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冰轻拍她手背,说道:“我何时骗过你?人不可逆天而行,我见你眉宇间煞气隐现,血光之灾仍在缠身,只要过得一年半载,煞气退去,爹娘自会用八乘大轿,将你风风光光送入马家。”
云遥半信半疑,问道:“娘亲非要阻止我与马大哥一起,是不是因为数rì前在黄河帮发生之事?”
云若冰摇了摇头,笑道:“此乃其一,应天教与黄河帮之间的恩怨,始终会有个了断,为你爹爹着想,你不可太过任xìng,必须暂时避开。其二亦是为谷思浣着想,她父母双亡,身世可怜,你既然肯接受她,便给她一个机会与马天佑相处,等他们成亲之后,你再出现,便不会有任何尴尬了。”见云遥有些心动,复又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你身上的煞气,一rì不退,与马天佑相处,便有xìng命之忧,但我已叫人算过,等待的时间不会太长,迟则一年,短则半载。”
周彥风、杜姑娘、太叔包生、谷如空、商玲珑、韩星、平战,马天佑身边的人一个个遭遇不测,而马天佐与武尚文却安然无恙,果然应了云若冰当rì推算。云遥细细一想,开始有些相信,脑海泛起马天佑临走时那苍凉的背影,心中不忍,说道:“马大哥孤身离去,必定伤心yù绝,我想去送他一程,可以吗?”
云若冰轻叹一声,说道:“去年中秋,你已不在我身边,如今元宵,亦不肯陪一陪这个娘亲吗?”
自始至终,薛忠默然不语,面无表情,似一段木头,此时突然开口说道:“让她去送吧,送完之后,记得回来吃饭。”
却说马天佑离开黄河帮,伤心yù绝,正骑马缓缓向东京方向行走,忽闻背后有人高声大叫:“马大哥,等等我。”
他向上天祈求了一万遍,便是这把声音的出现,勒转马头,便看见一匹健硕的汗血宝马映入眼帘,心中不禁欣喜若狂,呼一声跃将过去,将云遥抱下马来,忘情拥吻。
吻得片刻,云遥将他推开,气鼓鼓地说道:“你这个薄情郎,居然一声不吭便走,心里还有我这个妻子吗?”
马天佑笑道:“我故意一声不吭便走,是因为知道你一定会心疼,随后追来。”
云遥捏起一双粉拳,在他心口一阵乱捶,娇嗔道:“你越来越坏了,还懂得揣测本姑娘心思。”嬉笑一番,忽然眼圈一红,幽幽说道:“马大哥,你不要难过,其实我是来送你的。”
马天佑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问道:“你不跟我回去吗?”
云遥勉强一笑,柔声说道:“娘亲千里迢迢来看我,岂忍拂她之意?这一段时间,我不能与马大哥见面了,你把汗血宝马带回去,见马如见人,想我的时候,便跟它说说话,它会听得懂的。”说着说着,泪珠又不自觉涌了出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马天佑,忽然扑嗤一笑,调皮地说道:“马大哥回去之后,好好照顾浣儿姐姐,若她瘦了个半斤八两,我绝不轻饶。”
马天佑见她巧笑嫣然,心中更是难过,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遥轻抚他脸庞,柔声说道:“迟则一年,短则半载,绝不食言。马大哥回去之后,立即与浣儿姐姐成亲,待我说服娘亲之后,便可以永远与姐姐陪伴在你身旁了。”
马天佑怔怔地看着那殷润的樱唇,方待说些甚么,却见云遥已飞身上马,绝尘而去,留下了一串飘渺虚幻的啜泣。脑内一片茫然,策马缓缓而行,心中却是明白,这一次,真的不会有人再追来了。
以汗血宝马的脚力,不消两个时辰,便可到达东京,但他不想太快,直至rì渐西沉,离东京竟然还有好大一段距离。经过一片树林时,突然间想起浣儿,心中泛起一阵暖意,方待策马疾驰,忽闻上空传来破空之声,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仿似长了眼睛,自上而下飞行,绕过光秃秃的树干,似闪电般向他疾shè而来。
………【第二十九章 又见江湖(11)】………
江湖上暗器种类多不胜数,铁匕首,只是最普通的一种,作jǐng告或逃生之用,但能让其绕转shè人,可见投掷者的暗器功夫,已臻一流境界。当rì与唐楚衣决战,马天佑曾苦练躲避暗器功夫,铁匕首虽然shè得刁钻,却不放在眼里,左掌划过,啪一声将铁匕首击落,朗声说道:“哪条道上的朋友,在下只是路过,为何暗中偷袭?”
