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将剑收鞘,西门吹雪慢慢的站起身;微风轻浮;透过窗,西门吹雪能远远的看到梅林之中有一道衣袂翩飞的白影。
其身若蛟龙,其形若翩鸿;再细细一看间,伴随着红梅、白梅如雨般纷纷坠下,映衬着树底的那人;就像是一朵幽幽清云降临人间,又似玄女舞动,让人觉得他的面容仿佛浸透了星辉月华,眸色之间,又尽皆流转着盈盈白雪,亮如寒星,透人心扉。
见状,便是骤然之间,西门吹雪的心下就是微不可查的一颤,他不会忘记他们初见的那个月夜,这个人就仿佛九天仙尊一般悠然从月色中一拂而过,留给他的,不经意间,便仅仅只是一个离冽孤冷、而又飘渺如云的身影……
轻轻一叹,西门吹雪干脆直接走出房门,就那么隔岸观火的远远瞧着这人,而似有所感,叶孤城一个旋转之间,轻巧的自一株红梅树尖悄无声息的滑落,淡然的收剑转头,便只见西门吹雪一袭白衣,挺拔修长的身影正立于敞开着的门边,任由冷风轻轻吹在他的面上,拂起他身后漆黑至腰的长发。
双眸对视间,两人俱是沉默,半晌,叶孤城终于率先微微偏开视线,他长身玉立,一袭同样的白衣在梅花纷落之下,就犹如一幅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话卷,仙气缭绕,寂寞入髓……
“叶城主。”
平淡的出声,西门吹雪步伐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极为自然的递上一方素白的绢绸,一向冰冷的面庞上,此时线条微柔,整个人便被映衬得柔和了不少,然后,他听到自己说:
“近日冷风骤加,想必不日便有初雪降下,你……不妨再留几日罢。”
微微停顿,叶孤城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西门吹雪依旧平淡的面容——
他的毒本早于十多天前便已解,只不过西门吹雪以‘恐有余毒’为由,便多留了三日,后又因‘论剑’再留三日,接着又是‘赏梅’,便是这般,不想就一留再留,终于就留到了今日。
时至此时,他本想今早必要告辞,但西门吹雪却每每似乎总能知道他的心思,必定早他一步开口。这实在让他觉得有些许的无奈……
然,若是他人也就罢了,叶孤城自然是不屑于他人的言语,可这人偏偏是西门吹雪,是……这世上,他唯一所能承认与自己并肩的人。所以,他非是不能拒绝,而是不想拒绝。——若叶孤城不愿,这世上又有什么人可以逼迫他做自己不愿的事情呢?因此,叶孤城最终只是缓缓有些迟滞的道:
“如此,叨扰庄主。只是,叶某身上仍有要事,三日后,恐要辜负庄主盛情。”
西门吹雪便微微垂下眼睑,沉默半晌,他终是淡然的吐出了一个字:
“好。”
话音刚落,管家就已经匆匆走来,微微低头,他沉声道:
“庄主,一位名唤’宫九‘的公子带着一白发红衣的公子前来万梅山庄,说是寻找叶城主。”
叶孤城当即淡淡的出声:
“人在何处?”
管家略微抬头看了西门吹雪一眼,见他依旧不曾有过半丝多余的表情,便恭恭敬敬的沉声道:
“已在厅堂中恭候。”
叶孤城便对西门吹雪微微点了下头,就率先朝着厅堂内走去。身后,望着他的背影,西门吹雪静立片刻,本来漆黑的眸瞳逐渐显得清冷,半晌,这才稍稍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叶孤城的方向平静走去。
而此刻,与管家说的不同,无名与宫九正一同漫步在梅林旁。四处环顾,宫九走至一颗红梅树下,望着上面绽放的点点红梅,他微微挑唇,有些小心翼翼的折下其中一枝,转身,眸中波光潋滟:
“刃,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今我能与你相逢,必定是有着前世的宿缘。今日折梅相赠,望他日……你我能共结连理,你说可好?”
