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平不语,不得不说,李志常总是了解他的。
两人一路无话。
华灯初上,进来投宿的人已经不多,但李莫愁耳朵还是很尖的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开门出去看了一下,竟然是尹志平一行人,他背上扛着一人,楼下灯光不是很好,她看得不甚清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们,李莫愁皱皱眉转身又进去了。
果然不愧是全真教,怎么好像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碰见他们的教众。
特别是这几个人,这几个月来连着碰到好几次了,要是别人定觉得有缘,但李莫愁只觉得他们出现的次数频繁得让人有些烦。
没过多久,李莫愁刚擦拭完新到手的剑准备休息的时候,感觉隔壁一阵吵吵闹闹,心下一烦,提剑便冲了过去,一脚踢破了隔壁的门,望着里面五六颗的人头,暴躁的道:“你们可不可以安静点啊,吵到别人休息了知不知道?”
原来刚才尹志平请了大夫过来,加上赵志敬在旁冷言冷语的,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引起了李莫愁的不满。看诊的老大夫手一抖,看了李莫愁一眼又重新替床上的人把起脉来,尹志平见到她惊喜得都忘了怎么说话。
“再吵就杀了你们!”李莫愁见他们都噤了声,美眸一瞪,也没去看床上之人,撂下威胁的话转身就走。
众人心里一阵腹诽,这么漂亮的姑娘脾气竟然这么火爆,说话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杀了他们,六个人啊,她一个柔弱的姑娘对付得了吗?
“李姑娘!”尹志平见她要离开才反应过来,心急的从床边立了起来,几步冲出房门,叫住李莫愁,狂喜道,“原来你在这,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疯子!”李莫愁一点都不解他那一脸由衷庆幸的表情,恶狠狠挖了他一眼,摔门。
徒留尹志平一个人在外傻站着,一脸的欣喜,心里只想着“原来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见尹志平痴症深矣。
催命鬼之冤,李莫愁之悍(bug)
日上三竿,客栈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他悠悠转醒,摸摸自己发疼的胸口暗叹一声倒霉,真没想到自己又一次死里脱生,到底是老天眷顾他呢还是要留着他的命好生折磨,要是搁半年前有人跟他说自己经历了种种受过那么多次重伤吐过那么多次血还死不掉的话他定是不信的,只是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真拖着这副身子骨挺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鬼门关,真是奇迹。
“你醒了?来,把这药喝了吧。”尹志平端了一碗药进来,见男子已经醒过来了正打量着四周便把药递给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关怀之色。
这个男子正是昨天倒霉又被无辜殃及的任君华是也,他坐起身子,接过了药碗,看向在他床前椅子上坐下的尹志平:“是道兄救的我?”
尹志平微笑着点点头,一派君子作风。
“谢谢。”任君华认真的向他道谢,心里暗道这人看上去挺正派的嘛,看道服就知道是号称武林正义之派的全真教的弟子,该不会真想拿自己去“归案”吧?只希望他要自己这条小命的话就干脆拿去,别在自己身上也来上一掌或一脚,呜呼,他是真的真的承受不起这些蛮人的暴力啊。
尹志平见他如此斯文有礼,心里有些惊讶,暗道这人一点都不像那种两个月内连续作案五起凶杀成性的恶人,而且他摸过他的命门,知道这人身上确实是没有任何内力,可练武之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住欧阳锋那样一脚,这人却除了受点内伤昏迷过去外竟一点事也没有,这让尹志平很是不解,想到这里他幽幽叹了口气:“公子真乃奇人也!”
任君华嘴里含着的药差点喷出去,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门口闪过一个俏丽的身影,吓得他忙抬手用袖子遮住脸庞,好一会儿才放下,看着门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尹志平奇怪的看着他,跟着他转头看看门口,眼里有期待也有失望。
任君华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忙将药一口喝尽,优雅的擦擦嘴角,正色道:“道兄,我记得昏迷前你追问我关于李莫愁的下落,既然我蒙你所救,相信你也已经知道我跟她真的是自大理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吧?只是……”
“只是什么?”
