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 第1部分

空城1
洛阳飘雪24天了，天空刷白，云刷白。

　　难得的放晴，阳光透过枯萎的枝桠在皑皑的白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轻盈站立在树枝上的蓝色鸟儿高傲地抬着脖子四处张望，抖落下翅膀深处的一片珍贵羽毛，向南，扬长而去。

　　微蓝的羽毛在阳光和白雪的映衬下透出苍白的灵气。

　　羽毛被干净的手指捡起，蓝羽直起身子，把羽毛捧在手心，定神看着，团起来的眉毛舒展开来，露出难得微笑，说：“微蓝，我带你回家，给你温暖。”

　　在中原，你总可以听到这样的传说，一个关于生与死的传说，一个飘渺着冷峻的没有人知道是否存在的人的传说，一个烟雾般氤氲在洛阳城上空的传说。

　　这一年洛阳城外的牡丹开的格外绚丽，烧着了整片天空，热闹非凡。蓝羽坐在沧桑沉淀的城墙上望着这一片似锦的繁华，眼神空洞的仿佛前世的记忆。蓝羽忽然抬头，望向街头，一位玉立在杨柳稍下的蓝衣少女，皮肤白皙，温润如玉，清澈的眼睛如同十月的天空。蓝羽站起来想要跳下城墙，但是又止。而后自嘲的冷笑了一下。

　　这个世界总是可以给人带了无尽的新奇，同时又可以给你带来无尽的伤害，黑夜吞噬了整片苍穹，星空清晰的璀璨，这样的华美之下隐藏的是？

　　蓝羽背着月光，冰冷的目光从头发丝中透露出来，显得神秘而又颓唐。嘴巴像雕刻出来一样，微动：“你走吧。”

　　“走，你觉得我有那么容易离开吗？既然来了就要和你一决高低。”蓝羽背后一个男子说。

　　“我不想杀你。”蓝羽面无表情

　　“我想杀你。”说完，男子持刀向蓝羽冲过来，蓝羽无动于衷，当男子面目狰狞地把刀挥向蓝羽脖子的时候，鲜血开始从嘴角溢出，睁大的了的眼睛充满不甘和绝望，最后兀自笑出来，说：“你赢了。”

　　蓝羽抽出扎进男子心脏的剑，鲜血顺着剑刃滴在被冰冷的月光覆盖着的苍白大地，融进泥土。

　　从始至终，蓝羽都背对着男子，他不想知道这是谁，也忘记了这是第几个，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生命？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带我回家。”

　　正当蓝羽要离开，听见身后女子的声音，蓝羽慢慢回头，看到的正是白天洛阳城内的蓝衣女子。

　　女子望着蓝羽：“我叫微蓝，带我回家。”

　　蓝羽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微蓝，定了几分钟，露出标志性的冷笑，而后转身离开，留下消瘦的清晰背影。

　　当夕阳渐沉，那些把风割的七零八落的树杈也显得格外萧条，蓝羽的影子被拉得颀长，发丝第一次显露出清晰地轮廓，染上温暖的黄色。

　　“我不杀女人。”蓝羽说，语气依旧不冷不热，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杀手。”蓝羽五尺开外的一名清秀女子从如同雕刻出来的小嘴里吐出这几个字。这名女子名叫紫宸。紫宸是生来的贵族，从小就锦衣硕食，没有得不到的，也没有失去过什么，一张精致的如同镜子般光洁的脸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气，高傲的如同慵懒的黑猫，让人*而又拒之千里。

　　“杀手也有说''不''的权利。”

　　“黄金万两。”

　　“除了金钱，我们还有信誉。”

　　“好，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

　　“告诉我。”

　　“什么？”

　　“为什么要杀微蓝。”

　　紫宸浅笑，幽幽的吐出三个字：“烟若涵”。

　　烟若涵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和紫宸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当紫宸还是一个什么也不懂得黄毛丫头的时候，若涵就在她身上尽了最完善的义务，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一样没落下。可当紫宸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时，若涵也有了自己心仪的女子，这个女子名叫微蓝。紫宸一直都以为她会和若涵执手偕老，但是很明显，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紫宸是一个干净利落地女子，而且从小的娇惯生活养成了她自己鲜明的尖锐性格。这一次，她就用自己的极端方式来解决问题。

