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说不过去。”郑官东一点不客气,一抬手接过,顺势一抛,掷在王老五的面前。
王老五心里打了一个哆嗦:这位爷,你又打算让我切什么,打死我也不会切的!不过呢这银子实在太乖,不如先切了再来打死我。况且灰衣人还没走,大不了拉他当合伙人,分点好处给他。
郑官东一时没有说话,尴尬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脸上的横肉突突乱跳,两眼喷着火,死死的瞪着王老五,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说道:“昨日在丰谷井收税的兄弟们回来说,说有一个叫王老五的小脸男去收猪,欺负一位瞎眼生病卧床的梅超风老大娘。她含辛茹苦养了一年多的肥猪,居然只换来一块无用的白铁。兄弟们手忙脚乱好一阵,才把她从鬼门关上拖了回来。”
说到这,郑官东一抬手,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妖是妖他妈生的,人却是人爹妈养的,再勇猛的人也有无助的时候。王老五,我得让你明白,别看昨天闹得欢今天就要拉清单。你能把梅大娘当豆腐压,我也就能把你当肉片切。”
目送王老五大汗成河、痛哭流涕飞奔而去的背影,赵白宇紧握灰衣人的手,殷切的说道:“这位兄台,你真是救了我的大急,敢请高姓大名,何处高就?”
灰衣人平静的答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彭青度,在厨房里混口饭吃,一个做饭的匠人。”
正文 第003章:君亲师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一大清早,王长生就拉开了架势,在富乐院里开始了晨练。
这里是丰谷,不是华山,没有风清扬,只有酒飘香,独弧九剑那就不练了。
现在是酿酒时节,不是醉酒时光,蒋门神已被打得贴在了门上,这醉拳也就不用打了。
只是还有一只活跃的小兔崽子很是嚣张,雾很大,路很滑,居然还蹦蹦跳跳,一边跳一边瞪着眼睛向后望,逼得王长生不得不使出绝招来。既然是绝招,那就丝毫不含糊,王长生大步流星,手上红乎乎的独门武器舞得是虎虎生风,大有捉星赶月的架势。
什么早饭呀,老寒腿呀通通的被王长生抛到九宵云外。当务之急,最关心的重点就是手里的鸡毛掸子什么时候能跟王秉政这小兔崽子结实的屁股来个亲密接触零距离。
这项工作很重要,王长生很投入。妻子李翠凤一把没拉住,这一老一少就从富乐院练到了明佑烧坊。
岁数这东西,你不服不行。王长生跟在大儿子后面在明佑烧坊溜跶了好几圈,实在抗不住了,腰酸背疼关节痛,只能拄着鸡毛掸子喘着粗气,对站在高梁堆上的王秉政气急败坏的喊道:“小兔崽子,你给我下来,今天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我的姓就倒起写。”
能不气吗,这大儿子王秉政都十八岁了,可是只长肉不长心,一点不听父母的话。一不留神,就混进赵白丁的发现之旅到处捞世界。今天一大早,专门让他去趟水沝淼请大爷过来发酒,都现在了,连个人影都没见,还跟自己狡辩,说话肯定是带到的。大爷为什么没有来,只有天知道,他只有不知道。这种犯错不认错,还倒打一钉耙的小兔崽子,不经过严打,鸡毛太爷狠狠地吻上他的屁股,那就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王秉政自然不知道父亲的心思,站在高高的高梁堆上还是跳个不停,一边跳一边嘻皮笑脸的扮着鬼脸:“大丈夫说不下来就不下来。爹,你别只专心酿酒,也要多学学文化,你的姓就是倒过来写一百次,他还是姓王啊,能不能说句有创意的,比如说爬起写。”
王长生没有回话,只是呆呆望着大儿子跳跃的身影,胸膛一起一伏,心里却嘣然一动,自己年青的身影就象儿子的亲兄弟,在他身上跳个不停。
十六岁的二儿子王秉策一身黑,九岁的三儿子王秉规一身白,一左一右躲在明佑烧坊的门口探头探脑,一看就知道这是妻子派来的两个大院密探。酒坊伙计武发郎、文照喜等人远远看着,不敢走过来,帐房赵白雨倒是站在自己身后,却只顾搓着两只手,欲言又止。
王长生看在眼里,板着脸,心里千种思绪,翻江倒海不停的涌了上来。
