上马,紧随其后,径直回了朱颜楼。
林妃雪靠着车窗,见车外大街小巷人潮涌动,商铺装扮一新,听各色声音交织,心上涌出一阵疲惫。
第十四章 又见偷袭 '本章字数:214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05 10:47: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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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后几天,真定府内各银楼首饰铺都接到一方请柬,邀请人是朱颜楼林妃雪,大意为弥补各商家损失,朱颜楼特出今夏新款首饰,在往年基础上加以折扣价,保证质量尽善尽美。拟定在三月初十巳时邀请众商家于得月楼参加朱颜楼新品发布会。
一番措辞言简意赅,众商家都拿着请柬掂量一二。众人对朱颜楼首饰样品泄露一事有所耳闻,只是他们都从另一家手里,以低廉价格拿到与朱颜楼相似的产品,反手就赚了不少。本欲将此事遮掩过去,谁料林妃雪??大宋商人耳熟能详的女子??不仅亲自坐镇,还要开什么发布会。好几家主事者都已经悄悄碰头,到底要不要参加这个什么会。
这方还未平息,各家又出了问题。上巳后,真定府内多家权贵、富户家眷都遣人来问,有没有荷花款式的步摇。原来上巳后,魏国公夫人又开了什么春宴,邀请各权贵家眷赏花吃茶。宴会上,魏国公夫人和家里几位待嫁的小娘子都带着真定仕女们从未见过的首饰,有并蒂花开样式的,有雨打新荷样式的,有小荷未绽样式的,还有荷叶罗裙样式的,各色簪钗花冠总之是迷花了各家夫人小娘子的眼。有商户大着胆子偷偷向魏国公家奴打听一下,说是宫中的贵人赠送给韩夫人的。
宫中的东西,不就是朱颜楼提供的吗?联想到那张红色请柬,各家顿时抖擞精神百倍,一边数着手上的银子交子,一边盼着三月初十那天的发布会。
三月初八,日头正毒,让匆匆行路人额头上都挂着薄薄的汗。午时半刻,朱颜楼边境总部的商队押运着货物进入了真定府范围内。领队抬眼看看太阳算了算时间,走真定南门十棵松的话,辰时就可以到城门;如果绕远路走西门,就要多耽误一会。不过卢掌柜叮嘱过,一定要万分仔细,上一批货物就是在十棵松被劫的。安全起见的话,领队手一挥,走西门。
真定府西门外也是一片森林,相对南门要密集许多,路虽绕得远了,倒是平坦一些,方便车辆通行。在森林外,领队先派了几人上前探探路,得到安全的回信后才让武师赶着车进了森林。
领队是陷空岛的老人了,一身功夫虽算不得江湖高手,遇强敌也能抵挡一阵子的。虽然已经探过路了,他仍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周遭,耳朵竖起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的动静。
正是这万分谨慎,让领队躲过一劫??一只弩箭伴着呼啸声向他直冲而来,惊骇之余领队全身气力猛然爆发,右脚前踏侧身躲过神出鬼没的这一箭!
“卧倒!”领队甫一脱险马上大声预警,训练有素的武师们马上就近找掩体。与此同时,耳边传来阵阵箭雨声,密集不绝于耳,好半天才慢慢小了下来。众武师依旧按兵不动,等待最好的时机反戈一击!
终于,听到有人踩着树叶,小心翼翼的探过来。领队依旧沉默,借着身边草丛隐藏身形,静静的等待最佳时机。
“咔嚓!”领队倚靠的大树旁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来人就在身后。领队孤注一掷,猛然转身跃起,手中举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奋力向来人砍去。
扑了个空!
领队反应也敏捷,立马连着翻身往后跃去,同时呼喝出声:“大家小心!”孰料对方早有准备,弩箭竟是连连击发。凭他的身手躲过前一两只已是勉力而为,第三只破风而来,擦着他的脸飞去,第四只箭近在咫尺,第五只箭紧随其后看得见躲不得。
领队双目圆瞪,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只箭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空气仿佛充满了胶水,粘住他的身体和四肢,动弹不得。离得近的武师忍不住出声惊呼,恨不得手臂伸长将领队拉开。只是,看得见救不得!
领队几乎认命的闭上眼:我命休矣。脚下不由得一软,跌倒在地。等了许久,却没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领队才不可置信的睁开眼。
眼前,一只弩箭斜着躺在离自己不远处,旁边还有一颗墨玉飞蝗石。
领队顿时喜出望外,失声叫道:“五爷!”
众武师精神为之一振,纷纷抽出刀剑,闪出身来。这些武师都是卢方精心挑选的,训练有素经验丰富,顿时分成几队,有的侧立在货物旁面朝外,共同御敌;有的前踏两步,形成外围保护圈;有的冲到领队身后,持刀而立。更令他们兴奋的是,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人,手持长剑,全身沐浴在阳光下。正是陷空岛五当家白玉堂!
