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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师徒相会 四
那藤儿钻桌子的速度可谓奇快。穆贤刚一迈步,他已经经到了桌下。只听头上通的一声响,原来是穆贤一跃跳到桌上,脚下再一用力,一个筋斗翻进阵中。藤儿心想:这柱儿轻功果然尚不到家,若是换了许峰,又何需多此一举,害得自己吓了这一跳。再说穆贤,身自飞到半空中往下一看,却见明晃晃的一圈利刃离着君如的身子只有几寸远了。若是就此白白地落下去,那女子性命堪忧不说,自己恐怕也要踩在这钢刀上,真是那样可就不好玩了。当即借着下落之势,一招层林尽染,瞬息之间斧影大作,送了那十余名青衣弟子差不多每人一斧。众人正在一门心思收拢圆阵,眼看就要将君如拿下,却不曾提防这凌空一击。更不料,这一击却是这般势大力沉,仓促之间,竟有几位手中钢刀被打落在地,人也慌忙就势退出几步远。穆贤这一招果然是十分奏效,既解了君如之围,自己也趁了机会稳稳落在地上。方才站稳脚跟,忽见那些青衣弟子重又纷纷挺起利刃,争先恐后地蜂拥着上来,一个个目眦欲裂狂呼不止,顷刻间又把二人围在当中。原来被对手打落兵刃,从来是青衣弟子的奇耻大辱,故而此番卷土重来,竟是个个咬牙切齿,攻势愈加凶悍。穆贤见其声势果真骇人异常,急忙抖擞精神,将手中玄铁斧舞得呼呼作响,护住全身上下。一旁的莫君如此时也挺了身,跳过来参战。目光交接处,心意已通。二人当即背靠了背,凝神迎敌。穆贤但觉背上一阵温热,鼻中似有幽香袭来,平生一丝异样顷刻之间闪过心中。然而来不及多想,眼前一名青衣弟子的刀已经到了。
那一边,戴临风一柄长剑堪堪敌住这流星双刀。几次想杀过来为师妹解围,却都被薛赵二人一阵急攻,挡了回去。心中挂念君如安危,出手便更显异常急躁。那薛平久经战阵,又如何看不出来。当即虚晃一刀转身便走。戴临风见了心中一喜,急忙一剑逼退赵琨,脚下疾赶,直取薛平。再说这藤儿,一直蹲在桌子下面脚早就麻了,很想找个机会伸展一下。忽见两个人的腿一先一后奔了过来。藤儿心想,定然是那白面后生一人打不过两个,想要开溜,那个叫甚么双刀的却不肯放过。有我藤儿大侠在此,可不能眼瞧着不管,何不就此暗中助他一腿之力。想到此处,放过前者,急急的一腿伸了出去。那戴临风脚下本是用足了力气追赶薛平,眼见已是近在咫尺,当即一剑倾力刺出。可就在那出手的一瞬之间,心中便已预感不妙,正待撤剑回身,不想下边藤儿的腿已经到了。欲进还退之间,脚下不觉一绊,一个趔趄冲了出去,剑也刺得偏了。只听得嗤啦啦一声响,左肋下衣衫早已被泼风刀划了个五六寸长的口子。原来这薛平此招确是暗藏杀机。感觉到对手从后面追赶上来,一剑直奔自己右肩,旋即疾伏下身子,长刀从腋下猛刺而出。这一招犀牛望月果然是厉害。原想着一击必中,不料戴临风莫名其妙地脚下一绊竟是偏了,也就侥幸躲过了这一刀。此时戴临风低头一看,却见衣衫已破,肋上又是赫然添了一道血痕。当即心中大怒,破口骂道:“是哪个厮藏在暗中害人,还不快块给我滚出来!”这藤儿一听有人骂他,顿时按捺不住,也顾不得甚么危险不危险,钻出桌来跳着脚道:“你这鸟人忒不识好歹,人家豁出性命助你,你可倒好,恩将仇报地反过来骂人。”戴临风正待再说些什么,听得藤儿此言,又想到适才长刀擦身而过的那份凶险,不由得暗中出了一身冷汗。别过脸去,不在多言。
一旁的薛平正要提刀攻上来,却忽听那边有人喊道:“快些住手。”原来这赵琨被戴临风一剑击退,抬眼一看见莫君如那边忽然又多了个帮手。十七八岁的样子好不厉害。左冲右突,正与那众青衣弟子杀得难分难解。手中一柄乌黝黝斧子,看上去好不眼熟。当即心头一凛,随即大叫着让众人停下。穆贤却见这赵琨走过来道:“这位兄弟,敢问与那骊山樵夫钟大侠是个甚么关系。”穆贤微微一笑道:“却是我的师傅。”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吃惊不小。原来这钟达与这快刀堂堂主徐彪却是要好的朋友。