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续之坐观谁家衣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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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玉弓缘续之坐观谁家衣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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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只不过孙大人和宋学士的官船也在那边渡头上,似乎闻风驶过来了,看样子,是要为难梁姑娘那船呢。” 

他淡淡“哦”了一声。 

拨开帘子。 
倒要看看;胆子大成这副样子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二) 

他的眼力原本就极好。 
再加上远处船舷上站着似笑非笑的那一个人,实在也是——太显眼了些。 

颜芥这里看去,就能瞧见那人明晃晃一件缀了闲花的水袖长衫。 

月色如勾,那人正抱着肘,承了满身的月色,飘然如仙。 
笑容举止,张扬有若王侯。 

梁晚妆立于那人身旁,淡扫娥眉,平日里的艳光四射冠盖群芳,到了这人的身边,竟都黯淡了下来。 

这人——是谁? 

是谁...... 


他笑了笑,唤人把轿子停了。 

孙知县的船正过来。 
看江心,梁晚妆那花船也嚣嚣张张地在当中停下。 
似乎有恃无恐,就等着孙知县的船靠过来。 

真真是胆大包天。 

颜芥也正百无聊赖,起了看戏的心,走到岸边,吹着风儿看江心越来越靠近的两艘船。 

接着孙县令那奇瘦无比的身形出现在官船船头,似乎也一眼就看到了梁晚妆身边的那男子,怔了怔。 

他的眼神里也有着掩饰不去的讶异: 
他孙如久做了几任的县令,见识不能说不广不博,见过的美人也不少,自然不会为色所迷。 
就算是素雅清丽如梁晚妆,在他眼里,也谈不上“绝色”。 

而梁晚妆身边的这个男子,还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剔着眉,看着江心,霎时就让他有一种——“绝色无双”的感受。 

太漂亮。 
属于男子的漂亮,不柔弱,但精致。 
嚣张而高贵。 

孙如久怔了片刻,才低声叱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只是淡淡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头,如秋水之目光,凝在了梁晚妆的脸上。 

久经风月如梁晚妆,居然粉颊微红。 

那人低低笑了起来。 
声音低沉嘶哑,即使远远听来,也动人心弦,引人遐想。 

梁晚妆被他看得低下了头,脚步微微向后。 

他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带到了怀里。 

“晚妆——” 

梁晚妆挣红了脸,把头靠在他怀里,不说话。 

那人哈哈大笑。 

带着笑意,轻佻尾音,眼角瞧着对面船上的孙如久,不紧不慢地道,“以后那种蠢似肥猪的人,不要让他上你的船,知道么?” 




云海续--坐观谁家衣瘦(白首作) 

一 雪嫁衣  

挑来选去,竟然挑中了素白。  
大喜之日,什么颜色不好,偏生我就是想要白色——没有盖头,没有红绸,本来就是草率的。没有时间请谁裁衣织素,恰见到箱底一抹烟白,拿了起来,在掌心摩挲,忽然就有了冲动,要穿上它。  
这不是一件嫁衣,或许就是一件丧服。  
今夜一过,无人会为我而哀恸,这个局面是我无力挽回的——那么至少,我要为自己服丧。  

拈起眉笔,画一道,歇一歇,肺里好像有什么在搅动,连吸一口气,都异样地痛。  
看镜子里自己的面色,青白惨淡,这个时候,竟然是我一生里,最狼狈难看的时候:我自己知道,而他看不出来。  
大概我的好看难看,于他来说,没有分别。  

重新抬起手,再画。  
最后的一次机会,可以立在他旁边,我希望可以死得不要那么苍白可怕。  
画完了,又觉得自己好笑:  
这修饰出来的眉眼,清媚非常,只不过在他人眼里,怎么比得过谷之华的清丽脱俗?  
原来在世人面前,从一开始,我就是......输的。  

恍惚间,仿佛他说的,如果之华有什么事,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手掌摊开,无力握紧,其实他现在无论做什么,我都抵抗不了——丧服都穿上身了,我不怕的。我只怕他不明白。  
我这一生,欠还分明,那一巴掌,我要他还回来,然后干干净净地走,再不纠缠。  
就当是我,放了他。  
放他到谷之华身边去,放到他心之所系的地方去。  