众人只觉得四肢充满力量,跃跃欲试,方才的胆怯已消失不见。白玉堂丝毫未顾虑身后众人的反应,足尖一点,扬着冰冷的剑芒直接向袭击者所在的方向冲去。
武师们只见着飘逸的白衣身影如离弦箭一般飞离视线,远远传来一声不那么悦耳的声音,便知白玉堂一击得手,心下顿时激越??白五爷出手,对手定难逃脱!
白玉堂紧咬着前方黑色的身影,距离越拉越近。袭击者见逃脱不了,纵身上跃。白玉堂心底冷笑一声,一颗精巧的墨玉飞蝗石破风而去,正中袭击者后颈。白玉堂跨步上前,一剑斜出,一道血痕在阳光下四散开来,血珠闪着诡异的光溅在树干上、泥土里。
袭击者的身上被画影划出长长的剑伤,皮肉翻飞。白玉堂并未停手,直接上前一把抓住来人,一错手便将他下巴卸了下来。同时,咔嚓两声,来人的左右手也被卸了关节,剧痛无比。
白玉堂蹲下身,冷冷地盯着那人的眼睛,锋利的剑刃几乎要没进他的皮肉:“想自杀,没门。”
那人已经痛得叫不出来,盯着白玉堂的怨毒的眼神忽地一闪。白玉堂猛地一激灵,灵巧的向侧面闪去,而那只有万全把握射入他背后的弩箭顿时牢牢的钉在原本可以逃过一命的袭击者胸口上。
见白玉堂已经发现自己,设伏袭击的人也不再顾虑,同时闪出身来,瞬间便站定在白玉堂身边。白玉堂略晃过一眼,这五人皆穿着黑色短衣,手持短刀,腰上挂着弓弩。一经站定立即齐齐向白玉堂攻来。
第十五章 谁堪敌手 '本章字数:216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06 12:2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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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多少风浪见过,自是不会在这里翻船。几招急攻下来,他见五人身形、步伐配合得宜,想必是经过多次训练实战,相互间极其熟悉,这种合力远超单个人实力的简单累加,颇有难度,无论是强攻还是智取都极费精力。
眉头一皱,白玉堂心随意转,一剑隔开致命一刀后,趁着余者没有攻上来,拔地而起,飞快地附在旁边一颗粗壮的树干上,猛力一蹬身子便向上窜去。
这五人顿时大喜,只一瞬阵型变化成半圆,面朝白玉堂。五个人同时伸向腰后抓住弓弩,抬臂、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他们早已演练过面对一个正在运动的目标时应当如何做,他们的射击顺序早已排好,目标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他们的计算内。任凭你是多高的高手,都逃不过五只弩箭的步步紧逼,除非你会飞!
他们可以估算弩箭射出的时间、速度、角度甚至对手的反应,但是他们没有算到的是在他们刚刚抬手的瞬间,有三个人几乎同时感觉到右肩一阵剧烈的刺痛,手臂一沉,弩箭顿时失了准头,无力的钉在树干上。
中了暗器的三人恰是应后出箭的人,经此重创,不仅让白玉堂轻松躲过前两只弩箭,己方也重创不已。
白玉堂也没闲着,一躲过这一波袭击,五颗墨玉飞蝗石破风疾来,已经受伤的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击倒,左手也被废了。前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白玉堂手中的飞蝗石出其不意的袭来,直冲着两人膝下而去,用劲极大。只听得清脆的咔嚓声,两人直接打翻在地。
即使眼前危机顿解,白玉堂丝毫不敢大意,飞身扑来。躺在地上的人还来不及躲避,只觉身上一麻全身动弹不得。
展昭和白玉堂早就算着车队的路程,今日应到西门。果然在午后不仅等到了车队,还等到了伏击之人。他们设伏杀武师的时候,两人早已看清了对方五人射击弓弩的配合方式,谁先谁后了然于心。领队陷入危机时,白玉堂径直冲了出去。他知道展昭会在最合适的时候以最恰当的方式给予配合。果然,当他纵身上树、吸引五个人把背后空门露给展昭时,展昭的袖箭恰到好处的钉住后发箭的三人。
至于为什么会那么笃定,为什么如此信任,两人不知道原因也不会追究原因。他们只是,很享受这种默契的愉悦而已。
白玉堂这才直起身来,踢了踢其中一人,打了个唿哨。远处押送货物的武师们听到陷空岛惯用的联络信号,立即有几人匆忙跑了过来。
白玉堂抬抬下巴:“捆起来放到车上,别让他们死了跑了。”
“是!”武师齐声答应,当下动手将几人捆个结实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