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见过大世面的名门大派弟子风范。
乐越和昭沅一路走,一路看,早已眼花缭乱,卿遥引着他们到了一处亭阁,此亭临着一泓清潭而建,亭旁卧有一石,刻着一个道字,亭柱上题着一对楹联,“问天问地问世,道境道意道心”。
字迹张扬不羁,乐越一眼看去,心神某处似被触动,隐隐震荡。
卿遥道:“这是敝派祖师的笔迹。此处因此唤名问心亭。”
乐越不解道:“为何不是问道亭?”
轻摇微笑道:“道在于心。解惑终须问心。”
乐越的心怀再次隐隐触动,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复又被迷雾遮住。他忍不住烦躁地抓抓头。
“乐兄,怎了?为何神色有异?”卿遥疑惑的问道。亭中的石桌上摆着现成的茶具,他正点燃茶炉,煮水泡茶。
乐越道:“可能是在下见了问心亭,情不自禁想起心中的困惑与郁结。”
卿遥的目光中充满了兴趣,乐越打个哈哈:“比如现在,在下便分不清是真是梦,若说是梦,所见所感,俱是事实,若说是真,又惟恐是梦。实在是有些头疼。”
卿遥笑道:“乐兄的疑惑的确很是难答,我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世事玄妙,空未必则空,实未必则实,看不到的不一定是假的,眼中所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乐越的心中又有什么东西猛的闪了一下,他压抑住心中莫名的情绪,假意四处打量:“贵派果然是道门仙境,连这个亭子都恍若脱尘,还有这池水……”乐越探头向下看了看,“怪了,这池水中为何既没有水草也没有鱼?”
昭沅闻言跟着向下看,真的,一汪潭水像一块浅绿清透的水晶,清晰可见水底,的确是一条鱼也没有。
卿遥的声音在身后道:“不但没鱼,有些人在这水边还照不出影子。两位可以凑近些试试看,能否映出影子。”
乐越依言向下又探了探身,突然,一股大力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向水中扯去。
乐越大惊,正待挣扎,脚下一滑,一头往水中扎下,昭沅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被一起重重拖向水中。
扑通一声水响,昭沅睁开眼,面前赫然是琳菁放大的脸。
“醒了,醒了!”
昭沅愣愣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居然变回了龙形,正被琳菁提着脖领拎在手中。琳菁拎着它晃了晃,磨着牙齿道:“你呀,很好,很有出息嘛。”
昭沅的爪子抖了抖,茫然望着她:“怎么了?”
琳菁的肝火直冲头顶,屈起手指狠狠弹了它脑袋一下:“怎么了,你刚刚大展神威,都吐珠灭天了,还问我怎么了?”
昭沅越发迷茫,目光望向四周。
琳菁的身侧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面无表情地道:“小麒麟,它刚刚醒过来,若是再被你打坏了,老夫可不救了。”
再远些的空地上,乐越正揉着脖子缓缓坐起身,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应泽负着双手,满意地道:“你们两个小娃娃,不愧本座这些时日的教导,竟能做出灭天此等有气魄的举动,本座甚是欣慰。”
琳菁跳起身,一把揪住应泽:“怪不得,原来是你教了乐越和昭沅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害他们两个差点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乐越揉揉额头,皱起眉,猛地,梦之前的记忆纷涌而来。
青山派……血迹……师弟……师父……
一只手搭上了乐越的肩头,将一股平和之气缓缓输进他体内,洛凌之缓声道:“越兄,你冷静些,方才商景前辈已经探测到,此处并没有新的亡魂之气。鹤机子等几位前辈和众师弟们应该都无性命之虞。”
乐越翻身站起:“真的?”
他看向杜如渊,杜如渊点点头,商景却没有在他头上,他的身侧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这个男子向乐越颔头,肯定地道:“真的。”
天边当然并没有什么东西过来,片刻之后,商景淡然地道:“少年,不管修道还是入世都要懂得掌控自己的心和情绪。譬如方才,假如你师门中人真的遇难,你走火入魔非但报不了仇,反而连累了小昭沅。”
乐越的心情已平复下来,沉默地颔首。
琳箐哼道:“肯定是应泽教了他们什么奇怪的东西。”
应泽傲然道:“小麒麟休要瞎猜,倘若是本座亲自教导,岂会还没把天打出个窟窿。本座虽然不服天庭和玉帝,但所修绝对不是魔功。”
琳箐道:“那,乐越和昭沅怎么会走火入魔想要灭天?”
