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笋香这一叫分了岳渊亭的神,古不思右手一抖,十二根毒针在空中排成一个竖面向岳渊亭袭来。古不思日久苦练这一手竖面十二针,疾疾如电,一经出手,煞是难躲。
针芒排成的芒面直竖,径往岳渊亭袭来。无论侧身,跃起,倒地都躲不过。
针芒眼睁睁已到岳渊亭面前。
岳渊亭还未动作。
突然间中间三根针径自加快速度,越出其他针芒飞势,突发疾射。
这是真正厉害的一招暗器功夫。当你的思维集中在针芒团团而来的速度准备化解时,突发加速的三根针会叫你措手不及。
晓是你岳渊亭厉害,不熟悉古不思手法,也会吃亏。
古不思暗喜,叫声:
“着!”
岳渊亭这时才将右手一晃,迎着针挥掌抚了一个圈。那一排面的针竟乖乖儿地收入他手中。好像他手中有吸铁,不分先后,全单照纳。
古不思大惊。惊慌地叫道:
“我手中有你的人!”
“不过一个女婢罢了。”岳渊亭竟随随便便地一笑。
古不思真的慌了。他捉住的确实只是个婢女。却见岳渊亭望着他后面道:
“斑雨老弟,还不出手拿下此贼么?”
古不思慌忙扭头看后面,却听岳渊亭喝声:
“还给你!”同时手臂一扬。
古不思慌急回头,就这一瞬,那十二根毒针首尾相衔,只一个针眼,全透入他眉心之中。
古不思登时气绝。
岳渊亭一晃身,古不思人还未倒地,他已经一手挽住笋香的腰,飘离十步。回头看那古不思时,一张脸中毒发黑,不成人样。
笋香吓得又是一声尖叫。
“啊!”
岳渊亭被笋香双臂紧搂,一股少女的幽香透入鼻孔。他轻轻解开笋香的手,轻声道:
“没事了。”
笋香这才发觉自己失态,慌忙退到一边,羞红了脸。
岳渊亭平时潜心练功,少有注意几个女婢颜色。今天经笋香一拥,又天真突露少女羞态,这才注意笋香也媚然如花,素艳动人,竟抚须点头欣尝起来。羞得笋香红着脸忙忙跑开。
岳渊亭抚掌大笑。
仆人哑童带几个手下人跑来,将古不思尸体搬走。
岳渊亭对手下吩咐:
“把地多冲洗几遍,我这干净之地被这脏人踩踏,真叫人恶心。”
三
传来一阵笑声,接着竹斑雨走进花园。他常来走动,也不用下人通报。
竹斑雨一头走一头笑道:
“真个是春天来了么,渊亭兄好畅意。”
“说曹操,曹操到。刚才我要救笋香,哄那家伙说斑雨老弟在他身后。你看,你真的就来了。”
“我看抬出去那死人,像是血羽帮的古不思。”
“是那日酒楼上的家伙。”
“我说你得罪了小人,这不是惹麻烦了。”
“这麻烦么,还有点像春天的雨,不管你惹它还是不惹它,它总要淅淅沥沥地不知何时就下一阵。不随时带伞,怕还真要常常淋湿身体了啊。”
一头说,一头将竹斑雨让进花厅。
“斑雨老弟像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么?”两人坐定,岳渊亭抚须问。
“你看出来了。”
“人的脸总是心的告示。你的心思也贴在脸上。”
“真有大事告诉你。这趟浑水,我拉定你去淌了。”
“吴三桂?”
“正是他。虚玄无影将在二十五日之前的某个夜里入周王府行刺。”
“你怎么知道?”