任君华苦笑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我好像又看见她了。”
尹志平跟着落寞一笑:“你没眼花,昨晚我也看见她了,你能跟我说说当时你被她救走后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什么了?”说起这事,任君华就老大不爽快,不过他合该倒霉,现下已经没力气去怪罪谁了,看着明显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正在黯然神伤中的尹志平,任君华同情的对他说道,“我在江春客栈那会就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拖着我到处乱撞,我痛醒过来又晕过去了,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那时候我一个人被丢在一条暗巷的垃圾堆里,之后我养了半个月的伤才离开大理的,这两月来我真的是自己一个人的,没跟她在一块,你放心。”
尹志平苦笑:“我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呢。”
任君华卯力拍拍他的肩道:“兄弟,你是修道之人,这种事你还看不开么?真看不开的话我劝你还是早日还俗的好,不过最后能不能抱得美人归这个我就不敢保证了哈,我只能从心里支持你了!”
美则美矣,可惜是朵罂粟花,想起李莫愁的狠劲,任君华还是打骨子里有种畏惧,下意识的想要离这种有毒的花越远越好,这半年来的惨痛经验告诉他——珍爱生命,远离江湖!
尽管李莫愁看上去很像良家少女,但任君华心里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将她打上了江湖中的江湖标签,之后发生的几件事告诉他碰见她准不会有好事发生,他还不嫌命长,还想尽量不惹这些江湖人注意,一个人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活下去呢,就这么个小小的愿望,怎么也这么难啊。
尹志平得他语言支持,脸上一红,耳根充血,状似不满的瞪了任君华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呢?”
任君华啧啧两声摇摇头,没想到这道士居然如此纯情啊,难道是第一次破戒?想来也该是了。任君华心里有些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不敢让自己露出笑意,他怕极了这个看上去正人君子的道士会突然朝他发难再次拔剑相向。他忍笑问道:“不知道兄如何称呼?救命之恩容某以后再报。”
“在下全真教尹志平,昨天多有冒犯,还希望任兄不要放在心上。”
“哦,原来是尹大侠,失敬失敬!”任君华暗道尹志平对他的称呼变得可真快,嘴里也同样虚伪的回道,瞧,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证明,他已经学会了见人就称侠就要致敬的道理了,尽管他压根没听说过这人。
“任兄,你当真是山西府悬赏捉拿的,那个山西当地人人闻之色变、人道阎王殿的催命鬼么?”尹志平疑惑的问道,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任君华一脸哭笑不得:“尹大侠觉你看我像么?”
尹志平摇摇头:“不像,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有所怀疑了,只是……”
“只是关心则乱,你认为我这个杀人凶魔会伤害到李莫愁那个弱流女子是不?”任君华替他接道,简直不敢相信尹志平到底是什么眼光,“难道你真觉得李莫愁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这……”尹志平脸色也有些不自在,扭捏了一下终还是没话说了。
任君华真是败给他了,暗道尹志平这人眼光真拙,将他如此一个大好人他当成恶魔,将李莫愁那个真正的恶魔当成纯洁的小白花,天下还有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么,呜呼哀哉。
“不管怎么说,任兄的确有案在身,如果真是误会,在下觉得还是早日澄清的好,莫再造成冤假错案了,如果任兄信得过在下,在下或许可以帮点小忙。”
“你?”任君华怀疑的看着他,摇摇头,“尹大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怕我的罪名这辈子是洗不清的了,还是算了吧。”
不是任君华不信尹志平的好意,而是拿他抵罪之人乃皇亲国戚,大概连皇帝都是默许这事发生的,这辈子想洗白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的了,只希望他们能看在自己实乃无辜的份上早日撤掉悬赏,还他平静的生活。尹志平想帮他,除非他是皇帝。
尹志平见他这么消极,极为不赞同的道:“既然任兄是冤枉的,那就应该去澄清事实,不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是……”
任君华苦笑着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有些事尹大侠是不会懂的。我心里有数,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现在,能不能请你扶我一把,我想去如厕一下。”
尹志平还想反驳他,见他捂着肚子一脸苦痛之色便吞下到了嘴边的话,将他扶下床。
任君华穿上鞋子,整了整衣冠,放开他的搀扶,道:“我自己出去吧。”
尹志平点点头,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正想提醒他小心门槛,说此迟那时快,任君华脚下一趔趄,扑将了出去。
李莫愁恰好这时回来正要打此经过,眼前一暗,直觉的抬脚将欺压下来的黑物往上一踢,那重物就后仰砰的一声又倒回房内了。
尹志平见势不好冲上来已是接不住,只能任由任君华的后脑勺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他抬头朝门外一看,见是李莫愁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
李莫愁皱眉看了眼地下之人,发现是任君华后眉头皱了一下,撇撇嘴道:“连路都不会走,还活着作甚?”
