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萃春楼。
“哟,这位小爷,面生得紧,请问您怎么称呼?”老鸨云妈妈眼利,一眼就瞅准了刚刚进门的一个少年,一身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俊采*,顾盼神飞,飘逸洒脱如嫡仙人,怏怏然有王者之风。但见那少年答道:“我姓唐。”
“原来是唐公子,不知唐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要不老身先叫几个出来?”云妈妈瞧着这唐公子年少多金,着磨着能从他身上捞多少银子。
那少年道:“叫你们的花魁出来伺候着。”
云妈妈掩嘴笑道:“唐公子说的可是青晓姑娘?不巧的很,她今儿个身体不适,不能接……”话未说完,少年便将两张银票甩在了云妈妈脸上,冷笑着说:“现在,她身体好些了吧。”
“好了,好了,”云妈妈一迭声地笑着,“老身这就让她来伺候您。唐公子您先到楼上喝茶,青晓姑娘立马就到。碧儿,带这位爷到楼上雅间,好生伺候着。”言罢,便有一个圆脸的丫环引着唐公子到了三楼。
这萃春楼是京城最大的妓院。一楼是酒楼,招待一般客人,当然,这也只是相对二三楼而言。萃春楼销费极高,即便是一般的商贾也承受不起。二三楼均为烟花勾栏。不同的是,二楼的姑娘卖艺又卖身,三楼的姑娘则是只卖艺。而唐公子所点的花魁青晓,便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典范。
茶,是好茶。上好的君山银针。可惜少年看都不看一眼。 “先来两坛绍兴雕花。”少年淡淡的吩咐。酒刚上来,云妈妈和一位绝色的女子也来了。那女子对少年盈盈下拜,姿态妖娆。 “青晓见过唐公子。”
但见这青晓姑娘一袭月白色衫子,绾着时兴的发髻,身材苗条,体格*,淡淡的妆容比萃春楼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更别有一番风情。那少年道:“鸨妈妈,碧儿,你们退下。”
那老鸨道:“唐公子,我们青晓年龄小,怕有伺候不周之处,老身还是在这…” 少年不耐烦道:“叫你退下就退下,哪来这么多废话!” 老鸨心里不悦,又生怕得罪这位财神,只得道:“老身就在左近,唐公子若有需要,吩咐就是。”
少年低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待老鸨丫环退下才对青晓道:“小爷今儿个心情不佳,你是陪小爷喝酒呢,还是给小爷唱个曲子?”
“青晓酒力微浅,怎敢班门弄斧,还是为唐公子唱个曲子吧,唱得不好,还望公子勿怪为幸。” 少年冷哼一声,并不答话。青晓心里暗惊,她身为京城第一伎,无数王公贵族趋之若鹜,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而这个唐公子竟似丝毫不在意她。抱起琵琶,转轴拨弦,轻启朱唇,贝齿咬下宋词里一朵绝美的花,“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一曲未了,便听得窗外一片喧闹,少年仿佛浑然不觉,兀自在那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不多时,几名官兵破门而入,青晓立时停止了唱曲,有些惊慌的眼睛望着少年。
“出去!”少年喝道。官兵们并未出去,跪在少年面前,领头的官兵道:“请少爷跟属下回去。” “滚!”少年砸碎了一个酒坛子,向那官兵怒目而视。
那官兵依旧道:“少爷,请随我们回去。” 少年一把抽出那官兵腰间的佩剑,剑尖抵在官兵的喉节下,“滚。不然我杀了你。” 那官兵面色坚毅,道:“您就算杀了属下,属下也要带您回去。” 少年冷笑道:“好,我成全你。”
长剑直直地刺向领头官兵的喉头。
“叮”地一声,少年虎口剧痛,长剑脱手。门口一位神情冷漠的男子长身玉立。那男子约摸二十三四,面容刚毅,有如刀削,气宇轩昂,不怒自威。少年狠狠地瞪着他,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男子恍若未闻,走到少年跟前道:“如此,只好得罪了。”话音未落,一个手刀劈向了少年。
男子一挥手,立刻有官兵背起少年向楼下走去。男子看了一眼早已惊得不知所措的青晓,掏出几张银票放在了桌上。萃春楼到处都是士兵,随着男子踏出萃春楼,士兵们迅速而整齐地退去。
路上的百姓纷纷让出路来。男子和四名官兵打马在前,然后是华盖帷裳的马车,马车后另有四名官兵骑马紧随,两队士兵护在两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太子府前。已有多人等在了太子府门口,见到来人便迎了上去。