　　蓝羽眉头紧蹙：“若涵？”衣袖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阴沉蔓延……

　　
　　“怎么又是你？”蓝羽头也不抬地冷冷发问。

　　“我要你带我走，江南……。”微蓝淡淡地说，“这是你给的承诺。”

　　“这样的承诺我给不起。”

　　“承诺？一个可以给与彼此温暖可以支撑起一个叫做家的东西。”

　　“家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我愿意给你这种奢侈。”

　　“我接受不起。”

　　“蓝羽，带上我，天涯海角随你去。”

　　“你的梦在江南。”

　　“我的梦是和你在一起。”

　　“那么抱歉。”

　　孤寂的天空显得悠远宽阔，蓝羽和微蓝沧海一栗的渺小，融化在寂寥的桃花树下。

　　微蓝坐在桃花树下，破碎的阳光打在她瓷器般光滑的脸上，落英浮在碧蓝的春水上，映出阴暗的光斑。

　　烟若涵站在微蓝身后，看着她有蔓延至腰际长发的柔弱纤细背影，眉宇间的悲伤飘散开来。

　　“微蓝。让我带你走。”

　　微蓝一直都知道若涵在身后，不想回头，只是不愿面对。微蓝慢慢转身，走向前去，看着若涵露出好看的微笑。然后淡淡地说：“我爱的不是你，你替代不了蓝羽，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我不想要你给什么，我只要这样看着你就足够了。”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这根本满足不了你。”

　　“微蓝……”

　　“若涵，对于天涯来说这里就是天涯，那么对于我来说你也一样遥远。”

　　“你低估我的感情了。”

　　“不是我低估你的感情，而是你把你的感情没有放在对的人身上。”

　　“你不是也一样吗？”若涵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度。这句话充斥着微蓝的神经。

　　微蓝的笑容凝固，定定地望着若涵，若涵毫不示弱地望着微蓝的眼睛，微蓝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转身说：“到此为止吧，你可以走了。”

　　若涵看着微蓝的背影“我永远等你。”然后转身走掉。

　　微蓝的顷刻间泪如雨下。打湿了罗裙春衫。

　　桃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绚烂，枝头也开始吐绿，斑驳的倒影一晃一晃，荡漾的人心里发慌。紫宸就在这氧气稀薄的瞬间给了微蓝致命一击。紫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深邃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哭泣的微蓝。紫宸最讨厌女孩子哭了，觉得特没出息。微蓝最讨厌别人看见自己苦了，那样觉得自己特丢脸。当然，这次是个意外。微蓝换乱地转头，干脆的想要抹掉脸上的泪痕，胭脂晕开，微微泛红。

　　“你来干嘛？”微蓝头也不回地冷冷发问。

　　“你在哭？”紫宸同样冷冰冰，不理会微蓝，答非所问。

　　“你管多了。”微蓝说。

　　“只是恰巧碰上了一个最不想碰到的场面。”

　　“只是在最不想看到的观众面前上演了一出最不想上演的戏码。”

　　紫宸冷冷一笑，说：“是关于若涵。”

　　“那你找错人了。”

　　“告诉我。”

　　“什么？”

　　“你和若涵，怎么认识的。”

　　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同样小巧的脸上精致的五官清晰鲜明。

　　“你为什么不去问若涵？这个问题似乎你从他那里知道答案会更好。不过，这似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无关紧要？为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你知道了这个对你有什么帮助。”

　　紫宸簇在一起的眉目散开，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微蓝：“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那么，你可以走了。”微蓝也望着紫宸，淡淡一笑，倾国倾城。

　　“你很美。”

　　“你也很美。”

　　两人的对峙更像是比美，每个表情都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为之动容，浅浅笑过之后背对离开，给空气中留下悠远余香。

　　一种萧杀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毫无疑问。蓝羽是这股杀气的中心点。烟若阳露出可爱的微笑，淘气地对蓝羽说：“我要你杀了他。”

　　“谁？”不论对待谁，蓝羽的表情都一样，从他的脸上永远看不到内心。

　　“我的哥哥，烟若涵。”烟若阳依然很可爱玩笑说着。

　　“为什么？”

　　“杀手需要理由吗？”“他是你哥。”

　　“银子不是问题。”

　　“我不缺银子。”

