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门宗主,见闻渊博,虽久知“人鬼”胡云飞厉害,却未想到竟厉害到这等地步!
这十二飞矛,同时飞发,前是三矛,后是九矛,中蕴无穷变化,自信当世武林中,能够抵抗躲避之人,不会太多,想不到竟被对方轻易地一齐破去。就在楚云龙目瞪口呆之际,胡云飞已在七尺前落地,掷去手中六根短矛,目闪凶芒,深声喝道:“十二飞矛不俗,可惜只能射鹰,不能射人!胡云飞领教之余,有点技痒,楚兄接我一记旁门左道的‘玄阴玉魔手’如何?”
话音才了,右掌便已推出,掌风不过微带阴寒,似乎并未挟有什么震岳推山的奇强劲力?楚云龙自是识货,知道这是胡云飞得自“大漠双侠”的看家绝学。
他忙把银枪插地,运足丹田真力,掌心红若朱砂的两手齐翻!
“朱砂掌”力,属于阳功,用来对付“玄阴玉魔手”的打算,本没有错!
但双方功力,有了距离,以致双方掌力才一相合,胡云飞纹风未动,楚云飞却“腾腾腾”地,连退出四五步去,嘴角间溢出黑血,颓然倒下!
“天上真人”陶天真见状,腾身抡剑,便往下刹。
胡云飞一声狂笑道:“陶天真何必多此一举,小弟的‘玄阴玉魔手’之下,几曾留过能够活命之人?”
陶天真闻言,立即缩手,胡云飞又向他苦笑道:“陶大哥快点和我出趟剑门关吧,我还有桩天大噩耗,必须向你报告!”
他话音落处,人已腾身拔起,弄得陶天真只好带着满腹惊疑,急急尾随胡云飞而去。
楚云龙身受“玄阴玉魔手”重伤,脏腑翻腾,连羞带怒,一下便晕了过去。等到他渐渐恢复知觉,耳边便听得有人和声问道:“仁兄是被何人所伤?从你插在地上的‘八宝亮银枪’看来,莫非兄台竟是号称‘神枪无敌’的陈州大侠楚云龙大哥么?”楚云龙知道被人援救,口中清香,似刚服了什么灵丹,微睁双眼,看出站在自己身边,殷勤探问的,是位比自己年轻,更潇洒的白衣少年。他长吸了一口气,觉得尚可支持,点头说道:“在下正是‘红旗寨’门主楚云龙,敢问兄台怎么称呼?”白衣少年笑道:“小弟程晓枫……”
原来程晓枫所走路径,与胡云飞相同,惟因沿途注意打听探问任千珊、铁静二女,及司马啸天、司徒雷等人踪迹,以致反而迟了一步!他行至此处,发现楚云龙晕倒地上,又从银枪、飞矛等物,猜出可能是红旗寨门主,便喂服丹药,将他救醒。
楚云龙已“哎呀”一声道:“楚云龙听得舍妹楚天月告知,程兄在翠云山庄英雄大会上,以神功绝艺,技压群雄,侠骨丹心,使人钦敬,我……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事儿……”
这位“神枪无敌”的脏腑内伤太重,虽被程晓枫救醒,并服以灵药,仍然中气极弱,说起话来都有点力不从心!
程晓枫道:“楚大哥有何事相托?你最好暂时不要说话,勿动忿怒,先调气行功,将息调理……”
楚云龙早已觉察自己的内伤严重程度,苦笑道:“我内腑重伤,生望已绝,周……周身如坠冰窟!寒……寒……寒透骨髓,痛苦已极!再加上本身已无法提紧真气,想请……想请程兄在……我心窝‘七坎穴’上,替……替我点上一指……”
他边自说话,边自己冷得面色青紫,全身发抖!
程晓枫剑眉一皱,在楚云龙身畔盘膝坐下,伸手反扣住‘寸、关、尺’,替他细诊脉象!
楚云龙叹道:“程兄不必费心,内脏几碎,寒毒难禁,你就早点助……助我解脱了吧……”
程晓枫听他两度提到寒毒,加上诊出脉象中的奇异情况,恍然大悟地,看着楚云龙道:“楚兄,你莫非遇见了‘七鬼’中最为厉害狠毒的‘笑面虎潇洒公子’胡云飞,是伤在他的‘玄阴玉魔手’?”
楚云龙似乎有点回光返照地,中气突足,点头答道:“程兄高明,法眼无差,请你于助我解脱后,将今日情形隐匿,莫告舍妹,因她性如烈火,功力又悬殊太甚,若去寻仇,必又平白丧失性命!”
