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从不抽烟,也讨厌那种味道。”他讨厌抽烟。
“芭蕾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群人,踮着脚尖在那里转啊转的,看他们还不如睡一觉来的实惠。”当然也讨厌芭蕾。
“现在,我打算再次开始征服整个昔兰尼加,攻克托布鲁克,然后向埃及和尼罗河推进。”他喜欢胜利,喜欢荣誉。
“海因茨,我是挺喜欢你的。”当然,也曾经喜欢过自己,虽然最后还是分了手。
“我不能说我问心无愧,但是我不后悔。”古德里安还记得当隆美尔问自己是否后悔和他分手时,自己的回答。只是,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他这样问自己,得到的却是一片茫然。
“希特勒万岁!”就在古德里安怅然若失的时候,周围人开始三呼万岁。他匆忙的跟着行礼,心里却有一丝悲凉:一个被元首赐死的元帅,在他的葬礼上却在呼喊元首万岁。
然后响起的是音乐——普鲁士军歌《我曾有个好战友》,这是德国传统武装部队为去世同袍所唱的挽歌。古德里安跟着音乐轻哼着:
“我曾有个好战友,再也没人比他好。当战鼓响彻云霄,他与我并肩上战场,大步并肩向战场。子弹呼啸而过,是冲着他还是对着我?就看着子弹撕裂了他,战友倒在我的脚边上,好像我的心跟着死去。我忍泪咬牙上膛,战友依然尽力帮忙。直到这回他帮不了我,好好地安息吧,我的好战友……”
接下来是火葬仪式,显然,这个仪式相当不受欢迎,因为留下观看的人屈指可数。古德里安看到米尔希先是在外面犹豫着,徘徊着,偶尔抬眼看一下,最后却还是脚步踉跄的离开了。显然,他并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因为只要不看,总还能骗自己说隆美尔活着。而自己要留下来,要看完,因为要让自己永远的死心。
看着棺木消失,古德里安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自己和隆美尔分手的那个晚上。那时候的自己在家里翻箱倒柜,把隆美尔写给自己的一大堆信都翻了出来,当然还包括他的照片、剪报、电影,然后装了满满一箱子。当时玛吉被自己吓了一跳,还问自己是打算要抄家吗?而自己含糊的应了一句就带着箱子离开了。找到一个安静偏僻的地方,点着火,一点一点的将它们统统烧掉。那些信,在烧之前自己还会再看一遍,看的眼睛鼻子都酸的发疼。还记得烧完那些信,开始烧第一张照片时,自己呆呆的盯着火焰,灼热的红色吞噬着照片上隆美尔骄傲的笑容。而自己看着看着,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突然把那张烧了一半的照片抢了出来,攥在手里,怎么都舍不得放开,甚至去亲吻照片上的影像。就这样发呆都火都快灭了,才重新下定决心把它又扔了回去……
而现在不用自己再动手了,自己只需要站在这里看着,看着自己的埃尔温消失在火舌里,变成一点一点的飞灰,最后被盛进一个小小的盒子里,交到他的家人的手上。只是,躺在那样一个黑色的盒子里,埃尔温,你不会冷,不会感到寂寞吗?
