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轩拍案而起:“三万两?穆先生您不要说笑,就是朝廷死了将军,不过五千两而已!”
天知道,荡山加起来不过五六万两积蓄,怎么可能轻易拿出三万两!
穆天行怪叫道:“不答应可以啊,把凶手交出来,要不,就把你掌门之位让出来,换个人坐!”
江湖人士们也随声附和,大骂起常轩来。
常轩和曲非笑气得脸都绿了,却不知道怎么劝那穆天行。此时忽然一道白光闪出,直挡在了穆天行面前,右手一挥,一位江湖人士扑通便倒,倒下才抱着腿大叫起来。
穆天行一愣,只见一个面带刀疤的女子目光凶狠地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他攥紧手中剑。
“我是荡山派弟子,苏白芙。”
“你……你要做什么?”穆天行有点发抖,这个苏白芙他早有耳闻,做事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苏白芙半眯起眼睛:“我是来和你说,请你带着你东西你的人,速速离开荡山,否则休怪我大开杀戒。”
“休得吓我,你们荡山门规我一清二楚,不得无端杀人!”
苏白芙一声冷笑:“行走江湖,怎能不杀人?至于是无端还是事出有因,要杀了之后才能评断。”
穆天行气哼了两声,慢慢放下了剑,却仍是不甘心,大叫:“五千两!不给的话,我即刻大开杀戒,纵使打不过你们,也豁出去让你荡山见点血出来!”
常轩忙喊苏白芙住手,最后给了穆天行四千两加两匹马,终于将他打发走了。
曲非笑愤愤然:“师父,你好生软弱,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常轩摇摇头没回应,如果是平素里,他一个子都不会给,但此事自己毕竟是心中有愧,只想速速将此事平息了,否则再闹下去,万一真的把殷霜牵扯出来,就不是花钱能解决的事了。
时光荏苒,年复一年,转眼又是七个春秋匆匆过去,殷霜已然十四岁,豆蔻年华,容颜初现。与她一起进山的孩子,除了死去的穆俊明外,已经正式加入了各自的旗号,以前的师兄师姐们也各自学成下山。这七年间又有两拨少年进山学艺,她也多了十几个师弟师妹。
苏白芙按照惯例又收了两位弟子,但都资质平平,没有一个比得上殷霜。现在门派里人人都说她待殷霜太偏心,她也乐得人家那么说,反正这又不假。
但是殷霜自己知道,她的日子远没有外边人说的那么好过。开始的一年里,前几天她还挺开心,但后来发现,除了扎马步就是打坐,连睡觉都要坐着,以便冲她的各处经脉,万一睡着倒下了,便会被苏白芙洒在周围的尖竹子扎出血,简直累的她腰酸背痛,精神恍惚。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年,无论怎样劳累身体都不再有反应,苏白芙却是给她上了一副沉重的护腿和护腕,又扔给她一把四十来斤的斧子叫她劈柴,弄得她差点将脚趾头砸碎。这样还不算,白天干完活,晚上还要背一大堆的武功心法,简直要将她折磨疯了。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的内力上升得飞快,手脚也十分有力,甚至可以轻松捏碎一个茶杯了,于是便也心甘情愿地练起来。十岁那年,苏白芙觉得她根基实了,这才开始传授她一些入门的剑术和轻功。殷霜学起这些东西来要比一般人快得多,没消两年,就将四套剑法两套轻功学了个精熟,与苏白芙以同样招式对战也能走上百招。但是她觉得,所有的剑法都比不上那“四十二步剑”来得漂亮,常常想让苏白芙指点她这套剑法,苏白芙只是摇头,说什么时候她将全身经脉都冲开再说,她也只能作罢。殷霜始终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在门派里是什么水平,但苏白芙心中有数。虽然暂时还不能与曲非笑这一辈的弟子相比,但在平辈中,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数一数二的。
今日殷霜年满十四,可以正式加入狼旗了,按照门派规矩,她可以先去马场,挑一匹自己中意的马。除了吃饭,她很少出苏白芙院门,刚一出来,便遭到了路人的指指点点,她现在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嘁嘁的话语飘进了她的耳中。
“你看,那个就是殷霜,苏白芙的入室弟子。”
“啊呀,果然和苏白芙差不多,看上去很难相处的样子。”
殷霜确实看上去不好相处,一方面因为她神色阴冷,随便看谁,眼神都狠狠的,而且从来没有笑模样,又如风般独来独往,似乎并不需要任何人介入她的生活。但至于她的武功水平却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得了苏白芙的真传深藏不露,有人说她只是徒有虚名,所以从来不敢在门派比试上出手。
不过实际上,殷霜很好胜,她是想要比试的,来看看自己的功夫到底如何,可苏白芙始终不准,她也不知道缘由。
第9章 九素日
荡山的马厩不大,马厩前却开辟了一片很宽阔的平地,用高高的篱笆围着,种满了青草。二十几匹马正优哉游哉地在草坪上啃着嫩草,马尾不时甩甩,很是惬意。那其中大部分都是黑色黄色的马,也有两三抹红光。但最显眼的,无疑是场地中间一匹半大的白马,虽然并不很高,但颜色洁白胜雪,仿佛散出光芒。
看管马厩的弟子见殷霜来了,上来拱拱手:
“殷师妹,来挑选马匹么?”
