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两人回来,白骨姑娘扶着幽冥鹊仙慢慢躺下,又在火堆中添些干柴,隔着火堆和衣躺下,看着火堆发痴一阵,忽道:“听说你每年七夕,都遣喜鹊去银河搭桥,好让牛郎织女相会……”幽冥鹊仙淡淡道:“是有此事,这么了?”白骨姑娘道:“没什么。我想牛郎织女一定很可怜。他(她)俩被隔在银河两岸多久了?你又是从何时起帮他(她)俩搭桥的?”幽冥鹊仙叹了口气,道:“他(她)俩被分隔在银河两岸,少说也有两千年了,我在五百年前,才偶然听人谈起他(她)俩的事,便心生恻隐,每年都偷遣喜鹊去搭桥好几回。后来有一次被掌管银河十万水兵的天篷元帅发现,他也很同情牛郎织女,就尽量为我提供机会去搭鹊桥。不料此事终于被玉帝察知,大怒之下便要将我关进天牢,将天篷推出斩首……”白骨姑娘道:“你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和天兵天将争斗一番逃出天庭了是不是?那天篷呢?”幽冥鹊仙道:“我虽不肯束手就擒,怎奈当时本领低微,没斗几个回合就被擒住。正在这时,南海观音到来,为我和天篷求情,玉帝这才从轻发落,将我赶出天庭,又将天篷连降八级,罚他去御马监洒水扫地数年才又将他官复原职。观音又为牛郎织女求情,玉帝起初不允,后来勉强答应每年七夕准我搭鹊桥,使他(她)俩相会一晚……”白骨姑娘听得入神,道:“观音可真是好人,你和天篷都是侠义心肠!就是那玉帝太坏了,他干嘛要将牛郎织女拆散?”幽冥鹊仙不语,半晌才道:“天庭最禁私情。闻说二郎神的妹子前不久思凡下界,杨戬大怒,到人间四处搜寻,要将他妹子抓回去治罪呢。”白骨姑娘惊奇道:“什么?杨戬连他妹子也要治罪?这也未免太苛刻了吧?做神仙,哪有我们做妖精的十分之一的快活!”幽冥鹊仙叹道:“是啊,我本来还有几分佩服杨戬的本事,现在却对他有些不屑了。”两人又说了一阵,幽冥鹊仙觉得疲倦,沉沉睡去。白骨姑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暗想:刚才听他在梦里夸我漂亮,怎地醒来后竟半句也不说?他梦里还说不要我走,莫非他真的……只想得头也痛了,却还想不明白,只得睡去。
幽冥鹊仙正在梦中,忽闻到一股浓香,睁眼来看,见天色早已大亮,白骨姑娘正在烤一只野兔。幽冥鹊仙咽一口馋涎,强抑住食欲问:“姑娘,你……你竟然杀生?”白骨姑娘笑道:“本姑娘向来胆大,杀兔杀狐从不手软。怎么,你认为做女人就应当胆子小一点吗?”幽冥鹊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白骨姑娘撕下一条兔腿,递到他嘴边,道:“你肩头有伤,行动不方便,我就这样喂你吃。”幽冥鹊仙不好推却,强吃了几口,劝道:“姑娘,这个……这个,杀生总是不太好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我自然都不原意被杀,狐兔等生灵自然也不原意被杀。所以,希望姑娘往后不要杀生。”白骨姑娘变了脸色:“我好意烤兔喂你吃,你却这样,你……你……”掷下兔腿,掩面低泣,奔出洞去。幽冥鹊仙大急,欲站起追她回来,一使力,肩头伤口迸裂,又重重倒在地上……
第十九回 清白何诬她 虔诚莫戏吾
