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献讼吕础
晋三虎顶着棒球帽、带着太阳镜的样子在莫莉的眼里格外帅气。坐定后,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水杯,又将药盒里的各种药片依次塞进他嘴里,喃喃地嘱咐道,“药得按时吃,就算风餐露宿也不能耽误。还有,大包我来背,不许跟我抢!身体关系,不是你显呗能耐的时候。”
晋三虎猛喝了几口水,终于冲净了嘴里苦涩的药味。微敛眉心,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真啰嗦!二十出头就絮絮叨叨,跟我老娘似的。”
“过奖过奖!”恬不知耻地龇起一口白牙,“突然多了这么大个儿子,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诶。。。。。。”侧目白了她一眼,趁人不备在她腰间狠掐了一把,“个不进眼货!你倒什么都敢答应啊,我看你是找残废呢!”
揉着被他偷袭的部位,龇牙咧嘴地抱怨道,“这不是你说的么?你说我像你妈,我可不是存心占便宜。我就是心疼你,舍不得你受累,把你当亲爹一样对待,你倒嫌我唠叨,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嘿嘿,”窝心一笑,扬手将她揽进怀里,“知道你疼人,我就那么一说。不是烦你啊,心里面美着呢!”
“别嫌我唠叨啊,这次要去的是川北的山区,沟谷嶙峋,少不了翻山越岭。你自己品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还行就跟我们一起徒步,要是海拔太高,或是感觉不好就在驻扎的营地休息。”
“嗯。”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去干嘛?捐助物资,还是科技扶贫?”
想了想,微微提起嘴角,“都有吧。同行的狮友们大概分为两个组。一组叫‘狮爱衣橱’,负责给山区的群众发放过冬的食品和衣物;另一组叫‘狮爱书橱’,主要是给当地小学捐助一些图书,慰问孤残儿童。”
“具体地点?”摸到了烟,看到陆续上车的同学们,忙着点头寒暄,终于揣回了兜里。
“平武。”
“呃。。。。。。”一脸困惑,挠了挠头,“没概念。”
“一面是北川,一面挨着九寨沟。这回明白了吧?”
“哦,就地震那重灾区吧?政府不是出资重建了么?这会儿不震了哇?”
“不震是不震了,但春夏时节雨水密集的时候,时常会出现泥石流和山体滑坡,总之穷得叮当烂响,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你很难相信我泱泱大国还有这么贫困闭塞的地方。”
“具体说说。”因为上次出行蒙古,十分信任他这位勤奋的“小秘书”,料定她在出发前一定做了不少功课。
“我们要去的第一个捐助地点是平武县的涪江小学。另外还有水田羌族乡、阔达藏族乡等十一所学校。我们在这次活动中的角色就是志愿义工,负责将捐助的物资如期送达山区。报酬嘛——免费徒步旅行!不过要自备干粮,自付一切差旅费用。。。。。。”
悉心照料 各睡各的
车队浩浩荡荡出了京门,沿着国道高速行驶。(。pnxs。 ;平南文学网)绿色的护栏贯穿旅途始终,驶出群山峻岭之后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大同小异的城镇。
晋三虎与车上的两名同学聊得不亦乐乎,攀谈中得知其中一位是某知名国企的法人,另外一名是知名化工企业的老板。三人聊到环境污染和可持续性发展之类话题的时候,突然间就找到了共同语言,傍晚停车吃饭的时候便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饭后又赶了三百里路,在沿途一个小县城提前预定的招待所住了下来。带队负责人将房门钥匙分派到两人手里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顾不得计较陈旧而简陋的设施,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扑倒在床铺上。
晋三虎恣意抻了个懒腰,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翻身平躺在靠牆的床铺上,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愣了许久,恍然回了神,翻身望向对铺的女人,“烟,弄一根解解乏。”
从包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甩手丢给他,起身进了浴室,边走边说,“坐一天车,腿都是肿的,烧水泡泡脚。”
点着了火,靠着枕头说到,“我一阵洗澡。”
“洗澡是洗澡——”捧着接满水的茶壶出了洗手间,“两码事。浴池脏兮兮的,洗淋浴吧。这种破旅店里都提供脸盆,正合适泡脚。”
“呵呵。”一脸憨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方才是他会错了意,以为她嫌弃他一身的汗气。北方农民其实并不习惯天天洗澡,这习惯还是胡梅给他培养出来的。之前也常常结伴出行,胡梅却远没有这丫头心细。
“傻笑什么呢?”从背包里掏出水杯,从压在下面的几个大药瓶里分别取出几颗药放进了随身携带的轻便药盒,“打今儿起‘高挂免战牌’,你睡你的,我睡我的。(。pnxs。 ;平南文学网)”
“咋?”扫了她一眼,长长打了个哈欠。
“来事了。提前了一周。。。。。。”说不清为什么,印象里她的“大姨妈”总是会在最不该来的时候提前到来,要么就挑在重大活动的时候,要么就赶火车赶飞机。
“靠!”挫败低咒,“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累哇哇的,图个甚了?”
