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情爱,现在回想起来,一颗心连波澜也起不来。
他的一生已经是圆满的,武至极尊,为一方阀主。有两女一子,虽然师道为阀门少阀主,却是优雅温润,宋阀的傲气与霸气却没有继承下来——唯独学了自己的一根筋。
小女玉致娇憨豪爽,爱憎分明,独得宋缺喜爱,却也为情所伤。双龙问世,寇仲与徐子陵的实力与势力为宇文阀与李阀所忌惮,却最终放弃争夺天下之主。
两个子女与自己何其相似——终其一生,不得所爱。只有玉致最终才得以圆满,但是何尝不是千辛万难才得此结局。
等一世匆匆而过,宋缺又回到了自己年轻肆意的年纪。
但是前世的热情与柔意却被消耗殆尽,这一世他有心发展宋阀势力,将两个弟弟一路扶持。在武道提前突破境界之后,心境全然不同。
逆道而行又有何不可!他偏要争一争这万里山河!
慈航静斋如何?命主李阀又如何!此时,将慈航力量发展到极致的师妃暄尚未出世,李阀如今势力还不如宇文阀与独孤阀。他宋阀固守整个南边,哪怕是只守不攻,其他三阀又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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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少年,显然是一个易数——
就凭前世的宁道奇可是毫无牵挂来去自由得很。那个人最怕麻烦,一心逍遥无为,哪里会因为俗事而缚了手脚。
宋缺命宋展待人暗查已久,只不过查到这少年仅仅只是两年前与宁道奇在扬州现身过一次而已。随后,宁道奇从北上的路上半路折往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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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说话,我今天也不会借笛子给你看!”沈惜一脸严肃,却不知道他这幅相貌配上正经的不行的表情,却是清冷傲然得很。
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平静至极,仿佛任何事物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起不了波澜。
宋缺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要论清冷孤傲,出尘绝世,慈航静斋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做得好。梵清惠、碧秀心,亦或是后来的师妃暄。她们无一不是心怀天下,满口慈悲仁善,却是带着冷然的自私和超脱。
要论魅惑,阴葵派称了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从阴后祝玉妍到将阴葵发扬光大的婠婠,哪一个不是尤物中的尤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魅惑至极,从内到外,都让旁人欲罢不能。
如今如果不是遇见了眼前的人,他大概不会知道世间会有这样矛盾的存在。
一身素衣,眉目艳丽却清冷绝然。可是当那双眼睛望向自己的时候,宋缺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宋缺看到了他水润粉红的薄唇,看到了对方挺直英气的鼻子,形状美好不流于女气的眉毛。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却不得不让宋阀主心神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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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兄弟若是无法放心交予在下一观,那可否与宋某切磋一番?”
宁道奇处在宗师境界已久,若不是最后因为借阅《慈航剑典》不得已答应慈航静斋的要求,与自己决斗,借此来阻止寇仲与徐子陵争夺天下,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想必,离虚空之境也不远。
宋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结论,却没有确切的想法来验证他的猜想。
沈惜心里清楚的很,宋缺那是什么人,说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之一也不为过。
要和他打一架,恐怕自己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了吧!
他如今笛子用得不算好,轻功却是在秦岭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使得神出鬼没。要是真的和宋阀阀主干上一架,打不过,跑路倒是还有一点儿希望。
要自己跟他比一场,这分明就是两个画风啊!
而宋缺就站定在远处,丝毫没有要改变想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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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人,真是……”沈惜突然皱起好看的眉毛,伸出手指着宋缺的身后。“你看,他来了,我说是你们俩有缘吧!”