白骨姑娘奔出山洞,在荒山僻野中伤心一阵,见一头恶狼自不远处急奔而过,也懒得去理会。停了片刻忽然想起:幽冥鹊仙肩头有伤,倘若什么野兽闯进洞去,他必不能抵挡,可不……便欲回去看看,却又一想:他将我害得这么惨,由白骨双魔变成了白骨姑娘,我才不可怜他哩。他昨日自愿往我剑上撞,又不是我成心刺他,他受伤也是活该!虽赌气这么想着,脑海中却只是反反复复地闪现一幕:幽冥鹊仙不闪避刺来双剑,任由肩头、肋间受伤……想了一阵,终是心软,又回洞去,见幽冥鹊仙昏倒在地。白骨姑娘大惊,忙将他扶起,将手伸到其口鼻间,幸喜鼻息均匀,并无大碍,她这才放下心来,将他轻轻放下躺好。过了半晌,幽冥鹊仙醒来,望着白骨姑娘,道:“姑娘,我……”白骨姑娘掷过来一块碎石,嗔道:“你既然不愿杀生,那就吃这个!”幽冥鹊仙诧道:“这……这东西吃不得。”白骨姑娘冷笑:“那什么能吃得?野果、草茎吗?它们虽不会喊痛,可是也有知觉。你只知猎捕鸟兽鱼虾是伤害生灵,但是割草摘果呢?不也是伤害生灵?植物虽不会奔跑跳跃,但它们的感情比动物更加丰富,这些你想过吗?”幽冥鹊仙怔了一怔,叹道:“姑娘说的是,我往后不再那么死脑筋了。杀戮不戒,只戒滥杀!”白骨姑娘笑道:“总算你还不是太呆。你呀,真是个傻瓜!”含羞一笑,拾起兔腿,拂去灰尘,道:“它有些凉了,我再烤热给你吃……”
两人又在山洞中住了十余日,起初幽冥鹊仙的饮食起居全靠白骨姑娘照料,虽觉诸多不便,却也无奈,只得由她,心中暗暗感激,爱慕之意几番欲说,白骨姑娘亦是频频眉目送情。这日幽冥鹊仙剑伤渐愈,已可自己行走,白骨姑娘便扶着他到洞外。此时已是深冬,幸喜天晴日暖,两人坐着叙些闲话。忽见天边一片祥云飞来,在洞前落下,正是托塔天王李靖。他冷冷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坐在这荒山僻洞前作甚?”白骨姑娘听他话中深含讽刺,亦冷冷回敬道:“我两个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李靖正色道:“我李靖平生最见不得男女苟合,这里虽非天庭,亦不许你两个魔头如此目中无人、大胆亲热!”幽冥鹊仙虽然气恼,但自忖伤未痊愈,不宜与他在言语上冲突,一扯白骨姑娘的衣袖,使眼色示意她不可与李靖争执。白骨姑娘却忍耐不住,杏眼圆睁,叱道:“李靖,我敬你是天庭神将,不想与你争执。谁料你如此多管闲事,竟敢惹到我们魔教的头上来!哼哼,你以为这里是灵霄宝殿么?”李靖大怒,正欲反驳,云端又有二人落下,问:“李兄何事驻足不前?”乃赤脚大仙和巨灵神。李靖即将幽冥鹊仙与白骨姑娘如何如何亲热之事说起,言语中自不免添油加醋,将二人说得十分不堪,仿佛天下最无廉耻之事也莫过于此。幽冥鹊仙听得大怒,一把搂过白骨姑娘道:“不错,我两个既是魔头,又孤男寡女同处一洞,你们说会有什么事?我两个已经……”正欲再说,忽觉得有损白骨姑娘的名声,便即住口。白骨姑娘却道:“该做的事我俩都做了,不该做的事也都做了。我也不再是什么白骨姑娘,而是……而是白骨夫人。”脸上一红,将幽冥鹊仙偎依得更紧了。李靖三人听得怒不可竭,道:“好魔头,真不知礼仪羞耻!快些乖乖地束手就擒,随我等到天庭伏罪!”忽听一人道:“他(她)两个犯了何罪?”这声音竟在李靖等三人身后。三人骇了一跳,急忙回头望去,见红孩儿拈花而立,便在离三人数十步处。他何时悄没声息地来到三人身后?三人都是不知。但却深知纵然合三人之力,也休想斗得过这魔教的新教尊,不由泄气。红孩儿纵声笑道:“他两个在这山洞中相处数十日,却是相敬如宾,无丝毫越轨之处,我早在暗中看得一清二楚,可笑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却非认定他两个有什么苟合之事!我们魔教中人向来行事有个惯例:你们若是非认定我们做了什么无耻之事,那我们就一定要做出些无耻之事来!哈哈哈!
男欢女爱太平常,何事君偏道荒唐?天庭虽禁情和欲,莫管尘世之鸳鸯!”