风慢慢冷了起来,世事人心,都像这一刻这么的冷。  
吹得正好,这么冷彻入骨,配得上这门半点温情都没有的婚宴。  
没有宾客,没有媒轿,白衣的新娘,或许正心怀愤恨的新郎。  
我嫁了两次的男人,竟然是恨我的......是不是做妖女,做得太成功了? 
步入礼堂,脚步落得重了,些微踉跄,幸而掩饰得出色,就算不掩饰,他也未必发现:  
我了解的,他的心乱了。  

大红喜袍,红得刺眼。  
穿这个来做什么呢?这下子红白喜事,一夜做全。  
他回过头来。  
我喜欢他的眼睛。  
清澈没有杂质,恨人的时候,永远理直气壮 。  
很漂亮。  

三拜。  
我看他,他不看我。  
也许不屑看。  
背过了身子,忽然就想笑,很想逗他玩。  
然而胸口又痛,扯开嘴角都勉强,不要说笑。  

“我不怕告诉你,谷姑娘中的毒,天下无药可解。”  
看到他的样子,不出意外地相信。  
说到底——是我比较好笑,还是他比较好笑?  
气息不稳定,以至于说话,有一些吃力。  
或许是我最后的玩笑和欺骗,嘴里尝到了咸腥的味道,一点红色,浸落到衣襟上,袖子白得凄艳,血愈发红得动人心魄。 

二 蛛丝结  

身体仿佛在摇晃,感觉得到起落。  
四肢百骸一样地痛,但是出奇地轻松,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当时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我记得世遗哥哥真的哭过。  
罢了,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看到下雪,那是真的下了雪;还是我自己为自己下了一场雪?  
相欠与还,一巴掌换来几滴眼泪,还算好。  
我决定,要和他两清了——到底还是在耍他骗他,回头要是被他想清楚了回来算账,多麻烦。  
这个男人一直就很小气的。  

他把我放在木筏上,身体还有些知觉,胃里有些难受了,欲吐的感觉——我开始怀疑他是伺机报复了,不然看到一具尸体忽然有了抽搐的表情,正常人都该有点正常反应的吧?不要求你立刻尖叫“尸变啦”也应该过来看看人到底死了没有啊。  
金世遗,你在搞什么??变成石头了没......?  

在我终于不晕船了的情况下,我发现,原来我晕筏子。  
所以接下来,我就晕了。  
晃动停止了,一双细小的手在各处断裂的经脉处拿捏,冰冷的针线的感觉在骨肉里游动着。  
没试过会这么痛的,莫不是——连这样都死不了?解体了都能给我拼回来?  
我心里惊讶地佩服了一下,可是......为什么技术那么差?没死的都痛死了好几次了。 

挣扎着想睁眼看,却没力气,顺从命运地痛晕过去。  
第一眼见到的,是张小小的脸,精致漂亮,再看,这张脸有些熟悉。  
一定像一个人,像谁?  
搜穷脑海,想不出。  
还说不出话,我只能睁开眼,动了动嘴。  
那孩子坐到了我的床边,嗯,近看更漂亮,多标致的小姑娘啊。  
而那孩子老成地皱眉看了我几眼,我也盯着她看。  

小手伸过来把住了我的脉门,折腾了好半天,才站了起来。  
她穿着件雪白的夹袄,等下......这样子更眼熟。  
我再仔细一看,几乎呻吟一声。  
像谁?  
居然是我自己...... 

那孩子见了我表情,倒了杯茶过来,扶着我起来,慢慢灌下(灌下......?),“醒了?经脉骨头通通断了,还不死,真命大。”  
我白了她一眼,声音倒是好听,说话稍显刻薄。  
还出不了声,只能做个口型。  
“你是谁?”  
她看了,总算是笑了一笑,叫人目眩的漂亮。  

“我是厉南星。”  
又来个姓厉的?  
皱眉。  
“你是我姑姑。”  
再皱眉。  
“我爹爹是你哥哥。”  
继续皱......没消化......  
小孩子没耐性了,吼了起来,“你看我这张脸!我们是亲戚!你被人打傻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再皱眉头我就扔你到海里去......”  