应泽冷笑道:“他有心魔,小昭沅和他心境相连,自然会被他带累。”再瞟了一眼乐越,语气中又带了一丝赞赏之意,“你走火入魔之后,居然能悟到一丝灭天的霸气,本座十分看好你的前途!“
乐越默然。
之前在废墟里看到血迹的瞬间,他心里那股嗜血的狂躁彻底冲破压制,遍布全身的愤懑不平的恨让他浑身几欲爆裂。
他恨天,为何纵容恶人更恶,他想问天,到底什么才是天道。
应泽听他声音僵硬道出原委,激赏()叹:卿遥的徒孙,你的悟性大大出乎本座的预料。让本座告诉你,至强者,就是道!你掌控了天,你就是天道!”
琳箐气得跳脚:“老龙,少拿你的理灌给乐越!你是天道,有本事你去做玉帝啊,还不是要被乐越他师祖一个凡人关在蛋壳里!”
乐越有些惊异地看着他,此人的身周笼着一层浓厚的书卷之气,斯文儒雅,身着一袭墨绿的儒衫,看模样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却有种难以形容的沧桑沉稳气韵。
“阁、阁下是……”
那人带着一股很是淡定的神情道:“老夫……”
琳箐飞快地插嘴:“乐越,他是老乌龟啦。”
乐越的下巴哐地掉到地上,商景?
墨衣男子依然很是淡定地道:“正是老夫。”
昭沅变回人形,揉揉眼睛,商景的人形模样,呃,和它想象的很不一样。
琳箐道:“怪不得你们认不出来,我刚开始也吓一跳,我本来还以为商景的人形模样肯定是个老头子。谁想到这么年轻,这么标致。啧啧。”琳箐眨眨眼,凑近乐越窃窃耳语,“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杜书呆的爹如此英气勃勃,他却酸气十足了,原来是谁教的像谁。”
商景和杜如渊皆淡然地站着,假装没有听到,乐越咳了一声,没有接话,却在心里 (此处二字实在猜不出来)。
经琳箐一提点,他顿时想到,商景浑身的气场活像山下村庄的私塾里,那位古板的老夫子。
应泽于旁侧不以为然道:“小麒麟少见多怪,仙者的容貌本就高于凡人,而且越是上位者,相貌越佳。试想本座当年在天庭时,那些下阶小仙见到本座仪容时的崇敬恭谦……”
琳箐指着天边道:“啊,好象有什么过来了。”众人纷纷随之看去。
应泽站在空地上寂寞地感叹:“哪像如今,凡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卿遥两个字永远是应泽的禁忌,老龙的脸顿时全黑了,天空中阴云密布,四下昏暗。杜如渊一把扯过琳箐,捂住她的嘴:“麒麟公主,你是不是嫌今天发狂的不够多。”
幸而应泽没再有任何表示,只是负手踱开,独自站在一块空地处。一动不动,好象一尊石刻。
其余人都松了口气,乐越向应泽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有他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昔日卿遥师祖飞升的小菜园。
杜如渊道:“越兄,有句话我一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父母亡故于血覆涂城之事,我只知道大概。当日你们在紫 阳镇查到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事隔十多年,很多事都不可轻易论断。譬如当日,针对孙兄之父的事情为何会变成针对你的父母,和氏皇族血脉在外流落一百多年,为何凤凰会在那时察觉。种种事情都还疑点重重。越兄你千万冷静,不可因此滋生心魔。”
乐越认可地叹了口气:“原本我就是打算,此次偷偷回到师门,向师父询问当日的情况。现在……”乐越攥紧拳头。
洛凌之安慰道:“鹤机子前辈他们没事就放心了。接下来,是要找寻他们的去处。”
商景道:“这个老夫查探不到。”
乐越道:“还是去狐老七那里看看。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他们。还有官府和另一个地方,应该知道消息。”
昭沅悄悄看了看洛凌之,大家都心知肚明,“另一个地方”所指的就是清玄派。
洛凌之敛眉道:“这样吧,越兄你与其他人到别处寻访,我回一趟师门,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点消息。”
琳箐迟疑地道:“你……”
洛凌之笑了笑:“放心,清玄派我再熟不过,潜回去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发现。”
琳箐哦了一声,顿了顿才道:“那、那我和乐越一起了,他和傻龙的情况不稳定,需要照顾……你自己多小心。”
洛凌之含笑点点头。
许久未出声的孙奔从不远处晃过来:“洛兄,我和你一道过去。好歹有个照应。孙某更想趁机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派是什么模样。”
飞先锋嗯吱吱地乱跳,昭沅复原后它也恢复了正常,但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分配完毕,琳箐瞄瞄仍然矗立在空地上的应泽,低声说:“那他……怎么办?”