自已是关中凤翔宝凤酒坊的嫡系传人,从秦酒起源,有二千多年历史了。关中变幻大王旗,朝代兴亡、世事浮沉那是见识多了。再白的马,进了关中大酱缸子,就成了酱马。
先秦时代,百家诸子门客三千,一天吃好喝好耍好,不求回报,方才有了毛遂自荐、鸡鸣狗盗的传奇。
汉朝四百年,有了筑坛拜帅、约法三章、无为而治,税轻刑淡,才有了霍去病壮志饥餐胡虏肉,卫青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大汉威武。
宋朝三百年,有了人才不论贵贱,英雄莫问贫富,从善从流、厚官富民,才有了“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的苏式豪放,也有了“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柳式婉约。
在那些如花似玉,繁华似锦的岁月里,宝凤酒坊的西凤酒味道很好,卖得很快,喝得很爽。那时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庄稼是长在地里的,猪肉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还是怕猫的,官府还是讲理的,人和人的关系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见面都是皮笑肉也笑的。
忽如一夜寒风来,千树万树朱熹来。带着理学大师的大帽子,摆着一付阴沉沉的臭脸,抛出了三纲五常,灭人欲,存天理火爆爆的理论,人除了吃饭睡觉放屁,其他的都要奉献给皇上。
这个理论引起了公愤,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朱大师人老心不老,喷着口水,袖子一挽,就赤膊上了阵,他是一个人在战斗,也没有帮手,却同南宋千万个才子水军黑客话托天天大盆泼水,湿身却没有失守。
宝凤酒坊只是伸了一个懒腰,连围观都没有心思。这南宋文人不地道,一个老头子一生不得意,为了出名,语说得火爆些也只是为了博博眼球出个位,嘴皮功夫有屁用,还不如暖杯西凤酒,切盘猪头肉实在。
又是一夜北风来,千军万马铁骑来。大元人拖着长胡子,穿着一件满是牛羊膻味的衣袍,眼睛一瞪,鼻子一哼,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不听话,就是一刀,不仅灭你人欲,还要收你的人命。奸淫你妈,你要高兴点赞。活剥你皮,你要感激涕零。
一眨眼功夫,母鸡变成鸭,宝凤酒坊成了元人的洗马场。人和人的关系变了味,你敬我一尺,我收你一丈。见面都是皮不笑肉不笑的。
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落太阳,落了太阳,上来月亮,又是晚上。蒙古蛮子跑了,朱洪武拿上了印把子,他那根玉皮带成了全大明关注的焦点。拴在肚脐眼以上,平安无事,上朝话别,下朝欢庆。拴在肚脐眼以下,腥光血雨,整个进去,碎着出来。洗马场的宝凤酒坊是收回来了,民营变成了国营,掌柜变成了伙计,伙计呢,自然变成了流民。
经不起山西杏花酒坊贾作秀的忽悠,搂着自己的肩膀直喊兄弟,叫嚣着干好了好处大大的,自己就晕头转向的来到了山西。可那贾作秀一个酒窝都成了酒铺,十亩薄地也成了千亩良田,可还是一天苦着脸,说债越来越多,生意的利润越来越薄。
没办法,贾作秀说得那么可怜,好象第二天就要破产跑路似的。自己实在不好意思也没有勇气为自己的利益张口,日复一日,只能吃着馒头睡大坑,快到四十岁了,连个媳妇都没说上。贾作秀还给自己派来了三个助手,一个管作坊,一个管帐务,一个管购销。自已在外请人喝杯茶都得有人象条猪尾巴一样跟着。
十八年前,谁叫自己耳根子软,受不了王翠花热呼呼的喊三叔,又昏头昏脑的来到绵州丰谷井。一入井,就从山西陈醋缸里捞了出来,泡在了丰谷这口甜水井中。自己结结实实感受到的,就是梦中渴望的先秦士子之风。
房子没说的,明佑烧坊旁的富乐院,赵白宇拖儿带女连夜搬回破败荒凉的赵家大院子,富乐院打扫装修好了让自己拎包入住。
银子没说的,年俸纹银一百二十两,盈利有分成。亏损当学费。
妻子没说的,赵白宇亲自做媒,绵州城里太白酒铺掌柜李太白的大女儿李翠风当上了自己的媳妇,噌噌噌,没几年功夫,三个儿子就出来了。
