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娘把话给说绝了,态度异常强硬。
横竖她与苏澄澄本来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而这孩子的美貌又肯定会是她心爱女儿的一大阻碍,因此不论是嫁出去也好、赶出去也罢,只要能将她驱离身边,都是一件好事。
“娘,我——”苏澄澄还想要求情,只可惜简静娘根本不给她机会。
“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想要走哪条路,自己选吧!”简静娘板起脸哼了声,而当她转头望向亲生女儿时,立刻换上一张慈母的笑脸。“婉婉,来,你舅舅刚才差人送来几件新衣裳,快来试试。”
苏婉婉一听,立刻喜孜孜地跟着娘离开,留下一脸无助的苏澄澄。
“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心里更是茫然极了。
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祖父的男人。光是想到要与连步伐都不太稳的老人家拜堂成亲,她就觉得可怕极了!
难道,只剩下离开一途?
可是,她早已举目无亲了,倘若真的离开了家,她该何去何从,又要怎么养活自己呢?
☆☆☆ ☆☆☆ ☆☆☆
两日后的下午,苏澄澄拎着一只小包袱,踏出了家门。她的步伐虽然坚定,心中却盈满了难过。
刚才娘对她下了最后通牒,要她若是仍不同意嫁给杜员外,就立刻滚出去,而她的回答就是拎着早已收拾好的小包袱,毫不犹豫地踏出家门。
“唉……”苏澄澄回头望着住了十年的房子,幽幽叹了口气。
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努力想当一个好女儿、好姊姊,却还是没法儿得到娘与妹妹的真心接纳,她不免感到一阵心酸。
沉浸在落寞的情绪中好一会儿后,苏澄澄深吸口气,努力振作起精神。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去计较过去曾经付出了多少,毕竟这些年若不是有舅舅的接济,她们早就过着餐风露宿的生活了。
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幼的小女孩儿,一定能够想法子养活自己的。
“没错,就算是要到饭馆、茶楼打杂也行,我一定可以的!”
幸好这几年来,几位邻家大婶偶尔忙不过来时,会给她一些酬劳,请她帮忙洗涤衣裳。她将那些银子攒了下来,原本打算等存够了钱,要给娘和妹妹多添几件冬衣的,这会儿正好拿来当她的盘缠。
昨儿个夜里她已经悄悄算过了,这些银子应该足够让她在客栈住个几日,而她也可以趁这几日赶紧找份差事。
所幸,经过这些年的“训练”,她对做活儿很有把握,相信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她的。
这么一想,苏澄澄就充满了信心,同时也觉得乐观多了。
她弯起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正打算先去附近的饭馆、茶楼探听是否有缺人手的时候,看见从街角走来一名身穿青色衣袍的男子。
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去,立刻被那抹身影给牢牢吸住,而明明他的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了一名年轻的随从,她的视线却不知为何一落在他的身上,就很难移开。
那名青衣公子瞧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壮硕,有着一张阳刚端正且轮廓分明的俊脸。那一身青色衣袍瞧起来是以上等布料裁制而成,腰间还系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佩,再加上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尊贵气势,瞧起来就是出身不凡的富家公子。
只不过,此刻他那对刀裁似的浓眉紧紧深锁,黑眸仿佛蕴藏着怒气,那严峻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他大步走了过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强悍凌厉的气势,仿佛在对周遭的路人宣告“挡我者死”似的。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那青衣公子几眼,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过去这些年来,她的日子忙碌却单纯,每天就是洗衣、打杂,即便外出,也总是在固定的时间走固定的路线,因此遇见的也几乎就是固定的那些人。
她没瞧过这位青衣公子,而从他的外貌和气势看起来,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当苏澄澄忍不住在心中好奇地猜测他的身分时,一名约莫十岁大的男孩从一间糕饼铺子走了出来,几乎要和那青衣公子撞个正着。
眼看两人就快要撞上了,青衣公子的脚步却没有半丝停顿,而那男孩吓了一跳之余匆忙避开,最后虽没被撞上,却因为闪躲得太过仓促,导致小小的身子重心不稳地摔了一跤!