又对幽冥鹊仙、白骨姑娘道:“你二人虽早对对方暗生爱意,却谨守君子之礼,本教尊十分赞赏。现在我便做个大媒,有这三位上仙做个见证,你你两个今日就拜了天地如何?”白骨姑娘含羞不语,幽冥鹊仙推辞道:“多谢教尊美意,只是我两个相识不久……”红孩儿大笑:“你她是相识不久,但却早已一见钟情。那日你她初见,便深情地凝视着人家,心甘情愿地被刺数剑。你老实说,当时除了愧疚,难道就没有爱慕之意么?”幽冥鹊仙嗫嚅不语,白骨姑娘更是脸红得犹如一朵初绽的玫瑰。李靖、赤脚大仙、巨灵神见红孩儿对他三人并无敌意,大为宽心。赤脚大仙拱手道:“魔尊胸怀磊落,我等三人十分佩服。鹊仙既与白骨姑娘两情相悦,不如今日就拜天地、成了亲吧,我三人也好做个见证兼喜客。”幽冥鹊仙不好再推辞,道:“多谢各位。”红孩儿衣袖一拂,荒僻山洞顿时变作华丽洞房,绣榻锦被妆台无不齐备,两人也都身着喜装。红孩儿自肚兜中摸出一块晶莹美玉,递给两人,道:“这是贺礼。”赤脚大仙也从袖中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丹药给幽冥鹊仙,要他吞服,又把小瓶也给了他,笑道:“我三人也未带什么宝物,这几粒疗伤丹药就权作贺礼吧。祝两位百年好合,幸福美满!”幽冥鹊仙服下丹药片刻,即觉得身轻体健,大喜称谢。白骨姑娘也尽消敌意,向众人羞涩一笑。众人谈笑片刻,李靖三人和红孩儿先后告辞。两人相送一段,看他们离去,白骨姑娘幸福地靠着幽冥鹊仙的肩膀,向洞房走去。
孙悟空离开积雷山,行至半途,见弥勒佛迎面而来,笑道:“胖和尚,最近不见,你又发福了,哈哈!”弥勒佛憨憨一笑,道:“闻说大圣脱难,可喜可贺。若是无事,我今日做东,请你去喝酒,如何?”孙悟空大喜,道:“好,我今日若不将你那里的藏酒喝光,决不回去!”弥勒佛微微一笑:“只盼大圣莫要醉倒在我的酒缸中!”说话间已到下界一座弥勒佛庙前,两人隐着身形进了佛殿。孙悟空看见无数香客在弥勒佛像前许愿叩拜,便笑道:“胖和尚又在骗人了,看我现出身形吓他们一吓!”弥勒佛连忙劝阻,孙悟空已跳上供桌……众香客忽见弥勒佛像全身放光,张口道:“我乃弥勒佛现身,你等有何心愿,可一一向我跪拜祈祷,我必教你们个个如愿以偿!”说罢跳下供桌,自顾自地进后殿去了。弥勒佛苦笑叹道:“这猴子,不肯让我有半刻清闲!--
殿上佛像忽放光,顷刻庙中尽清香。世人只当弥勒现,谁知却是顽猴装!”
无奈之下只得附在佛像身上,将众香客一一应付。孙悟空来到后殿,殿中空无一人,尽摆放着一些供品及酒坛,不禁笑道:“胖和尚好口福!”也不客气,尝了几个果子,端起酒坛开怀畅饮起来。看管后殿的小和尚听说弥勒佛显灵,到前面看了一阵回来,刚踏入后殿,即见一只猕猴抱着酒坛痛饮,身旁已堆放了七八个酒坛,不由得又惊又怒,冲上前去要将他拉开。孙悟空正喝得痛快,觉得有人拉他,便道:“想喝酒么?好,你也来一口。”将酒坛往身后一推,小和尚只得抱住。正欲放下,孙悟空已经转身,笑道:“小和尚,何不喝酒?”一拳擂出,小和尚双手合十挡住,道:“阿弥佗佛。施主到此盗酒已是不该,又为何要劝我饮酒?出家人酒肉都戒,小僧怎敢饮酒?”孙悟空大笑:“我并非来盗酒,而是你家主人请我来的,这个你万万不可误会!你说你守着这许多酒坛,竟然滴酒不沾?我却不信,今日定要你破戒!”‘左手一招,殿外一座火炉飞了进来,孙悟空便在火炉上煮起酒来。顷刻酒热,清香四溢。孙悟空寻碗倒酒,尝了一口,赞道:“好香,小师父,你也来一碗。莫怕!我不会和你师父说的。”小和尚摇头不语。过了片刻,弥勒佛飞步进来,抱过酒坛就饮,一口气饮了大半坛酒,这才道:“我闻到酒香,赶紧将那些香客推却,急赶过来。你何苦为难我这个小和尚?他从不饮酒的。”孙悟空拍开另一坛酒,饮了几口,道:“师父好酒,徒弟岂可不饮酒?小和尚,你只管放胆饮酒,谅你师父也不会责骂你的。”小和尚道:“多谢施主美意。只是小僧虔心向佛,不敢饮酒。”弥勒佛笑骂:“玄奘,你如此说,是否暗责为师纵酒吃肉,不虔心向佛?”又对孙悟空道:“这小和尚名叫玄奘。”孙悟空含笑点头,要看玄奘如何回答。玄奘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师父乃佛门子弟修炼的最高境界,小徒岂敢与之相比?况且我师父饮酒,是身醉心不醉,此亦上乘之境界。”弥勒佛笑道:“好了,莫说这些。玄奘,最近我不在,南海观音可曾来过?”玄奘恭敬答道:“观音菩萨五日前来过,也未说什么,只将徒儿看了几眼,点头而去。”弥勒佛纵声大笑,将酒坛高高抛起,一股酒箭沿着坛口流下,弥勒佛一口吸尽,接住落下的空酒坛放在一旁,问孙悟空:“你猜猜看,观音来我庙中所为何事?”孙悟空思索一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欢呼道:“我知道了。”抱着酒坛连翻几个筋斗,跃到梁上,两脚倒挂,捧起酒坛,将整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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