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招让他学了个七七八八。
沧月明珠朗声道:“一个月后,我再来找你试招,你若接得住我十招,你就可以在这再学一月。”然后转身离去。
“他是谁,阿呆?”齐佳有些好奇,便问人偶。
“一个叛徒。”阿呆说出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你不说难道我不会去问剑绝道么?”齐佳说。
“你最好不要去问,这是一段隐秘之事,除非他自己愿意跟你说,否则你最好当做不知道。”阿呆说道。
“臭阿呆,真无趣。”齐佳彻底败给这个看上去木讷的人偶了。
三人一同往剑庐深处行去,唐小宝惊讶的发现剑庐好像就在自己眼前,但是等走近了,剑庐还是离自己那么远。可看阿呆跟齐佳,却像什么抖没有看见似的,只顾带自己往里走。
“别乱想,别乱看。”阿呆看着面带诧异的唐小宝,出言提醒道。这里是日才子谈无欲布下的幻阵,心神不宁、心术不正之人,都不能进入其中。
之所以阿呆提醒唐小宝,是因为在路上他已大概了解沧月明珠为何带唐小宝来这里的原因了,凡是沧月要杀的人,他就一定要保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终于到了剑庐跟前。却见剑庐前面有两人在摒神下棋,唐小宝也略通下棋之法,他上前看那棋子布局,却看得他头晕眼花,这局棋不论是打劫还是挡、并、顶、关、冲,都似是而非,让人不明所以。
“黑子应该落在这点,可是为什么偏偏它贴着白子下?”单看棋局中劫的变化更是惊人,万年劫、天下劫、无忧劫、长生劫……每一种劫都在随时的变化当中,这棋局仿佛是苍生尘世,每颗棋子都代表了不同的**和目的。愈看之下,唐小宝愈觉自己深陷其中,被棋局所牵引。白子稳重,黑子狂放,两种不同的风格,在棋盘上大杀四方,龙争虎斗。但是黑子却有隐忧,隐隐被白子压过,收官之手有可能输掉几目。
持黑子的正是燕归人,他早知齐佳来这,他给齐佳使了个眼色,要他干扰剑绝道心神。齐佳本就与燕归人要好,见他眼色,哪有不明白的,于是就到剑绝道面前,说:“你知道我刚才在试剑石那遇上谁了吗?”
剑绝道也不抬头,问:“谁?”
齐佳将沧月明珠的衣着相貌说了一遍,看那剑绝道神情,果然忍不住,问:“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知道这剑庐之地?”阿呆冷哼一声。
“好了,这局棋就不下了。”燕归人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燕,不要耍赖哦,愿赌服输。”剑绝道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万年冷冰的脸上难得有一丝温暖。
燕归人心说不好,他早知道我跟齐佳使得眼色,刚才自己一放松之下,不知道要该怎么应劫了。
燕归人只有无奈道:“我认输了。”
剑绝道抽出一张纸来,在上面画了几笔,说道:“第四十五次。”
燕归人喊:“明明是四十四次。”
“四十五。”剑绝道说。
燕归人仿佛斗败的公鸡一般,顿时无精打采。“下棋一点都不让着我。”他嘟囔着。他看见唐小宝,像是发现新玩具一般,“你是来跟这个呆子学剑的吧?你要不要考虑下跟我学戟战之法?”