“明将军,殿下他……”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着车里昏迷的少年,担忧地问。 “殿下没事,只是晕过去了。”男子答道,“熬些醒酒汤,待殿下醒了喂他喝。我还要进宫复命,先告辞了。”言罢,男子调转马头,和一众官兵绝尘而去。
皇宫。
“明爱卿,找到风儿了么?”一位身着龙袍,两鬓斑白,却给人一种君临天下之感的老者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徐徐地开口。
“回禀陛下,末将已将太子殿下找到,送回了太子府。请陛下安心。”男子答道。
“很好,明爱卿,在哪儿找到的风儿?”皇帝又问。
男子微一沉吟,便道:“回陛下,是在‘太白居’。”
“‘太白居’?”皇帝若有所思,“嗯,是那个酒楼。风儿喝醉了吗?”
“是的,末将赶到时,太子殿下已经微醉。”
“微醉?呵,明爱卿,你不必替他遮掩,风儿的性子我最清楚,他要么不喝酒,要么,就一定喝醉。”皇帝苦笑着,“明爱卿,你退下吧。”
“是。”男子应声而退。
“明将军,请留步!明将军,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他!明将军莫要为难小人!明将军……”门口的一众守卫死命地追着不管不顾直接创进来的明珏。刘管家闻声赶忙跑出来,喝退守卫,陪笑道:“明将军光降,小人未能远迎,
失礼失礼。不过……明将军也知道,殿下近日心情不佳,今天又喝醉了,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他。明将军,您看……”
明珏冷冷地扫了一眼刘文书,刘文书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心情不佳?末将不才,愿意开导开导殿下。”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刘管家额头渐渐冒出冷汗,强笑道,“明将军,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
明珏冷冷地扫他一眼,冷哼一声。“明将军,殿下的脾气您也清楚,您今天如果进去,小人恐怕…”刘文书说道。
“本将军要进的地方,凭你也想拦住我?”明珏怒火中烧。 “小人不敢!只是…明将军?明将军…”刘文书慌忙去追已经走远的明珏。
明珏推开唐风寝宫的门,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唐风面颊酡红,已经醉成一摊烂泥,地上躺着四五个酒坛,还有些陶瓷碎片。
“滚出去!”唐风一个酒壶砸来,“我说过不准任何人进来!” 明珏侧身避开飞来的酒壶,倒了一杯凉透了的大红袍,直接泼到了唐风脸上!
“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明珏喝道。唐风经过这一泼一喝,稍稍清醒了几分,看清来人,冷笑了一声。
“唐、风,你闹够了没有!”
“我都已经接旨,准备迎娶那个番婆子公主,难道还不能发发脾气?!”
“你是太子!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丁点太子的威仪!”
唐风醉眼中溢满悲伤,“我若非太子,或许现在正和心爱的人一起赏风吟月…”
明珏微微心疼,道:“大势都已趋从,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让亲者痛仇者快?”
“呵,亲者痛?他痛了么?他永远高高在上,他的话任何人不能违抗。他让我迎娶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女人做太子妃,他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的幸福?!”唐风眉头紧皱,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身为太子,为自己的国家做一点小小的牺牲,还委屈你了?”
“我怎么敢言‘委屈’!”唐风咬牙道。
“啪!”明珏狠狠地打了唐风一记耳光。“看来,殿下需要清醒清醒。”
“滚。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唐风一下子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上,“你凭什么管我!”