　　“他是我哥，我亲爱的哥哥，但是一个家族里面有两个同样优秀的人，是不是……，好了，若涵或许比我优秀，但是他有我机灵吗？嘿，你去杀了他，我想我也不用多说了。”烟若阳从头至尾都有着温暖的笑容，但是这样残酷的话从一个温暖的人嘴里说出来比从一个冰冷人嘴里说出来更具有杀伤力。

　　“好。”

　　“那事成之后见咯。”烟若阳嬉笑着离开。

　　蓝羽没有拒绝，因为他是一个杀手，杀手一般都不会拒绝任何人的，更何况是大买卖，他的武力也足以有能力接受所有生意。这也正是他能够在中原立足并成为第一的原因。虽然他并不想成为第一。

　　和往常一样，蓝羽在城墙上坐了一个下午，如果不说，大家可能不会相信，蓝羽每天下午坐在这里只是为了看着太阳在云霞里一点点消逝。当金黄笼罩整个天空，颜色再慢慢暗淡，夜幕来袭，才肯离开，找一家昂贵的客栈留宿，这样居无定所，但是闲适随心。虽然这样自在，但是杀手这份职业到底来说是没有安全感的，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别人的刀下，一半的命不在自己手里，如果连自己的基础都保障不了，有怎么可能去保障其他人的呢，这也正是蓝羽不肯带微蓝离开的原因，他知道微蓝的想法，但是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因此只能淡然以对。

　　乍暖还寒，这一季的风格外猛烈，但是很纯净。蓝羽和若涵的被风吹的躯体消瘦地呈现，散发出这个年龄段男子特有的阳刚魅力。

　　“你有什么要说的？”蓝羽用剑指着右后侧若涵的咽喉问。

　　“好好照顾微蓝。”若涵依旧平静。

　　“仅此？”蓝羽侧脸露出疑问的表情。

　　“是，仅此。”

　　“这个我办不到。”

　　“只有你可以。”

　　“你不想知道是谁？”

　　“若阳。”若涵干脆的说。

　　“那么……”

　　“那么你动手吧。”若涵打断蓝羽，甚至有点微笑。

　　蓝羽望着若涵，露出邪邪的微笑，眼光中却透露出欣赏的光芒。

　　蓝羽的剑是出了名的快，所以在蓝羽动手之前紫宸就抢先了一步。“住手。”

　　蓝羽和若涵同时望向左侧衣衫被吹起的但声音却毫无延误传达过来的紫宸。

　　“紫宸？”若涵先是疑惑，继而又冷冷地问：“你在呢么来了？”

　　“何止是我。”紫宸冷冷地说回头望向紧跟身后的微蓝。

　　微蓝走到蓝羽面前，定定的看着这张冷峻的脸：“为什么？”

　　“这个有理由吗？”蓝羽和平时一样，简洁干脆，可以逼退所有人的任何问话。

　　“那么现在呢？”

　　“现在？他还活着。”

　　“但是命在你手中。”微蓝看着蓝羽并未放下的剑说。

　　话音刚落，一向干净利落的紫宸一把扯过微蓝，望着蓝羽说：“一命抵一命。”

　　“不要，紫宸。”若涵到底是爱着微蓝的。

　　紫宸和蓝羽四目相对，杀气腾腾。

　　瞬间空气凝固，四个人的衣衫飘向同一个方向，却没有一句话。肃然站立着。被风吹的泛白的天空渐渐暗淡。月色从冰凉的苍白到温暖的金黄。四人的影子投在广袤的大地上，这样僵持着，不知道有多久，但是还会更久。就这样僵持着，僵持着……

空城2
虽然是三月，但是四月已经在款款而来，正午的阳光还是会刺眼的。四人这样僵持着，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并且坚定的站着，保持着自己的姿势。

　　“你们在干吗？”很明显的故作疑问。四人同时把头侧过去，看到洁净白皙的烟若阳。烟若阳此时用纯真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四个人。目光在紫宸身上凝聚了：“紫宸姐姐，你要杀人吗？这样很危险，放下你的剑。”

　　“若阳……”烟若涵轻轻地叫，严重布满浓浓的哀愁。

　　“哥哥，没想到会是这样吧，蓝羽是我找来的。”若阳依旧纯纯的温暖的笑，让人心疼。

　　若涵什么也没说，或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吧，但是目光的怜悯以及爱惜弥漫，可以听见心滴血的声音，不是因为自己的亲弟弟要杀了自己，而是觉得他真的很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