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诀?」
何昭宇失笑,「刚才你都看见了,我什么秘诀也没有。」
「那就是神龟爷爷爱戴高帽,你一恭敬,它就欢喜了,是不足啊?神龟爷爷?」
海风拂过脸庞,暖暖的,带着亲切的温馨。
何昭宇一时竟有一种错觉,恍惚中似是站在船头,身边还是那个白衣飘飘的人,正含着微笑,轻唤「猫儿」……
一阵锐痛霎时击穿了心脏。不会了,那一夜的温柔早巳付诸流水,爱有多深,怕是恨就有多深……
深埋在心底的感情突然竟如潮水般翻滚起来,冲破了堤防,呼啸奔腾,席卷了全身……
慕飞……
一只柔软的小手及时扶住了他,「你刚才差点掉到海里去……」
落在眼中的苍白和痛楚是这般清晰,撕破了平时的温文尔雅,沉静清淡,仿佛生生被剥去了皮,血淋淋的,剌痛了月明的心。
任何言词都足多余的,只是抓住他的手,那痉挛的手掌全是冷汗,不自觉捏住了自己的手,这样紧,生疼……
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何昭宇立刻便清醒过来,抱歉地笑笑,放开了月明,「对不住,我不太会水,大概是看多了水浪,有点晕……」
「回去你可要好好练练水性,海上打仗很容易落水,不会水可不行……」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月明只觉得嗓子发哑,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中,塞得她透不过气来。
神龟似乎感觉到两人的心情,慢悠悠地游回船边。
船上早挤满了看热闹的士兵,指指点点。
陈贤忽然自人丛中走出,大声道:「何大人战场上英勇无敌,又有这等神异之能,实在是我们水军之福。」
随着他出来的十几个燕王身边的侍卫纷纷附和,有的更是七嘴八舌,讲起何昭宇在开封府养了一只神奇白虎的故事,说者口沫横飞,听者日瞪口呆。
海上的人多遇风浪,比一般人不免更信神佛,为的是祈求神灵保佑平安。
陈贤等人这样赞扬,别说士兵们视何昭宇若神,便是原本对何昭宇充满敌意的低级将领,也不禁暗生敬畏。
月明暗暗好笑,想不到这寻常的驯兽之术也能震慑众人,一转脸,正好看到何昭宇无可奈何的表情。
陈贤所言,定是燕王看到他们在海上嬉戏之后想出的妙计,果然很是有效,轻易便收服了军心。
月明无声无息地返回船舱,檀香烟气缭绕中,燕王正在画纸上印下最后一笔。
绝代风华的女子便跃然纸上,眉目分明,宛然是何昭宇的面容。
「你从来不问虹影和何昭宇为什么相似,我想,不是因为没有注意的缘故吧?」燕王精电也似的目光射向月明。
「王爷画的虹影还像我呢,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好奇心的。」月明轻描淡写地回答,话语却十分谨慎。
燕王赞许地一笑,「那是因为你能猜到内情,只是不说罢了。就像你想出安慰何昭宇的方法,我却能看出可以收服军心的道理是一样的。」
「王爷深谋远虑,月明可及不上。」
「可惜了,你是女儿身,若是男子,本王一定会荐入朝廷,成为我的左右手。」
月明目光一瞥画像,唇边掠过一丝微笑。
燕王当然明白月明所指,若不是宫廷斗争,虹影也不会离开,更不会抛下何昭宇不顾。
月明虽然不知具体的内情,凭她的聪慧,也猜到了五分。
「你这个女儿,本王是收定了……」
月明一怔,「月明早在王爷身边帮忙,女儿不女儿什么的,并不重要啊。」
「当然不一样,女儿就是本王的贴心人了,以郡主身分行事,岂不便利?」
如果做了燕王的女儿,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被这张无形网给网住,一个也脱不了身……
正文 第十章
但是如果拒绝,便说明了自己和燕王不愿合作,势必又将使青帝、白帝、黑帝,这些已经纠缠在这场斗争中的人受到牵累。
左右为难。
燕王一拍手,吩咐道:「请南穆和苏大人他们来,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宣布。」
月明急叫:「王爷容月明考虑一下……」
宁穆和陈贤已经进来了,含笑拱手,「参见郡主,愿郡主福体安康,永享太平。恭喜王爷收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月明明知燕王这是逼宫,却也无法否认,心中苦笑,终究还是没斗过燕王这个沙场老将!
