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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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轩女-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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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楚,她们兄妹二人已是早不来往了的,所以一时的气愤使得她冲出来,站在面馆里就和二哥吵开了。

  古烈一进来就看见有人吵架,但随遇而安的他并未打算离开,仍旧要了三碗面。直到他吃完面,那二人还在争吵中,而且用的全是四川话,围观的人群因不能尽兴看热闹,已经散去了不少。

  古烈难免好奇,临走之前瞄了一眼,发现那个气的满脸通红的女子好象有点面熟,突然想起,原来是那天发花痴的女人。想到此女子的举止疯癫,所以难免被人欺侮,倒不禁同情起她来。又见俩人争执已经升级,那男子似乎按捺不住要动手。古烈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念头,突然放弃了他不管闲事的原则,几步冲上去,一拳捣在那男人左眼上,乘没人反应过来的空挡,迅速拉起那个目瞪口呆的女子就跑。

  那女子似乎真的傻了,一声不吭的被拉着跑了很久。直到古烈觉得安全了停下来。她还是没说一句话。古烈挺郁闷,但又想,算了,自己救人也不图谢。突然又觉得虽然是花痴女,到底男女有别,当下放了手,夹了刀闷闷的低头就走。

  可身后传来一个挺脆的声音:“哎,你就这么走了?”

  古烈纳闷的站住,心想不走难道等着你请我吃饭?

  可转念间又有点忐忑,心里觉得不会这么背将恩都没了反被缠上了吧。虽然这么想,他还是回转了身,抱着胳膊冷淡的看着她。

  那女子眼睛瞪的溜圆,跟他跑了这么久,居然面色不改,呼吸丝毫不见紊乱。她朝古烈慢走两步,伸出一只手,只见纤巧白皙的手腕上赫然一个脏脏的手印子。

  “你当着那么多人拉人家跑,青天白日的,几条街的人都见了,男女授受不清……”

  她停顿了一下,脸变的通红,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人家还是个姑娘……”

  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仰着脖子看着比她高很多的古烈,眼睛眨啊眨的,吸吸鼻子,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古烈一下子懵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事发突然,似乎自己也忘记了起因是自己救人,只好呆着脸问:“那怎么办?”

  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想都觉得呕的慌。合着救完人没好了还得赔偿名誉损失?那自己不也没成家么?怪不得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呢,正常人跑那么半天怎么也得喘一阵子吧。

  这姑娘绝对不是一般人。

  就在古烈脑筋急转弯的工夫,苏苓虹抬头看了看天空,歪头想了想,笑吟吟的说:“我出来这么半天,家里该急了,要不明儿清早你到城东的青溪夹岸的一处红顶子小亭来,我再告诉你怎么办。”说完抿嘴一笑,撩了下鬓角几丝乱发,转身就走。

  古烈望着她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暗想:要去我就是神经病!

  那女子似乎猜的到古烈的心思,才刚走了几步,又转回头,似笑非笑地挑着眉毛对古烈说:

  “我知道你是古烈,明天一定要来。”

  古烈失神的看着她玉色罗裙衬托下的身姿摇曳着渐行渐远,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 风波
“驭草涧”里全是男人,一个男子此时阴沉的倚在“驭草涧”二楼东头最华丽的房间里靠窗的一个短榻上,身边为他摇扇的是个女孩儿打扮的男孩儿,模样俊俏,十一儿岁的年纪。另有一男童半跪在地上替他捶腿;在他眼前的则是个纯净如泉水般不多见的小男孩儿,正在给他的手细致的涂一层特制的珍珠霜儿。

  男子的头发随意的挽了下,箍着珍珠穿的环儿。眉眼细长,脸色苍白,只有嘴唇似芙蓉般鲜妍。身上随便披着件月白色盘领窄袖辍纱直身长袍。

  这男子便是“驭草涧”老板水一方。

  水一###得自己今天运气很差,刚出门没多久就瞅见了多年来的夙敌苏苓虹:同一个男子在街上拉拉扯扯,笑的花枝乱颤,活的风顺水顺,似乎比前一阵子见时气色更好了。

  回来后就异常的心情恶劣。他琢磨着明天去不去城东呢。突然那个为他涂手的孩子憋不住打了个很大的喷嚏,喷了他一手的口水鼻涕。那孩子脸都白了,傻愣愣的跪在那里不知所措。另外两个孩子见状,扇子也不摇了,腿也不不捶了,一溜儿并排跪在下首处。

  水一方看了看面前几个吓的发抖的孩子,叹了口气,道:“你们也乏了,下去歇着吧。”

