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武侠版八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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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八月刊-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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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才请海上仙山派人护送,据说路上与陈祖义遭遇,孔教习带去的三艘船全被击沉,士兵死难,只有海上仙山的千里船,速度太快,陈祖义拦截不住,才得以脱身北上。
  孟剑卿暗自揣度,孔教习所购置的血竭,全都由海上仙山的千里船载了回来。如此看来,那一场遭遇战中,海上仙山根本就是让孔教习带去的那三艘船做了保车的卒子,缠住陈祖义,自己扬帆远去。指挥者不知是孔教习还是那隐隐然有大将之风的云燕然。
  说到此处,秦有名笑道:“听说那云燕然这一次回来,也是公私两便,他自幼便与前军都督同知章大盛的妹子订了婚,这一次是回来迎娶的。据说他带着自己妹子同行,还有一个用意是替他妹子选婿。这消息一传来,京中可真是热闹啊!不知谁乱传消息说要比武招亲,这不,正主儿还没说话,各地来的求婚人先就自己打开了,巡检司忙不过来,昨天还到咱们这儿来调人手呢!你这次同他们一路走了好些日子,想必看得清楚,他妹子是不是真像人们说的那么美若天仙啊?”
  孟剑卿一笑:“若真有天仙,想来也不过就是那样吧。”秦有名上下打量他一回,又笑起来:“我说孟兄弟你何不也去试试?要不要咱们去请沈大人出面提亲?真要说起来,也难得遇上这样一门好亲事。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再说了,海上仙山这门第放到他们读书人家是不行,要在武职人家,那可就大不一样了!不是我说你,我看你也该娶亲了。免得一到年节时分就孤鬼一个到处晃荡,沈大人乐得专派你出任务。”
  孟剑卿怔了一怔,转念想到,秦有名说的话,的确句句在理。他在心中冷静地分析此事,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回想起云燕娇那光彩炫目的模样。孟剑卿心中蓦然一惊,他竟然已经想不起媚红的模样了。留在他记忆中的,只有那一个个恍若梦境、迷离恍惚的景象,还有陡然间窒息一般的痛苦和苍凉。他定住心神,转过话题问道:“沈大人最近交代给你的,是什么案子?”
  秦有名自身后小柜中找出一个案卷。孟剑卿翻检一番,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许久,他抬起头道:“难道沈大人认为这案子可能与海上仙山有关?”所以才要交给他,因为他与海上仙山已经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秦有名道:“也可能是与小西天有关。”
  孟剑卿沉吟不语。
  窗外一支烟花冲上夜空,已经是元宵佳节了。又是一年残冬尽。
  

隽永刀(1)
文:小椴
  那一方的雨忽然青了。
  因为被他的衣衫染了。他的衣衫旧得泛白,白出一把刀来。
  他一刀劈出,然后他就走了。留下一整石台的雨和成百观望的人。他走后,观望的人还没散,因为刀意还没有散。直到三个月之后,据说还有通晓刀法的人来这石台上看那犹未散尽的刀意。后来江湖传说:整座石台都被那雨水所浸,但刀意划过后,那落在石台上的一线,始终都是干的。
  这一刀,刀意竟如此深长。
  以至于“隽永刀”在江湖留名,留名长达数十载。
  1、
  小时候听父亲讲故事,说——
  从前有一个人请客,请了四个,都是朋友。到了那天,一个有事没来。请客的是个爱念叨的人,席间不停地喟叹:“唉,该来的没来”。一两遍也就算了,可他念叨个没完。客人中有性急的,终于不奈,哼声道:“那我是不该来的呢!”一起身,走了。请客的追之不及,回转过来,又在席间一遍遍喟叹:“唉,不该走的走了。”念叨得剩下两个人中度量浅点儿的受不了了:那我是该走的?拔腿就往门外走。请客的跟在后面追,追到门口,还留不住,只能望着背影长叫道:“我说的又不是你……”
  ——唯余的客人再有涵养也坐不住了。
  最后,主人只能一个人吃完了一整席闷闷的酒。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起“隽永”这个词,苍凝就想起了这么个故事。
  苍凝经常想起这个故事,因为他怀念他的父亲。江西苍家是个大族,世居鹰潭,在江湖中有名的根深脉广。只不过,在宗族里,父亲是个很不得志的父亲,他也就是个很不成器的儿子。
  他长得相貌平平,练功练刀也一直练得就那么个样子,个子虽有那么高,可绝称不上帅气,件件不出头,可他老记得他的父亲。父亲曾对他说,认为他很有希望似的:“你的刀法,如果有一天能有所成,我想,只能是那两个字的境界:隽永……”
  “隽永?”