唐小宝诧异的看着燕归人,燕归人不停的打量着他。“恩,根骨还算上乘,学剑太可惜了。”
唐小宝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学剑。”看着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唐小宝知道,他离武林传说有多么的近,他的心中的热血在澎湃,他感觉这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头疼,又被打击了,这呆子有什么好?”燕归人转头问齐佳。
齐佳翻他一白眼,“我哪知道?”这一大一小颇为默契的损着剑绝道。
“请收我为徒。”唐小宝向剑绝道磕头。
“你走吧!”剑绝道叹了口气。
“请您收我为徒,我要为我爹娘报仇,我要为唐家堡上下一百三十六口报仇!”唐小宝想起沧月灭口之恨,顿时双眼通红。
“你有杀气,不适合学剑。”剑绝道摇头。
“如果您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唐小宝同样很固执。
“哼。”剑绝道拂袖而去。燕归人跟着前去,
“这么好的资质,不收当徒弟多可惜啊。”燕归人的声音传来。
“你起来吧,他不教你,我教你。”齐佳说道,他已看过剑绝道的招数,他自信能将其中的神髓用出来。
“不,谢谢你。”唐小宝知道如果不经过剑绝道的同意,自己私自学他的招式心法,那么自己只算是偷学者,这是学武大忌。
日夜交替,唐小宝长跪不起。
斗转星移,唐小宝岿然不动。
转眼时,四日已过,唐小宝滴水未进。
剑庐内,剑绝道负手而立,身后站着那人偶阿呆。
“他还在?”剑绝道问。
“已经四日,他从未动过,甚至连送到眼前的饭都不吃一口,这孩子意志坚定,很像当初的沧月……”人偶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有丝毫夸大。
“他还不走,他还不走,难道非要我再收一徒?”剑绝道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又看见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口中奶声奶气的冲他扑来,嘴中说着:“丝父,丝父。”
睁眼时,景色依旧,剑庐依旧,只是物是人空,只剩下名剑相随。
剑庐之中,有名剑七十二陈列,是剑绝道昔日用剑。而如今,剑庐当中只剩下七十一把名剑,少了的那一柄的剑,却有一张小字条空荡荡的挂在上面,上面写着:天下无双。下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吾四十有三所用之剑,纵横天下,于凌波山夺剑道第一之名,故取名天下无双。
剑绝道从墙上取下一柄剑,手指一弹,剑身发出一声轻吟,似是欢悦,又似是哀怨。他将剑交给阿呆,说道:“让他起来吧,将此剑留与他参悟,三日之内,若无所成,我无所教他。”
阿呆接过剑,眼神一滞,因为他熟稔这剑庐中的每一把剑,这剑,剑绝道取名:剑神心!
剑神之心,神鬼莫测,超凡入圣,唯剑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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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神心】………
唐小宝接过剑时,心中已不知是该喜悦还是该哀愁,三日之内,他要悟出眼前这柄看上去再也普通不过的剑。
阿呆交给他时说:“这是剑。”唐小宝问:“剑名为何?”阿呆理也不理,不耐烦的说:“都说了‘这是剑’了。”
于是这柄‘这是剑’就放在他的眼前,让他参悟。
他站起来,手握这是剑,却感觉不到剑身独有的轻灵,随意一招剑法,都试起来似是而非。他知道这剑有古怪,可是古怪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上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试剑招,直到累的抬不起手来。
他躺在地上,看着身旁的这是剑,苦笑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剑却动也不动,似是不搭理他。
“哎,我是傻了,剑怎么会说话呢。”他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四日油盐不进,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垮了,又加上试剑的疲惫,他终于抵挡不住那满身的倦意,昏昏的睡死过去。
他梦见唐家堡的景色,梦到他娘在向他招手,他跑过去,他娘却消失了。唐家堡变成一片死寂,他叫喊着,没有人回应他,他愤怒,只觉从丹田升起一股无名火,让他无处发泄。他又哭了,口中喃喃的叫着:娘,娘。他却看见了真真,看到她**着上身痴痴的对他笑,他扑过去,将她压在自己身底下,感受她的温暖,可是他只感觉身上一股冰凉,他疯狂的吻她,却进入一片虚空。他感到身上的寒冷,只觉得自己裸着全身,处在宇宙当中,看着日月星辰交替变化,他觉得美,是那种比真真的美更要接近某种真谛的美。他身体越来越冷,冷到他无处躲藏,只能蜷缩着,像只蜗牛。
迷糊中,有人将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知道那是谁,只觉得身上好暖和。
一日已过,唐小宝并无所获。
次日清晨,唐小宝对着这是剑开始发呆。
他看着剑,剑身映着他的面庞,憔悴,疲惫,充满了仇恨,仿佛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在瞅着自己。
他心一动,来到剑庐外,找来一盆清水,梳洗干净,将头发扎起,顿觉神清气爽。此时阿呆过来,手中端着大盘包子和一碗米粥。“吃饭。”阿呆说道。
唐小宝将包子狼吞虎咽吃下,一口气喝完米粥。仔细回味,那包子却什么滋味都没有,米粥更是清淡如水。可唐小宝却感觉胃中十分舒服,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畅快。
收拾完盘碗,阿呆说:“糟蹋粮食。”然后扬长而去。唐小宝并不在意,又拿起这是剑开始发呆。
燕归人和齐佳这对宝贝却来到唐小宝身后溜达,却听燕归人说:“看他拿剑发呆,像是已经领悟了剑既是我,我就是贱的剑道第一层?”