说完看都不看一眼震惊中的尹志平,拂拂衣袖翩然离去。
任君华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吃力的道:“尹、尹大虾,请,请帮忙扶,扶偶去小、小解下。”
天呐,他还要持续倒霉多久啊!
“哦,好,好的。”尹志平自震撼中回过神来,忙手忙脚乱的去搀扶地上的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莫愁出古墓,山下遇欺辱
李莫愁挣扎一番,终究还是选择离开。
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时难舍留恋这里的温情,那也许自己这辈子真的无法再离开了,她还是更向往外面自由的空气,即使古墓之外江湖险恶,她也还要出去闯一闯,她无法想象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在古墓里不见阳光的生活、终老。
她情愿出去打打杀杀,见血见泪,说她骨子里太血腥也好,她早就不是个良善之人。
得了师傅的首肯,李莫愁的离开也不算叛出师门了,至少她现在知道,哪天自己想师傅想龙儿了就可以回来看看,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温暖,有种安心踏实之感。
只是直到她离开前,别说师傅,就连龙儿她都没再见过一面。她原以为经过一年时间的相处,龙儿和自己的感情也算比较亲厚的了,没想到这孩子自昨天得知她要离开后就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只有孙婆婆一人送她离开古墓,刚送到墓门出口就转身折回去了,孙婆婆没对她表达什么不舍之情,李莫愁对她的态度也不甚在意,反正只要她能伺候好自己的师傅和龙儿就行,她们两人一向互不待见。
李莫愁出了古墓,走出郁郁葱葱的松林,路过抱子岩,走在险峻的山道上,脚踩乱石,飞身越崖……青灰色的身影从终南山顶一路飘然而下,很快就到了山脚下,饶是她轻功在身,也赶了半天才到了樊川,樊川这地方乃因汉初开国大将樊哙曾时食邑于此而得名,只见原途鸟语花香,果林水田菜圃连绵其间,颇有江南景色。
此时的终南山在黄河以北的大金国境内,南宋式微,百年前就开始被金频频入侵,领土被占无数,数十年前的王重阳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令人敬佩的抗金英雄,最后自己所处的领土还是成了大金的囊中之物,虽然现在很多年老的百姓还有自己是大宋子民的错觉,但这里确实已经是大金管辖范围内了。然而大金国也风光不了多久了,现在北方的蒙古大军锐不可当,邻国西夏已经战力吃紧,李莫愁知道,今年西夏就会被蒙古灭了,成为蒙古的一部分,还有大金国不用几年也将被南宋联合蒙古给灭了。
李莫愁看着这祥和秀丽的景色,现在各国边界战火纷飞,但只要军队还没踏进这座城里,这里的百姓就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活。当然,李莫愁并不是在为南宋的式微担忧,虽然自己祖师婆婆的心上人曾经是个抗金英雄,但她不是在南宋境内生活,师傅也从未灌输她什么爱国思想,也更没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正义感和伟大节操,甚至她也没有任何明确的归属感,所以,原来的李莫愁在离开古墓寻找陆展元并发现昔日情郎早已背叛自己后才会万念俱灰之下心魔乍现,恨不得去杀了何沅君,她至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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