苏默进舱听见宁穆等人的话,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慌不忙地道:「恭喜燕王爷,这是好事,月明姑娘有王爷这样的父亲疼爱,可喜可贺。」
月明只得盈盈跪拜,「女儿见过父亲。」
燕王哈哈大笑,「我有这么个秀外慧中的女儿,真是好福气,今晚我要大摆宴席,正式认女,祭祀天地,三军同贺!
「陈贤,你负责安排宴席,宁穆调配好三军守卫。至于乐大人,也请帮忙调派人手,加强警卫吧。」
一言九鼎,气势强悍,任何人都无反驳的余地。
乐之舟目光闪烁,脑中念头飞转,忽地与燕王意味深长的眼神相遇,彼此都心知肚明,真正在这里较量的,就是他们两方势力!
船舱内,众人相顾无语,那无形的疾风暴雨令每一个人都深觉心头沉重。
***
好不容易乐之舟不在,司马衡恨不能将所有的话一古脑儿全倒出来。
「燕王用心如此之深,想以月明一人而牵制住五方帝,大人为何当场不加阻止,任由燕王坐大?」
看着何昭宇和司马衡投过来的目光,苏默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以燕王的才智。如果真有不轨之心,凭你我三人,能够阻止得了吗?」
两人都一怔,这个问题谁也不能回答,
苏默替他们回答了,「不能!所以圣上才派了乐之舟前来。不要以为乐之舟只带了这十名大内禁卫,他身后聚积着整个朝廷的力量。不论是调兵还是调船,燕王手上的兵符都没有这个权,有权的是乐之舟!」
何昭宇一点即透,「大人的意思是,最危险的敌人反而是乐之舟?他要做的,就是一方面极力逼反燕王,一方面暗中削除燕王身边的实力,借剿海盗为由,双管齐下,到时亮出圣上的密令,便可一举掀翻燕王。」
司马衡登时脸色一变,「燕王收月明姑娘为女儿,虽说是为了加强实力,但大可不必这样造声势,他是借机另有打算。」
苏默点头道:「不错,燕王在重重监视之下岂会束手待毙,必要反击,这一举两得之事是他最擅长的。我想月明姑娘现在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说什么。」
便是认女儿这样一点点小事,居然背后也有大文章,何昭宇只觉得冷汗涔涔,早知宫廷斗争的险恶,再没意识到惨烈到这种地步。
「我们和大人能想到的,怕是乐之舟同样能想到……」
「先生,今晚的宴席就是鸿门宴,乐之舟原本就是狠辣狡诈之徒,不会手下留情的。」
何昭宇低声道:「大人既要阻止燕王不轨之心,又要防着乐之舟逼反燕王,只怕到时两败俱伤,大人更是深陷危险之中……」
「为国为民,我个人粉身碎骨倒不算什么,怕就怕两败俱伤,烽烟一起,受苦的都是无辜百姓……」
那种悲天悯人的神情,使苏默的面容看上去格外刚毅,仿佛是佛陀面对着人间的悲哀,而升起自我牺牲的光辉。
***
燕王携月明祭祀天地,行拜父礼,诸将道贺,再大摆宴席。
「今天本王收了一个好女儿,大家同贺,所有士卒,一律赏银二两,酒一坛……」
燕王话还没落,船上已爆发出雷鸣也似的欢呼。
军中向来清苦,有机会喝酒吃肉,又得了银子,还能看到清丽绝世的新郡主,真是乐坏了众人。
燕王轻呷一口酒,目光在全场扫过,不经意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宁穆一见燕王精锐如刀的眼神便紧张起来,忙握住坐在旁边的陈贤的手,半侧过身挡住他。
陈贤却不领情,甩开南穆,拎了酒壶,跑到了何昭宇面前。
「何大哥,来,我敬你,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何昭宇正自全神戒备,客气地道:「陈大人,何昭宇身负重责,不敢饮酒,请见谅。」
「是男子汉大丈夫,喝了酒更是精神百倍,我先干!」陈贤抱着酒壶大口大口地喝。
何昭宇无奈,这个陈贤有时还真没法跟他讲道理。
陈贤一壶酒喝下,脸已红得惊人,犹自亮出空壶,目光灼灼,「不喝便是瞧不起我陈贤!」
