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充栋梁 酥油饼 (袁傲策、纪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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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充栋梁 酥油饼 (袁傲策、纪无敌)-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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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澄城一字一顿道:“化成灰也认识。”
  陆青衣叹了口气,“他杀了你的什么人?”
  “父母。”程澄城说话的时候,手指在颤抖。剥皮凶邪冲入他家,将他父母杀死,并慢慢地将他们的皮像纸一样撕扯下来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血洒在地上,染红了一整片。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和那个柔弱如纤柳的母亲居然有怎么多血可以流。
  程澄城双眼发红,一瞬不瞬地盯着擂台上那抹粗犷的背影,直到他轻而易举地将那个少女打败,向少女父亲提亲时,他一跃而起,踏空落在擂台上。
  少女和她父亲眼前都是一亮。
  他们原本就不大满意这个邋遢大汉,只是碍于比武招亲的规矩勉为其难,如今跑出来这么一个英俊年轻的青年,自然是欢喜不已。
  剥皮凶邪皱眉道:“年轻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你还记得,十二年前彭山镇上的程家吗?”
  剥皮凶邪先是疑惑,然后换做一脸戒备,“你是谁?”
  “我就是程家后人,程澄城。”他慢慢拔出剑。
  剥皮凶邪恍然道:“你就是青城派的后起之秀?”
  “不,我今天只是向剥皮凶邪报杀父杀母之仇的程澄城!”程澄城大喝一声,举剑朝着他冲了过去。
  剥皮凶邪成名数十载,尽管如今不似当年这般张扬,但是武功从不曾丢下。程澄城虽然是后起之秀,但是比起他来,还是相差甚远。
  只见十几招下来,程澄城就已经渐落下风,很多招式刚使出一半就被他截断。
  少女和少女父亲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看他们这阵势,傻瓜都知道比武招亲黄了。
  剥皮凶邪越打越兴奋,看着程澄城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不是愤怒的火,而是饥渴的火。
  程澄城此刻章法全乱,根本就是豁出性命般的乱打一通。他这种打法让剥皮凶邪忌惮一时,却很快抓住破绽,手中木棍一旋,冲着他的百会穴便砸了下去。
  他出手速度太快,程澄城根本来不及变招。
  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长棍,他的瞳孔猛然缩小,脑海中刹那浮现无数个念头——父母、青城、师父……陆青衣,陆青衣!
  陆青衣左手轻轻地在长棍上一托,右手将程澄城往一旁带开。
  剥皮凶邪见又杀出一个程咬金,恨得牙根直发痒,沉声道:“你也是来报仇的?”
  “不是。我是来打擂台的。”陆青衣侧身半挡在程澄城之前。
  剥皮凶邪皱眉道:“擂台?”
  陆青衣瞄了眼已经跑到擂台下,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的少女和她父亲一眼,“比武招亲啊。”
  这种借口真是……
  剥皮凶邪眼睛在他和程澄城脸上一转,冷笑道:“哼,既然有帮手,就一起上吧。”
  程澄城一把扯过陆青衣的手往后拖,“我的仇我自己报。”
  陆青衣缓缓道:“你知道我尚未娶妻吧。”
  “那又如何?”程澄城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剥皮凶邪剥皮拆骨,哪里还有心思研究他的言下之意。
  “所以,好歹等我打败他,名正言顺地赢了这次比武招亲你再报仇。”陆青衣慢慢将他重新拖回原位,“不然你打死了他,少女就是寡妇。”
  程澄城两眼死死地盯着剥皮凶邪,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口中的少女早就逃之夭夭,恨声道:“那又如何?”
  “泰山会去找青城的晦气。”陆青衣轻描淡写道。
  程澄城转头瞪着他,似乎不相信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很快的。”陆青衣轻轻推开他,站在剥皮凶邪面前。
  剥皮凶邪二话不说,举起木棍劈头就来。
  论武功,陆青衣还比剥皮凶邪稍逊一筹。但是刚才剥皮凶邪和程澄城交手的时候,他已经将剥皮凶邪的武功路数摸了个三四分,并迅速想出几个对应法门,仗着这点,两人一时竟然打成了平手。
  剥皮凶邪知道自己一时三刻奈何不了他,又怕程澄城在一旁出手,故意道:“看你武功应该是江湖中成名人物!”
