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霜道:“我这便去和他们说,明日动工可好?”
二人同时大笑:“明日作甚,现在动工便好,在牢里关了大半年,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
殷霜大喜,忙将两个人找来,四个人一拍即合,趁着高兴,当夜便挖起土来。此四人果然名不虚传,做起事来非常麻利,而且声音很小,几乎传不出房子。殷霜为了掩人耳目,没有搬出去住,也搭把手帮些小忙。五个人每天傍晚动工,日上三竿睡觉,门派里其他人虽然发觉他们作息奇怪,而且老往掌门屋里跑,但也竟然没有发现什么。第三日晚上,暗室如期竣工。
暗室修建在殷霜屋子地下,入口在床褥下,只容得一人通过,十分隐蔽。杨朔和牛三笑还心血来潮打了一些家具在暗室中,殷霜下来一看,这暗室除了没光,竟比上面还要豪华宽敞。
“多谢几位出手相助,几位要什么报酬?”
胡中月立刻竖起了眉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我们投了傲霜门,你是掌门,我们就是办事的。”
殷霜忙道:“几位只是一时落难,殷霜初来乍到,哪敢颐指气使,大家都是朋友。”
“你就别谦虚啦!”钱淳子拍了拍殷霜肩膀:“我们这些人在入狱之前,谁也不服谁,一盘散沙。你这小姑娘敢收留我们,自是有几分气魄,就凭这个,咱们服你。”
“掌门姑娘,你也别高兴太早,我们这是吓怕了,找你顶罪而已,哪天你要是敢投黑衣军,我们肯定第一个杀你,哈哈哈哈哈!”牛三笑半严肃半玩笑地说。
“诸位放心,殷霜就是死,也不会投靠黑衣军。”
“那便好那便好,现在暗室修完了,我们几个便走了,有事再打招呼啊!”杨朔扑扑手,迈着方步踱出了大门。
殷霜将众人送走,坐在桌边独自思索起来。现在她这傲霜门算是厉害多了,这是好事一桩,但相对的,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凭什么听她的?现在有个共同的敌人,或许还有理由绑在一起,万一日后黑衣军式微,傲霜门势大,凭她能够握得住大权么?
恐怕此事还是得让何千岚出出主意。殷霜想到何千岚,当即皱起了眉头,看看夜幕深沉,顾不得休息,当即叫上几个亲信弟子,到梧桐林挖棺材去了。
他们没敢骑马,趁着夜色,套上一身黑色夜行衣便来到了何千岚墓前,此时正值三更时分,月色当空,殷霜说了声快挖,几个人便无声无息地挖了起来。大约半柱香后,棺材终于露了出来,死气沉沉的,被月亮一照,有些阴森。殷霜不管那许多,第一个跳下墓坑,就撬起棺材盖来。煞天剑着实锋利,一剑下去,将棺材角劈掉一块,她将剑锋插~入缝隙中,用力一划,只听咯咯几声,半边铆钉顿时崩开,棺木露出一个缝隙来。她如法炮制,将铆钉尽数起开,几个弟子用力一抬,何千岚的身体便映在了月色下。
她的脸上全无血色,嘴唇却发紫,一道寒气慢慢地散发出来,激得周围人都是一凛。殷霜连忙俯□去探看,伸手一摸,只觉何千岚的身体冷似寒冰,她气息脉搏已然全无,怎么也不像个活人,若不是身体还柔软,殷霜差一点急得背过气去。
“你们四个,今天晚上的事,如果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定要你们死的很难看!”
“弟子不敢。”
殷霜点了点头,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何千岚抬出来,殷霜吩咐两名细心的弟子留下填土,自己带着另外两人急慌慌向回赶,生怕拖得片刻,何千岚便再也救不回来。何千岚的假死,殷霜并没有和派中弟子道明,所以此时几名弟子都不明就里,不知道掌门人急乎乎地挖个尸体做什么,尤其是背着何千岚的那一位,脸上直冒冷汗,生怕背后那尸体忽然诈个尸,掐住他的脖子。
行动一切顺利,殷霜到了门派便接过何千岚,径直带到了自己房中,翻起被褥,直接抱着何千岚跃入了暗室之中。真云早等在那里将床铺收拾妥当,忙将何千岚扶到榻上,又帮她脱掉了沾着泥土的寿衣。
“我来吧,你快悄悄去门派药房拿药来,附片和细辛。”殷霜挽起袖子道。
真云一楞:“我……我不认识中药啊!”