说话间,宫九走近,他的语气中满是诱哄,无名抬头,他的眸光迷茫中带着一层好似雾一样的朦胧,神色依旧冷淡,一阵风恰好拂过,几朵浅白的梅花飘飘自树上荡下 ,最终轻柔地落向地面。同时,亦有有几朵停在无名的发间 ,又顺势滑落,驻于他的衣襟。
伸手捡起,宫九动作忽然就是一顿,他的指缝,似乎也因为这个这个动作,增添了几分清浅的香气,弥散缭绕,让人精神恍惚……
又因此时正当午后,日头偏转,所以无名这一微微抬眸间,有几缕阳光从树枝叶丛间轻轻洒下,正好照在无名的脸上。他便轻眯了眼,没有回答,只是偏偏头,直接避开有些刺目的光线。
这般一动间,长长的白发便轻轻扬起了几缕,打在宫九面上,便是迤逦至极。见状,宫九微微一叹,知道是被拒绝,他也不曾恼怒,倒是心知自己显得过于急迫了一点——
虽然此时的即墨孤刃心智及不上此前,但毕竟还是聪明的很,这一路来,虽看似听话惹人疼爱,又何尝不是隐隐始终与自己绕来绕去?暗地里,恐怕也对自己的戒备不下于他清醒的时候,所以他……未必就真的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故意不想表现出而已。
这让宫九好笑的同时,心中也是燃起一股冰冷的怒火,非是对无名,而是对当年胆敢下毒的那些人……若非如此,今日的即墨孤刃,恐怕更是龙凤中的龙凤——无论如何,他宫九看中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就一定要得到手才行,至于以后他要是不要,是不是还会如同今日这般重视,他根本就不在乎,左右只是太过无聊时的消遣罢了,所以,他从不给人任何真正形式上的承诺,一如他之前对无名说过的‘九公子向来对喜欢的人或事,最是纵容不过。’而那份纵容,指的自然就是……只要不踩入他的逆区,‘九公子’绝对是很好说话的,甚至可以比任何人都要好说话!
而当下,无名默不作声,只是不动声色的微微退开几步,与宫九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抱着琴,远远的,他便看到叶孤城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他眸光一亮:
“大哥!”
话出,他又忽然一顿,神色更加迷茫,因为叶孤城的身边,西门吹雪正并肩而走。此时,两人皆是一身白衣,漫身围绕着浓浓的剑气,冰凉而又刺骨。——许是因为叶孤城刚练完剑,因此,他身上的剑气还未褪下,从某点来说,此时二人的气质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寒冷的剑气一激,宫九面色不禁微变,眸瞳之中多出了一抹狂热,就连额头,也不禁有细小的汗珠浸出,呼吸之间,已是不稳。
“大哥?”
再次呼唤出声,无名这次却是对着西门吹雪,口气有些迟疑,目光于他与叶孤城之间来回挪动,却越来越显得迷茫。直至叶孤城平淡的吐出‘孤刃’二字,同时身上更是有一股逼人至极的剑气朝着无名迎面扑来,虽无杀意,但却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压力,霎时间,无名微微踉跄一步,似是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神色却逐渐清明,直至缓慢恢复至空旷的无神,宫九却被殃及池鱼,骤然之间,忽然在三人同时有些愕然的目光中,一把倒在地上,似是忍着什么无法言语的痛苦,却始终紧紧的握着拳头,不让自己溢出任何一丝呻|吟之音。——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字数还差将近500,烂作者下章节补字数。
另,感谢【掌中砂】的地雷2枚~
【晃晃斑】的地雷一枚~
抱住你们猛亲>3<,乃们治愈了烂作者因定下CP而被拍飞的心伤←_←,感激不尽,伦家很感动T^T
☆、第61章 忆与介入剧情……
“你很烦恼?”
万梅山庄外;静静地看着关闭的大门;花满楼笑得温柔。
点头;陆小凤苦着一张脸答:
“我现在不仅烦恼,还有些迟疑。”
“因为你不确定你是否能请动西门吹雪?”
没有回答,陆小凤只是突兀扯开话题反问道:
“你真的不愿与我一起进去?”
