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他作出解释。
“您有什么足以使元首相信您的客观的表白吗?”卡尔登布鲁纳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奥地利口音的德语,紧紧盯着对面一脸忠厚老实的克吕格尔。后者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但凡出了这种意外,这样的问题总是第一个出现。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马上作出表态,不能让对面的人觉得自己早有准备。自己要做出一副深刻反省,忧虑不安的样子,这才能取信于人。所以他故意叹了一口气,又及时的收住了口,带着满脸的悲痛沉重,愁苦的回答着:
“没有,我没有什么充足的证明……也不可能有。我是个军人,战争终归是战争,所以我并不期望得到什么宽恕。”
“您这表现活像个女人,”卡尔登布鲁纳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他并不想太过追究克吕格尔的责任,“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您应做的是好好分析一下失败的原因。”
“高级总队长,我知道自己是罪不容诛的。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听听旗队长施季里茨的意见。他对我们那次的行动十分了解,他可以证明:一切都准备得非常仔细认真。”
“施季里茨和那次行动有什么关系?”听到施季里茨的名字,卡尔登布鲁纳皱了皱眉,他对施季里茨并没有什么看法,但他对他的上司舒伦堡很有意见,“他是侦察部门的,当时在克拉科夫他是负责别的问题的呀。”
“我知道,他在克拉科夫专门负责寻找失落的飞弹。不过我当时认为有责任把我们那次行动的全部详情告诉他,我希望他回国后能向帝国党卫队司令或者向您报告我们工作进行的情况。我一直等您的补充指示,可是什么也没有收到。”
“你去看一下,施季里茨从克拉科夫回国后,是否有首长接见过他,如果有,那么又是谁接见了他,再打听一下,谈话中他谈到一些什么问题。”克吕格尔的话让卡尔登布鲁纳心中疑窦丛生,他把秘书叫过来,让他去了解一下情况。
克吕格尔的心定了不少,他知道自己的罪责已经去掉不少了。但他还得做足姿态:“全部罪责由我一个人承担,如果您要处分施季里茨,那我就太难过了。他是个忠诚的战士,我对他是十分尊敬的。我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然而我可以在战场上用鲜血赎回自己的罪。”
“那么谁在这里和敌人斗争呢?我?!一个人?!为祖国,为元首死在前线,这过分简单了!生活在这里,冒着敌人的炸弹,还要无情地消灭一切腐烂肮脏的东西——这要复杂得多!这里不但需要勇气,而且需要智谋。需要大智大谋,克吕格尔!”卡尔登布鲁纳的话让克吕格尔心中大定,他知道自己不会被送上前线了。
恰好在这时,秘书敲开了房门。他把几个薄薄的文件夹放到卡尔登布鲁纳的桌子上,声音轻轻的汇报道:“施季里茨没有去拜见领导人,从克拉科夫回来后,他立刻就调到新岗位上去侦破一台为莫斯科效力的战略发报机了。”
这让卡尔登布鲁纳心中对施季里茨的疑云升到了最高点,相比之下,克吕格尔的问题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他简单的安抚了克吕格尔几句,命令他马上写一份关于行动情况的详细报告,然后就把他打发走了。随即他叫来了秘书,郑重其事的吩咐他:
“你把施季里茨近一两年的全部档案材料整理好给我送来,不过这件事不要让舒伦堡知道,我并不是怀疑施季里茨什么,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工作人员,我所做的只不过是一般的友好的相互审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施叔登场~~再写陆军我也快写不下去了,陆军惨的让人不忍直视啊~~古将乃先歇歇,乃老婆回来了,乃多陪陪她去~~
661没落
听说卡尔登布鲁纳已经在向元首起草关于卡纳里斯的处决令了,大概秘密处死的日期最长也拖不过一个月,这样一位曾经辉煌传奇到无人可比拟的人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即将在集中营里陨落,说起来当真讽刺。舒伦堡站在窗前,面朝着艾伯莱希特大街,悠悠的吐出一串烟圈。这段日子他清瘦了不少,脸颊微微陷下去了一点,轮廓也有些憔悴,但这反倒显得他的眼睛更大更明亮了。舒伦堡轻轻弹了弹烟灰,阴郁的想到了7?20 的那天。