齐佳却摇摇头,说道:“你错了,他拿剑发呆,分明是想我不是贱,剑却是我剑道的第二层啊。”
燕归人打断道:“不像不像,他不是剑,他怎么会贱?只有贱人用剑,从来没听说过剑是贱人啊!”
听到唐小宝耳朵中,他却想:“我是剑?剑是我?我不是剑,剑却是我?”他知道这两人有心提点,心下感激,却没想到两人趁机损人,乐此不疲。
唐小宝更加用心看剑,不管外物,心沉如水,古波不惊。
看到唐小宝丝毫不理俩人,俩活宝无趣的离开,嘴中也不知嘟囔着什么。
“我是剑,我不是剑,剑是我,剑不是我?”唐小宝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种道理,那些教自己的名家都已经说过无数遍,但是此时听来,唐小宝却觉得另有一种真意在其中,他看过沧月的剑法,那不是剑法,那更不是招式,平平无奇的一招,在沧月的手中却威力无匹,无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合。而剑绝道呢,那是比剑圣更高的存在:剑神!
剑神之剑,应该是怎样的呢?我是剑,剑是我?不会,绝不会是这样。
听闻传说,原本世间本无剑这种武器,后来大剑师为抗魔君,铸铁为剑。
剑道初生,神龙护法,天地色变。大剑师又自创剑法,以一人抗无数魔君,鬼哭神嚎,江河变色。
那么大剑师的剑,算是什么样的剑?
唐小宝已有一丝明悟,世间无剑,大剑师以一人之力造剑。今人定胜前人,难道我连一个古人都不如吗?
唐小宝已经捉到了那丝关键!
回过神来,按耐不住自己心中那份明悟的喜悦,却惊讶的发现日光朝霞,正迎面照来。和风徐徐,温暖人心,朝露白霜,沁人心脾。
已是第三天。
唐小宝伸了一下懒腰,然后又陷入沉思:剑是何物?
是凶器、名器、战器、鬼器、神器,是号令天下的权柄,是独自悟道的伴侣?
普通的一柄剑,是使用者赋予它诸多的含义,剑就是剑,用剑杀人,剑就是凶器;剑被观赏,它就是名器;使用者是天下霸主,那么剑自然能够号令天下;若嗜武成狂,剑自然是伴侣。可是它还是剑,它就是它,它不是刀叉斧钺,所谓的剑神,是懂剑的人,而懂剑的人,则是明白剑心的人。剑是有生命的,何止是剑,每种物品,既然存在于世间,那么就有它独特的生命形式,草木如是,金属也如是,只是人们不知道如何与他们交流。而神,不就是懂得去跟这些不同的生命交流的人吗?可是神把这些生命看成是什么呢?蝼蚁?下属?朋友抑或其他?
唐小宝又陷入了苦恼当中,人创造了剑,似乎人就比剑高级,但是当被自己创造的剑刺入心脏的时候,创造一柄凶剑的人会不会后悔为世间带来一件凶兵?
自己同眼前的这把剑,又是什么关系呢?
唐小宝看着它,静静的,一动也不动,霞光万丈,剑身周围镀上一层金边,但是唐小宝并未觉得这剑跟他以往看见的它有什么不同。
横剑而立,剑还是剑,他还是他,他们并未成为一体。闭上眼,唐小宝眼前浮现梦中日月星辰交替的情形,各样的星星不断地在天空升起落下,它们之间有的互相碰撞,有的却老死不相往来,有的交叉过后各奔西东……自己和这柄剑呢?这柄剑终究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就算这剑是一柄神器,他们终究有缘尽的那一刻,而在那一刻之前,这剑是剑,他也还是他。剑非为他而生,他和剑却可以一同而战,那不是朋友,而是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对方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