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中原,能与轩辕社比肩的只有大风和潜龙帮。
潜龙帮行事一贯诡秘难测,而帮主龙十四郎更是个谜一样的人物,有时未知的东西总会让人觉得不安全,江飞霞不愿冒这个险;而大风自从首领洪三番身殁以后,现在是他的儿子洪小刀当家。据说这个洪小刀是个武学奇才,一身武功比其父当年犹有过之。他行事风格张扬不羁,亦正亦邪,大风在他手里就像是一柄无鞘的利剑,迅猛,凌厉。所以江飞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风。
“大风欢迎你。”洪小刀笑容可掬的道。
面对着这个相貌平凡,衣着朴实的少年,江飞霞很难将他与不可一世的大风联系在一起。
但城府极深的他还是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谢谢洪帮主不吝收容在下。”
洪小刀笑笑,当着左右吩咐道:“你们以后要把江盟主当自家人看待。”
待江飞霞退下去,他对手下道:“看好江某,卖友求荣的人从来都不可靠。另外,这几日凡事要小心谨慎,五行联和轩辕社必定会有所行动。”
江飞霞献上的女人婀娜美妙,黄金璀璨夺目,这些洪小刀却连正眼都没看一眼,他的眼里只有江飞霞身边那个人,一个穿着皱巴巴青布衫的年轻人。这也是他留下江飞霞的目的。
洪小刀从年轻人身上能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高手对高手总有种特别的直觉。他丝毫不怀疑若有人对江飞霞不利,年轻人必会向对方发出致命一击。
人们说江飞霞有两样利器,一件是他仗以成名的“百变妙术”,也就是“易容术”;另一件是他身边的一柄剑,正是这柄剑让他得以清除异己,从一个小小的香主坐上了盟主的位子。
洪小刀知道这柄剑便是那个年轻人,他的名字就叫“沈剑”。
有人说沈剑的剑法在中原已几无对手,甚至有人把他与潜龙帮帮主龙十四郎,轩辕社副社主秋风雨,飞燕楼少楼主琴瑟流云并称为“中原四把剑”。
相较前三位声名显赫的一方霸主,沈剑只是金盟的一名执行旗使,说白了就是江飞霞的贴身保镖而已。
人们说若是没有沈剑,纵使江飞霞的易容术再精妙,也早已死在残酷的帮派斗争中了。
至于沈剑为何会甘心待在江飞霞身边,便没有人知道了。
“你和影子去趟大风,把江飞霞带回来,生要人,死要尸。五行联会有人接应你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一个小小的金盟而与大风起冲突,虽说大风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现在还不到跟它摊牌的时候。金盟背叛了五行联,便是背叛了我们。相信你们知道对待敌人应该用什么方法。去吧。”
影子没有说话,柳香亭只问了一句:“如果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怎么办?”
“那你们就不要回来了。”神像后面那个声音不容置疑。
路上柳香亭问影子:“你好像习惯于单独行动,这次神像爷爷为什么派你和我同行?”
影子道:“只因为我们要去的是大风。”
“大风果真有传说中那么强势吗?”
“不是传说,是事实。因为那个人的存在。”
影子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总是微笑着的朴实年轻人,还有他那柄短短的,甚至有些难看的小刀。但就是那柄小刀,破了他的幻象功。作为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失利,那已成为他心头永远的痛。
“还有其它原因吧?”柳香亭打断了影子的沉思。
影子笑笑:“你自己应该能猜到的。”
“总不会是怕我一个人寂寞吧?”柳香亭似笑非笑道。
影子盯着柳香亭看了一会儿,道:“原来你不只喜欢说实话,还爱说笑话。”
柳香亭“哈哈”一笑,突然正色道:“其实你们是怕我跟大风有关系,或者说白了就是怀疑我是大风派来的奸细。”
影子道:“开始的时候确实如你所说。上次你被冷川所伤,那个给你医治的老郎中便被疑为是大风派来跟你接头的人。若不是秋大小姐一再澄清人是她找来的,那老郎中必死无疑。但话又说回来,倘若你真的是大风的人,以你的身手,决不会藉藉无名,我们也不应不知道的。况且,你年纪那么轻,怎么看也不像隐世多年的样子,所以怀疑你的理由并不充分。”
“但为防万一,还是派人监视我比较好。也就是说,这次大风之行,正是对我最好的检验。”柳香亭接口道。
影子叹口气,并没有否认:“谁叫你是个有用的人,而且十分有用。否则我们根本不必那么大费周章的考察你了。”
柳香亭笑道:“所以说人要想麻烦少一些,就不能太有用才行。”
影子哑然。
两人赶到一个小镇时,已是日暮,他们找了个客栈,决定住一宿再走。
影子突然问柳香亭:“你有没有觉得一路上有什么异常?”
