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讨厌开矿的么?”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避开她锐利的目光。似乎已经儤露了,但死活不能认账。
嗤嗤一笑,“呵,在我眼里那就是一群败类,到今天为止一直这么觉得。”
“到底因为甚了,叫你这么恨?”小心试探:对于她父亲的死,她究竟知道多少?
“我爸是叫人烧死的,就在我老家开矿的时候。因为煤矿弄的我家破人亡,我不该恨么?”就差指名道姓了,他真的不明白么?
“你一个孤儿,谁跟你说这些?你姨,还是那帮老乡?”心里带着几分侥幸,她可能还不确定具体的仇人是谁。否则,对着他还能这么淡定吗?
“人在做,天在看。隐藏得再精心,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微扬下颌,凛然注视着他,“我相信,老天是长眼的!”
“呵呵,”敷衍一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你去哪儿?”就此岔开这见鬼的话题,不愿再深想。
晋三虎木讷地摇了摇头,一时间被她问住了。四下看了看,暗暗揣摩着小丫头的心思,俯身凑近她眼前问道,“聊聊?还是。。。。。。”
“嗯。”不假思索,望着花池里追逐嬉戏的粉蝶。死亡之舞。
“那就。。。。。。”看了看表,“那就走。”
资源整合 儤富文盲
迈巴赫沿着盘山公路平稳的行驶,时而穿过阴暗的隧道,灯光滑过苍凉的侧脸,忽明忽暗,一会儿像地狱的夜叉,一会儿又像天界的修罗。。。。。
“去哪儿?”莫莉痴痴地望了他许久,终于想起问一问此行的目的地。回头看了看在高速路口跟上来的两辆奔驰,径自从冰箱里掏出一瓶可乐。
“上矿。”身份暴露了,心里却坦荡了许多。
“带我?”明知道她讨厌矿山,成心刺激她么?
“反正已经被你当成仇人了,还怕甚了?去看看也好,看看爷过的是甚日子了。”
“我不想去!”恼了,目光明显带着几分敌意。
“必须去!”
“别逼我跳车!”
“行驶中车门自动上锁,车窗是防弹玻璃,有本事你就跳哇。”
“你。。。。。。”紧皱着眉头,愤愤打量着他,“这算什么?绑架么?”
“哦,叫你知道知道坏人是什嘛样的。”微扬下颌,挑衅似地笑望着她,“我打十七八干上这行,过得就是土匪的生活。”
拗不过,干脆放弃了。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将瓶子塞给他,“去矿上做什么?”
“开会。煤炭资源整合。从春节到现在,我是一天好觉都没睡过,要么拿不到许可证等着评估重组,拿到许可证的到现在一天工都没开过。到现在为止,全省没有一个卖了矿的煤老板拿到一分钱。据说有些地方又嚷嚷着说是强行按的手印,这会儿又都不认账了。”
“你怎么样?有损失么?”
“单井九十万吨以下的收编重组,国有持股51%,民营的49%,如果七个人持股,每个人只占7%,呵呵。。。。。。”苦笑,“股权喝了稀粥,一切充公!不过我还好,手上两个七八千万吨的大矿没甚影响,其余爱咋咋,我跟一般人想法不一样,少赚两个钱,省心了。”
“我想不出你们的钱是咋挣的。做什么行业,怎么经营能像印钞似的?”
“多半是机遇哇,那会儿不是都叫承包么?我老子帮忙搭线,我就包了个矿。真不挣钱——十来块钱一吨,还整天提心吊胆,往死了麻烦!后来等到了九几年来着,大部分煤矿都亏损,正策又是一股风,就把承包期内的矿全额买断了。那会儿谁知道现在能涨到1000多一吨?呵呵,正正气气做矿山的损失有限,真正赔得当裤衩的是那帮借贷、融资炒矿的,这会儿矿井砸在手里就短跳楼了。”
“既然对整合重组没意见,你还回去干什么?”
