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清晰的指印即时现在脸,马天佑呆呆的站着,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云遥强忍眼泪,哼了一声,用力一顿地,柳腰轻旋,跃起便走。马天佑叫了一声“遥儿”,掠起急追。浣儿略一迟疑,亦紧随两人而去。
三人各怀心事,于月色之下飞檐走壁穿街过巷,由北向南掠去。越走越是偏僻,夜色亦仿似更加昏暗,马天佑刚从屋顶跃下,却发觉云遥已经消失无踪,心中大急,扯开喉咙叫道:“遥儿,你在哪里?”
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小子,乱喊什么?”说话声中,一青袍大汉,衣服绣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挥掌向马天佑击去。
掌风凛冽,血腥味扑面而来,马天佑来不及细想,跟着一掌拍出。“篷”的一声,两掌相交,四周房屋被掌风震得摇晃不定。青袍大汉屹立不动,而马天佑却被震得身形微晃。
青袍大汉咦了一声,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另一掌跟着快速击出。又是篷的一声,马天佑却连退两步,脸仿似甚为痛苦。原来他的左肩被邓三泰划伤,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接下如此重的一掌,始终还是有影响。
青袍大汉不知其中原因,以为是马天佑体力不支,心中暗喜,身形前掠,双掌齐出。空气中即时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击出的双掌通体透红,唯独掌心处隐现紫黑,在月色下看来,如同地狱中突然伸出的一双鬼爪,任何人都休想逃出去。
………【第十六章 应天教(33)】………
刚愈合的伤口又迸出血来,马天佑一咬牙,默运神功,抬起双掌,迎着通红的铁掌推去。这一下他是拼尽全力,全然不顾伤口流血,暗忖就不信这次你还能把我震退。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震得屋顶的瓦片格格滑动,青袍大汉面膛变得紫黑,眼中惊讶尽露。自从毒砂掌练成以来,还未有人能够硬生生的接下自己双掌而若无其事。一个月前还是不堪一击的马天佑,此刻被自己双掌猛击,却是屹立如泰山,双目神采飞扬,丝毫不见受伤之状。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双掌一错,再次沉肩坠肘,气注双掌,挟着缕缕黑烟,一招“恶鬼推车”向马天佑心口印去。嗤嗤的破空声中,瓦片纷飞而来。青袍大汉被迫撤掌,向后跃开丈余,避开袭来的瓦片。
清朗的月色之下,一少女白衣似雪,正于屋顶弯腰捡瓦,似仙女散花般向青袍大汉射去。马天佑方才拼尽全力接下如钢铁般的双掌,手心如被火灼,疼痒难忍。虽然没有被震退,但却比震退更难受十倍,气血一阵翻涌,似要于喉间喷出。强行压住,血腥味又再铺天盖地而来。心中略一犹豫,方待跃开,却见瓦片飞袭青袍大汉,根本不用抬头,大声说道:“此人便是薛忠,你的杀父仇人,浣儿妹妹快来杀了他。”
怒叱声中,一团白云飞舞而下,身形几度旋转,即将落地之际,藕臂疾伸,玉掌如剑,向薛忠项削去。青袍大汉正是薛忠,听完马天佑说的话,心中一愣,却猜不出来者是谁,见她玉掌劈来,暗哼一声,扬手一掌拍去。
马天佑看得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大声说道:“小心,他掌有毒。”浣儿心中一凜,见击向自己玉腕的手掌红中透黑,不敢硬拼,即时撤掌,另一边罗袖轻拂,人便跟着斜翻开去。
薛忠见她临危不乱,那轻飘飘的罗袖拂在铁掌之,劲风飒然,心中亦是一凜,沉声喝道:“你是谁,我与你有何冤仇?”
