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紫衣一楞,沉思半响,道:
“你怎么知道?哦,又乱猜的。”
见有反应,秦宝宝笑道:
“我可也不是乱猜,他们均穿著青色布衣,而这里只来了六个,我的猜测并不是不可能啊!”
“好,咱们就拭目以待。”
“看热闹么?我最喜欢了。
“哈哈,你顽性不改,真拿你没办法。”
嘻嘻一笑,秦宝宝道:
“我看大哥已习惯,是以不敢改变太多。”
卫紫衣含笑不语,心中早知自己就爱她的本性,如果想找个”坐不动膝,立不摇裙,喜不大笑,怒不高声”的传统女四书角色,那处处皆有,有意三妻四妾的话,真是太容易了,就是提不起兴致,直到宝宝以小男孩的身份接近,才将满腔爱意全灌注在他身上,准备好好将他扶养长大,谁料异军突起,发现宝宝的迷糊劲儿确实不少,居然搞不清楚自己是男是女,这才改弦易彻,静待宝宝成长。
秦宝宝不知卫紫衣心中想的,只觉得大哥看她的神色古怪古怪的,没来由的脸上一红,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
眼珠子乱转,不与他正面交接,秦宝宝口不择言:
“我说我想喝茶。”
卫紫衣轻笑一声,唤来琳儿,要她泡一壶老君眉,又撤去桌上残食。
秦宝宝盯着琳儿转,卫紫衣道:
“你又有什么古怪?”
“琳儿跟平常不太一样。”
“疑神疑鬼,妳太敏感了。”
“我识得她比你久,稍微注意便能看出不对劲。”
“怎么?”
“声音变了,从前很是沙哑,没现在悦耳好听。”
卫紫衣摇摇头,道:
“宝宝,你好些时候没回来,也许人家得遇名医,治好了也是有的。”
秦宝宝心中暗道:
“爹爹没教我可治好声音的法子,也许真有这等高明医术,只是爹爹去世得早,他老人家的本事我学不到三成,而宝宝我贪玩懒看医典,很差劲也是真的。”想起自己生来无母,十一岁丧父,不禁神伤,父亲一身好武功和高明医术,传到自己身上,别人认为她比一般郎中高明多多,自己可心知肚明差父亲多多,只有无聊得发慌时才关起来冶炼丹丸,平时秦英的遗作经典,也是随手翻翻,甚少认真研究,纵然绝顶聪明,成就是有限得很。
卫紫衣帮她和自己倒了茶,随口问道:
“想什么入神了?”
秦宝宝瞪着卫紫衣道:
“大哥,为什么你不对我要求多一点?”
不防她有此一问,卫紫衣好半晌才道:
“你过得不好么?”
秦宝宝玩着茶杯,道:
“大哥明白我生性疏懒,性子又贪玩,如果大哥教我练武时严厉些,强逼我非认真不可,也许这次的事就不会发生;而且爹爹遗下的医典,我很少认真研读,难道大哥就眼看爹爹的绝技自我而断?”
这小鬼自己懒惰不说,倒怪卫紫衣没有教好她。
卫紫衣审视她脸色,看她不像是说笑,遂道:
“宝宝,你扪心自问,真的热衷武术?真的愿意镇日埋首草药之中?”
见宝宝不置一词,顿了顿,又道:
“就因为你天性活泼,大哥爱你那由内心发出的笑容,了解只有顺着你的个性,才不至于埋没你可爱的一面,武功,医术不算得了什么,我相信令尊也是一般心思,临终时千叮万嘱悟心大师,不许你行走江湖,你想想,不走江湖,要武功何用?不动武则受伤机会少,再高明的医术也极少派上用场;令尊的绝技于你并无特别的意义,你爱学便学,不学就到处玩耍,自得其乐有什么不好?”
一番话听得宝宝目瞪口呆,好半晌出不得声。
卫紫衣轻笑道:
“其实大哥并不期望你用功,你太热衷的话,要见你就难了,还是等我出门时,再关起门来炼丹丸补身子。”
秦宝宝脑子乱哄哄,道:
“可是爹爹的医书不读的话,好象对不起他老人家。”
“小顽固!”卫紫衣笑道:
“人生长得很,慢慢读总有融会贯通的一天,急于一时而囫囵吞枣,反而坏事,要知长城也不是一日造成的,令尊神医之名,亦是三十岁以后才被叫开来。”
仔细想通卫紫衣的话,秦宝宝也就释然,接着童心又起,兴师问罪道:
“大哥似乎不愿见我用功样儿,是也不是?”