  几个孩子闻言,如临大赦。连谢都忘了说,一溜烟跑了。

  水一方瞧了瞧刚敷了珍珠霜儿的手,似乎觉得就这么洗掉太可惜,想了一下子,转了个身,绻起腿,竟睡着了。

  苏启丰的眼睛被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拳,满眼金星褪尽后妹妹已经没了踪影。他没去追,也没走。顶着个青眼圈儿没事人似的上了二楼,叫了一桌子菜,一壶酒。苏苓虹回来的时候,苏启丰已经酒饱饭足了,满面红光的端着一盏碧螺春在那儿晃着脑袋哼曲儿。

  “醒纷坡”的伙计都认得他是老板的亲戚,故此苏苓虹一进店,堂里掌柜的就凑过来往楼上驽驽嘴儿。苏苓虹两眼冒着精利的火苗,蹭蹭的就上了楼。进了那间雅间,看见苏启丰的得意样儿,犹如火上浇油,看也没看,顺手捞起门边儿上摆的一盆子万年青,当头扔了过去。苏启丰刚要打招呼,见小妹来势凶猛,一个闪躲,那花盆砸了个空,“砰!”的一声闷响,碎了个七零八落。苏启丰慌神儿当中,还没忘可惜了墙上被土墨花了的一幅富贵图。

  苏苓虹定了定神,看二哥好好的蹲在地上,头发都没伤一根,松了口气。可是突然有觉得不解恨,又抓起窗台儿上支着帘子的叉竿,没头没脑的往苏启丰打去,苏启丰见这次小妹是真气,也不敢再滞留,一翻身,从开着的窗子直跳到街上。惊了来往的众路人一吓,他倒没事人般掸掸衣襟儿,向左右抱了抱拳,昂着头大步走了。苏苓虹扶着窗拦,一直看着苏启丰走的没影儿了,独自发了会儿愣,才眼圈红红的回到房间。

  至晚间老秀听了风声过来,苏苓虹见了大哥,抻了抻嘴角,一行眼泪先忍不住掉了下来,叫了声大哥,就伏到老秀怀里哭得再也说不出话来。老秀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似的轻轻念着:“苓儿受委屈了,乖……”眼睛却透过窗户看着远处,一眼的辛酸与疲惫。兄妹四个,如今只剩下他与小妹,二弟自从七年一场不明的变故后,性情大变,手足之情对他,已经不复存在;三弟如今生死未卜……老秀的心飘回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傍晚,四个衣衫槛褛的少年依偎在落日余辉的河边,口水奔腾的瞅着跳来跳去的青蛙。

  朦胧的半个月牙儿隐进了厚厚的云层里,苏苓虹终于哭累了,软趴趴的缩老秀怀里睡着了。睡梦里,偶尔轻微的抽几下鼻子。老秀疼爱的撩起她挡在眼前的碎发,帮她拆了头发上挽着的箍儿,才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随侍的小丫头银儿搬个小凳在门口守着打瞌睡呢,听见门响,差点儿栽下去。匆忙慌张的站起来,正要招呼,老秀摆了摆手儿,轻声道:“睡下了,你也快歇着吧,我这就走了。”银儿忙不迭的谢了,一溜烟儿跑了。

第七章 暗算
老秀百无聊赖的在空旷的街道上溜达,一碰到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溜达,到街上,这还是头一回。

  街道两旁是叠放起来的摊位架子,地面上还留着白日里的垃圾。远远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还有几个时辰,天也该亮了。空寂的环境让老秀异常轻松,他抻了抻肩膀,深吸口气。突然直直跃起,呼嗨两声,边上的一排架子应声而倒。老秀满意的扬了扬脖子,拐个弯想去河边溜溜。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觉得眼前一晃,似乎什么物件从瓦顶上蹿过去了,老秀一个激灵,直觉的顺着方向跟了上去。