话音刚落,马天佑已飞扑而来,十指如钩,一招“老鹰觅食”向薛忠面门抓去。浣儿粉脸凝霜,娇躯一拧,揉身而,舞动双袖如两道白练,愤然说道:“谷如空之女谷思浣,今日前来替父亲报仇。”
当年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于绵山围攻应天教,谷如空为了救遭人暗算的马盖龙,奋不顾身力战天下群雄,虽然到最后坠崖身亡,但他的杀气和剑气,只要是当日在场目睹的人,无论经过多少年,想起都会不寒而粟。此时听到“谷如空”三个字,薛忠不禁大吃一惊,夺去谷如空性命的,正是自己的一记“毒砂掌”。马盖龙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死,但也洗脱不了关系,马天佑要为父母报仇,为应天教报仇,他也无话可说。而现在站在面前的还有谷如空的后人,就更加是无话可说了。
………【第十六章 应天教(34)】………
重重的哼了一声,阴沉着脸说道:“既然今日这么人齐,休怪我手下无情,唯有让你们重蹈复辄,陪父辈去。”
马天佑剑眉陡轩,仰天狂笑说道:“狗贼休得张狂,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敢承认,证明你也算得是条汉子,即使你今日有能力杀我,但应天教万众一心,迟早有人能让你尝尝报应的滋味。”
此话一出,薛忠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看着如怒狮般的马天佑,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涌心头。暗忖若不除此人,日后便再无宁日。心中默默说道:“女儿啊,不是为父的狠心,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毒掌如狂风暴雨般飞袭,掌风更加凛冽,月儿仿似变成了黄昏的落日,把冷清的街道照成一片晕红。
马天佑与浣儿皆是手中无剑,笼罩在一片红影之中,血腥的味道更浓,浓得仿似已看见自己熔化在这一片红影当中。浣儿只是靠着一双罗袖,以曼妙的身法于红影中游走,渐渐被那血腥味迫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凌空跃起,呼的一声,向着薛忠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溶入红影,随即化作一粒粒血珠,向着马天佑和浣儿反射回来。马天佑见浣儿受伤,心中吃了一惊,急忙挥掌去拍开血珠。浣儿莲足甫一沾地,罗袖急挥,抢在马天佑之前,娇叱一声:“分花手。”
但见血珠变得更圆,看去似是坚硬无比,疾如流星向红影飞去。只听“卜卜卜”的声音响起,一些血珠撞在红影之,即时散成无数的血点向四处飞溅,另一些血珠却穿透红影,长驱直入。
伴着一声闷哼,红影消失,薛忠身形向后掠开丈余,阴沉的脸沾满鲜血。原来他被浣儿用分花手拂来的血珠击中,虽然外家功夫已臻极化,但仍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其威力不亚于被铁弹狂袭。
红影消失,浣儿心口一阵舒畅,看着马天佑被鲜血染红的左肩,关切的问道:“马大哥还受得住吗?”马天佑见她受了伤,还反过来关心自己,心中一阵感动,方待说话,却突然眼中现出狂喜之色。
薛忠的背后,冷清的街道,云遥悄然而立,脸神情怪异,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这种哀伤与她的年纪极之不相衬,但只要看一眼,你立刻就能感受到那是一种真正的哀伤,因为在她这种年纪是很难装得出哀伤的模样。她若是想哭想笑,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有时候甚至会边哭边笑。没人会怀疑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哭笑之间是否有假,因为她哭的时候,泪珠儿早已为她作好准备,随时涌出;当她笑的时候,无论阴天下雨天,太阳也会立刻走出来捧场。而哀伤仿佛与这种年纪无缘,若非遍体伤透,绝对不会在脸显现。
………【第十六章 应天教(35)】………
马天佑以为她是为之前的事生气,大声说道:“遥儿快来帮我杀了这个狗贼,回去我再跟你解释。”浣儿虽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亦是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刚才一路追来,发现她的轻功比马天佑还高,武功自然也不会弱,若她出手,胜算便多了一畴。
岂料云遥仿似听不见说话,站着一动也不动,眼中哀伤更浓,月色之下,看得见她那娇小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马天佑一愣,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受死。”面前红影又再涌动。
不多时,浣儿又再开始娇喘连连,喷出一口鲜血却被红影吞噬得无影无踪,连使用分花手的机会都没有。马天佑左肩鲜血亦是汨汨流出,左臂渐渐无力挥动,同时又要分心照顾浣儿,两个打一个,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险象环生。心中更加焦急,不断用眼去看云遥,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出手。
蓬的一声,那红中透黑的毒掌竟然印在了马天佑的左肩,流出的鲜血被拍得满天乱飞,似天空降下一阵血雨。鲜血洒落头身,连站在身侧的浣儿,一身白衣亦被这飘落的血雨沾红,不禁惊呼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晕厥过去。
左臂软绵绵的垂着,已感觉不到痛楚,鼻中嗅得鲜血被灼焦的味道,双眼被自己的鲜血模糊,知道死神即将降临。马天佑奋力一掌推开薛忠的手臂,大声说道:“浣儿快走,回去找大哥和黄护法为我报仇。”。
浣儿星目凝珠,吐了两口鲜血,一张俏脸更加雪白,犹胜身衣服。听到马天佑叫自己快走,脸反而露出了笑容,断然说道:“我不走,当年马教主身受重伤,我爹爹也不肯抛下他不顾,今日与马大哥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马天佑心中无比感动,满含温情的看了她一眼,想伸手去抱抱她,突然却想起了站在一旁的云遥,心中又是一阵难过,眼睛再也不去看她,对着浣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用剩下可以活动的一条手臂,满灌真气,将生死置诸度外,猛然推出。
突然听到云遥幽幽的说道:“爹爹不要再打了,我们回家。”马天佑虽然眼睛没有看她,但心里却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这一句话,顿时如五雷轰顶,击出去的手掌又突然撤回,愕然的看着她问到:“你爹爹是谁?”