“怎么可能,以前不都是你照顾她么!”
真云急的眼泪刷一下便下来了:“我那是去药房买药,掌柜帮忙抓的,我哪对的上号!”
殷霜咬咬牙:“你上去,快去东边第二间,叫清完姑娘帮忙!”
真云连连答应,连忙爬上梯子,刚爬了两步,脚下一滑,直直落了下来。她顾不得疼,终于四脚并用爬了上去。殷霜轻轻地将何千岚的鞋子脱了下去,见她还是冰冰凉的,便又除掉了她的中衣和裤子,将寒气散掉,又将棉被捂了上去。
一切妥当,她扯了把椅子坐在了何千岚的身边,定定地望着她,自言自语道:
“对不起,我那天出了点岔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蓦地,她梗了一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何千岚的手。
“那日你说,不希望我因为师父而对你另眼相看。其实我没有的……我只是找不到理由留你在我身边……其实我很喜欢你,除师父以外,你真的是我最在意的人了。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并不仅仅因为你的身份……”
殷霜轻叹了一口气,她明知道何千岚听不见,才终于说出了真心话来。她暗暗恼恨自己的怯懦,她害怕,不敢将信任施予任何人,对任何人都不付出真心,那样便不会有伤害。尤其是像她这样的一个身份,四周都是敌人,她敢相信任何一个么?但这何千岚,竟然对她恁般信任,甚至将死活都交给她……可平心而论,至今她对何千岚也没放下过戒备,不过戒备归戒备,她却莫名其妙地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不多时清婉拎着一袋药材,急急忙忙地爬进了暗室,满脸都是讶异的表情,似乎惊愕于这个地下室的隐蔽。
“掌门人,真云姑娘说出人命了?”清婉揉了揉眼睛。
殷霜站起身来:“哦,是我这位朋友服食了假死之药,浑身冰冷,本派精于医道的只有你一个。”
清婉皱皱眉:“可是医术我只懂皮毛,我是专攻解毒的。”
真云带着哭腔:“别管专攻什么了,快点治吧!小姐说用附片和细辛敷肋下,你就敷嘛!”
清婉一见真云这个样子,顿觉情况十万火急,连忙到何千岚身边看了看。
“这是江湖中流传很广的假死药,一旦不能及时治疗,危险性比较大。这姑娘假死怕是有七日左右了,寒毒入体,附片和细辛见效太慢,万一拔不干净,会留下后遗症来的。而且,这两味药药性太燥,寒热相对一催,对脏腑伤害很大,身子要是弱点,恐怕短命……”
“不要多说了,你说怎么个治法?”
清婉唤过真云,吩咐道:“你去烧一大桶热水来,我要将她泡起来。”
“这暗室口只够一个人入,大桶拿不进来啊!”
殷霜四下一瞥,看见一个大石缸,那是牛三笑顺手做来存水的,刚巧能容下一个人。于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石缸搬到入口正下方,纵身跃出石室,开门吼道:
“来人,给我打桶热水,我要沐浴!”
值夜的弟子正疲累地靠着,被她一喝,强打精神拱了拱手,一刻钟后,两个人将一个大木桶抬了过来,还顺便拿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殷霜以最快速度将木桶里的水顺着入口倒在了石缸中。一番折腾,水已经有些温凉,真云夹了块木炭放在水里。
三个人将何千岚衣服尽数宽下,置入缸中,水面顿时腾起了一片雾气,整个暗室氤氲朦胧,恍若幽境。为了防人耳目,殷霜便教真云先上去屋中,真云虽然不大甘愿,但见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嘟着嘴爬了上去。清婉不断将附片和细辛掰碎,一点点地扔入水中,又从怀中掏出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倒了一部分下去。殷霜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千岚,她低低垂着脑袋,洁白的双肩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她此时方才惊异于何千岚的美丽。虽然她尚自睡着,殷霜却依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这来自何千岚那葱茏而婉转的生命,她轻巧游走在世人之间,眉目带笑,若即若离,远比自己要光彩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办,我描写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
诶呀呀,会不会被锁……
第60章 六十苏白芙之女
殷霜就这样盯着何千岚良久,清婉是不是回头看看;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动作;便好奇道:
“你看什么呢?”