“这是出钱的日月社的要求。日月社帮主八面刀尚旋岚心思慎密。这几日都在调动人手准备配合。”
“唔,真难为你千耳千眼,探得这样密细。”
“清军统帅岳东也参与其间,从军中挑选了四十名快刀手潜入衡州,现在全隐在血羽帮衡州分舵宅邸,吴三桂凶多吉少。”
“你是推我上阵了。”
“小弟全靠你帮我。”
“就我们两人。”
“别忘了还有渺雾山庄。”
“这阵仗算得上轰轰烈烈了。”岳渊亭突发豪气,“只是从此我隐不得了。”
“大丈夫一身本事,只怕展露无机,何必真要隐。小弟这里先谢过了。”竹斑雨离座,认认真真地就地一揖。
“罢了罢了。我们痛饮开怀,横空出世吧。哈哈……”
笋香端上酒。
岳渊亭明白,从此他将不能安闲了。
想安闲也安闲不了,人家不是已经要往你井中投毒了么。
敞开杯,杯莫停。横刀入尘世,满眼人人人。
岳渊亭连饮三大杯,畅声呼唤:
“笋香,取你的琵琶来,为老爷唱曲助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 六 章 相思雁翎刀(一。二)
第 六 章 相思雁翎刀
一
周王府花园。春意已经拂面而来。
王府侍卫总领刘琅伫立在一丛迎春花旁,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一个个问题。
他是个冷静而又喜欢思索的人,黑细的一字眉,一对深沉的大眼睛常定定地不转不动。这时候他就在深沉地思索了。
手下各条线的线人这几天都有情报报上来。血羽帮的人在往衡州集中。日月社也有异常动向。刘琅心中明白,一场阻止吴三桂登基称帝的行动正在展开。
他感觉到了肩上的压力。
刘琅二十岁就跟定吴三桂,除了忠心,还多了份感情。身为吴三桂的侍卫总领,他知道该怎么办。
衡州城的重要武林人物在他脑子的细筛上一遍遍筛过,一一地从细密的筛眼里筛出去了,只剩两颗大粒子在筛面上滚动。
岳渊亭。竹斑雨。
这两个人关系又特好。一人实在厚重,一人难以捉摸。只要这两个人不掺和进刺杀吴三桂的队伍中,事情就要好办一点。
但这两个人不好接近,从不和衙门人打交道。要了解他们的情况,还得通过她。
她。
岳渊亭的小姨妹史香绢。
二
思绪回到去年春天。也是迎春花初绽的日子。
因为吴三桂以衡州作大本营的思想逐渐成型,作为侍卫总领,他带人到衡州熟悉情况。一行人骑马走到衡山脚下,手下人的马受惊狂奔,差点撞坏了正在山下游玩的史香绢。
是刘琅送史香绢回她的宅邸的。
为什么他偏要亲自送?他后来才明白,才承认是史香绢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吸引了他。
他借口探视,接连去了好几次,彼此算是熟悉了。但他感到她礼貌热情后面的隔膜。
他是个深沉的人,很难直吐那种儿女间的细微情感。这情感就蓄在他胸中越蓄越深,微苦,微寂,微依。
他觉得接触下去得不到个结果。而且他隐隐感到史香绢是在暗恋着姐夫岳渊亭。而岳渊亭的夫人史香绢的姐姐已经病死了。
暗恋。它有时推动得你的心狂热,有时又郁抑得你的心冰冷。那是你感情仓库中丰富的私产。你关着门舔它,甜甜的;开着门放它出去,又苦苦的。
刘琅强迫自己少去见她,将对她的思恋浸淫在修练手中刀上。
他使一把雁翎刀,平日里喜欢独处,人们称他孤雁刘琅。这一段情感倒是造就了他的刀艺。
孤雁刀浸入浓烈的暗恋单思,使起来真是要命的感人。
他以为能悄悄地缓缓地独自结束这段单思,但造化弄人,他又想起了她。
如今迎春花又开了。
为了将他护卫的网织得更密,他得去见史香绢。
又去品那微甜中的微苦,微苦中的微甜。
他缓缓地拔出他的刀来,那浓郁的忧伤在刀气中迴转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 六 章 相思雁翎刀(三)
三
远远地从后花园紫气苑那边传来隐隐的呼喝声,继而有兵器碰击声响起。
有人行剌。
刘琅脚下提劲,雁一般飘穿过两条甬道,再旋过华光阁,前面已是紫气苑了。
一伙人正在苑边围墙下厮斗。
刘琅往人围处掠去。他看清了是当值的丁盾和童泰带着十名侍卫队的侍卫围住三个侵入者在拼斗。
好大胆的刺客,竟敢白昼闯入。
这三个刺客确是大胆,他们的绰号就叫虎胆三杰,傅仁杰、宗伟杰、邝虎杰。
他们是日月社总舵的中堂三杰,胆大狂傲,行事极其自专。因闻舵主请虚玄无影作刺杀吴三桂主要的一剑,心中甚为不满,以为此着小看了舵中众英雄。
三个人合计一番,定要大白天来这龙潭中闯一闯。
他们并不希图能刺杀吴三桂。他们是想露露脸。大白天入府骚扰一阵然后全身而退,以显示舵中有的是人物。
他们刚一入后苑,就碰上丁盾和童泰的巡执队,将他们围在核心厮斗。
吴三桂是统兵打仗的人,不讲花哨。部将兵众步战时一律用刀,连他的侍卫队也如此,全是用刀好手。
丁盾运刀如风连连向傅仁杰攻击。傅仁杰使一柄钢叉接着。刀叉相碰,“锵锵”有声。
围攻傅仁杰身后的两个侍卫以连环双刀进击。第一人先发一刀,第二人接着发第二刀,连环着第一人又发第三刀,第二人再发第四刀。如此步步紧逼,刀刀连环不断,实是难挡。
连环刀已发出第十八刀。
傅仁杰心中明白眼下相迎的只是一小股巡卫,相持下去必会有增援赶来,他们想走就难了。
他必须速胜。
主意拿定,丁盾的刀正大开天门从头顶直劈而下。傅仁杰不应他这着,不封不架,突往后退。这一退不正退入身后二侍卫的连环刀势中?