车子没说的,一匹膘肥体壮枣红马拉的卧铺车就是自己的专车。其实自己喜静不喜动,除了拜访大客户之外,出行的机会并不多,这马平时养着也是闲着,自己提了多次,让它回到马群中去,平时也运运料,拉拉磨,劳劳筋骨,秀秀体肤,有机会也谈个把男朋友,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都被赵白宇板着脸给拒绝了。
帽子没说的,刚到明佑烧坊,气还没喘匀净,赵白宇就拉住自己的手,召集了全坊所有伙计,宣布自己是烧坊的大掌柜,一切事务全部交给自己,他什么也不管了。
开始吧,自己还以为他只是作秀,结果十八年来真的所有事情都不管,除了发酒的大日子必然现身捧场外,平时连作坊门都懒得迈。不过,明佑烧坊旁的富乐院,门槛倒被赵白宇一家快给踏平了,嘘寒问暖,春送花,夏送冰,秋送果,冬送棉都是常有的事。赵白丁、李海酱、王秉政、王秉策四个人更象四条疯狗,号称富乐院四大天王,只要自己没在,就把富乐院当成了后花园,不酿出蜂蜜来那就是出现了奇迹。
君以草芥待我,我必仇寇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必路人报之,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赵白宇如此真情厚意的先秦士子之风,我王长生能不鞠躬尽瘁以心报之?
自从又出了个王阳明心学大师,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世界一切的联系只有利益两个字,人和人的关系又来了一个华丽丽的大变身:你敬我一尺,我坑你十丈,见面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说话打太极,利益跟风上。流行的不再是文艺青年,而是和土豪做朋友。
严格来说,福生盐行的毕姥爷还只能算个盐豪,可是他的大儿子毕东昌就喜运临门,居然娶了绵州城里柳宗明举人的千金柳如眉,整天听着柳如眉脆生生的嗓子唱着山歌哼着小调,过上了神仙一样的快活日子。
听说洛阳府里住着一个福王,油水那是相当的丰满,感情那是相当的专一,金银那是相当的成山,田地那是相当的给力,被众多姐妹公推为国民老公。天下的靓妹俏妞,胸器高的,屁股翘的,如过江之鲫蜂涌而致,也不知道长江新鱼推旧鱼,旧鱼甩在案板上。新鱼风光能几时,转眼还不是一样。”
洛阳府实在有点远,不管国民老公也好,还是国民鸡公也好,他发他的飙,我酿我的酒,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路过没人报销路费,飘过油料老是涨价,还是算了吧。其实,不用跑得那么远,身边榜样的力量已够鲜活了。赵白宇福气多,攀上了傅宗龙当亲家。如果能给大儿子也说上这样一门好亲事,妻子早日抱上大孙子,自已的待遇立马上档次。
就算再退一步,明佑烧酒一直有个难言之隐,如果能来位高人给一洗了之,那也是不枉快意人生一场。
正在胡思乱想着,王长生只听到哎哟一声,忙抬眼一看,王秉政身子一歪,直直的从高梁堆上栽了下去。
王长生丢下鸡毛掸子,后脚并着前脚,赶紧跑了过去。只见王秉政直直的躺在地上,头向一旁歪着,口中吐出细细的白沫。
王长生扶起王秉政的头,黑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声音发着抖,焦急的叫道:“政儿、政儿,你怎么了?”
正叫得欢实,却见王秉政眼一睁,做了一个鬼脸,一用力挣脱开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向王长生吐着舌头:“爹,你又上当了,我是和你逗着玩的。”
正要回家报信的王秉策和王秉规一看,相视一笑,撒开脚丫子,一溜眼跟着王秉政的屁股跑开了。
王长生绷起的心一下子轻松无比,脸上却装出气愤的模样:“小兔崽子,你一天不学好,跟着赵白丁学起了坑蒙拐骗这一套,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说着,就返过身去,抓起了鸡毛掸子。哐当一声脆响,一个破酒坛子被鸡毛掸子从台上带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三叔,这一早又唱的是那一出啊?”赵白宇从门外走了进来,笑呵呵的给王长生打起了招呼。
王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