殷霜这才回过神来;回头尴尬笑笑:“没……没看什么。”
清婉以为何千岚有动静;便凑近了去观察何千岚,细细打量半晌,也没见到有任何不妥。她将手伸进石缸;再拿出来时;竟是带出了几片薄薄的冰来。殷霜见状,立刻将手伸进石缸试探,刚触到水面;就发现水面上浮着细细一层冰,可是;冰下石缸中的水却很温暖。
她向清婉投来疑问的目光,清婉随口道:
“正常的,寒毒正在排出,你帮她把冰捞一捞,免得一会儿水冷下来。”
殷霜一边捞着冰,一边思忖着心事,猛地,她碰到什么,指尖却没知觉,仔细一看,原来不经意戳到了何千岚的胸口。她僵在那里半晌,手微微抖动,引得水面轻轻翻起了涟漪。殷霜贼兮兮地回头,见清婉扔在低头碾药,于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将掌心贴在了何千岚的身体上,轻轻感受了一下,随即立刻离开了。可是,只这么一下,让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捞完了么?”清婉忽然头也不抬地问道。
殷霜突然将手抽离了水面,猛地站了起来,面色有点发红,清婉吓得一激灵,忙看过来。
“怎么啦?”
“没事,没事,摸到木炭烫着了。”
见清婉面色诡异,她忙转话题:“清完姑娘,我目前身上也有病状,同样是因寒而生,你能治么?”
清婉将药洒在石缸里,甩了甩手,没有说话,直接捉起了殷霜的脉搏,片刻后,她轻松自如的神色忽地便不见了。
“你的身体怎么搞的?”
殷霜若有所思:“练了一种武功,内功太寒,经脉逐渐崩溃,还有救么?”
清婉摇摇头:“内功的事,我真的不懂。不过我倒一直想问问你,你师从何门?怎么这些年完全没有听过你?”
殷霜敷衍道:“早就被逐出师门了,不提也罢。”
清婉不依不饶:“问个出处而已,要不这样,我先说说自己,和你换?”
还没等殷霜同意,清婉便开始讲述起来:
“我是个孤儿,十岁那年就进了孔雀海。养父其实待我不错,只可惜他是个臭名昭著的逃犯。他本来不是焉国人,只为了干完最后一票好金盆洗手。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最后一票并不顺利,没有完成目标,害怕被灭口,仇家又多,于是便萌生的逃走的念头。逃走的时候,他在林子里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旁边有个刚刚出生的女孩,连脐带还没有剪断。他一时不忍心,就给抱了来,带着我一口气逃到了焉国。在我十岁那年,仇家来追杀,他便将我送上了孔雀海,后来便再无音讯了。”
殷霜并没有兴致听这诸般往事,只是随意问道:“那你养父,是哪国人?”
“他是封国来的。”
殷霜似是想到什么,面色忽然一凛,慢慢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清婉,眼神十分可怕,清婉不禁向后缩了缩。
“怎么了呀,我说错什么了?”
殷霜迫不及待:“你的养父,最后一票是在哪里做的?”
“是……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当时封国一个很大的门派。”
“是不是荡山派?”
清婉睁大了眼睛:“对对,你怎么知道!”
殷霜颓然坐倒,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何千岚,又看了看一脸迷茫的清婉,不禁咬住了嘴唇,她不敢再向下问了。
可是清婉是个刨根究底的性子,见殷霜一反常态,当即知道这其中有猫腻,连忙追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听说你也是封国来的,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是不是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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