“轮不到我管?”明珏眯起眼睛,“好。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凭什么管你!”
明珏转身出了太子寝宫,一眼就看到刘文书在寝宫外焦急地徘徊。刘文书见到明珏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明将军,您可出来了。骇死小人了。殿下他怎么样了?”
“殿下喝醉了。”
“小人已让厨房准备了醒酒汤,小人这就服侍殿下服下。”
“不用了。”明珏摆手止住正要离去的刘文书,眼睛看着远处,道:“送一桶水过来。”
“一桶水?”刘文书莫名其妙地问道。
明珏不耐烦,道:“平素殿下做什么事,你也是这样多嘴么?”
“小人不敢。小人该死。小人立刻让人送一桶水过来。”刘文书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现如今,明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大将军,多次出兵御敌,立下赫赫战功,便是皇上对他也要让三分。刘文书身为太子府的管家,巴结他的人虽多,他却也不敢得罪这当朝第一红人。更何况,当今的皇上年迈,膝下只有一子,对太子甚是宠爱,而明珏却是太子殿下惟一敬畏的人。
“明将军,您要的水来了。”刘文书带着几个小厮送来了一桶水。
“放这里,你们退下吧。”明珏坐在寝宫外的石桌前喝茶。
“是,小人告退。”
明珏看了一眼水桶,放下了茶杯。
“等一下。”明珏忽然叫住了刘文书。
“明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太子寝宫。否则,”明珏抽出腰间佩带的宝剑,一剑斩下石桌的一角,道,“格杀勿论。”
刘文书浑身一颤,“是。”
明珏提着水桶进了寝宫,唐风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明珏一言不发,一桶凉水兜头而下,让毫无戒备的唐风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放肆!明珏,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唐风怒道。
“我的身份?好啊,今儿个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明珏,到底是谁!”说罢一把抓住唐风的背心,把他丢在床上。
“啊!明珏,你造反么?!胆敢这样对我!来人呐,快来人!”
明珏冷哼一声,“我劝殿下还是省点力气吧,就算你叫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唐风被摁趴在床上,几乎是被明珏撕下了裤子。唐风挣扎无果,回过头,却见明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戒尺。
“啪——”唐风白皙的臀上立刻浮起一道红印。唐风身为太子,天潢贵胄,明珏不敢真的下重手打他,可还是让从未吃过丁点苦头的唐风疼个半死。
“太子殿下,你可知错?”
“啊!我、我没错!”
“啪——”这一下打在红印上面,唐风疼得浑身一颤,用力地挣扎,却被明珏死死地摁住。“太子殿下,你可知错?”
唐风不语。
“啪——”还是落在了原来的伤痕之上。唐风承受不住,道:“别打——别打了——”
“太子殿下,你知错了么?”
“我——我知错。”
“啪——”终于不再打在同一处。却依旧令唐风疼得几欲泪下。
“太子殿下错在何处?”明珏认为人在疼痛中的记忆更为深刻,所以即使唐风挨打,也没让他安安静静地挨,口中不停地发问。
“我——啊——我不该进青楼——啊——明——将军——手下留情——”
明珏落尺的速度不断加快,唐风忍不住开口求饶。
“还有呢?”
“还——还有——啊——我不该——啊——不该喝醉——啊——不该忤逆父皇——更不该——啊——明将军——啊——我不该——在朝堂上失态——啊——”明珏下手很快,让唐风根本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继续。”
“继续?啊——我——我——啊——明将军——我想不起来了——啊——啊——”
“那我就打到你想起来为止。”
“啊——我——我不该质疑——啊——明将军的——忠心——不该——不听明将军——的——劝阻——”唐风艰难地把话说完后,戒尺终于停了下了,唐风紧绷着的神经一松,疼痛便铺天盖地地袭来。
“殿下,请您稍等片刻,待末将为您取伤药来。”明珏本来摁压着唐风不让他躲避的手现在却轻拍着他的后背。
“明……明将军,我……疼……”唐风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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