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再者说,虽然不忿,却也要承认,人家确实脸蛋也好,身段也好,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真是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更何况,那卢惜归,还常常来看月白。每每看到卢惜归来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好开心。虽然是,借着月白的光,她才能看到卢惜归。
她羡慕月白羡慕的紧,也曾在不眠之夜幻想过将月白取而代之。只是,每每醒来时候,梳洗打扮之后,看到镜子里,瘦骨嶙峋尚未长开的自己,再对比一下月白,这点心思,也只好隐藏起来。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自知之明,还是要有。那一对璧人,站一起,真是说不出的般配。
她向来很懂分寸。
后来,卢惜归出使了外国,莫说月白得了相思病,连她,也是有些恹恹的。
只是,戚妈妈并没有给自己太多时间去忧伤,她要为了花魁赏,不停地训练着。
时光易逝,日月如梭,很快,一点点的小女孩,就长大了。有一天,她看着镜子里,日渐丰润的自己,也有了一些吸引人的味道。
她突然觉得,或许,他也能看到自己的变化?或许,自己,也有几分希望?
当然,也只是自己暗地里想想,她天天都能看到月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和月白的差距。
直到,那天,卢惜归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在外的时间,并没有打磨掉他的气度同神韵,反倒增添了一份成熟和干练,更加令人脸红心跳。
然后,他就这么走了进来。
然后,月白不在。
她不知怎的,鬼迷心窍,没有着人去喊月白,自己笑意盈盈款待着卢惜归。那瞬间,她已经不想去想以后了,哪怕就这么一会儿,只有他和自己两个人,坐在一起,喝杯茶。
她只觉得,这时候,便是无比的快活!
然后,卢惜归等了半晌,没有人,起身要走。
然后,门口站着笑盈盈的月白。
然后,这二人,互诉衷肠。
然后,戚妈妈过来了。
然后,满楼的姑娘,都在看她笑话。
其实,当她看到,卢惜归看到月白那瞬间,双目放光的欣喜神情。她就已经心如死灰。
就好像,天地骤然变色、雕梁画栋腐化成灰。
不能更加明白月白在他心里的意义。
不能更加明白,他心里,永远都不会有自己。
她踉踉跄跄,只觉得心底瞬间苍老。
哪里还想管别人,楼里姑娘?随她们去说。
戚妈妈倒是恨得狠,可是骂完还是带着自己去了孤霞寺,同了然大师讨了个法术,要她在屋里要好生养着,不可让人看见。如此,才能在花魁赏时候,一鸣惊人。戚妈妈,舍不得这些年,投进去的银子。
她心底空荡荡的,一个人失魂落魄,原也没打算出门。
只是那天,外面的喧哗声,太大了些。
她听到了那一群小丫头的喧哗。
她也听到了月白的声音,其实她挺佩服月白的。真的。她也知道,这二人在一起,确实是般配的很。
可是,喜欢这种事情,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她听到卢惜归的声音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知道那了然大师给自己加的法术是魅惑人心。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必定会被自己魅惑到。所以她才不能出门见人,要憋着到花魁赏那天,让自己能脱颖而出。
她知道这时候出去的后果是什么。
若是成功了,都还好说。
可,若是失败了,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当然,说不定,就连命,也没有了。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哪怕就是拼了命!也要试上一试!
因为,她知道,花魁赏之后,月白就要成亲了。
她再也,见不到卢惜归了。
于是,她走了出来。
她看着他。
她用尽全部的精神去魅惑他。
卢惜归确实恍惚了一下,然后,就清醒了过来,祝她日后能得佳婿,然后,牵着月白就走了。
她强行施法,又遭拒绝,已经身心都遭重创,当时就昏倒过去。
昏过去的最后一眼,她看到,卢惜归同月白,亲密无间。
她只希望,这次,再不要醒来。
第三十七章;小柳儿的故事【下】
可她还是醒来了,旁边是冷着脸的戚妈妈,还有一脸悲天悯人的了然大师。
她本以为自己既然已经坏了秘法,便没了利用价值,大概在这旖旎阁,再也不会有立足自地了。
谁料戚妈妈竟带着她又去了一趟孤霞寺,戚妈妈同了然大师单独在房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又让了然大师给了一个她秘法。
那了然大师看着小柳儿,犹豫了半晌,看了看戚妈妈,只问她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
戚妈妈冷着脸看了了然大师一眼,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了然大师尚有犹豫,问她可还记得那一次。
戚妈妈皱了眉头,只说自己有分寸,不劳大师费心。
了然大师叹了一口气,说了句何苦。
而后从自己手腕上,褪下念珠,递给小柳儿,又传了个法诀给她。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被摩挲的光滑异常的念珠,不知该说什么。
却听那了然大师说,在夜半无人时候,闭着眼睛念那法诀,然后转动念珠,便可法成。
了然大师还说,一定要闭眼,不然法便要破了。
想了想,了然大师忍不住,还是神色凝重的叮嘱了一句,这念珠,拨一颗,便是强行抢夺他人一个月的青春时光,通过那念珠,将他人的时光转化成魅惑力添补到自己身上。因为已经是强行抢夺,所以,万万不可心生贪念,不然,即便自己倾国倾城,也会于心有愧。
了然大师说罢唱了声佛,闭了眼睛合了掌。
她定定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佛珠,抬头问那了然大师,若是多拨了念珠,对自己可有损害。
了然大师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她又问,可能指定了被抢夺了时光的人?