  “泰山,陆青衣。”陆青衣掌风极柔,握在木棍上仿佛轻抚,但是剥皮凶邪却能感受到从木棍传来的力量。
  “原来是泰山掌门。”剥皮凶邪稍稍放下心来。
  既然是江湖大派的掌门,想来不屑做以多欺少之事。
  陆青衣突然一个旋身,从剥皮凶邪的胁下绕到身后。
  剥皮凶邪大惊转身。
  “救命!”陆青衣边用双手袭向他的琵琶骨,边嚷道。
  剥皮凶邪纳闷。此刻占上风的明明是他,有什么好喊救命的?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
  一把明晃晃的剑从他背后刺入,当胸穿出。
  他低头看着顺着剑身躺下的鲜血,突然笑了。
  原来,他血的颜色和那些被他剥皮的人并没有区别。
  ……其实,他不剥人皮已经很久了。如果今天他没有来集市,没有看到比武招亲的少女,没有重新燃起想剥皮的欲望……就好了。
  或许,这就是报应。
  剑缓缓从他的身体里滑出。
  他抬起头,徐徐地、仰面瘫倒。
  程澄城望着带血的剑锋,身体微微战抖。
  他报仇了?终于报仇了?
  多少年了,他以为这个仇恨将会永远埋葬在他的心底里,成为终身的遗憾,但是,他居然报仇了。
  陆青衣用脚尖踢了踢尸体,冲程澄城一笑道:“没想到当今世上居然还有人能使出完美的剑光倾城。”
  程澄城缓缓地抹了把脸,将剑插在地上,蹲下来。
  “虽然我对你痛哭流涕,感怀遭遇没什么意见,但是……他们有。”陆青衣一指正匆匆赶来的官差。
  程澄城仍是蹲在地上,握着剑的手轻轻地颤动着,道:“我走不动,你先走吧。”
  “……”陆青衣看着他的脸,似乎想找出他假装的痕迹。
  但是,显然没找到。
  他无语地半蹲在他面前。
  程澄城没动。
  陆青衣没好气道:“难道你想要我抱你?”
  程澄城这才慢慢趴到他的身上。
  那些官差好不容易跑到地头,就看到一抹青影从他们头上掠过,转眼不见。
  ……
  官差好整以暇道:“凶手逃逸。乃是一名穿青衣的……男子。一会儿找个画师随便画张画像贴到各县镇通缉。”
  陆青衣一气跑出一里多路才停下。
  程澄城此时已经恢复平静,从他身上滑下,抱拳道:“多谢陆掌门。我之前还以为今生今世都报不了仇了。”
  陆青衣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不出你身负血海深仇。”
  程澄城的谈吐、举止无一不比名门公子,仿佛天之骄子,不想竟然有这样一段身世。
  “父母俱亡后,我被师父收养。师父待我如亲子,也曾数次下山寻访剥皮凶邪,可惜那时他已经隐姓埋名退出江湖。待我成年后,四处打听,也是不果。若非这次……”他哽咽住,少顷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或许这就是天意。父母在天之灵保佑我手刃仇人。”
  陆青衣道:“也保佑你能放下这段过去。”
  程澄城转头冲他微笑道:“再次多谢陆掌门出手相助。我知道,其实当时你并无危险,不过是希望能让我亲手报仇罢了。”
  “看在你夜夜助我安然入眠的份上,就算你再多几个仇人,我也帮你。”陆青衣大方道。
  程澄城一怔道:“夜夜助你安然入眠?”
  陆青衣瞄了他一眼,“你不是很喜欢打听我的秘密么?我告诉你一个。”
  “我几时打听陆掌门的秘密了?”程澄城本想义正词严的拒绝,但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低声道:“陆掌门请说。”
  “其实,”陆青衣叹气道,“我睡得时间虽然很久,但是睡着的时间却很少。”
  “怎么会?”当初在会上他不就睡得很香?而且这几晚也都比他早入梦乡,半夜一次都没醒过。
  陆青衣道:“在你身边的确不会。”这是他在狂风寨那一夜发现的,后来屡试不爽。从这点来说,他由衷感激铁峰的笨点子。
  “所以陆掌门之所以夜夜与我同床共枕是因为……失眠?”程澄城艰难地问道。
  陆青衣斜眼看着他道:“不然你以为?”