盈盈泪珠夺眶而出,云遥没有回答,仍是幽幽的说道:“爹爹走,我想回家,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薛忠哼了一声,没有理她,沉声说道:“你瞎眼了吗,连我薛忠的宝贝女儿都不认识?枉你还敢自称应天教教主。看在死去的马盖龙和谷如空的份,本来还可以饶你们一死,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我的女儿伤心,今天的事,只能怪你们有眼无珠,接招。”
毒砂掌红得象烧着了的火碳,手掌四周似有无数火焰在跃动,当这跃动的火焰全部钻入马天佑心口,世界变得如此安静。那一掌正印在马天佑左胸,而他却似毫无反应,瞪大眼看着云遥,自始至终连手臂都没有抬起过。那一掌如灼热的铁块,而他的心却寒得结冰。
浣儿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遥儿的脸却越来越清晰,慢慢的飘了过来,突然变成了一条毒蛇,张开血盆大口,眼里就看见了一片血海。
………【第十六章 应天教(36)】………
他慢慢的倒了下去,倒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眼前的血影渐渐退去,代而是一片雪白的世界,那是绵山的冬天,是罗浮山悠悠的浮云,是轩辕爷爷颤动的胡须,是浣儿妹妹身的雪衣,以及白衣褪去后那娇嫩的雪白。
浣儿紧紧的抱着他,感觉他炽热的身体刹那间变得冰冷,心中一阵凄然,对迎头拍下的毒砂掌视若无睹,温柔的用衣袖去抹马天佑嘴角涌出的鲜血。等那一掌落到头之时,自己便可以永远的这样抱着他,再也不用担心会分开。
绿影晃动,快得连薛忠亦来不及反应,却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后背“风门穴”被重手法戳中,心念尚未转动,便倒在地晕睡过去。心中一片茫然,动作仍是迅捷无比,云遥把薛忠点倒后,取出一粒还魂丹,俯身塞入马天佑口中,怔怔的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说道:“快带他回去疗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浣儿看到倒在地的薛忠,即时从死亡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愕然的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遥儿,一言不发,抱着马天佑向应天教飞掠而去。
看着奄奄一息的马天佑,应天教下束手无策,亦无人敢帮他推宫过血,因为他体内经脉尽乱,任何一丝与他体内发生抵触的真气进入,都可能致使他死亡。浣儿彻夜无眠,垂泪至天明,却始终不见马天佑醒转,气息渐变微弱。
次日,韓星派人于成都城内请来数名医师,外敷内服忙个不停。至傍晚,马天佑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呼吸稍为厚重,大家均喜形于色。至夜半,原来苍白的脸变得血红,呼吸急速异常,浣儿吓了一跳,伸手一摸马天佑额头,灼热似火,慌忙唤来黄戟等人,再次派人去请来医师,折腾到天亮,马天佑血红的脸又回复苍白,急速的呼吸变为气若游丝。
一连三日,遍寻成都附近名医,马天佑仍是昏迷不醒,身忽冷忽热,脸时而苍白,时而变得血红,呼吸强弱不定。看着衣不解带,不眠不食,终日守在马天佑床边的浣儿,周彥风等人急得如热锅的蚂蚁,照此下去,未等到马天佑醒来,浣儿可能已先他而去。
应天教教主马天佑身受重伤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很多人都不禁摇头叹息,想不到应天教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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