话音刚落,应泽慢吞吞地转过身,踱了过来。
琳箐转身,抬手指向天边:“有什么过来了。”
乐越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有点……
昭沅拉拉他的衣袖:“的确有什么过来了,是人!”
是人,数个和卿遥一样御剑飞行的人从四方向着山顶这里乘风而来,为首的赫然是洛凌之的师弟少南。
他浮在半空,大声笑道:“太子所料果然没错,逆贼乐越定然会回青山派!乐越听着,朝庭(?此处几字有些看不清)的兵马已到山下,将这里团团围住,就算你和鹤机子老贼一样会遁术,也不能像他们一样逃掉了!少青山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看不清),你等快快束手就缚,可以留你们全尸(?看不清)”
乐越的心中轰的一声,他从来没发现,??(两字看不清)洛凌之的师弟竟然如此可爱,整个世间就都(?看不清)只剩下“遁术”、“逃掉”几个字,乐越??(两字看不清)流泪一把抱住少南的冲动。
少南眯眼看向下方,见乐越木呆呆站着,神色诡异,只当他已被吓破了胆,哈哈一笑,一挥衣袖:“上暗器!”
清玄派的其余弟子们看着洛凌之,皆不动手,一个弟子道:“师兄,太子命我们留活口。”声音压得低了些,“太子尤其吩咐,不可伤害那个穿红衣服拿鞭子的姑娘。”
少南横起眉毛:“上暗器就一定会打死?给我发!留神点儿,别伤到那个漂亮姑娘。”
这个命令难度有些高,清玄派的弟子们愁眉苦脸地摸出了暗器,扣在手中,少南率先一扬手——啪,额头上被什么重重砸了一记,火辣辣地疼痛。定睛一看,一只长着翅膀的猴子正在不远处对他做鬼脸。
地面上,孙奔高声笑着:“喊出声的可就不叫暗器了。”
少南大怒:“乐越逆党,果然全是妖人!发暗器!去几个把那只妖猴拿……”话未落音,头顶一麻,眼前一白,一道雪亮的小闪电击中了他的天灵盖。少南一个跟头从飞剑上摔落,束起的发髻上冒出一股黑烟,几个清玄派弟子赶忙卸剑从四方赶上企图捞住他下坠的身影,眼看少南已倒栽大葱式笔直扎向地面,一道蓝影一闪,接住了他,转手放地面。
应泽哼道:“区区蝼蚁凡夫,竟敢对本座不敬?小小惩戒,竟然都经受不起。”
几个随后降落地面的清玄派弟子扶助四肢不断抽搐的少南,讷讷向方才接住少南的洛凌之道:“大师兄,多谢。”
洛凌之淡淡道:“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大师兄了。”
清玄派弟子们都默然。
方才说话的弟子停了片刻后急促地到:“大师兄,知府大人还有太子的兵马正在上山,我们只是师兄想抢头功才打头阵而已,你们还是快些……”
他话音未落,马蹄与铠甲的碰撞声已近,真正的兵马,杀到了。
孙奔抱着双臂笑道:“人不少啊,看来朝廷越来越把我们当回事了。乐少侠,恭喜恭喜。”
乐越亦笑道:“孙兄,同喜同喜。”
正对着他们的盾牌阵后,有一人身穿大将铠甲,应该就是头领。
乐越上前一步,抱抱拳:“敢问今天来围堵我们的,是哪位将军?”
那人高声道:“本将江南兵马总司赵正,上前喊话者,可是逆贼乐越?本将奉朝廷旨意,特带两千兵马,擒你归案!”
乐越痞痞一笑:“在下正是乐越。赵将军,千军万马之中安顺王道营帐在下都来去自如,你真当这两千兵马,困得住在下?”
一句话,狂妄至极,赵正的脸在头盔下变了颜色。
孙奔自不甘落于乐越之后,大笑两声,转头向乐越道:“越兄,正事要紧,孙某等不及在这里陪赵将军聊天了。”
赵将军的脸完全青绿,顾不得之前太子严厉下达的不得伤到红衣姑娘的命令,抬臂做了个手势,一排排弓弩在盾牌后架起。
一个“放”字已到了他的口边,正要吐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喝:“且慢!统统住手!圣上有旨,诸人听宣!”
围困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