柳香亭笑笑:“不过又多了个影子而已。”
影子好像并未在意柳香亭有些抑揄的回答,只淡淡道:“原来你也发觉了。”
“那是因为某些人明明连皮毛都不懂,偏要学人易容。早上的老太婆,中午的村妇,还有今天那个傻里傻气的小丫头,竟然长了一颗同样位置的痣,这巧合也未免过分了一点。”柳香亭道。
一贯不苟言笑的影子听了也不禁莞尔。
看着那边跟老板兀自巧笑倩兮的 “小丫头”,也就是那缠人的秋大小姐,柳香亭脸上则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晚饭时,两人刚下楼不久,秋若兰也溜达了下来。
小二过来恬着脸问他们要什么酒,柳香亭摆摆手,道:“来一盘牛肉,两碗卤面就好。”
小二见两人衣着不俗,又十分面生,本指望从酒水钱里抠点油水,没想到他们如此“寒酸”,不免有些悻悻。
在走之前,柳香亭跟影子已商量好,为避免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路上一切从简,而且杜绝饮酒。其实这偏僻小镇大概也都是些劣质粮食酒,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酒可喝。
影子道:“这小二好像对我们不甚满意。”
柳香亭道:“买卖人市侩得很,你要一桌酒席试试。”
这时,那边秋若兰不知点了些什么,小二的脸上表情十分古怪,像见了神经病一样。
柳香亭压低了声音道:“秋大小姐那本食谱在这里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影子疑惑的道:“什么食谱?”
柳香亭不语,只招手把小二唤了过来。
把一锭碎银放在桌上,柳香亭道:“回答我几个问题,银子是你的。”
小二一边忙不迭的答应着,一边已把银子紧紧攥在手里。
柳香亭问道:“那小姑娘要的什么?”
小二哭丧着脸道:“什么玫瑰乳鸽,蜜瓜排骨,秋梨炒茄子,芦笋焖鸭子,她说的这些菜我们可从来都没做过,这姑娘是不是宫里出来的啊?”
影子偷偷问柳香亭:“你吃过这些菜?”
柳香亭道:“听都没听过。”
“那她最后要了什么?”
“就一个,大葱炒鸡蛋。”
二人相顾笑叹:秋大小姐果真有性格。
吃饭间,楼上踱下一名嶙峋高挑的汉子。
那汉子黑脸膛,眼角有一道疤,背微有些驼,肩上则有一个条形包袱,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在一个不起眼位子上坐下,要了一壶温酒,一碟豆干。
影子看见那人,目光突然一怔,禁不住暗道:“他怎么来了?”
柳香亭问道:“你认识他?”
影子点了点头。
柳香亭有些好奇的问:“是敌是友?”
影子摇摇头,道:“非敌非友。在他们这种人眼里,是没有什么敌友之分的,如果有,那只有一样,就是猎物。”
“这么说他们是猎人了?”柳香亭笑道。
影子没有理会柳香亭的戏谑,继续道:“你该听说过一个叫‘隼’的组织吧?”