二侍卫岂肯放过战机。连环刀出如风,泼泼声中已连环八刀直攻傅仁杰身后,取后脑、后腰,势在必得。
傅仁杰在一退之间钢叉已舞向身后,一阵“叮当”声过,接住了先期砍来的八刀。连环九刀又出,直搠后心。
但傅仁杰同时出叉了。
他的这一叉远比来刀快捷。
连环第九刀尚离后心一寸。但他的钢叉已倒刺入侍卫前胸,劲力威猛,叉尖透胸穿过,从侍卫的后背冒出来。
鲜血喷射。
傅仁杰仍然面向着丁盾,并未回身。
身后第二名侍卫并未为同伴之死牵连了心态。这一群侍卫全是从军队的勇猛武士中选出来的,几十万人厮杀的大阵仗中常进常出,敌人的死,同伴的死见得多了,心是冷硬起茧了。同伴的死只能激起他的恨怒。侍卫该发的连环十刀毫不犹豫,裹着怒火径劈傅仁杰的左肩。
傅仁杰右手反刺一叉,因劲力威猛,已透入那侍卫胸中。此时来不及将叉拔出。
连环第十刀已近左肩。
傅仁杰突地猛吼一声,如平地起了个炸雷,同时呼地将叉上死尸一带,往劈来左肩的刀刃上撩去。
身子借势右旋。
刀劈在死尸上。
傅仁杰再顺力将叉往前猛送。叉尖穿透死尸身体再往前疾搠。
那侍卫的刀还来不及收回,叉尖已透入他的咽喉。
这一叉已经穿着两个人。
这一切只是瞬间的事。
丁盾大怒,近逼两步,如电劈出三刀,一气连贯砍向傅仁杰的颈、腰、腿。
傅仁杰的叉还拖在身后。叉上还穿着两具死尸。
他难逃此怒发而来的险境。
又爆起一声大吼。“啊!”地一声中,傅仁杰叉尖戳地,人倒飞而起,已躲过丁盾的三刀。人倒立空中之际右手将叉一提,左手往尸体上一拍,已然将叉从尸体中取出。双腿一收,稳稳地落在地上。
傅仁杰有几分得意地抬起眼去看丁盾。
但却看见一个人影飞掠而来,雁落平沙,已经稳实如山地立在他面前。
刘琅平时就是一个沉默的人,此时更不愿多说废话。
雁翎刀起,如一声孤雁的长鸣。
这刀鸣声直入傅仁杰深心,使他觉得心都紧缩起来。
这是真正要命的劲敌。
傅仁杰不敢大意,傲气早已收缩,但那虎气暴长。
他也同时出叉。叉上的两个钢环“叮叮”碎响,扰敌心志。
傅仁杰将内力全灌注入叉中。他只争这一击,务要出手致胜。
那叉抖起一阵乱风,人也如虎下山岗,口中连连威吼,气势震人。
一叉三摆,叉尖叉柄全是攻击,二十四叉尖却摆出七十二叉柄,扫、点、劈、撩,一瞬间织成一张叉网向刘琅撒过去。
刘琅只一刀。
这一刀却那样悠长,如绵绵的单思苦恋,刀风含着一丝忧伤,一丝依恋。刀势也如思恋般直截和执着,一刀就是一刀,没有花巧变化。
这一切好绵长,却又好厚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