了然大师悲悯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戚妈妈在一旁,冷笑着,不说话。
了然大师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说,拨动一颗念珠,便已经足够,切莫要贪多。切记切记。
可此时,她已经双眸发亮,捧着佛珠摁在自己心口,再不肯放手。哪里还听得下去。
是夜,她捏紧了念珠闭了眼睛念咒,将那念珠拨了一颗。
顿时,她便感到一股凉气从念珠飘了出去,可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老和尚,会不会欺骗自己?
会不会,法术出了问题?
多拨一颗,说不定,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是,一个月而已。谁能看出来?
这样想着,于是她又拨了一颗念珠,只觉得又是一股凉气飘了出去。
她数了数,一共十二颗念珠,转一圈,正好是一年。
一个月这么短,哪里够自己颠倒众生呢,索性,先拨了一年份的再说。
至于提前苍老的姑娘么,脸上多擦些脂粉,也没人看得出来什么不同。
若是,能抢了月白的青春和容貌,那该多好。
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拨动着念珠。
说起来,心生这个念想之后,那念珠就越难拨。小小一颗珠子,似有千斤重。
她不管,只狠狠用力,拨动了第十二颗念珠,刚好转一圈。
她停下手,心里有些后怕,毕竟没做过。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到面上一凉,而后自百会穴开始,身体开始觉得轻松自在,那感觉,妙不可言。她觉得自己简直舒服的,要飘起来了。
同时身体,好像有一些变化。
腰在变细,骨头在拉长,皮肤在软化。
她试着开口唱了一句,那声音,宛若娇莺初啼。
这让人,如何能按捺住心中狂喜!
终于有一天!自己可以将月白!取而代之!
终于!
她简直想仰天大笑!
不是可以指定夺取谁的青春么?那就是月白了。
想及此,小柳儿脸上,露出了微笑,满足而又兴奋。
然后,她不由得握住了手里的念珠,着了魔一般,又开始拨动!
根本停不下来!
两只细嫩的小手不停地拨动着那念珠,一圈一圈又一圈。
她记的很清楚,自己,整整拨了八十圈。
八十圈,呵呵,大概,这世上,已经没有月白这人了吧。
她满意地微笑着。
剩下的么,啊,那个唱曲的红裳,之前给过我脸色看呢,如果早点苍老的话,没了好嗓子,还能硬气么?
呵呵,那个弹琴的蓉儿,也是一样啊,以为自己多清高呢,呵呵,苍老的女人,技艺再高明,也没人愿意去看了吧。
啊,还有还有,那个诗诗,天天一双狐狸眼往卢惜归身上看,简直该死。
啊,对,戚妈妈,你打我耳光的时候,你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么?呵呵。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疯狂。
她也不记得自己拨动了多少次念珠,不记得自己到底点了多少人的名字,不明白这一圈一圈飞快转动的念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记得自己一次一次,放出去寒冷的气流,带回来的是暖暖的气流。
一股股温暖含香的气流浸润着自己的身体,舒坦的如置云端。
她舒服的眯着眼睛,只愿这样舒服的感觉,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开始还是心怀怨恨,才一个个地点了名字。后来,就只是为了这舒适的感觉,双手机械而快速地拨动着念珠。她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时候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停下来。
只是,此时若是有个开了天眼的,能看到这屋里的情况,就算是有九条命,怕是也要吓死了。
屋中,一群黑色的影子,环绕在小柳儿身边,将她抬起。小柳儿凌空于床上,不着寸缕,一团黑气萦绕着她。那黑气浓重,翻腾如同水浪,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和女孩子光洁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邪恶的祭祀场景,黑影正在将她献祭给不知名的邪神。
念珠到最后,实在是拨不动了,小柳儿,也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黑甜无梦。
翌日,她仍在梦乡,却被人一掌打醒。
她惊愕地睁开眼睛,却看到是戚妈妈,满目狰狞,活似恶鬼,正用手狠狠捏住自己的下颌。自己动弹不得。
戚妈妈一只脚踩着自己的床榻,一副乡野村妇的样子,狞笑着看着她,不屑地说她果然是个小贱种,没脑子还想一步登天,真是活该给人当枪使。
她惊魂未定,只以为自己青天白日便见了鬼。
慌乱间,却无意中看到外面躺着一个白发老妪,她呆若木鸡。
戚妈妈循着她目光看到了那老妪,而后,转身不屑地看着她,冷冷道,怎么,敢做还不敢看么?
她这才知道,自己昨天,差不多点了全楼的姑娘名字,满楼姑娘,都已经白发苍苍,眼见得都是耄耋之年。
旖旎阁,算是毁了。
她这才想到,自己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一面害怕,一面在床上闪躲,闪躲时候,无意中碰到了手边那串念珠。
小柳儿颤抖了一下,一个眨眼之间,自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突然知道了许多不知道的事情,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突然,好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身体。
小柳儿冷冷地开口,直说,戚妈妈活了到今年已是二百三十三岁,自己不过援例而行,五十步笑百步,为何如此嚣张?
戚妈妈瞪大了眼睛,咬紧了嘴唇。自己活了这么久这事情,除了了然大师,没第二个人知道。
不过,戚妈妈何等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到了她手底下压着的念珠。于是冷笑一声,一把夺过念珠,而后没什么好气地扔了一张轻纱面罩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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