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停了下来,别有深意看着尹志平,顺子杆子往上爬,道:“尹志平呀尹志平,你可真虚伪!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计较,告辞了!!”
她也不想想,到底是谁不跟谁计较,说完就转身离去了,嘴边一直挂着一抹笑容,也因此没见到身后尹志平落寞眼神,还有伸出去又垂下来手。
劝君莫刁难,道士非歹人
李莫愁回到任君华那边时候,任君华已经把火升了起来,架子上正烤着一只鸡,动作还是挺快,就算李莫愁想找他茬也没借口了。
见她回来,明知不讨好,任君华还是问道:“哎,你没寻他们麻烦吧?”
“你什么意思?”李莫愁瞪他一眼,难道在他眼里自己一直是没事找事恶人么,可恶。
“没,没什么。”任君华见她心情不太好,为了不讨苦吃便噤了声,不停翻着架子上烤鸡,或者这边摸摸那边摸摸,表现出一副他很忙样子。
李莫愁躺在一旁望着天空出神,也没去为难一旁在没事装忙任君华。
良久——
任君华将烤好肉给李莫愁奉上,又将另一只架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其实,那个尹志平人还是挺好啊。”
“他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事啊,不过,你也知道他喜欢你嘛,虽然可能在方法上有不对地方,但是……”说着说着,见面前突然多出来一只银针,任君华急忙闭了嘴,小心看向李莫愁,见她脸上并没有愤怒神色,才松了一口气,叹道,“我不说就是了,你吃你吃!”
“少在那边给我说教,装什么好人,难道你看不出他是个道士啊?”
“看出来了。”
“那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只是说说嘛,想跟你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他不讨你欢心,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啊,要是有人喜欢我,不管她长得多难看,我也决定不会像你那么狠,从小我娘就跟我说过,能得一个人真心喜欢,那是件很荣幸事,就算你不喜欢对方,也万不可做得太绝,否则有损阴德……”
“哼,你长没长大啊?多大人了,没事还把你娘挂在嘴边,你娘说你娘说,你怎么不回你娘身边吃奶去啊!真是,你跟那个道士很熟吗?知道他老底么,他真是个好人么?啊?”
“我,我是不清楚啊,但他毕竟也算救过我吧,如果可以,我不想看见他死在我面前。”
想到刚才尹志平那番可笑发言,李莫愁淡淡道:“放心,我也不想。”
“真?”见李莫愁说得那么爽快,任君华高兴蹦了起来。
李莫愁横眼看他:“你那么高兴做什么?喜欢他?”
“我没道理讨厌他啊,毕竟他没害过我,对我还算不错。”
“哼,不错到什么地步啊?”李莫愁双眼一眯,“你确定他不是想取你人头去拿赏金?”
“不会吧,我看他不是那种人。”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也许本质上他就是个伪君子,是头色狼呢?”