等宋缺回头的一瞬间,少年灵活纤瘦的身姿几乎是原地跃起两丈,带起一阵微风,空中也不借力,就此借势翻腾,三两下就离开了视野。
宋缺反过头,哑然,嘴角却是莫名地勾起弧度来。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少年并没有骗他。
石之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阀主好兴致。”
宋缺转身,两手背在身后。面上不为所动,一双明亮却又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远处。就像是没有看见旁人一样。
“石某昨夜接到消息,宁道奇南下,不日就能抵达洛阳。还请天刀不吝赐教,石某为这一战预备已久。”
石之轩勾唇一笑,手里的折扇张开,轻轻扬了扬。
宋缺凝了神色,“你与宁道奇打,那是你们俩的事情。”
石之轩挑眉:“你想要招惹宁道奇的徒儿。”
宋阀主斜飞入鬓的眉毛拧紧,“你说执笛少年?”
“不然呢?”
“邪王凭何证明?”
“慈航静斋碧秀心手中的怀沙出自宁道奇之手,而怀沙一体青幽极寒,为绝命平世之意。”
宋缺耳闻慈航静斋此代最优秀的弟子之一的名字,又想起了梵清惠,脑子里却突然没有了两个人的面孔身影。清丽的身影在印象中模糊成一团,让他辨别不出来。
取而代之的,不过是寥寥数面之缘的执笛少年。
石之轩没有在意宋缺的沉默,“宁道奇只不过为还两年前借阅之人情。此生唯二的心血,转手送了一个给了慈航静斋。梵清惠有上届斋主继承的本命武器,而碧秀心身为此代中坚,怀沙自当为她所有。”
“怀沙属寒,却只是为另一管做个陪衬。耗费宁道奇三十年精力,只不过得了一尺八寸六分的‘云中君’罢了。”
石之轩笑得讽刺:“好事啊,哪里能让慈航静斋占个遍呢!宋阀主,你说是不是……”
宋缺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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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和你打!”
沈惜将笛子横在胸前两寸远处,神色依旧冷然。
“宋某冒昧了,在下只是想请沈小兄弟在百珍阁一聚……”
这次轮到沈惜愕然。
只要沈惜还呆在洛阳一日,哪怕是躲着宋缺,宋阀主总能找到他。然后——
“沈小兄弟,肯否与宋某切磋一番?”
可今天居然不是来找人打架的?脑子里已经预备了十几种逃生姿势了,结果你说你不是来打架哒!
宋缺明显感觉到面前的少年有些怒意,但是偏偏又可爱得紧。这么长一段时间,一个躲,一个找,猫鼠游戏也玩得不知疲倦。
沈惜明白,比起石之轩,宋缺显然是稍微好一点的。但是眼下,两个人都抱着一个目的——打架!
这些武道极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架。
宋缺打赢了岳山,于是岳山下台,宋缺成了“天下第一刀”。而石之轩满世界地找人pk,魔道白道都没有能幸免的。两个人一个是明晃晃的魔道邪王,一个是一方霸主,看似中立。
这两个人还有另一个共同点——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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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屈服了……
屈服在百珍阁的美味下……
他如今是无业游民,哪怕白发人留下的东西价值不菲,终有一日也会被他挥霍一空。但是还没有想到赚钱的法子,就已经找到了花钱的门路——洛阳城里最上档次的百珍阁。
宋缺看着沈惜犹豫的样子,英挺的眉毛皱着,唇形优美的薄唇抿得紧紧地,心里就像是被羽毛划过一样,又痒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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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某敬沈兄弟一杯,虽然不能痛快切磋一番,但是举杯痛饮倒是可以的!”
沈惜吃了个半饱,就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唾弃之中——心里不停想着,这人觊觎着自己唯一防身的东西呐!这个人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啊!这个人是天下闻名的高手,要搞定我不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我的天,我还能吃得这么安心。
沈惜放下筷子,接过宋缺亲手端过来的杯子,一个仰头——感情好,一口闷!