“讨价还价。”猛灌了口可乐,放肆咒骂,“葬他爹的!四年前评估的时候资源款价是一块八一吨,现在的是七块九一吨,说按一块八退付,叼人呀?谁理球他!”
“哎哎哎,注意点形象啊。说你是坏人还来劲儿了,满口脏话。”半真半假地白了他一眼。
“嘿嘿,我算斯文的了!不信你问问,大伙公认的。你是没见这伙儿人,土生土长的一群山汉,脏话连篇,整天喝得醉醺醺的,还好耍钱。个别的真一点文化都没有,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需要签字的财务报表,为了不丢面子简单行事,随身带着印章。需要签字的地方,就盖上一下。包括我,需要跟外国人谈判的时候,都得带一帮翻译、秘书、财务总监,法律顾问。纯粹的文盲,这辈子彻底没相了!”
“难以想象,就这么一帮人攥着国家的能源命脉,终日里挥金如土,住着洋房,开着好车。”
“所以才招人恨呢!”挫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人做it的,做地产的也可有钱了,一样花钱,一样泡妞,人咋就不招骂?唉!一心想着自己不行了培养培养儿子,结果甚也没弄成。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等我闭眼之前一毛钱不给他留——全捐了!”
深情难了 全无自信
莫莉靠在椅背上小睡了一会儿,恍惚间觉得被人碰了一下,猛一睁眼警觉地注视着他的脸,余光扫过盖在身上的衣服,尴尬地将视线别向一侧。
晋三虎微敛眉心,邪门哼笑,“呵呵,紧张甚了?”刻意压低嗓音,别有用心地逼问,“说,怕甚了?”
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咋?怕我耍琉氓?”假惺惺地环视四下,恬不知耻地凑上前来,“亲一个,行不?”
“不行!”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提前付诸了行动,轻易得逞,得意洋洋地笑望着她,“亲完了,咋办呀?”
紧皱着眉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眯着眼睛望了他半晌,猛一仰头狠狠亲了他一口,愤愤低吼,“还你一下!”脑袋里空空如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全凭感觉,由它失控了。。。。。。
“哈哈哈!”爽朗大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展臂将她揽进怀里,付在耳边轻声说道,“可把人想死了!想我没?呃,说实话?”
“呵呵,”一脸假笑,不肯正面回答,“你是不是觉得我可贱了?”目光飘向窗外。不能爱的时候,幸而还能恨,就算是个借口吧。
“没,比我还差一点。”扬手扳回扭向一边的小脸,“我也不知道咋了。。。。。。神经了?不是吹牛逼,爱介我的女人可多了。就想你,死活过不去这个劲儿了。”
“我又不好,还老气你。”企图挣脱他的怀抱,努力无效。
“就是。可累心。”郁闷地皱着眉头,整个身体倒回了椅子上。
瞥了他一眼,冷冷嗤笑,“不可思议,你还长心了?”
“谁像你,没心没肺的,”一手捂着脑门,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真没良心!”
“又来了!”眉心一紧,恨不能咬他一口,“怎么叫有良心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呀——不敢想!我就指望我说句话,你甭老跟我唱反调。顺着我说不行么?”
“凭什么呀?我还想叫你顺着我呢!”
挫败,郁闷地长叹一声,“唉,就上次那医院住坏了!输上哪个王八蛋的血了?以前可听话,我说啥是啥。打那之后算完了。”
“诶,这辈子最后悔就是年少无知,不该发生那天晚上的事。本来挺好的——我想要个疼人的老子,你想要个听话的闺女。”
“现在咋不一样了?还是你和我,还是这俩人。”
“我也不知道,感觉吧。还是当闺女自在,跟着你心里憋屈。”
挑眉打量着她,“因为我女人太多?”还是因为把他当做仇人了?
“嗯。”点了点头,目光怯怯地扫过他忽然沉下来的脸色,“你甭恼!这事儿不怨你,怨我。我一开始就知道,心想着就那一晚上,完了就完了。可过后有点贪心,想一生一世了,明知道你有那么多女人,就像你说的,我不愿意做那个之一。”
“已经成这样了?时间也退不回去了。我老早说过的话也收不回来了,说了就得算数!可我也舍不得你,你教教我,咋办呀?”