谁能想到陆军竟会密谋暗杀元首呢?舒伦堡微微一笑,即使是自己,那样希望希姆莱可以取元首而代之,也没有计划过如此拙劣的阴谋。当然,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的阴谋如此笨拙。当时的自己可是紧张的要命。
想到这里,舒伦堡忍不住笑出了声。当时的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将自己的佩枪放在桌上。当奉命来负责安保措施的党卫军少校奥托?斯科尔兹内进来时,自己就苍白着一张脸告诉他——“如果那些密谋分子来,我就在这里自卫”。结果这反倒把斯科尔兹内逗乐了,“如果我是您,我就先把手枪拿开,以免不小心伤害到自己。”
那真是狼狈的一天,但比起后来逮捕卡纳里斯的时候,自己宁可还处在那种担惊受怕的狼狈中。舒伦堡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凝视着那一截略长的烟灰。距离7?20发生不过十天的时间,卡纳里斯就被捕了。
那天,自己正在工作,突然就接到了缪勒的电话,他的声音像坏掉的唱片,刺耳的刮着自己的耳膜:“您得马上到卡纳里斯家里去,告诉他他已经被逮捕了。这是卡尔登布鲁纳先生的正式命令,您需要把他带到麦克伦堡去,等一切问题都弄清楚以后再把他带回柏林。”
“我并不是执行官员,亲爱的缪勒先生。我可没想过要执行这样一种任务。我马上就给领袖先生打电话,这工作简直是处罚人。”这样的任务自己当然不愿干,想来缪勒他们是故意要把这任务派给自己的。
“您该知道,亲爱的舒伦堡,卡尔登布鲁纳先生是调查7?20事件的负责人,而不是领袖先生。如果您拒绝执行我在这里传达的命令,那您可要承担好后果。”
缪勒的威胁很有效,自己不能不去,不然这就给了他们一个陷害自己的绝好借口。卡尔登布鲁纳厌恶自己,甚至可以说分外憎恨自己。这或许是因为他憎恶海德里希,所以恨屋及乌吧。想到这里,舒伦堡缓缓张开了手,他木木的凝视着自己掌心的纹路,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把手覆在了额头上:莱茵哈德?海德里希,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过这个名字了?
所以,虽然卡尔登布鲁纳嫉恨自己,但他总算会让自己时不时的想起那个快被人遗忘的名字。舒伦堡低低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燃烧殆尽的烟头放进了烟灰缸。他细长的十指绞缠在一起,紧紧握着。现在的自己有了特殊的地位,虽然名义上在卡尔登布鲁纳手下,但有权直接向希姆莱汇报。这样超然的地位是过去的自己梦寐以求的,现在得到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
这大概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了吧?舒伦堡缓缓闭起了眼睛,莱茵哈德就像属于上个时代的人一样,他的名字已经很少被提及了。而如今他当年的主要竞争对手卡纳里斯也被关进了巴伐利亚的集中营,这似乎预示着,属于他们和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虽然最美好的回忆都留在了过去的岁月里。
大概自己这么希望结束战争也有这个情感原因吧,舒伦堡头疼的想到自己从43年就开始的和西方的和谈。自己和前瑞士总统穆西的会谈一开始谈的不错,只是犹太人是个棘手的问题。穆西和谈的前提就是要求释放这些人,希姆莱始终对此犹豫不决,自己在其中不断斡旋,终于在第二次会谈时让希姆莱同意释放部分犹太人来改变世界对德国的敌对态度。但消息被元首知道了,他为此大发雷霆,并且命令卡尔登布鲁纳禁止一切犹太人或美英战俘前往瑞士,希姆莱也再没有勇气做出这样大胆的举止了。
过段时间自己还需要和希姆莱谈谈,希姆莱的权力正在受到侵蚀,也许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同意再次联系穆西。舒伦堡慢慢坐直了身子,微笑着,自己要为自己安排一条后路,毕竟,没有人希望在战争结束后成为战犯,然后被绞死。
这个时候,施季里茨正在党卫队一级突击大队长霍尔托夫的办公室里,后者来求他帮忙审问一个满嘴胡话的天文学家。这个临时来的请求让施季里茨很无奈,他本以为今天可以早些把事情做完,然后去自己熟悉的那家小饭馆吃一顿地道的清炖蹄膀酸白菜呢。