见李莫愁语气开始转坏,任君华忙打马虎眼:“好了好了,女侠大人喝口水吧,我们不说他了,不说了。”
说完又装忙。
其实任君华对尹志平也没有多深了解,从仅有几次交道上来看,他也看不出尹志平哪里坏,除了作为一个道士不守清规外……呃,好像这点就蛮严重,明知自己破戒了还能那么理直气壮,不过,在对李莫愁这点上,尹志平还真算得上是个情圣啊,也亏得他有勇气敢让自己感情曝光在太阳底下,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喜欢抓他把柄赵志敬呢,看来这次他回终南山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为了一个不可能喜欢他女人,唉,可怜啊。
“喂,你摇什么头呢,作死啊?”李莫愁见他摇头叹气样子,愤恨将剩下鸡屁股和连着几根骨头砸向他脑袋,现在她已经学乖了,不去深究这个男人现在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因为她知道太认真话最后被气到一定是自己。
“没,没什么,我去给你铺席子!”任君华吞下嘴里东西,忙狗腿去扫榻铺席去了。
李莫愁白他一眼,也懒得跟他多做计较。说到这个任君华,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奇怪男人了,明明是个书生却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怀疑,自被武三通打得五脏六腑移位后,在这短短一个月朝夕相处日子里,可怜任君华又李莫愁摧残过好几回,断过手断过脚,更别提皮外伤了,刚开始简直是三天两头就要遭到一顿暴打,不过他现在学乖了许多,至少已经十天没被打过了)一样,打不死摔不烂,要不是他身上武力微薄,也没什么内力,她简直要怀疑他其实是个绝世高人了。
其实李莫愁想也没错,在武学方面任君华确实没有什么作为,但他身体耐打,禁得住各种非人折磨,身体恢复能力比任何学武之人强不知多少倍,他就是那种千年不遇武学奇才,如果早个十几年有人发现这块璞玉,今日任君华也许早就成了天下第一高手。就像现在,即使他没有拜师,也没什么武学根底,甚至也没动什么心思去学过,但随着在他面前上演“全武行”戏码次数增多,他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闪躲以求自保,学会了用自己身体优势将伤害降到最低,但也只是如此罢了。
李莫愁也发现了他耐打性,更是吃惊于他身体恢复能力,可惜任君华早就过了学武年龄,要不然她还真想收他为徒。前些天李莫愁也曾就这个问题认真跟任君华探讨过,但任君华却只当笑话打算听听就过,一点都没把她话听在耳里,气得李莫愁开始逼着练习内功心法和一些简单武学招术。任君华虽然很懒很不争气,但悟性却还是很不错,就这几天来看,李莫愁都有点嫉妒他入门之快。
见任君华打铺好席子就躺下去不动弹了,李莫愁瞥他一眼:“任君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呢?”
“什么事呀,有吗?没有吧,嗯,一整天赶路,好累,我先睡了哈……”
“给我起来,到那边蹲马步去!”
“啊,不是吧?”任君华哀嚎一声,幽怨看向李莫愁,暗道你真当我跟你们这些成天喊打喊杀江湖人一样,总想着学成绝世武学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好横行霸道啊?跟她在一起过日子已经够张扬了,他还想着低调一些呢。
“还不快去?”李莫愁一点都心软,对他灼热视线视若无睹。
“是~~”任君华只得有气无力爬起来,到旁边蹲马步去。
李莫愁见他一脸苦恼样子,嘴角微微弯起,这个呆子,还真是好欺负。
夜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火堆也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任君华正要悄悄站直休息一下,一颗石子打中了他小腿,疼得他只能重新摆好姿势,继续执行李莫愁交代他任务,心里抱怨着天都黑成这样了,她怎么还能看见,难道她属猫么,还让不让人活啊。
不得已任君华只得继续蹲,一动不动,当自己是个木桩算了。话说这大半夜蹲马步算什么回事嘛,不是说学武之人最重内力么,难道他不是该打坐练内力比较靠谱?李莫愁不是故意整着他玩吧?任君华心里暗暗叫苦,他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在李莫愁躺着看星空,好心情听着山上虫鸣蛙叫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声音……伴随着年轻女子害怕低语。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李莫愁嘴边笑意更深了。
“我去走走。〃听见刚才朝这边过来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李莫愁朝任君华丢了颗小石子就想起身。
任君华急道:“喂,李莫愁,能不能别走啊?”
“干什么?”
“你想去吓人,可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被吓啊!”
虽然黑漆漆看不清他神情,但李莫愁从他声音里还是听出了颤音,她不由无奈道:“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
“我、我怕你走了,会有更厉害角色来报复我,我可应付不了啊!”任君华老实道,心想要是一年前他一个人夜里在外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可自从倒霉事一桩接一桩来后,他已经身不由己了,在这种时候,每每想到也许突然下一刻就会冒出一个什么武林高手将自己一掌劈死,那多冤啊。
李莫愁朝天翻了个白眼:“没人叫你应付,大不了让他打,反正我相信你死不掉。”
“你保证?”
想了想,李莫愁又重新躺了回去,顺手揪了根草衔着:“算了,你还是继续蹲着吧。”
“啊?!”