歪头看了他几秒,失望地教训道,“哎,就你还自称居士呢?嘴上天天念着阿弥陀佛,一点慈悲心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山区人民任劳任怨呢,甭告诉我你就为那事儿!”
“我这人就好说实话,我是挺惦记山区人民的,可我宁愿多捐两个钱也不愿意受这份儿累。我屁颠屁颠地跑到这儿来多半是冲着你。献爱心的方式有很多种,对我来说捐钱最省心。”
“嘿嘿,那下次就捐钱吧。我不嫌累,我负责替你跑腿。”
“这倒不赖!”掐了烟,起身接过她递来的水杯,“那咱可就说好了,往后这些个事情,你就替我忙活吧。交给别人我正不放心呢!好容易筹集点善款,真正有多少能落到实处还是个未知数。包括精舍的管理,一直都不是那么满意。”
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压低嗓音问道,“我小叔跟你说什么了吧?”为了踢除胡梅这块绊脚石,找着机会就得给她挑点毛病。
“你咋知道?又是小付跟你说的?”
“小叔把美莲搁在那儿意图何在?”
“看着胡梅。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也是一份约束力。。。。。。”
金枝玉叶 冷暖人生
自打到了居庸关,就不时的发生堵车。直到过了包头,路才越来越好走了。忘了是第几次跨越黄河,路过不知多少名胜古迹都被匆忙丢在了身后,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到了兰州。
窗外下起了雨,路上一些车辆大灯和双闪齐开,雨刷开到最快也看不清前路。持续了二十分钟后雨势渐小,步话机里有人大喊“停车修整”,刚好在这座比较发达的西部重镇补充给养。
一进房间,莫莉就坐在窗前望着湿漉漉的街道唉声叹气,还在为之前错过的许多庙宇和湿地郁闷惋惜,转向躺倒伸腰的男人,小声嘟囔,“什么时间再来一次吧,纯旅游。这一路上太多好玩的地方了,要不是挂念着山区人民,我都想中途开小差了。”
“你要是不赶下周的课,回来的时候咱就‘私奔’,一路玩儿回北京。”仰在枕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这么远的路坐飞机不就完了么?钻车里真把人给憋屈死了!”
“我也这么想,”坏坏挑眉,成心调侃对方,“山区同胞就等人捐飞机呢。”
“你甭度化我,这活儿我干不了。一颗汗珠子摔八瓣儿,谁的钱谁心疼!”
起身走向床边,“嘿嘿,就知道你小气!”豪气地一拍他的肩膀,“请我吃顿饭吧?内蒙到宁夏这一路上我就吃了几包烤馍片,嘴馋的不行了。”
一脸无辜,嘟着嘴唇摇了摇头,“这次是真不行!没带钱。请吃饭没问题,还得刷你的。”
“呜呜呜。。。。。。”假意哭了起来,“我怎么那么倒霉呢,沾不上一点便宜!”
冒雨到就近的atm机取了些钱,在距离宾馆几百米之内的一间不大的川菜馆里坐了下来。看就餐顾客的服装,几乎都是同行的会员,看大家狼吞虎咽的架势,想必都饿极了。
围坐在大桌边的汉子们砸着白酒,欣然谈论着一路上的见闻,又说这雨就怕连阴,车队要连夜南下,等入了川路就没这么好走了。
晋三虎一脸崩溃的表情,抱着脑袋伏在桌上嘟囔,“还得连夜赶路啊?我还想着能好好睡一觉呢!”