殷霜不苟言笑地点点头。
那弟子指了指马厩:
“这里的马,你可以任选一匹带走,都是十分听话的良种马。”
殷霜望了一眼马厩,马儿们眨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对她相当好奇。可是她一只只端详过去,却没有一匹中意的,不是毛色有些杂,就是眼神太过温驯不合她胃口。
于是便将身子转向草坪,问道:“那里的马,不能挑么?”
弟子笑道:“草场的马性子都烈,尚待驯化,若殷师妹执意想要,还要自己去驯的,因为一般来说,这样的马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
“那我便去驯驯看。”殷霜挽了挽袖子,提剑便走。
那弟子忙拦下:“师妹慢来,师妹慢来!你要驯马可以,但是要了解些驯马的规矩。首先不能带兵刃,因为这些马都是宝马良驹,万一伤了,你我要遭罚的。还有就是,我们驯马一般不用武功,一来是怕出手重了,二来,草场上的马都很精明,你用武功压制了它,它也不服的,一来二去,可能一辈子都驯不服了。”
殷霜思索了一番,将剑递给那弟子保管,紧了紧裤脚便要向草场中走。
弟子很好奇:“师妹看中了哪一匹?”
殷霜一指:“那匹小白马。”
弟子大异:“师妹果然好眼光,那是一匹纯种玉龙驹,可以说是这里最好的马了。但是那匹马性子最烈,你没有经验,恐怕要被摔得很惨的!我劝你还是选旁边那匹红马,也是顶好的马,而且相对温顺些。”
殷霜冷笑一声:“那有什么意思,我要选,就选最好的,不是它,我宁愿不要。”
说罢衣角一甩,大步流星走入了草场。那白马看见殷霜笔直走过来,也不再吃草,昂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她,四条腿踏了一下,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威慑。
殷霜很快便来到了那马前,在它正面站定,那小马和她差不多高,四目相对,谁也不肯低头。无鞍无缰,殷霜一把便抓住那白马的鬃毛,呼地一下跨上了马背。小白马一时没有防备,愣了几秒,随即便恶狠狠地乱窜起来,一会儿踢踢后腿,一会儿抬起前腿,想要把殷霜甩下去。
殷霜紧紧搂着马脖子,用嘴咬住了马鬃,两条腿用力夹着马肚子,随着它上蹿下跳,只感觉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虽然歪歪扭扭,却并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那白马见摔不下她,也不再动,平静地走了起来。殷霜一瞬间以为自己成功了,稍稍松了力道,想恢复一下力气,没想到刚一松手,那马儿猛地一台前腿,殷霜连忙去抓马鬃,却并没有抓到,立刻失去了平衡,从马背上倒着仰了下来。
这一跤摔的可不轻,放在平常倒没什么,可是驯马之前说定了不能用武功,所以她并没提真气,实实地摔疼了后背。那马儿见她摔了,咴儿地叫了一声,显得很是开心。它并不远走,站在殷霜旁边,等着她爬起来。
殷霜缓了口气,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故技重施抓住了马鬃,想要再次上马。可是没想到那马极其聪明,吃过了亏便再不上当,立刻将身体向回一拧,使得殷霜直接从马背上跃了过去,连一根毛都没跨到,还差点崴了脚。她气急,觉得被个畜生给耍了,两只手全都抓住了马鬃,心想这下它可扭不动了。可是那小白马脖子两边一痛,竟箭一般地窜了出去。殷霜还没跳起来,便被马带跑了,她连忙用最快速度跟着马跑。可是纵使殷霜速度快,哪跑得过千里良驹,一步没跟上,便被自己的脚绊了个大跟头,向下便倒。
但她打定主意,就是不放手,两手更加用力,死死地卷住了那马的鬃毛。小白马不理会这些,仍是拼命狂奔,殷霜似个扫把一般被拖在地上,草坪上很快出现了一圈的深痕,那是殷霜的脚将青草挖掉了,露出的土壤。
管理马厩的弟子连忙大叫:“殷师妹,快点放手!不能被这么拖着,会受伤的!”