第4章 【隋末乱世】
宋缺看着醉倒在桌上的人,不禁笑了。看着对方瓷白的脸颊压在青白色的衣袖上,脸蛋儿上染着一抹朦朦胧胧的水红色,当真是美景在前。一只手竟然是神使鬼差得就直愣愣地伸了过去……
心中大惊,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脑子指挥一样。宋阀主既是唾弃自己“色令智昏”,一边又暗示自己应该顺心而为。
但是堪堪触到柔滑而细腻的脸颊,顺势往雪白的脖颈移去的时候,前胸就被狠狠得一击。一低头,一管玉白的笛子表面像是浮着一层气——在他前胸一击,却又火速收了回去。
沈惜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去,整个人看上去是清醒到不行!一张瓷白的小脸上戴着三分怒意,宋缺看着,心里却是越发醉。
今天这喝的到底是什么酒?
话在喉咙里翻腾了好几遍,沈惜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发抖:“你!你怎么……”
宋缺第一次慌了阵脚,正想解释的时候,沈惜伸手一挥,就将桌上的杯盏往他身上扫过来。
宋阀主显然是不想闹出动静,大袖子一挥,稳稳当当接住。长臂一伸,又打算去拉小孩儿的手:“沈兄弟你……”
沈惜心里急,嘴上说话也乱:“你你!你什么你!你心里想得什么肮脏东西!”
卧了个大槽!
沈惜简直不敢想象——这到底是他在作死,还是宋阀主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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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缺手里还留着人家小脸蛋儿上的温滑触感,但是沈惜却是三两下子就直接翻窗出去,不见踪影。
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还停留着“我竟然是轻薄了人家,还被发现了”的想法。转瞬间脑子里又闪过一道模糊到快要消失的影子。
“我不是应该倾慕这种人么?”
眼底快速划过一抹青白色的身影,宋缺心里一紧,却是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所以我这是怎么了?
心都老成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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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沈惜并不是醉得厉害,身边有一个时时刻刻想要和自己干一架的人——换做是任何人,也没法安心醉着。
微醺的时候,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那只手是温热的,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哪怕是刻意收敛,沈惜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下一瞬,那只手从脸颊的线条下滑,显然是有继续向下的趋势。
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了!
高富帅不是被猪拱了,就是去搅基了。沈惜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如果要做个安安静静的高富帅,一定要承受搅基的结局,他宁可取一个丑姑娘!
身为武林第一美男子的宋缺,按理来说,自然是有美人陪衬的。江湖有第一美男子之称,可是却没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谁让这个江湖美人太多!
碧秀心、傅君倬、师妃暄、尚秀芳、婠婠、沈落雁、尚秀珣……从第一代数到第三代,数不过来啊!
不说沉鱼落雁的美人,美男也是不少啊!哪怕是白发苍苍的宁道奇,那一张打着褶子的脸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俊秀无双。再往下,石之轩妥妥的美男子,而鲁妙子、岳山等人也无一不是俊朗出色。
再往下数第二代,寇仲与徐子陵自然是不必说的。宋师道、侯希白、杨虚彦、拓跋寒……哪一个不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沈惜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穿错了世界,又或者是自己脑补过头?
想想,宋缺不管是直的还是弯的,都牵连不到自己什么事儿。沈惜一脚踩在一棵大树的枝头,惊起落在枝上的鸟。
树叶飒飒的声音在微风稀释,阳光懒懒的。沈惜就索性靠着大树主干的枝桠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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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宋缺运起轻功,只是眼下四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坐在树枝桠上“思考人生”的少年。纤细而玉白的手指撑起下巴,侧脸上有从树叶间隙洒下的斑驳阳光,长而卷翘的睫毛尾稍泛着阳光的金色。
嘴唇有些薄,唇形却饱满。宋缺脑子里闪过“薄唇者薄情”,眼睛却缩在那双唇上,挪不开了。
“啊!!!!!”想不明白,沈惜索性放开嗓子乱嚎起来。
这么放肆一嚎,惊飞了停留在树上的几只鸟,但是沈惜却隐约听到了衣袂翻飞的声音。
“没人啊……”四周都看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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