卫紫衣赫赫笑道:
“因为我瞧你,实不是会用功的学生,所以先打明不期望你用功,以免日后你为自己不努力而不好意思。”
秦宝宝本待发作,随即一想,卫紫衣说得也不错,遂抿嘴笑道:
“生我者父母,如我者卫大侠也。”
两人相视而笑。
秦宝宝却心下暗恼:
“宝宝呀,你真够差劲,连大哥都说你不是会用功的人。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喊:
这次非用功不可,让大哥刮目相看。”
想得挺有志气的,可也不太有把握,好玩的事情那么多,每日枯坐书案委实气闷得很,一时又委决不下。
其实她是很正常的:秦英自幼有不少伤心事,所以性格怪异,没甚朋友,只有把全副精神用在练武及医术上;而秦宝宝这宝贝一生下来,便受到”众星拱”似的疼爱,若不爱玩,那才是怪事;若不任性妄为,那简直是奇迹了,所幸有卫紫衣在一旁盯着,才没有闹得满城风雨。
她不了解自己还是贪玩的年龄,只要年纪稍长,性格成稳些,凡事便能做得有始有终,不像现在老是虎头蛇尾;现在烦恼,未免言之过早。
卫紫衣不知这小家伙又转什么鬼心思,这时,忽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二匹马奔驰而来,不过没停店休息,悠忽间已跑得远了。
卫紫衣锐目一扫,便看清那两人是谁,瞄了宝宝一眼,却不说什么。
秦宝宝笑道:
“今天怪热闹的,赶集么?这儿可不是川西。”
说话间,又一匹马而来,另一匹马远远地随着来,卫紫衣看清是方才那二骑正奇怪着,忽听一人高喝道:
“二哥,你发疯了么?你上那儿去呀?”
秦宝宝这次可注意上,又听得这声音,怪道:
“唐虎!他来做什么?他说的二哥不就是唐卓,他那么正经的人,又怎会发疯?”
说着疾快掠出,发足丹田之气道:
“唐卓、唐虎小小子,快过来拜见叔公!”
这世上也只有秦宝宝会叫他们”小小子”,又自称”叔公”,发足丹田之气传得极远,唐虎第一个有反应,又高声提醒前面的唐卓,不多时,二匹马倒转回来,果是唐家堡的人,见了面,都不胜之喜。
秦宝宝领他们回座,卫紫衣挺欣赏唐虎的粗率和唐卓的冷静,笑着问候别来之情,唐虎摸摸肚皮,率真的道:
“我可饿惨了,这二哥发了失心疯,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不给俺好好吃一顿卫紫衣哈哈一笑,唤来一桌酒菜和虾饺,唐虎开怀吃喝,唐卓却脸色不大对劲,秦宝宝何等心细之人,早看了出来,问道:
“唐虎小小子,你们为什么赶路?我看唐卓小小子似乎无心吃饭,有什么忧心的事?唐家堡出了事么?”
唐虎摇摇头道:
“我也不清楚,二哥突然向老祖宗提出出堡的要求,老祖宗答应了,要我跟着一块出来,又因为上次为着老祖宗的痛,六叔他们向你下手,老祖宗知道了很不开心,要咱们一路来过上,便向你道歉。”
秦宝宝笑道: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唐老伯派人送来许多礼物送我,我早忘了,只是,既然出来游玩,干嘛赶这么急呀?”
唐虎一指唐卓,道:
“你问他,这一路上,他要走便走,要停便停,俺不知道他搞啥鬼,只盼大哥也跟来,让二哥把事情说清楚。”
在座之人,不由得都把眼睛望向唐卓。
唐卓正直的脸上带着不知所措,双目盯着宝宝,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卫紫衣微微笑道:
“你是否有事想跟宝宝说,却又不愿当众声言?”
唐卓不置是否,唐虎大声道:
“二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大伙儿都是朋友,有话就说出来,心里才痛快。”
唐卓的父亲是未来的唐家掌门唐大公子,言行举止无不谨慎,教出来的儿子便老成持重,不似唐虎有话便说,他既然不出声,别人也不便逼迫。
秦宝宝却好奇得很,在他耳边道:
“待会儿你偷偷告诉我行不行?”