但他并没有拒绝来自盖世太保的请求,这也是获得情报的好渠道。如果你表现的太过高傲或是不够合群,那么很多情报就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流失,而且也会带来很多人际上的麻烦。比如自己的上司舒伦堡就很有这方面的麻烦。
举例来说,希姆莱有个规定:各个部门的主管必须在一起共进午餐,美其名曰这可以增进合作。主持这个会议的是卡尔登布鲁纳,所以舒伦堡总要面对来自他的攻击。而就算是希姆莱本人也不能免除他最钟爱的属下的麻烦,因为卡尔登布鲁纳享有元首的特殊信任,所以施季里茨总能看到舒伦堡怏怏不乐的去吃午饭。
实际上,他不需要流露出这种多余的情感。这种情况下似乎不动声色是更好的选择,这可以做出攻击的人自感无趣。但或许他这样做是有意为之,是为了让同事释疑,是在暗示他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大的权力,也会因为上级的不喜而苦恼。施季里茨承认他不大看得懂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虽然自己的年龄阅历都超过他。而且每当自己无意中看到他独自站在窗前默默抽烟的时候,自己都会觉得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流露着一种讯息——这个人心里的某一部分已经死了。这种感觉,施季里茨相信没有人会比自己更熟悉了。
就在施季里茨帮忙审问天文学家的时候,他的麻烦已经悄然降临了。保安局四处的处长海因里希?缪勒被卡尔登布鲁纳召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作者有话要说:施叔乃赶紧找机会推了六六吧,45年真是大杯具一枚啊捂脸~~写的我目不忍视了嗷呜~~大修更了一章,还是看见狐狸心情好,虽然那章一半是六六
662 威胁柏林
“我并不想使您对党内同志和战友们产生怀疑,但事实说明以下几点:第一,施季里茨尽管是间接的,但毕竟与克拉科夫行动的失败有关。当时他正在克拉科夫,这座城市本应飞上天去,但由于一些偶然情况的奇怪巧合,它竟安然无恙。第二,他曾负责寻找失踪了的飞弹,但他并没有找到,至今下落不明,上帝保佑,要是它沉到维斯瓦河沿岸地区的沼泽深处就好了。第三,现在他负责一系列与研制报复武器有关问题,明显的失败倒是没有,但我们也没见到成就、突破和明显的成功。所谓负责,这不仅是把那些不愿与我们合作的人抓起来关进监狱了事。负责还意味着要帮助那些思维精确,有远见卓识的人。第四,还有那个游移不定的电台,根据所用的密码可以断定,它是为布尔什维克的战略侦察部门效劳的,现在仍在柏林郊区发报。而破获这个电台的工作也是由施季里茨负责。如果您,缪勒,能马上驳倒我这几个疑点,那我将十分高兴。我对施季里茨颇有好感,所以我希望您能提出凭据,驳倒我脑子里突然产生的这几点怀疑。”卡尔登布鲁纳一见到缪勒就抛给他了一大堆问题,这让工作了一个通宵加一个白天,睡眠不足,头昏脑胀的缪勒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还从未收到过怀疑他的信号。再说,干我们这种工作的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误,没有失误呀。”
“那就是说,您认为我是大错特错喽?”卡尔登布鲁纳不善的口气让缪勒一个激灵,他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警告自己必须马上清醒起来,这回遇上的是件棘手的麻烦事。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既然有怀疑,就应该从各方面加以分析,否则要我这个机构干什么呢?您手中还有其他的什么事实吗?”
“怎么对您说呢,我曾派人连续几天录下他和我们的人之间所进行的谈话。我绝对信任的那些人公开对形势表示悲观绝望,他们说里宾特洛甫得了呆小病,戈林活像个木头人,一旦俄国人打进柏林,我们都将遭到可怕的厄运……而施季里茨却总是回答说:‘胡说八道。一切都很顺利,事情进展得非常正常。’热爱祖国,热爱元首决不是闭着眼睛向共事的同志撒谎……我曾问自己:‘他是个蠢货吗?’在我们中间像发疯似地跟着戈培尔胡言乱语的蠢货确实大有人在。不过,他绝不是那路人。那么究竟他为什么如此虚伪呢了?或许他对任何人都不相信,或许他害怕什么,再不然就是他想搞什么名堂,因此要装得犹如水晶一般纯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