殷霜听得真切,但并不理会,鞋子和裤子已经磨破了,粗糙的土壤磨着她的脚和膝盖,不一会儿便血肉模糊。那马儿也急了,似乎从未见过这么一个死活不松手的家伙,使起坏来,拼命将殷霜向篱笆墙上撞。篱笆墙上都是尖尖的树枝,将殷霜的一侧划得都是血痕。殷霜越疼越生气,倔脾气上来,卯足了劲,依靠自己的臂力将马脖子向下按。马儿吃重,踉跄了一步,只这一步的时间,殷霜便飞快地一拉马鬃,腾地翻上了马背。
白马大叫起来,四个蹄子乱跺,又拧又甩,就是甩不脱殷霜。
此时两个要用马的弟子走来,看见草场内这般场景,惊得呆住了,一时忘了要干什么,张大嘴巴观看起来。
殷霜在白马的不断挣扎中逐渐稳了下来,似乎找到了某种平衡,骑得越来越稳。当她再一次欣喜的时候,那白马却忽然向前一跪,接着一踢后腿,又将殷霜从前面撅了下来。这一次它没有站在一边欣赏殷霜的狼狈,而是落井下石,高高地抬起前腿便向殷霜跺下去,殷霜连忙向旁边一滚,还没转过身来,那马儿又抬起了前腿。
殷霜只好伸出双手,向前迎去,直接抓住了两个马蹄,用尽力气将它支在那里。
马毕竟是四条腿的动物,此时依靠两条后退站着,心中更加焦急,奋力要将前腿踏下来。殷霜起又起不来,放又不敢放,也只能拼命地支撑着。这一人一马以诡异的姿势拼着力气,三个观摩的弟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暗暗替殷霜担心,要是一不小心叫马踏了胸口,又没有真气护体,肯定是要重伤啊!
一边拼着力气,殷霜倒是冷静下来了,这样下去,能挺一时,但时间久了,肯定比不过马呀,需得想个什么法子先脱身。但是不用武功的情况下,要怎样脱身呢?向两边看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立即将右手缓缓松了力道。马儿的左腿登时踏了下来,但殷霜比它更快,双手撑住它的右前蹄,猛地一发力,那马本来重心不稳,被她一掀,长嘶一声便向着一侧倒了下去。
“诶——”三个观战的弟子这才松了口气。
殷霜一身的青草和泥土,打个滚又爬起来,那白马也不甘示弱,立刻翻身站起。但是,它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惊讶。殷霜转圈寻找着机会,那白马始终四蹄轻踏跟着她转,将脸面对着她。猛然间,她从正面抱住了马脖子,十指扣紧不放,随即身体一荡,从马儿两个前蹄边上绕过,双腿盘在了马背上。
那马万没想到她用了这么个倒挂的姿势,又想故技重施,将她掀下去,可这一次她在正面,这一招并不好用。那马只好低下了桀骜的头颅,想要将脖子上的这个家伙自己滑下去。但殷霜虽然向下滑,双臂却越抱越紧,直到和白马来了个脸贴脸。
“小白马,你就服了吧,你打不过我的。”殷霜阴阴一笑,冲着马耳朵吹了口气。
那马本来就呼吸不畅,又被殷霜吹了口气,更加难受,就势便在地上打起滚来。一人一马在地上滚得不亦乐乎,居然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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