  跟了三四条街,对方功夫不弱,老秀已经有点气喘,可对方似乎越来越快。老秀只觉得鼻子里眼睛里全是风的声音,耳朵里全是风的味道,可脚底下却一点也不敢轻慢,眼见着那人已有点远了,老秀心里越发的急起来,脚下也渐渐的乱了章法。可就在这时,黑影的身形突然一歪,整个人毫无前兆的栽了下来,直掉在老秀前方街口的碾子上,摔的弹了两下,就掉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老秀心里怕有诈,放轻了步法,提了手里的刀,凑了过去。那人还有气,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伪装都没有。老秀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那人约么三十多岁的样子,留了大片胡须,正中间一小束卷了条辫子,底下穿了个小铃铛。老秀不禁诧异此人轻功如此了得,刚那么长的脚程,那铃铛竟一点动静都没。老秀愣神的空挡里,那人缓回来一口气,闷哼了一声,竭力想起来,撑了几下,到底没成功。老秀见状,伸出手帮衬了一把。那人重伤之下,仍不忘挣扎着抱拳言谢。然后从怀里艰难的掏出一个破旧的胭脂盒,递给老秀,老秀不解,正欲问时,发现那人已两眼散开,魂归太极。

  老秀心下纳闷,仔细检查了黑衣人尸体状况,发现他胳膊与腿部均有折损。因见过此人轻功,深知如此功夫之人不可能无故摔成这样。疑心之下又看不出任何破绽。正纳闷间,突然发现地上的死尸开始一阵抽动,伴随着嘶嘶的声音。老秀虽说当了多年差,也经过见过许多事,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禁不住脊背一阵一阵发冷。只见一层白色雾状气体包裹着一个不断跳动着的物体。过了许久,雾气渐渐散开,老秀再看时,地上只有一层泛着深褐色的干透皮壳,萎缩地看不出原形。

  想到面前这堆东西刚刚还是个鲜活的人,老秀一阵反胃,夏日的南京,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地面上的褐色物体居然化成一堆碎末,连同灰尘一起被吹的无影无踪。

  老秀愣了半晌,怀着满腹心事与残破的胭脂盒,离开了这诡异的现场。

  已经晌午了,古烈在他的道观里睡的人事不省。

  城东青溪夹岸的那处红顶子小亭在淅沥的梅雨中清新文静。薄雾中的亭子里立着一个身型硕长的白衣男人,仿佛已经等待很久,以至于自己也忘记了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贪婪的呼吸着湿润空气里的青草味道。也许是身心极端的放松,他伸出手去接住几丝雨水,递回唇边,慢慢吮吸着。眼神迷离,姿态幽雅,嘴角微微有一点上扬,轻声自言自语道:“苏苓虹,你又错过了这一次美丽。”

  “美人如你,我怎么肯错过!”随着清脆的话语落下,才看见苏苓虹走进亭子,拿着一方淡青色罗帕扫落掉在头发脸颊的雨丝,笑吟吟的眼角却无半点喜气,歇了一会子,又道:“水一方,三年结发之约都不曾兑现,如今怎么又肯来?”一边拿了帕子,在手里轻轻拽着。

  那长身男人细长的双眼注视着苏苓虹,嘴角却充满了戏谑,不紧不慢的说:“我曾立誓,要挽救天下将要陷入你魔掌的男子。”继而话锋一转,带着些微的笑意,看着亭外的雨雾,大声问道:“谁知今天却落了空,可是有人被放了鸽子?”

  苏苓虹听出水一方话语中的讥讽,却并未发怒,转头看向银雨霏霏的天空,嘴角含着笑意,自言自语般说道:“怎么水老板新近改了行?”

  水一方气结,数年以来的经验,他知道不能与次女子再纠缠下去,于是掸了掸雪白的衣襟,抱了抱拳,径自走进漫天的雨雾之中,苏苓虹望着他渐渐远去的修长背影,竟是呆了。

  老秀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门紧紧关着,严实的拉着窗帘,一丝风儿也透不进去,他埋头研究着带回来的胭脂盒子;可除了少半盒残留的胭脂膏子之外,一点新的发现也没有,老秀委实纳闷,心想一个快死的人不可能只惦记着开自己一个玩笑就完了,一定有什么蹊跷在里头。 。。

第八章 隐士
傍晚时分,一陇微淡的圆月半遮半掩的虚赖在云层里,相对的方向一片绚丽的朝霞。老秀揣着个胭脂盒子,匆匆往郊外赶去。城外向西的山间有一个村子,“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这乱世之中,这里就是老秀心中世外仙方,而住在这里的方子仙,就是老秀心目中的世外高人。

  他曾经是个精巧的锁匠,由此发展成为一个痴迷于各种机关簧术的术士,在业界名声斐然。至中年时期一直为当廷所用,破解众多古墓机关。也许因知晓太多秘密,或者掘他人陵墓终究亏损太多阴德,方家于洪武二十八年的仲夏,一树知了争鸣的夜里,满门离奇暴毙。而方子仙本人因老秀当时恰巧路过,而捡回一条姓名。

  至此隐居山中,再不愿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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