逗得差不多了,我干咳一声,抬眼三分;  
“这么说,你是我侄女?” 
这次毫不夸张地看到了所谓的青筋突起,我想这一刻这孩子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厉胜男!你不要太过分了......”“她”一张小脸凑到我面前,纤毫毕现,生气的样子更加好看,“你男女不分的?看清楚,我,是,男,的!”  

嗯,刚才看衣服对襟就知道了,故意的——我厉胜男是什么人?就是动不了手足,动动嘴皮子也能气死你。  
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心情真好。  
我的亲人?  
无论真假,这一刻,该好好谢谢他。  
我想笑,刚才,真的是想要笑。 

身子慢慢地好起来,日日和南星吵架斗气。  
我们处于商船上,船是南星的,他年纪是小,但颇有手段。  
南星其实脾气不错,只不过有时候故意装作生气,来逗我开心;而我只能装作不知道,然后做出更开心的样子。  
姓厉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不厌其烦地陪对方玩装模作样的游戏。  

“你爹爹没死?”  
“当然死了,你不是看到他死的么?”  
“他死了怎么会有你?”  
“......死前有的不可以么?我私生的。”  
满意地躺回去,南星一边捣药一边不得不回答我的问题。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哥哥死时只有十六岁啊......  

南星看我盯着他看,停下了手,“又干嘛?”  
“你娘呢?”  
“也死了。”  
“那你娘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没有......”  
“堂兄弟堂姐妹也没有?”  
“没有。”  
“那......”  

还没说完,被打断了。  
“我说姑姑,”他叹了口气,“我家所有亲戚你都问候过一遍,该回正题了吧?”  
好整以暇,“什么正题?我问完了,要睡了。”  
南星眯起眼睛。  
这个样子,像只小狐狸。  
“姑姑想问的,从头到底,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因为南星的一句话,我竟然做了噩梦。  
真是天真,以为不欠了,就不痛了,但一想起来,即使只是个名字,心口还是酸麻的:  
金世遗......我唯一想问的,话都到了嘴边,没有问出口。  
他人呢?  
他应该在那个筏子上的,应该那时还与我的“尸体”在一起,为什么不在了?南星告诉我,我是他从海里捞上来的......筏子散了?如果是那样,就是我害死了他......  
又或者,他只是想把我海葬了,然后自己已经回去?  
一定是后者,是后者,他不舍得陪我死掉的,谷姑娘在岸上,他怎么舍得?  
厉胜男,你活着的时候已经是万年第二,死后妄想是不对的。 

朦胧中,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熟昵的眼神,冷冷淡淡的表情。  
世遗哥哥......  
那么地近,近得闻得到他的气息,沉稳和缓的,同样淡淡的带着药香。  
我尴尬地笑了,退一步。  
仿佛死了一次以后,有些什么,毕竟是不一样了——我有些害怕,天大地大,从来都没有过的害怕。  
怕见到他。  
不知道他如今,是如何想我的?恨吗?还是可怜?  
不管如何,我都不想要知道,已经决定放了他的:  
厉胜男的决定,绝无更改。  

他伸出手,我缩手。  
他冷哼了一声,我吃惊地抬头,他的右手快如闪电地托住了我的颈后。  
他的手宽厚温暖,我的颈子该是冰冷没有温度的。  
不至于要掐死我吧?  
挣扎一下,他的手明明没有用力,我却挣不开去——想起来,我断了经脉,手要握拳都握不住,不要说和他动武。  
平生最厌恶柔弱可怜无力反抗的女子,今天轮到了自己头上,当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他定定地看着我。  
被迫仰起头来看他,他的眼神依旧冷凉入骨。  
突然手一用力,就唇吻下。  
这是做什么!  
我怒目而向,用力去推,却恰自他宽厚的肩线上望出去,见到一个似月光华的女子,静静站在远处,目光幽怨地望着我们。  
发不出声——我看着谷之华,这样的好女子,我见犹怜......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却无端夺去了她的爱人。  

他终于移开了唇,收紧手,将头埋在我的颈项。  
一个没有感情的拥抱。  
我连忙说,“放手吧,谷姑娘来了。”  
他冷冷地说,“你先放手。”  
我怔了怔,“我已经放了。”  
“你没有,你绑住了我。”  

一惊,低头一看,果然我们的身上,一条粗如儿臂的铁链,牢牢将我们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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