  十六岁的苍凝迷迷地想,什么才是隽永?
  鹰潭的苍家聚族而居。四合院式的建筑或大或小,以祖祠为中心四散而立。苍凝家就在这一大片建筑的最边缘。很偏窄的一个跨院,甚至不是独立的,是从别人家里割切出来的。
  这一带所有人家的门墙都一片青灰,只是一片青灰中,必有几家门上雕着繁复的金花,从门拱顶端直垂到地,那是五年一大比的“子弟会”中,得占鳌头的子弟家才能有的殊荣。
  苍凝的童年是寂寞的,因为父亲的不得志。父亲幼年读经,转而习剑,后来转而行商,落得个“读书习剑两不成”,落拓一生。
  苍凝还很小时母亲就故去了。那死,也是在这聚族而居的大家族中默默而压抑的死。生存在这样的大家族中,死亡也是生者生存的方式,那是要全副的吹打与合族的挂孝才有面子的。否则你的生也就轻如鸿毛。
  苍凝从小就是轻如鸿毛的,探头探脑地活在那片由亲族恩赐划出的小跨院里。小男孩儿是这世界上最需要虚荣的动物,需要有父兄可以炫耀。可苍凝没有,所以面对一般年纪的玩伴说起自己的父兄耀武扬威时,他常想对他们大喊,说自己父亲是“虚负凌云万丈材,一生襟抱向谁开”。
  可他怕碰到别人鄙薄的眼神。苍姓合族习武,偶尔苍凝露出一两句从父亲那儿学来的文词,就要遭到莫大的嘲戏。
  所以苍凝从小练刀就练得很苦。这苦也是遭人诟病的。苍门的刀法由祖宗传下来,刀法架式祠堂里有统一的传授,可中间细微的心法却各家有各家的衣钵。
  他父亲既不得志,无论怎么教在别人眼中都成笑话。苍凝练刀也就像要在无路的地方劈开一条路。劈得苦拙,劈得辛苦万端,也几乎注定劈得费力不讨巧。
  他十六岁时父亲就去世了。
  父亲过世后,他依旧接着练刀,数着父亲留下来的那点钱苦苦地练,一边练刀一边砍柴,他砍的柴在镇上有名的匀整。整个苍姓族人都背地里笑:“我们苍家出了一个最好的砍柴的。”
  苍凝出头得很晚,直到他二十七岁。
  头一次五年一轮的子弟会中他还在戴孝。其实无论戴不戴孝,别人也想不出他会参加的。第二次他却适逢病了,因为会前的兴奋,那忧郁的兴奋带来高热。
  如今这一届,是他够格参加的最后一次了,他必须抓住这一次机会。
  ——子弟会上,苍祠门前,他终于抽出了他那把泛青的刀。
  这一年的子弟会尤其得艰难,因为好手格外的多。岭南冀北,苍姓流寓在外的族人,光年轻子弟回来的就有十数个。
  苍凝缓缓地拔刀,他的刀深青,累压着他积郁的青春。后来据跟他比试过的人说:从没见过他那样发招的。苍凝的话很少,招路亦不繁复,只是每一招,他劈出的都格外艰深,而刀意又如此深长。直到数招之后,第一刀的刀意还缠在敌手身上让其觉得连绵未绝。直至他得胜后,敌手都说不清自己到底输在他那连绵不绝的刀意中第几招上。
  这一次的拼杀,足足持续七日。整个苍姓的族人似乎都不愿见他取胜——那将证明全族人一向对他的冷眼未免太过无识。
   。。

隽永刀(2)
赛会比以往的足足多延长出四天。许多本已别处成名的苍姓子弟因不愿见他夺魁,本不拟参加子弟会却最终又临时出手。
  直到七日之后,他才算站在了那面鹰旗之下。
  他站了好久,直到确定再无人出手挑战时,苍姓族长才宣布了他的获胜。
  直到这宣布声落定,苍凝才算放下心来。他瘦长的身子立在那儿,眼睛却梦一般地在人群中寻找——
  他在寻找他的父亲。
  父亲不在……从小时起,父亲跟他就从不参与这子弟会的。他知道他当然不在。
  ……可这次,他赢了,他总该从那个小跨院中出来了吧?