宁穆抢过来,怒火中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想死不成?」
「死了最好,免得看见你那张死人脸!」
宁穆差点给他呛死,好在周围的人都在痛饮,谁也没注意这边的事。当下忍住怒气,拖了陈贤便走。
哪知陈贤立定了脚不肯动,嚷道:「何大哥不喝这壶酒,我就是不走。」
何昭宇怕惹出事来,接过酒壶,含笑道:「陈大人别生气,我喝就是了。」
此时燕王正好站起,双手一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滋味怎么样啊?」
众士卒轰然大笑,有人高叫:「当然好极了!」
「说得好,是我大宋将士,就要有这分豪气。那些海盗盘踞诸岛已久,劫掠财宝,富可敌国,实在可恨。这次奉圣命出征,大家必要齐心协力,破了海盗,所有的东西本王分毫不取,全部都归勇士们……」
船上一下子静了下来,谁也想不到燕王竟然许下这种重赏。
苏默和司马衡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果然,一听有这样的好事,将士们眼中部射出贪婪的光。
谁都知道海盗常年在海外抢掠,老巢中珍宝绝对价值连城,先前大家不愿出兵,原是觉得流血流汗,得好处的全是大小官员将领,自己没分。如今黄灿灿的金子就摆在面前,个个都想要了。
陈贤忽然走出,大声道:「人活一世,不就是赚几个钱回家,娶得起老婆,养得起孩子,风风光光活到死。兄弟们,发财的机会来了,要不要?」
「要!」
炸雷也似的吼声,连船都要震塌了。
「好!」燕王大笑,「不愧是我大宋的勇士!」
被酒燃烧起来的士卒们已经兴奋之极,齐声吼道:「杀!杀!杀!」
错综复杂的胶着局面,竟被燕王轻描淡写地化开了。
望着烧红了眼的将士,燕王漫不在意地笑笑,一丝淡淡的寂寞浮现在脸上。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只要一涉及色和利,便可以令人智昏……
燕王高大伟岸的身影昂立在众人之中,凛然生威,那领袖群伦的气度,仿佛是天生王旨。
一瞬间,何昭宇不由自主生起了敬意。
燕王,一代英杰,当今世上,又有何人可比?
突然和安坐在燕王身边的月明目光相遇,耳边响起了她说过的一句话,「我希望你和燕王相处三个月后,还能说这句话……」
原来月明早已料到,以燕王的气度和胸襟,会让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折服。
惕然心惊,自己怎能轻易便动摇了一直坚守的原则?
不自觉地大口喝着酒,借那股火辣辣的热流压下紊乱的心绪。
寒光疾闪,一枚飞刀挟着劲厉的风,已射向燕王的咽喉。
何昭宇反应极快,手一扬,酒壶激飞而出,正撞在飞刀上,「当」的一声,刀和酒壶一起弹开落地。
霎时间,数十道寒光交织成网,呼啸而王,竟将燕王笼罩其中。
燕王纹丝不动,连面部表情也没一点变化,只是慢慢喝下了杯中的酒。
秋无痕及其燕王身边的侍卫同时抢上,刀剑飞舞,「叮当」声中,暗器纷纷四散射开,周围十余名士卒接连被射中,惨呼之声不绝。
「大人……」
何昭宇本能地挡在了苏默和司马衡面前,纯钧运转如风,劲风鼓荡,一丈内任何刀剑暗器都无法近身。
突如其来的剧变令现场大乱,士卒们争相奔跑,寻找武器,试图自卫。
混乱中,燕王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多,竟似团团包围了他。
何昭宇机敏之极,张开双臂护住苏默和司马衡,向船舱里退。
他手下的亲兵早对这位青年将领佩服得五体投地,见势不妙,全冲了过来,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阻住了乱冲乱踏的人群。
猛然,几十名士卒迅捷地靠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