“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任君华长长出了一口气,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僵硬望着漆黑天空,心里无限感伤。果然,刚才不应该阻止她,不就是一个晚上么,不就武林人士多了点么,忍忍也就过去了,她想找人茬就让她去好了,不然明天倒霉又该是他了,唉,任君华啊任君华,你说你嘴怎么就那么贱呢,真是蠢死了蠢死了!任君华在心里不住骂着自己。
第二天,天蒙蒙亮,李莫愁朦朦胧胧朝任君华站着方向看去,只见他已经倚靠在旁边一棵树睡着了,她在心里微微佩服了一下他日益精进睡功后便又睡了过去,直到太阳直刺得她眼前一片艳红,她才打着哈欠慵懒睁开眼皮。最近她老有种血性快被磨光了错觉,明明之前她是想着将任君华养成一个听话奴役,谁料想不知不觉间自己倒是被他窝囊染上了几分懒得较真习性。
李莫愁睁眼时候,任君华正在她边上腆着脸装虚弱笑,李莫愁不由白了他一眼:“昨晚睡得好么?”
“嗯,还,啊,不,李莫愁你这没人性女魔头,你难道没发现我一直站在这里一整夜了么?哎哟,我腿,哎哟,我腰……啊,我脖子!”任君华越叫越像那么一回事,要不是李莫愁朦胧间知道他睡死了过去,也要让他骗了去!
不过这种事刚开始时候李莫愁还能被他骗去一番,等察觉不对劲识破了他诡计后,她就不再同情他了,只是连李莫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戳破他伪装,任由他装疯卖傻了去。或许是私心里她也并不是那么冷血,非要寻事折磨他,虽然不排除捉弄他可能性,但大多数时候,她还真是想让他变强一些,而事实上,即使任君华很没上进心,李莫愁也很其不争,但教出来结果还算是喜人,至少他作怪时候李莫愁也能纵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着充愣了。
任君华装模作样捶腿扶腰扭脖子,好一会儿后见李莫愁还无动于衷,这才扭扭身子转过来伺候她。
“起床了起床了,今天可一定要到个有人地方去啊,老是荒郊野外,你也很不舒服吧?今天我们就找个歇脚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找些当地美食孝敬您,好不好?你看,我们已经连续在深山老林里过了……”任君华边收拾草席便絮絮叨叨念着,连他本人都没发现自己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长舌公,整日里跟在李莫愁身边就是碎碎念。
“行了,你有完没完?”李莫愁皱眉瞪他一眼。
任君华一噎,忙低下头去,不敢出声了,只是嘴里不说,心里也在嘀咕着些什么吧。
有时候李莫愁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找了个麻烦带在身边,可每当想要丢掉这个麻烦,见他暗自欣喜表情,她便又忍了下来,找尽各种法子不让他好过,譬如不让进城投宿,譬如半夜里让他练功……直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到底谁更受不了谁多一些了。
任君华手脚利落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背在身上,笑吟吟对她说:“好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李莫愁想骂他,可能骂早骂光了,看着他那张笑容,再多话也只能吞回去,微沉了沉脸,暗哼一声便抬脚走在了前面。
任君华将这一切视为她有严重起床气,总是提早醒过来不让周围东西吵到她,让她睡个够,便可相安无事了。
其实有时候他弄出来动静被周遭对李莫愁影响更大,但看在他煞费苦心份上,李莫愁也就不去计较了。
就这样,在李莫愁横暴之下任君华不停畏缩或小心陪不是场景便渐渐少了,李莫愁越来越低调,任君华越来越唠叨,两个人相处方式也越来越诡异了,只是谁也没发现这个问题。
任君华亦步亦趋跟在李莫愁身后,极力扮演着小跟班角色,却是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便撞上了在前面停了下来李莫愁。
任君华捂着下巴疑惑看向李莫愁:“你干嘛停下来?”
“你个猪脑袋里在想什么啊?干嘛一直低着头,地上有金子捡么?连我停下来了都没看见,想死啊?”李莫愁没好气问,活似要生吃了他。
任君华一颤:“不,不想。”
“那你有什么说?”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