  苍凝知道就算父亲来了,他们父子此时相见注定也说不出什么。多年父子成喑暗,可他心里总觉得有好多好多话想对父亲说。他想告诉他:爹,我成功了,以后我们家门口也会雕上从门拱一直悬垂到地的金花,以前他们总一片生铁似的包裹在咱们家门外,可现在,咱们不怕了!以后……以后整个的喧哗热闹也都有咱们的份儿了!
  他心中忽升起孩子般的雀跃,那种过了年,穿上新鞋,终于也有机会跟别的孩子一样出了门奔跑,在尘土里撒了欢似地追上那迎新的欢天喜地的队列中,快乐要炸开肺的感觉。
  ……可父亲,他居然不在。
  苍凝的眼在人群中寻找,找来找去,终于找不到。
  直到这时,他才梦醒了一般:啊!父亲真的是去了!
  ——十六岁那年,悄无声息的一场丧事,在自己手中渐渐冰凉的父亲的手。
  只是那时,不知为什么执念所致,他竟一直没相信父亲的死。这么多年来,他除了练刀,还是练刀,对父亲的死,哭都没有哭过。没想到多年之后,“父亲死了”这样的感觉却终于才远兜远转地绕了回来。那一刻他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空。
  身边的苍姓族人静默一片,好久苍九爷才开口道:“这孩子,一向不怎么出声,可我早知道,他必有出息。他父亲不容易。从他父亲原来读书习剑,苦求一鸣时,我就觉得,苍家这一支,终必有人会有出息。”
  这一句说罢,大家都深有同感。场中一时欢悦起来,被噤了半天的孩子们终于得了支持,解了禁的开始兴高采烈地喧闹起来。
  一切恢复了子弟会该有的样子……
  那话有点“事后诸葛亮”。可苍凝明白,那是苍姓这一大族人延迟多年后终于对自己的接受。
  他需要这一句,需要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接受他。为这接受,他苦熬过很久——可现在,他忽然觉得不需要了。
  “该来的没来……”
  苍凝脑中一片空白,能想起的只有这么一句。
  各家准备子弟获胜时鸣响的鞭炮一齐响起,炸得稀松的红纸满场里飘落,接下来该是骑上高头大马巡街挂旗了……
  可苍凝暗暗地退走——父亲没来,那热闹也突然热闹得无端了。
  就是那之后第二天,苍凝变卖了所有一切,换了头不起眼的驴子,生平第一次走出了祖辈聚居的鹰潭。
  2
  接下来的三年,该是苍凝这一生最锐意进取的日子。
  毕竟年轻,青春是一场接一场的酣战与胜利,就是失败也是失败得那么兴致浓浓,用全心全意的投入去感受失败,那样的失败也是好的,因为它是饱满的。
  苍凝败多败在背地里一人研磨刀法的时候,为苦于新创。
  在外面,他大致是全胜的。
  那时节,他恋爱了。
  恋爱是青春的附赠品,可几乎人人都买椟还珠地以为它才是全部。
  ——那女孩儿是出自宿州华家。
  华姓源出鹰潭。鹰潭族姓之望就在这两姓上,他们祖辈上号称“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说的就是这华、苍二姓。
  华家在江湖中出名的善能行贾,生意遍天下。能娶华家的女子是苍族几乎所有年轻人从小就有的愿望。
  但苍凝恋爱却不是为这个。不为她出身华家,也不为她是“群芳谱”上的“露华浓”——她叫华秾,宿州华家最为外人称道的二小姐,也是“群芳谱”上的那页复瓣牡丹花,累垂垂的丰艳美丽。可苍凝傻傻的认识她时这一切居然都不知道。
  她是丰艳富丽的,对于苍凝的性子来说,他当然一眼就爱上了他从来缺乏的这种丰艳富丽。而华秾,似乎也喜欢上他这份傻,多少有点矜矜得意于他对自己与自己家庭声名的全然不知——哪个女孩儿不喜欢对方在意自己只为自身而全不为其他呢?
  只是苍凝那时依旧很穷。
  可她像不在意,她说:“富贵我见多了。你这样年纪,穷一点好。穷才能奋发。奋发以后,有了名,要什么换不到呢?”
  他要她嫁他。他是个在恋爱这方面没什么创意的男子。觉得爱了,最好的承诺就是马上娶她。
  可她不急,她笑说:“急什么,等群玉山头之会后再说吧。”
  “你急什么呢?等到你群玉山头夺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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