“嘿嘿,”对面的小女人忽然掩口笑了起来,神秘兮兮地探身说道,“突然想到个昵称,打今儿就叫你‘金枝玉叶’吧?怎么那么娇气呢?不知道的以为你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呢。”
“呵呵,你说的是我儿子哇。这辈子就他一个,我爸成天架在脖子上,穷的时候也没亏着他。”拧开水杯吹了吹,颓然笑道,“结果就惯出个这,唉。。。。。。好在胡梅能压住事,这要换了你,这会儿躺医院了。”
“你儿子在我眼里就是‘高衙内’,仗着有个财大气粗的老子无法无天。要换以前,我肯定说‘有钱了不起么?”,现在嘛,我承认,有钱是挺了不起的,砸了那么大的酒吧都庭外和解了。”
“他那脾气要吃亏的——早晚撞枪口上!”抿了口水,忍不住想当年,“我这辈子苦也吃了,福也享了。开了二十年煤矿,起先穷得要死,这会儿富得心慌。老早登门的都是讨债的,后来都是拿着钱陪着笑脸买煤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上下打点,跑门路拉关系,朋友是不少,人已经没性格了,见了谁都不敢发脾气。顶多拿亲近的人当出气筒,再不然就拿钱撒气,烦了闷了就去澳门,去金三角赌两把,日子长了多少都有点抑郁。经历过这些,人生也就看透了——没劲!酒色财气都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撑着下巴痴痴地望着他,幽幽一声叹息,“好吧,往后生气的时候,我让你骂三句。我肚量就这么大——”紧攥着双拳,佯装暴躁的样子,“三句之后,我就忍不住要爆发了!”
伤腿隐痛 彼此成全
车队连夜穿越了甘南州的首府合作,进入四川阿坝州的若尔盖。此时,gdp测定的海拔高度是3400米。为了避免高原反应,同乘的两位同学特地替他们代买了两瓶啤酒,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偏方。。。。。。
雨后,空气格外清新。平坦的柏油路顺着秋意浓浓的草场蜿蜒攀上蓝天,白云缠绕着山腰,仿佛触手可及。公路上闲逛的牦牛,全然不理会开道车辆的驱赶,远远地听到藏族妇女的怒斥声,才灰溜溜地让出了大道。
地平线上浮起炊烟,渐渐地看清了大片洁白的毡房,风景美得叫每辆车都落下车窗,赞叹的目光一动不动地飘向远方。
车队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连续听到车门开启关闭的声音,众人纷纷跳下车,拖着“长焦”嘁哩喀喳的拍照留念。
经过了数不清的村庄,一路欣赏着藏族同胞特色鲜明的装扮,枯燥而沉闷的旅途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趣味。
虽然那场地震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许多道路都还在修整之中,预计半天的行程,走了一整天。沿途仍旧能看到蓝色的帐蓬和临时搭建的简易房,还有挂着不同省市援建的车辆。许多河道被泥石流阻塞了,大量的挖掘机还在日复一日的清淘河道。。。。。。
因为昨日的降雨,气温骤然降低,晋三虎一面赞叹草原的美景,一面抱怨阴冷的天气。事实上,十几度的温度应该算是气候宜人,只因为晋三虎拖着一条伤腿,才想要钻进干燥的被窝里暖和暖和。
据说这是若尔盖草原最美的季节,莫莉却被与酒店相距不远的达扎寺勾去了魂魄。因为之前被蒙古老喇嘛摸过顶,对于藏式的建筑总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趴在窗台上,怔怔地望着窗外愣了许久,转身走向被窝里的“金枝玉叶”,闷闷不乐地询问道,“不打算去转转么?”
虎眼睁开一条缝,“累哇哇的,有甚可转的?一烂县城。。。。。。”明儿就开进山了,有那功夫不如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呢。也怪来时准备不充分,不知道这地势下过雨会这么冷。印象里这是南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