程晓枫向楚云龙摇了摇头,面含微笑地,加以安慰道:“楚大哥莫要老是动这解脱不祥之念,我要你暂回红旗寨,苦练神功,日后亲手向胡云飞前雪此恨!”
楚云龙苦笑道:“程兄盛情,固然可感,但我生机已绝……”
程晓枫微微一笑,道;“他有伤人手,我有回天力,谁说楚大哥生机已绝?”
楚云龙叹道:“胡云飞的‘玄阴玉魔手’,据说传自大荒,江湖无人能解……”
程晓枫道:“谁说天人,楚大哥文采*,总该听说过‘虎项金铃,系者能解’。”
他说话间,回手入怀,把胡云飞在华山碧幽谷与自己三阵较技,第一阵掌法成和,第二阵轻功落败,因忽有要事,提议把第三阵兵刃之战暂作保留时,所给的那粒独门解药取出。楚云龙惊道:“解铃原是系铃人,莫非程兄与胡云飞竟……竟有甚深关系?”
程晓枫道:“薰犹难共器,冰炭不同炉,我不是与胡云飞有甚深厚关系,而是曾和他打过一场赌,才赢得这粒‘玄阴玉魔手’的独门解药!”
他看楚云龙内伤极重,已到了生死边缘,而另一位受“玄阴玉魔手”伤损的“九天玄女”任千珊,尚不知人在何处,且权衡轻重,决意先救下这位陈州大侠再说。
主意拿定,立即把那粒丹药,递向楚云龙的口边,含笑说道:“这是胡云飞亲手送给我的“玄阴玉魔手”独门解药,楚大哥请安心服用,我再隔体传功,助你一口真气,你便可度过一劫!常言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为人岂不惜命?”楚云龙闻得是胡云飞“玄阴玉魔手”的独门解药,自然心中狂喜地,立即服食下去。程晓枫伸出右掌,贴住楚云龙的“脊心穴”,缓缓传入真气,助他引导药力,散达四肢百骸!但隔体传功未久,程晓枫突觉有异,脸色大变。
楚云龙苏醒后,先是由于难禁寒毒,全身抖颤,后来像是“回光返照”,才好了一点,但经程晓枫喂药传功后,却不仅未见好转,反而又颤抖起来,并比先前颤抖得还要厉害!他大惊之下,失声问道:“楚大哥,你服药后,心中觉得怎样?莫非仍是寒气难怯?”楚云龙咬牙道:“胡云飞人称‘笑面虎’,心狠手辣无比,程兄……恐怕是上……上了他的当了……”
程晓枫也情知不妙,赶紧自楚云龙背后,缩回双手,准备改点他“三元大穴”,先行稳住伤势再说。
那知手掌才撤,所传真气一断,楚云龙低低“哼”了一声,竟似施展极上乘的“缩骨神功”般的全身急递收缩!
程晓枫钢牙猛挫,欲救无方,竟眼睁睁地,看这位“红旗寨”家主,“神枪无敌”楚云龙,在眨眼之间,骨肉齐消,化作一滩血水!
事情已明了了,胡云飞给自己持以解救任千珊的不是解药,而是化血封喉的穿肠毒药!不过,此人太以阴毒,他是在毒药以外,加了层用上好解毒药物所作外壳,才使自己虽经细心验看,仍然无法觉察!
尚幸自己不曾找着任千珊,未令胡云飞阴谋得逞,但却阴差阳错地,把楚云龙害得身遭惨死!
这时,程晓枫真是欲哭无泪,心中难过到了极处!
因为,虽然自己不曾路过巧遇,下手解救,楚云龙身受“玄阴玉魔手”重伤,也属必死无疑,但他直接死因,却是自己的中人毒计,误投毒药物啊!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这种情形自然使程晓枫对于楚云龙负担了精神之上的极大的歉疚!
胡云飞外药内毒的毒力太厉害,楚云龙肉骨俱化,只在血水中残留了一些毛发牙齿,以及零碎衣物。
程晓枫想为他妥为埋葬,都告无从,只有先挖了一个浅坑,再拔了那根插在地的八宝亮银枪,拾回十二根红尖银杆短矛,连同血水以及破衣衫,准备替这位“红旗寨”的一代家主,筑上一个衣冠兵器冢儿好留待他亲友等人,日后加以凭吊或运尸土回归故里!