花满楼便便笑了笑,也不追问。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安详而宁静;带有种无法形容的光采,显得幸福、满足,许久许久;他这才悠然的接着道: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进入那里。”
陆小凤顿时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等我出来就是。”
言罢,翻身入墙;他的动作显得比风还轻,比箭还快,因为他清楚,虽然从来没有人看见花满楼发过脾气,但他若决定了一件事,就绝没有任何一人能改变他的主意,而这其中,恰恰也包括着他——陆小凤。
然而,事情总是出人意外之外,普一进入万梅山庄,陆小凤便毫不客气的一路直奔西门吹雪的平日练剑的地方,他走得又快又稳,所以很快,他就进入了那片梅林,然而,他还未找着人,却先听到了一声声的呻|吟。,这让陆小凤不禁有些面色微变——
若是其他地方也就罢了,江湖仇杀很常见,时不时遇见几个受伤的人,这倒也不让陆小凤觉得奇怪。但这里……却是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他的主人却是‘西门吹雪’,所以,主人不同,这万梅山庄便也显得不同。那么,以西门吹雪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有人在万梅山庄如此呻|吟?
思考间,陆小凤的更加的走近了,耳边的声音也越加的清晰,甚至可以听见那发出呻|吟的人正在不住的喘息,正包含痛苦的喃喃出声:
“救救我,快来人救救我……”
陆小凤便又加快了脚步,待他转过一个弯,又拨开几株横过来的梅枝,整个人的眼睛都仿佛快要挣脱眼眶……
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他的眸瞳倒映出的是……好友西门吹雪的脸色十分惨白,神情虽然依旧冰冷,但却有些无力的半倚在一株白梅树的树干上,而不远处,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宫九正在地上来回滚动,喘息之声,就犹如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而即墨孤刃,正与另一个白衣人冷眼站在一旁,身上剑气缭绕,但却平静无波,就好似无论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让他们动容半分。瞬间,陆小凤虽然从未见过那个白衣人,他却可以猜出他的身份……想必这世上除了叶孤城,也不会有人拥有如此不下于西门吹雪的强大剑气。
所以,苦笑,陆小凤觉得他来的的确不是时候,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现在正与花满楼站在万梅山庄外,相信无论是谁,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不会再有继续站下去的念头。然而,陆小凤毕竟是陆小凤,所以没有过多犹豫,他仍是选择上前了几步:
“虽然我并不想煞风景,但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风吹过,没有人回答,只有宫九仍然在地上喘息着,这让陆小凤简直恨不得自已是个聋子。可惜,很快,他便整个人就僵硬住了,因为宫九不知何时突兀出现在了他的脚边,正拉着他大红披风的一角,双目狂热,口中却大喊着:
“打我吧!打我吧!快来打我,我好痛苦,我感觉我就快要受不住了……”
瞬间征住,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突兀空白一片,而许是因为方才在地上打滚挣扎的缘故,宫九的显得头发散乱,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就连衣服也是呈半|裸状,似是半天不见陆小凤有所动作,他忽然又松开了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银针,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胸膛就刺,这使得他白皙而瘦弱的躯体,很快就被带着斑斑的血渍,可是他却仿佛仍不满足,眸中满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渴望,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大喊:
〃鞭子……鞭子……谁快拿根鞭子来抽我……用力抽我……”
无名便忽然上前了几步,但他并没有动手,只是抱着琴,用无神的目光冷淡的望着他,其内无悲无喜,无同情也无鄙视,单纯得没有任何情感,但却让宫九的动作顿了一顿,神色清明了不少,然后回望过他,眼睛里充满了乞怜和哀求:
〃求求你,快……快拿鞭子也好,剑也好,只要快些来打我,求求你……〃
无名便坐了下来,很直接的坐在了宫九的面前,然后将琴横放在双膝,凝视着宫九许久,他忽然偏偏头,长长的及膝白发便落地不少,同时,他也将自己的双手缓缓的置于其上,悠悠的划过,他闭上眼睛,那些他曾以为放下了的往事,却突兀自脑海中一一闪过,然后……红羽飘落,他缓慢的轻轻开口:
“情自殊流俗 暗藏
怎奈何愚世空留连虚妄
心意决笑把烈火尝 问天为谁伤
魂归忘川水流殇 “
蓝天白云,幽幽草地,无名还记得他曾与奈何共乘一骑,那日,春光尚好,于宠溺间,他轻轻的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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