古德里安怅然的走到街上,雨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他没有带伞,也不躲雨,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雨幕中。虽然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多钟,但由于下雨,天色很是阴暗,许多居民的窗子里都透着暖暖的灯光。那些灯光让古德里安觉得浑身更冷了,他想去隆美尔的家里看一看,说起来,自己从不知道隆美尔在赫尔林根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自己要以什么身份去呢?他的同僚?战友?还是恋人?而且去了又有什么用呢?隆美尔已经死了,已经被火葬了……
这个念头让古德里安的心里越发酸楚难耐,逐渐变大的雨点打在他脸上,终于让他哭了起来。幸好在雨中,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哭泣。
639战败的阴云
“隆美尔夫人,请您节哀。虽然元帅他去世了,但我们都会记着他的。”在赫尔林根,隆美尔的家中,卢格正在不断安慰露西。隆美尔在诺曼底的参谋班子的人几乎都在这里。高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卢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有了烟瘾,手里正攥着一支烟捏来捏去。坦贝尔霍夫则跟着卢格一起安慰露西,兰格背过身站在角落里,偷偷的擦着眼泪。斯派达尔并不在这里,他还被盖世太保关押着,不过他的妻子也来了。虽然眉宇间凝固着因为丈夫入狱而挥之不去的轻愁,但她还是代斯派达尔向露西表达了慰问。
“谢谢,谢谢你们。我,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露西用帕子轻轻沾了沾眼角,她从来不是个在外人面前还表现出柔弱的女性。即使是隆美尔死的那天,当着隆美尔的面她也没哭,直到她丈夫离开后她才独自一人潸然泪下。
“今后,如果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就来找我们,我们都会尽最大努力帮忙的。”卢格安抚的劝慰着露西,同时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也来劝一劝。坦贝尔霍夫他们都走过来,围着露西,用他们能想到的最温和的话抚慰她。但高斯依然冷着脸,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那支烟被他揉了这么半天,烟丝都要露出来了。
“你也去劝劝元帅夫人吧。”看不下去的卢格偷偷拽了拽高斯,后者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过了好半天才冷冷的答了一句:
“你们劝就行了。”
对高斯的冷淡卢格倒也没在意,最早见到高斯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不愧是在沙漠里呆过的,幽默感什么的干的就跟沙漠差不多。但是现在还这样冷漠,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说起来,他突然想到,高斯的性格虽然比较随和,但并不算很温情,似乎他的温柔都给了隆美尔一个人。而现在隆美尔去世了,他的温柔也随之消散殆尽了。
高斯现在的心情正沉浸在浓重的悲痛中,他来之前刚接到威斯特法尔的电话:“阿尔弗雷德,听伦德施泰特元帅说,隆美尔元帅他……去世了?”
“是的。”
“怎么会?”
“葬礼你会来吗?”
“我倒是想去,可是根本走不开。伦德施泰特元帅去主持葬礼,把西线这个烂摊子都扔给我了。”
“好吧,我知道了。”
“代我和梅林津向元帅致哀吧,阿尔弗雷德,谢谢你了。想想当年在北非的时候,那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也是。”
北非的时光,现在想来真是无比快乐。尽管那时候缺少给养,环境恶劣,但大家都是斗志昂扬,心情振奋的,而且,那时还有隆美尔……高斯无法原谅自己最后居然离开了隆美尔身边,早知道会是这种结局,当时就应该拼命要求留下的,这样,自己至少还可以陪着他直到最后一刻。
卢格他们在隆美尔家逗留到五点多钟,当露西问他们要不要喝点咖啡的时候才告辞。这个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他们只带了两把伞,卢格和兰格打了一把,当然卢格并不喜欢这个组合,因为兰格从开始参加葬礼到现在一直都在抽鼻子,弄得他自己也感觉难受的要命。坦贝尔霍夫邀请高斯和他共打一把,但高斯拒绝了。他连声再见都没和他们说,就一个人冒着雨往车站走,孤零零的背影拉得长长的,雨滴落在他的肩头,看起来萧索极了。
而在隆美尔葬礼的这段时间,苏联红军突然攻入了东普鲁士,两个装甲先锋队直插入该省的东翼,直奔吉姆宾奈恩和高尔达普,显然要向柯尼斯堡挺进。德国师的数量仅仅是敌人的四分之一,吉姆宾奈恩陷落了,而且被完全的烧毁了。大量的难民如潮水般通过元首的司令部,看起来触目惊心。在元首的大多数下属眼里,东普鲁士已经丢失了,他们纷纷劝告元首回到柏林去,因为那里更安全。这时的德国已经变成了一只脆弱的硬壳果空壳,被紧紧地夹在一把巨大的硬壳果钳的有力钳牙之间。