但就在即将掩土之际,程晓枫剑眉忽剔,又从血水中,拾回一根短矛,擦拭干净,收在身畔。
然后掩土筑坟,削石为碑,运用金刚指力,在碑上刻上了“陈州大侠神枪无敌楚云龙之墓”字样。最后,程晓枫深施一礼,肃立坟前,向这三尺黄土,许下了两桩心愿:第一桩心愿是他对误投毒药,害死楚云龙之事深为致歉,为了弥补这项歉疚,程晓枫许愿必杀胡云飞,为楚云龙报仇,并还尽量利用所取回楚云龙那根惯用暗器——红尖银杆短矛,作为替他雪恨之物。
第二桩心愿是他立欲为楚云龙尽力拊持他唯一妹子“赛貂婵”楚天月,加以成全造就,使她接掌“红旗寨”门户,甚至于获良好归宿!
说也奇怪,在程晓枫许愿之际,楚云龙的坟头上,便起了一阵极轻微的羊角旋风,卷起一细沙落叶在风中胡旋乱舞!
直到程晓枫把心愿许毕,这股旋风,也立即渐渐散去了。
程晓枫看在眼中,好生伤感地,又向坟头把手一拱,含泪叹道:“楚大哥英灵不远,鉴此精诚,今后,凡属“红旗寨”之事,只要程晓枫力之能及,无不纳为已任!”
程晓枫料理楚云龙后事已毕,自然是远奔昆仑山,期望找到义弟司马啸天、司徒雷,与任千珊、铁静二女,免得他们为自己身中奇毒之事,担心焦急!
该处山地距离“剑门关”,约莫百里路程,葬毕楚云龙,已是黄昏时分,程晓枫本不想觅店投宿,打算依仗恃那绝顶轻功,来个彻夜飞赶,天明即可到达。
谁知才走不久,天时即变,降下倾盆大雨。
武功再高之人,也只能凝聚罡气,避开一时,无法长期御雨。
俊逸潇洒的“玉面神龙”程晓枫,在这时不得不停,来势极猛的倾盆大雨之下,已变成一只狼狈不堪的落汤鸡了!
全身湿透,心中难过,程晓枫想找家客栈,准备烤干衣服,好好睡上一宵,等到雨停再走。
偏偏因所行乃是山路,只因错过宿头,下个镇店,至少也在二十里之外!
无可奈何之下,想寻个山洞,暂过避避这种罕见大雨也好,程晓枫站立于一株大树之下,凝目四望。
大雨如倾,夜色如墨,加上风在狂啸,雷在狂鸣,确实有点令人心怯!
忽然,程晓枫紧蹙着的双眉,为之一展!
因为他在电光停闪的极度黑暗中,看见了隐隐约约的一处灯光。
灯光来自西南方,至于距离,难以计算,约莫当在里许之外。
程晓枫有此发现,心中大喜,身上已全湿透,索性向那两点灯光,冒雨驰去!
但他心中却边行边自揣摸,通常猎户樵夫的山居灯光,远处只见一点,如今怎么是一般高下的两点并列?里许远近,转瞬即到,才知那不是猎户山居,而是相当气派的一所庄院。
庄中大片灯光,因高墙所蔽,程晓枫在远处所见的,只是庄门上所深嵌在内,不怕风雨的两盏“气死风灯”。
由于这“气死风灯”的光度极盛,使程晓枫可以看出庄门上横匾“飞燕山庄”四字!
由此横匾来看,可以想见山庄庄主定是位豪富世家。
虽然时在深夜,又值大雨,庄门内的小屋中,仍然有人值役 ,程晓枫踏水而至,才至庄前,小屋中,已迎出一个持伞青衣苍头,陪着笑脸问道:“贵客是迷路避雨?还是有事要见我家主人?”程晓枫一业不知对方人不矜身份,虽见对方不过是个值役苍头,仍然含笑说道:“在下欲去‘昆仑山’,夜行遇雨,衣裳湿尽,又错过宿关,路过贵庄,才想觅地暂避,但夜色已深,不敢惊动贵上,只请借一席之地,让我烤干衣服,便足感盛情的了!”
青衣苍头道:“相公请千万不要这样说地,我家主人待客,素极谦光,但‘飞燕山庄’,却从来不留俗土足迹,相公丰神益冲,光彩照人,可否赐下一称呼,容我通禀一声,当待以上宾之礼招待!
程晓枫见此庄有役如此,可见主人不俗,只得说道:“在下姓程,小字晓枫,乃一江湖俗人,无其身份,只求避雨烤衣,不敢过份惊扰!”
青衣苍头侧身伸手,肃客进入那庄门小屋,并含笑说道:“程相公请进屋小坐,并先喝盏热茶驱驱寒气,容我入庄禀告总管一声,主人若是未睡,也许会亲自延见。”程晓枫称谢进屋,青衣苍头便从一条建有雨棚的长廊中,走向庄内!
过了片刻,青衣苍头便陪来了位貌相清癯的葛衣老者,并向程晓枫道:“程相公,这位就是“飞燕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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