平日里过从甚密,故而这流星双刀皆认得此件兵器。那一边薛平暗想:这玄铁斧乃是钟大哥心爱之物,如今却与了眼前这个后生,足见他对这个徒儿确是爱惜得很。当即也走过来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自家人。”见穆贤一脸疑惑,便又道:“尊师与我们堂主却是极好的朋友,常来常往的,难道不是一家人么?”穆贤正待说话,不想一只手已被戴临风拉住,只见他面带惊喜道:“你便是那钟师叔的徒弟穆贤么?我师樊阡陌的伤,却是多亏那珍珠翡翠白玉汤的医治了。”说着又拉来莫君如,二人一并道谢。藤儿一见是这情形,心里暗道:怎么又是不打啦?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藏在桌子下面,憋屈了半天。
只见薛平当胸抱拳道:“原来二位竟是樊大侠门下,怎么却不早说,在下多有得罪了。”又转身对穆贤笑道:“兄弟们尚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回头见到钟大哥也替我们问声好。”言罢一挥手,快刀堂众人齐齐收了兵刃跟在后面。走至门口,忽又转身道:“青桐门的二位听了,日后若是见了玲玲门的朋友,还请带一句话,就说快刀堂尚有一笔旧帐要算呢。”
那戴临风也不答话,鼻中哼了一声,面带冷笑,看着他们脚步急急地去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 师徒相会 五
穆贤鏖战半晌,如今顿感腹中饥饿难耐,便开口叫道:“店家,不拘什么,快拿些酒食来。”戴临风笑道:“你我兄弟虽是初次见面,若不嫌弃,何不过来共饮一杯?”藤儿一听,插了手翻翻眼睛道:“咱们却吃不得那些辣的。”,说罢,却见一条腿儿抖个不停。穆贤不知其中缘故,只道是藤儿又在搞怪,便笑道:“不要管他,戴兄请了。”说着,二人携手来到桌前坐下。那藤儿一见,呀了一声。收起手、停了腿道:“好个柱儿,竟会过河拆桥,有难处时方想到俺藤儿,赶到这好事便没我的份。”说着说着,脸上当真是愤愤不已。戴临风笑道:“藤儿,快些过来,都是我的不是还不成么。”那藤儿听了倒是一点不领此情,撇撇嘴道:“你倒是不认生得很,这藤儿也是你叫的?这没良心的柱儿不让我吃,我却偏要吃上一吃。看他究竟能把我怎样。”一边说着,腾腾而来。穆贤笑道:“你这不是过来了?我若一味劝你,还不知要浪费多少口舌。”戴临风见藤儿依旧余怒未消,只得苦笑,摇一摇头。四个人这才围坐桌前,叫过小二重整酒宴。
戴临风端起杯来道:“穆兄弟前番救了咱们师父,这一回又救了莫师妹,当真是我青桐门的大恩人。来来来,这便敬了穆兄弟一杯。”说罢,杯子往前一送,与穆贤对饮而尽。藤儿一听,不禁乜斜了眼睛心里想:怎么我救你的事,却只字未提?这时却见莫君如站起身来,笑着看了穆贤一眼,又转向藤儿道:“藤兄,多谢此次出手相救,君如我这里敬您一杯。”说着,端起杯来,笑盈盈地望着藤儿。这藤儿原本出身低微,最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称谓上更是敏感的过人。方才见戴临风直呼其名,心中老大的不高兴。如今听莫君如一个大家闺秀似的人儿,又是“藤兄”又是“您”的称呼自己,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端了杯一边道:“还是咱们莫姑娘会说话。”穆贤在一旁暗想:这个女子倒是特别,虽说是初次相见,却像是早就了解我的脾气,知道我不会计较这些虚礼,便把这第一杯酒安抚了藤儿。举止又是这般大方,果然是有见识的很。当下心中暗生好感。