同样变成空壳的还有元首的身体,他甚至在开战务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破天荒的取消了会议。他刚刚回到床上,无名的疼痛就让他昏了过去,甚至处方药都不能见效。他牙科医生布莱希克检查出他的第二颗臼齿出了问题,会造成极大的疼痛,在他的反复劝说下,元首同意把牙拔掉。
相比笼罩在元首大本营的浓重的失败气氛,苏联这边,尤其是罗科索夫斯基这里过的却是春风得意。除了因为进攻一路顺利,手下的65集团军正在努力扩大战果外,还因为他身边的医护人员加琳娜塔拉诺娃怀孕了,孩子嘛,当然是自己的。
“一小时内,他们能记住彼此的名字,在这儿记忆不会长久 。人们说‘战争……’然后随随便便搂起了一个女人。他感谢那些这么容易投怀送抱的女人。她们不奢求被称作‘亲爱的’,而他只是代替了那个远方的人。她一往深情像别的女人对待恋人一样,在那个不幸的时代慷慨地用放纵的肉体来温暖他们。对那些即将投入战斗的人,对那些可能永远都不能活着感受到爱情的人,他们发现面对未来的一切会更容易。只要记想了昨天的那一刻,至少还被人拥抱着……”罗科索夫斯基哼哼着西蒙诺夫的《抒情诗》,这首诗不像《等你回来》那样传唱各地,确切的说它是被禁止的,这里面的内容很不健康,低俗下流,但不得不承认,它说的都是实话。
“说起来,有段时间没见到瓦利娅了,要不要等回去的时候见见她呢?”哼着西蒙诺夫的诗,罗科索夫斯基自然就想到了西蒙诺夫的妻子,自己的情人谢罗娃,他自言自语着,“到时候再看吧,也许我得到进入柏林后才有机会回去呢。再说了,到时候要看也要先去看弗里德里希。”
一想起保卢斯,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顿时纠结了起来。他还记得自己对保卢斯的承诺,说等进入柏林后要为他寻找他的家人。只是,现在随着进入柏林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自己也越来越想反悔。如果帮他找到了家人,他就离开自己怎么办?自己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实在不行到时候就骗他说没找到。可是这样又会很过分,因为自己42年负伤修养的时候就寻找过自己的妻女,那种揪心的感觉自己深有感触,自己又怎么能在这种事上撒谎呢?但真的不想让弗里德里希有离开自己的可能呢。
这种情况下再想想塔拉诺娃肚子里自己的私生子,罗科索夫斯基内心的喜悦倒是消退了不少。如果弗里德里希知道这个孩子的事,他会不会生气呢?一定会的吧,至少如果自己的老婆知道了,她肯定会和自己吵架的。自己可不能让弗里德里希和自己吵架,所以私生子这件事坚决不能让他知道。
640半个波兰人(上)
苏联的春风得意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德国人很快组织了一场鼓舞人心的反攻。霍斯巴赫将军的第4军团挡住了俄军的猛攻,击溃了古姆宾奈恩西部的敌人先锋队,重新夺回了古姆宾奈恩。但俄军盖利基的第11警卫军团在这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屠杀阴云和无数废墟。熊熊的烈火一直在燃烧,成队的难民四处奔逃,妇女、儿童被十字形钉钉在谷仓门上枪毙了。
这样的大屠杀让人印象深刻,元首也不例外。他在看了关于屠杀的照片后一整天都阴郁着一张脸,他对身边的秘书忧愁的叙述着:“这些苏联人奸/□女、屠杀儿童,肢解男人……他们的暴行数不胜数,我发誓要为被屠杀的人报仇!苏联人不是人,他们是亚细亚草原上的野兽。我所发动的战争就是反对他们,争取欧洲人民的尊严。为了胜利不惜一切代价,我们必须冷酷使用我们可能动员的一切和它斗争。”
元首下定了决心,在东普鲁士危机过去之前一定不会离开狼穴。但这让身边的人都担心的要命,毕竟这里离前线只有四、五十英里。而且元首的身体状况也更合适换一处地方,来恢复健康。不过既然元首下了令,所有人就都得服从。
“可是,我的元首,我们是否需要带把枪呢?”元首的女秘书们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元首的回答很高傲:
“不用,谢谢你们,女士们,我不想死在哪个秘书手里!”
战争的局势越来越坏,空军的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到了10月底,元首因为空军的无能四次谴责了戈林。他开始考虑起用罗伯特冯格莱姆将军取代戈林。但经过改良反复的劝说,他放弃了这种念头,不过交换条件是戈林必须把卡尔科勒尔将军任命为空军总参谋长。这种勾心斗角让戈林开始厌烦了,他甚至希望自己死了好,或是可以到前方打仗,但他的这种想法并不被元首认同。
空军的飞机生产状况更是一塌糊涂。Me262现在作为轰炸机投入了使用,因为它作为战斗机笨重得令人失望,改成轰炸机后却干得很漂亮。而加兰德将军负责的战斗机生产却一再拖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