男孩低呼了声,重重跌了个四脚朝天,好半天爬不起来。
瞧他皱着小脸,一副很疼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哪儿跌伤了,可那位青衣公子却理都不理,甚至连看都没看那男孩一眼,仿佛就算摔得鼻青脸肿,也是那孩子活该倒霉似的。
苏澄澄心里同情那个倒霉的男孩,更气不过青衣公子的态度,忍不住跳出来拦住对方。
“这位公子,请等等。”
严淳风蓦地停下脚步,低头盯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他的俊眸原本带着一丝疑惑,不确定她是否在对他说话,但是一对上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眸,便立刻确定了。
他挑眉打量着她,就见这名姑娘约莫十八、九岁,有着一副娇俏甜美的容貌,而从她那一身粗布衣裳以及不带半点脂粉的素净容颜来看,可能是某户人家的丫鬟吧!
“姑娘有事吗?”他开口询问。
“我没事,可他有事。”苏澄澄指着一旁的男孩。
严淳风的目光往男孩身上扫了过去,眉心不自觉地皱得更紧,而那让原本神情已严峻的他,此刻看起来简直像是“横眉竖目”一样了。
男孩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悍气势给吓着了,迭声嚷道:“我没事、我很好,我、我先走了!”
他迅速爬了起来,扔下这几句话之后就跑得飞快,像是怕迟了半步,下场会比狠狠跌一跤还要凄惨。
“欸?等等呀!”
苏澄澄想要拦下他,但那孩子却已一溜烟地不见人影。
这下可好,受害的苦主跑了,只留下想要打抱不平的她僵在原地,情况实在是尴尬极了!
“姑娘究竟有何指教?”严淳风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那个……你……你难道都不知道,刚才那孩子为了闪避你,结果摔了个四脚朝天吗?虽然人不是被你直接撞倒的,可也算是被你所害,你总该要扶起他,关心一下那孩子有没有受伤吧?这不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吗……”
苏澄澄开口与他讲理,语气原本就不是咄咄逼人,而在他那双炯炯黑眸的盯视下,更是愈说愈气弱,仿佛她才是那个犯了错的人。
哎呀,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又没错,怎么却心虚得头愈垂愈低?
严淳风闻言,一双剑眉高高挑起。
刚才他差点撞了人,而且还害那孩子摔了个四脚朝天吗?
他回过头,用询问的目光望了眼身后的仆从,就见仆从尴尬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严淳风一怔,眉心再度皱起。刚才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倒真的没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情。
一想到令他心绪烦乱的原因,饶是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不免浮躁得像头暴怒的狮子,情绪恶劣透顶。
身为杭州赫赫有名的富商,他手底下有数间布行、染厂、绣坊,由于坚持只出产最上等的染织布料,因此每一批布疋数量极少、价格不菲。
尽管如此,顶尖的品质与稀有的数量反而让许多富贵人家趋之若鹜,甚至还有来自京城的达官贵人与他攀关系、套交情,就是为了想要得到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上等布料。
自从爹在五年前去世之后,他就一肩扛起当家主子的重担,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而近日除了事业繁忙之外,让他大感烦心的就是娘的身子。
娘的身子骨一直称不上健朗,但这些年来他每隔几个月就会聘请大夫到家中替娘做仔细的诊视,也遵照大夫开的方子来滋补身子,所以倒也没有大状况发生。
可就在昨日,娘与他一块儿共进早膳的时候竟突然晕了过去!
他这才知道,娘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身子状况不佳,却因为怕他知道了之后会因担心而耽误了事业,所以不许人告诉他!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被蒙在鼓里,已令他气恼不已,但更令他大为光火的是,娘身边的四名丫鬟竟真的没将此事通报他,甚至只因娘嘴里说没有什么大碍,就真的不将娘的不适当一回事,没有悉心地照料,让娘这一个月来身子的状况不但没有半点好转,还日益加重!