  ……
  他以为是……
  程澄城望着他清澈的双眸,强压下脑海里乱糟糟地思绪和心头涌起的莫名失落,干笑道:“我自然,也是如此以为的。”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程澄城对于陆青衣每晚来自己房间挤床睡也没那么排斥了,最后干脆直接订一个房间住。但是也不知道有意无意,他赶路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好似有什么在追赶。
  陆青衣对此倒没说什么,他要赶路就跟着赶路,他要休息就跟着休息,反正每天晚上睡在一起就好。
  如此赶了近一个月,便到了青城山脚。

  青城倾城(七)

  山脚下有凉棚,陆青衣屁股一沾凳子就不走了。
  程澄城等了半天,还不见他有起身的迹象,终于忍不住道:“陆掌门准备何时启程?”
  “启程?”陆青衣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去哪里?”
  程澄城被他问懵了,“自然是上青城。”
  “这里不就是青城?”
  程澄城总算琢磨出他的意思了,“陆掌门不打算去青城做客?”
  陆青衣撇了撇嘴角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别人吃了我多少,我就一定要吃回来的人吗?”
  ……
  程澄城很后悔在青城的时候没有交伙食费。“那陆掌门准备去何处落脚?”
  陆青衣道:“泰山。”
  “陆掌门要回去?”程澄城分不清楚此刻萦绕在心头的空虚为何。
  陆青衣道:“至少等我喝完这碗茶。”
  程澄城默默地望着他,然后轻声道:“我送陆掌门一程。”
  碗再大,茶也有喝光的时候。
  更何况碗不大,陆青衣喝得却很快。
  程澄城看着碗里的水越来越少,心境却与适才截然相反。
  直到陆青衣放下碗站起身,道:“告辞。”他才蓦然回神,“我送你。”
  “送我回泰山么?”
  程澄城一怔。
  陆青衣已然远去。
  程澄城回到青城,谢一定正坐在银杏树下乘凉。
  稀疏的树叶其实遮挡不住什么阳光,但他还是每日都要抽出几个时辰坐在这里。
  银杏树干上有很多刻痕,如两人互相追赶的身高,一道道地往上延伸。
  谢一定有时候会摸一摸这些刻痕,但不会摸太久。他怕摸平了。
  程澄城远远地看了会儿,才过去向他报告泰山一行的见闻。其中自然而然地隐去陆青衣夜夜与他共枕。
  谢一定无声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道:“你的师妹这几日都很惦记着你。去看看她。”
  程澄城应了,走出老远之后,又忍不住回头。
  尽管坐着,也能看出他的背伛偻得越发厉害。
  自从三师叔死后,他就一天如一年地老下去。
  青城住过一段日子后,程澄城便觉得泰山变得模糊起来。唯一刻骨铭心的便是手刃仇人和那招完美的剑光倾城。可惜事后无论他怎么练,都无法再使出一模一样的招式。
  看着手中的剑,他不禁气馁。
  难道真的只有危急关头,才能发挥出人最大的潜力?
  “师兄。”小师弟跑过来,看他的目光有些奇异,“师父有事找你。”
  程澄城收起剑,慢慢地朝谢一定住的院落走去。
  师父找他什么事呢?是因为青城最近的账务?还是厨房最近的伙食?亦或是督促师弟们练功之事?
  这些都是近日里他听到最多的,但是有点吃不准师父的心思。
  他进屋的时候,谢一定正半躺在卧榻上。
  常在银杏树下乘凉的结果就是着凉。
  “师父。”程澄城恭恭敬敬地行礼。
  “嗯。”谢一定轻轻地咳嗽着,半晌才道:“你过来些,我有话要多你说。”
  “是账务之事?”程澄城上前两步,“弟子只是一时疏忽,已经重新核对改正了。”
  谢一定定定地看着他,“并非此事。”
  “那定然是厨房最近的伙食。”程澄城道,“弟子只是怕鱼太腥,误了他们的胃口。既然师弟们喜欢吃,我已经吩咐人去买了。”
  谢一定摇摇头道:“也非此事。”
  “莫非是练功之事?”程澄城斟酌道,“弟子只是希望师弟们能将我派武功发扬光大。不过的确有些操之过急,我会适当调整。”
  谢一定望着他回避的眼神,徐徐地点头道:“是了,就是此事。既然你已胸有成竹,为师就放心了。你去吧。”
  程澄城默然告退。
  须臾。
  谢一定将那张一直捏在手里的纸摊开。上面胡乱划了很多笔,几乎将白纸染成黑色。即便如此,他依然认出那所有的笔画都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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