柳香亭神色一凝,缓缓点了点头。
“隼”在江湖上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它并不像其他门派那样有师徒名份,或是有严格的主仆阶层,形象点说,他就好比一个自由的雇佣市场,你只要肯花钱,就能请到顶尖高手帮你做事,包括杀人寻仇,包括绑架勒索,包括一切你所能想到的事情。他的成员形形色色,有绿林豪杰,有黑道枭雄,甚至还有一些退隐多年又匿名而出的武林名宿。说白了,他们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
这个组织里没有所谓的“龙头”,大家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因为即使是合作的搭档,说不定某天也会变成暗杀的对象。但有两种人的地位却很是特殊,一种叫做“红娘”,顾名思义,这种人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他们总能揽来各种生意,所以你要想发财,就不能得罪他们;另一种人叫做“变相”,他们的地位相较“红娘”更高一些。因为你杀的如果是一个帮派首脑,势必会招来源源不断的追杀。但经过“变相”对你施展妙手,你俨然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夸张的说,你站在镜子前,都有里面那个人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变相”仅有几个人,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来历,相貌,年龄,甚至是性别。能掩饰他人的人当然更精于隐藏自己。
近几年来,“隼”已无疑成为江湖中最臭名昭著的杀人机器。
难道这个瘦小汉子跟“隼”有关系?。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 老板
影子叫过小二,悄悄问道:“那边的‘瘦竹竿’来多久了?”
“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客官,你们认识?”小二问道。
影子摆摆手,意思是不必多问。
等小二走远了,影子道:“以前我在五行联见过此人。他有个外号,叫做‘双煞’。”
柳香亭有些好奇:“难道说他还有帮手不成?”
影子笑笑:“没有,此人一贯独来独往。他还有个很长很奇怪的名字,叫‘夜郎杜伤,昼郎杨温’。”
影子瞧瞧外面业已黑透的天色,接着道:“你现在看到的是夜郎。如果运气好,明天你会见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昼郎’了。”
“这倒有趣的很。一人饰两角,颇有些戏子的味道嘛。这人该不会就是那凤毛麟角的‘变相’吧?”柳香亭笑道。
影子却神色凝重,只淡淡道:“我们最好小心些。”
是夜,月明星稀。
影子似乎已经睡下,柳香亭只好一个人来到院子里赏月。
他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但若是一个人心里装的东西多了,难免会做一些自己并不太喜欢的事情。
这家客栈不大,但院子尚算宽敞,而且种着一些不知名姓的蓝色花儿。没错,虽是晚上,但月光如水,把院子照得十分亮堂。那些花儿竟有些蓝得妖异。
不对,白天来得时候虽只是匆匆一瞥,柳香亭却记得院子里生长的是几簇###,绝不是这种蓝色花儿。他可以肯定。
那会是谁种了这些花儿?秋若兰?没有理由的。是杜伤吗?
这时,楼上传来“吱呀”一声,是有人开了房门。然后便是“嗒嗒嗒”下楼的声音。
柳香亭突觉心头一阵莫名的困惑,整个身心似乎瞬间松懈了下来。
不好,柳香亭心下一凛,好厉害的幻术。
这时他想起了师傅曾经提及的一种从西亚传进中土的植物,叫做“恶蓝”。它有种特性,那就是把种子埋进土里,用尸体作肥料,只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可以长大,而且开出的花朵有奇特香味,它能麻醉人的中枢神经。据说江湖上已有人研究出了利用它作为媒介的幻术。
柳香亭提息运起“凝神决”,才堪堪把那股邪门的念力压了下去。
柳香亭知道这种幻术跟影子的幻象功不同,它是借助外力传达施术者的意念,因为柳香亭清楚地感觉到那股邪力没有任何灵气,也就是人气。
他刚想到这里,楼上的人已经下来了。柳香亭定睛一看,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不是秋若兰是谁。
只是此时的秋若兰看样子仍处在半睡半醒之间,眼神明显有些迟滞,嘴里则在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
她的脸上阴晴不定,忽而显得忧郁,忽而又恢复平静。
那股香味更加浓重了。
柳香亭缓缓走过去,试探着问道:“秋小姐,你没事吧?”
秋若兰含糊的“嗯”了声,看向柳香亭的神色分明是欢喜与痛苦纠缠在一起。她突然扬声道:“为什么你不理人家?人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偏偏不领情。为了你这个‘冤家’,我跟我爹都闹翻了,跑出来偷偷跟着你,你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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