怒不可遏的他,立即将那四名丫鬟全赶出了严家,而原本他想暂时搁下手边繁忙的工作陪在娘身边的,娘却不愿他这么做。
娘不仅硬将他从寝房赶出去,甚至还撂话说若是他因此而耽搁了正事,就要拒绝喝下任何的汤药,让他实在头疼极了。
他知道娘是担心会影响事业,可对他而言,没什么比娘的身子还重要的。
刚才他正烦心地思忖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时没注意到周遭的一切,所以才会差一点和那男孩撞个正着。
是非分明的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确实有错。
“刚才那个男孩是谁?”严淳风开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苏澄澄摇了摇头,她过去也从没见过那个孩子呀!
不知道男孩的身分?严淳风皱起了眉头。
这会儿受害者已经一溜烟地跑掉了,就算他有心想要弥补、道歉,也是莫可奈何呀!
“还有别的事吗?”严淳风又问。
“没有……”
严淳风颔了颔首,继续迈开步伐打算离去。
“欸?你就这么走了?”苏澄澄脱口说道。
严淳风停下脚步,回头睨着她。
原本他并没有生气的,毕竟错是在他,然而此刻她那眼神仿佛在指控他是什么不负责任的大恶人般,令他不由得气结。
他勉强按捺着性子,但语气已有些不悦。“我虽有意道歉,可是那男孩已经不知去向,也不知道他的身分,我还能如何?难不成要向姑娘你道歉吗?”
“啊?”苏澄澄一怔,连忙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请问姑娘,我可以离去了吗?”
“可……可以……”她僵硬地点了点头。
当严淳风离去之后,苏澄澄回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想想也是,那男孩都已经说他没事,而且也一溜烟地跑了,他还能怎么样?就算要道歉也找不到人哪!
“算啦,反正这件事我问心无愧就行了。”苏澄澄安慰自己,毕竟,要她见着刚才的意外却不当一回事地冷漠走开,她也实在做不到。
撇开这场意外之后,苏澄澄重新开始盘算起自己的未来。
“我得赶紧去探听,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收留我。”
她心想,最好是能够找到一份提供膳宿的差事,这样她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栖身之处了。
苏澄澄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天际,就见晴空朗朗、万里无云。
好天气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振奋起来,心中深信爹娘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她一切顺遂平安的!
☆☆☆ ☆☆☆ ☆☆☆
两日后。
严家的庭院中,六名姑娘一字排开,她们的年纪相仿,约莫都在十八岁上下,而身材则环肥燕瘦。
苏澄澄站在最左侧,她和其它几个姑娘一样,神情有些紧张,眼底却带着无比的期待。
她一双灵活的眼珠子悄悄打量着四周,就见这严家不愧是杭州赫赫有名的富商,宽敞的庭院中池泉假山、花木林立,美不胜收。
这时,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是严家的总管德叔。
德叔神色严肃地望着眼前这六名姑娘,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你们应该都知道,这回我们是要替老夫人挑选机伶又利落的丫鬟吧?”前几日,他已命奴仆在严家的几间商行外贴出了布告。
由于先前老夫人身边的四名丫鬟被少爷赶了出去,而府里其它的丫鬟当中,正好有一对姊妹为了照顾病重的老父而辞了差事、一个回老家去奔丧、两个染了风寒尚在休养,还有一个正准备嫁作人妇。
他从剩余的丫鬟当中精挑细选,已找了三名手脚比较利落的丫鬟前去服侍老夫人,可依照少爷的意思,至少要再找一名贴身丫鬟供老夫人使唤才成。
在征求过少爷的同意之后,他决定从外征选。
毕竟家中顿时少了十名丫鬟,其余奴仆们为了分摊差事,每日已忙得不可开交,既然府里本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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