酒过数巡,那穆贤与戴临风已是渐渐熟了。只听戴临风道:“穆兄弟将那家传的秘方拿出来与我师傅治伤,实在令人感佩。常言道‘礼尚往来’,本当多备些谢礼才是。怎奈这不期而遇,身边没有带着。还望穆兄弟见谅。日后回到青桐院自当重谢。”穆贤道:“戴兄不必客气。钟师傅与我有授业之恩,又和令师情同手足,这还有什么说的。再者,疗伤救人乃是杏林本分,何言个谢字。”忽见一旁藤儿眨眨眼的道:“你真的想送谢礼?”戴临风道:“那是自然。”藤儿又道:“却也不难,何必等回到青桐院?”戴临风不解道:“此话怎讲?”藤儿诡笑一下道:“咱们也不贪图贵派的金银,只是你身上便带着最好的谢礼。”一句话说得戴临风一头雾水,低头只管往自己身上打量。这件衫儿倒是不错,可惜已经破了个口子,想必人家看不上。莫非是想要我手中这把流云剑么?这顺手的兵器又怎好送人,穆兄弟想必也该知道这个道理。正胡思乱想间,却忽听藤儿道:“我方才见你擦汗用的帕子,倒是蛮适合作谢礼的。所谓礼轻情义重,咱们就想要这个。”一旁的君如闻听此言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藤儿偷偷对她晱晱眼睛,心中暗道:既是看得起藤儿,我便帮你一帮。戴临风一听要的竟是这个,当即从怀里取出手帕攥在手里,支吾道:“这个我已用过,不如待来日换块新的给你。”藤儿笑道:“就是要带些汗味的,这才算是留了个念想。”说着,一把夺过低头闻了一闻,故作迷惑道:“咦?怎么没有汗味,倒是香香的?莫不是那个相好的送的?既如此,咱们便不要这个。”戴临风听得藤儿如此说,窘迫异常。一抬头,猛见君如正用异常明亮的眼睛望着自己,嘴角微微张着,目光中半似天真半似企望,那样子任谁看了也不忍拒绝。便长出一口气道:“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此时的君如不由得侧过脸去颔首而笑,脸上竞凭添了几分顽皮的神情。忽然间明眸一转,急急斟了杯酒起身道:“藤兄,我再敬你一杯。”
第八章 师徒相会 六
这白石崖当真是个奇绝的所在。层峦叠嶂之中,陡然一面悬崖壁立千仞,日光之下,白晶晶的晃人眼目。却说这日,崖上松下,有一中年美妇人,手作莲花,盘膝而坐。双目似闭非闭,似开非开。脸上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清风徐来,牵衣拂面,瀑布轰然,悦人耳目。怎一个自在逍遥了得。
忽然间,却见她耳轮微动,面起细澜,早已听见半山处两人步息,一个沉重,一个散乱。当即睁开凤目,微微的发出一声叹息来。功夫不大,却见一紫一青,两名罗衣女子上得山来。正是那杨云若与双儿。
二人向师傅请了安。却听郭师傅道:“你二人这一去,时候可不短呐。”双儿听出师傅语气中隐含责备之意,低了头道:“啊,只是在周师叔哪儿耽搁了些时日。”“还在胡说,到底是到哪里与人打架去了,竟伤得如此的重?”双儿抬头一看,见那郭师傅竟是怒容满面。慌忙道:“不是师姐的错,她是为了救别人……”一言未毕,却见郭珍攸地伸出手来,两根手指已经搭在云若腕上。杨云若似是吃了一惊,抬头看见郭师傅脸上怒气已消,正凝神替自己把脉,眼睛不知望在什么地方。云若见师傅平日里不动声色的脸上,此时竟是阴晴不定,虽是难于察觉,但云若却知道,她正为自己的伤势悬着一颗心。过了一会儿,只见那郭珍略一皱眉道:“看起来你这伤势里,还是大有文章呐。快说,究竟为了何事,竞与那裘伯韬交上了手?你又如何竞然吃了别家门派的增力助功之药?”云若听了这一番话,当下里吃惊不小。抬起眼讶异地望着郭珍。想不到师傅两根手指竞探得如此多的事情,当真是匪夷所思。随即把那下山以来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了。
双儿在一旁看着,见郭师傅此时竟是大动情愫,随着云若的讲述时悲时喜。却听郭珍缓声道:“云若不必过于自责。想那裘伯韬却是武林之中高手中的高手,凡中了他那铁砂掌的,却是定死无疑。你现时能站在为师面前,已算得上是万幸了。那玉箫门的芳馥六坤丸,确是世上罕有的助益之药。自那洪师傅之后,更是再无人配制。”说到此处,郭珍脸上悠的一暗,片刻又道:“那莫姑娘竟舍得给你吃了,你当真是福气不浅。日后见了这好心的莫姑娘,自要好好地谢谢人家。从今往后,无论这玉箫门的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