她这举动就好象顽皮孩子向父母说悄悄话,在她想来是很自然的事,却使得唐卓面孔涨红,唐虎嗤嗤偷笑,卫紫衣则摇头道:
“不要强逼人家,他想说自然便会说。”秦宝宝撇撇嘴儿,道:
“那来这许多顾忌,大哥别皱眉,他偷偷告诉我,我再偷偷告诉你………”
“不可以,不可以告诉别人!”
冷不防,唐卓激动的开口,秦宝宝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道:
“什么要紧的事儿说不得?”
唐卓目光灼灼:
“你执意如此,我不便说了。”
秦宝宝性子一起,哼道:
“好稀罕么?发这么大火气,唐卓小小子!”
这”小小子”三字故意说得重些,有那么提醒别人不许对她凶的意思,唐卓静下心来,一本正经道:
秦宝宝并不稀罕”娃娃叔叔”,”娃娃叔公”这么高的辈份,只是口称”唐烈小子”或”
唐容小小子”,觉得好玩得很,又挺顺口的,也就将就叫下来了,其实心理都将他们视为平辈朋友;此时,若不是唐卓故作神秘,坚不吐实,她会嘻笑之中将”小小子”废去,这时性子大发,哼了哼,道:
“这不是我订来的规矩,是唐老伯赐予的。”
唐卓脸色不大好,低首吃饭。
秦宝宝见他这样,又有些不忍,道:
“其实你们叫我‘娃娃叔公’,只是叫着好玩,难不成真敬我是长辈?我瞧也未必,那称呼你们‘小小子’又有什么不妥了?”
唐虎仰口喝酒,舔舔唇,道:
“女孩子叫‘叔公’可不大对头,叫你什么好呢?”
秦宝宝辩道:
“没有不妥,须知峨嵋派的女弟子,称师太们也是师父、师伯、师叔的叫,并不分男女,唐虎小小子,少动歪脑筋,想改口叫我妹妹。”
唐虎哇哇怪叫:
“一个八叔已让人吃不消,再有你这个妹妹,俺只好赶快逃回老家了。”接着又转向唐卓,凑过去道:
“二哥,你说对不对?”
唐卓未有表示,秦宝宝已叹道:
“怕我捣蛋,怎么我一打招呼,你们便立即掉转马头?现在的人最是口是心非。”
卫紫衣看了唐卓一眼,向宝宝叱道:
“你就爱捉弄人!”
秦宝宝不服气的撅起嘴,这时──
一个年有二十多岁,青皮白面,短眉小眼的年轻汉子,两只眼似(又鸟)篱,向店里东瞧西看,卫紫衣注意到黄河九鬼中的花二妹鬓上红花微颤,外头的年经人离去,不多时,黄河九鬼也起身结帐。
“宝宝,你们谈谈,大哥去去就来。”秦宝宝背向门口,没见到那青皮白面的年轻人,听得卫紫衣这样说,瞪眼道:
“怎么可以留下我一个人?”
边注意六人的去向,卫紫衣边道:
“唐家小兄弟陪着,怎是一个人?”
“他们吃饱了便又要赶路,不是只剩我一人?”
卫紫衣注意到黄河六鬼没骑马,口里道:
“他们会陪你的,不然妳先回去。”
“不,我在这儿等你,大哥要去很久么?”
……
第 八 章
总算注意到卫紫衣的心不在焉,秦宝宝眨眨精灵的大眼,又道:
“大哥自己小心,别给人当贼捉了。”
卫紫衣哈哈一笑,疾步出门。
唐虎压低声音道:
“你们搞啥鬼,俺不懂!”
秦宝宝斜睨着他,道:
“大哥似乎在怀疑什么,又不太确定,我也不懂。”
说着手指头儿敲着桌面哼两句儿歌,沉寂好一会,又道:
“你们急着赶路么?”
唐虎瞧着唐卓:
“二哥,你说吧!”
唐卓同看他一眼,道:”你拿主意。”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唐虎怪笑,道:”反正又没事,咱就玩几天……”
“哇啊──我的娘啊,救命!救命──”
由外面进来一个和尚,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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