“做回朋友吧?”将颊边的青丝挂在耳后,侧目打量着他,“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没事儿聊聊。我觉得你就缺个人陪你说说话儿,我保证随叫随到。”或爱,或恨,只能伺机而动。可是,不能再继续那种关系了。
不以为然地摇着头,纠结了几秒,苦笑道,“我是不是可差劲,叫你觉得那个方面有也行没有也行?”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赶忙摆手澄清,“我就是觉得,反正你也不缺那个,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吧?”
红颜知己 颓败矿山
“不是因为我满足不了你么?”晋三虎反复求证,很少这么不自信。
莫莉摇了摇头,郑重地回答,“不是,真不是!我就是觉得这样相处会比较长久,反正你就缺个能说到一块儿去的。”
“甚意思了?”郁闷地直挠头,“我咋越听越糊涂了?”
“嗨,直说了吧!我结我的婚,你过你的日子,闲了随时可以在一起聚聚,咱不弄那事儿不就完了么?这会儿也时兴这个——红颜知己。”
“呵呵。”苦笑,扬手掐了下她的脸蛋,“真是个怪胎。别的女人都觉得我为了丄床才跟她们聊天,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聊天才跟你丄床?”
“不是么?”就她这样的,屁大点个儿,老早还龅牙,眼镜,也就是性格对撇子,俩人在一起聊聊还蛮开心的。
长叹一声,夸张地在脸上揉了一把,“唉,我咋这么冤呢?”伸手揽上细弱的腰身,“我喜欢你甚了?”近距离打量着她,交底着温热的呼吸,“今儿晚上告诉你!”
“你少来!”用力推开他,“不是说有了第一次就可以没完没了了。我就想像以前那样相处,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儿吧。”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秒,用力点了点头,“行!你想咋样咱就咋样。”抿嘴一笑,将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傻丫头啊!你这不是为难自己么?隐约觉得对方是因为把他当做了仇人才有意疏远他,既然如此又何必跟着他跑出来呢?
临近傍晚的时候,在作为某县城地标性建筑的鑫源大酒店门口换了辆悍马前往矿山。
据说这座酒店也是晋大老板名下的产业。而在当地的小煤窑陆续关闭后,来往客商锐减,酒店的生意早已大不如前了。
翻山越梁,几辆车终于在一块混着煤粉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四下里一片寂静,两排低矮的淡绿色平房已坍塌了大半,一面未倒的墙壁上大略可以辨识的斑驳字体写着“华元鑫峰什么什么矿”,中间的几个字因为风吹雨淋早已辨认不清了。
陡峭的山坡上随处可见安全帽,工作服。大约半米宽的铁轨断成了几节,从矿井入口处一直伸向千八百米外的煤场。矿井口似已封存了许久,铁栅栏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大锁,黑漆漆地巷道上煤渣散落了一地。
莫莉暗暗吞了口吐沫,目光窃窃扫过某人淡漠的面孔,想要安慰几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晋三虎看起来倒像是无所谓,嘲讽地开起了玩笑,说这会儿大半的矿山都是这样“一个老人儿,一条狗,一把大锁,关门走。”
此情此景,难得对方还有心情说个笑话,莫莉跟在身后,望着那袭颠簸的背影隐隐有些心酸。直到上了车才攥住一只黝黑的大手,默默地注视着他。
晋三虎望着窗外长长出了口气,突然扬起嗓音笑道,“没事!这些个小矿口投产的时候设备甚的都差了一大截,弄得我整天提心吊胆的。重组了也好,换国家操心哇。我终于能闭上眼睡它几宿安生觉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心疼钱,毕竟是自己多年来的心血。。。。。。能看开最好,破财免灾了。”
“是啊,”张开五指,与她十指交握,“岁数一天比一天大,精力跟不上了。养活个小子指望不住,我这又一身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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