其时rì已西沉,风卷残红,暗灰渐生,光秃秃的树丛,似密布的刀枪剑戟,杀机暗藏。马天佑被迫与云遥分开,心中正自失落,见一道人影于不远处树尖上一晃即没,并不作答,登时来气,伸手在马背上轻按,飞身掠起,望树丛深处追去。
冬雪严寒,枝残叶落,树木虽然密集,在霞光的照shè下,始终难以藏身。马天佑掠上树顶,一眼便看见那人身影,心中冷笑,追得片刻,见那人轻功卓绝,在树上飞掠,灵活得宛若猿猴,却又不禁惊讶,朗声叫道:“既然有心赐教,何不亮出纯阳剑法,让在下开一开眼界?”
他的目光锐利,在残红暗灰之中,已看出投掷匕首的偷袭者,正是黄河帮青龙堂下的吴俊辉,想起薛忠对的冷漠及云若冰的无情,突然间明白,应天教与黄河帮之间的仇恨,已是越结越深。
晚风吹过,残枝呜呜作响,心中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忖道:“一山不能藏二虎,朝廷建造应天阁,与黄河帮相隔只在咫尺之间,莫非其中又有yīn谋,要我应天教重蹈灭顶之灾?”
吴俊辉听到叫声,飘落地上,神sè不变,见马天佑掠近,便笑道:“在马教主面前亮剑,岂不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
马天佑面sè一沉,目光如电,冷冷说道:“是展仝派你来杀我吗?”
吴俊辉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江湖诡秘,风云变幻,在下只想奉劝一句,请马教主以后不要再去找薛姑娘。”
马天佑冷哼一声,愤然说道:“如此说来,是薛忠的主意?”
吴俊辉摇头苦笑,说道:“堂主要杀你,今rì你焉能离得开黄河帮?若是真心喜欢薛姑娘,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放弃应天阁,远离京城;二是解散应天教,从此放下心中仇恨,退出江湖。否则,便永远不要去见薛姑娘,免得堂主左右为难。”
马天佑冷冷一笑,说道:“吴坛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查出当年攻打绵山的主谋,马某自会离开京城,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抱拳一晃,大步走出树林。
骑马方行不久,忽见尘土飞扬,马蹄声密集如雨,十余名契丹骑兵迎面疾驰而来。心中一惊,勒住马头,待要伸手去拔剑时,却又哑然失笑,忖道:“如今天下太平,这些骑兵或是游玩中原,又或是方接到命令,迟了回家罢了,我岂可妄开杀戒?”
那些骑兵看见马天佑,亦勒住了马头,对视片刻,忽然齐地跃下马来,当先一人抱拳说道:“来者可是应天教马教主?”
马天佑心中一怔,茫然说道:“正是。看诸位打扮,乃是契丹人,莫非认识在下?”
那名契丹骑兵脸露喜sè,说道:“并非相识,只是凭这汗血宝马及背上巨剑猜测而已。我等潜伏中原已一年有余,极度思念家乡,不久前接到消息,得知马教主乘龙御剑化解了两国之间的恩怨,从此不须战争,心中欣喜,rì夜兼程赶回南京,与父母妻儿相聚,不期在此遇上马教主,真是三生有幸。”
马天佑受他吹捧,有些飘然,微笑道:“大宋与契丹本有心交好,非独马某一人之力,如今再无纷争,诸位可安心回家侍奉父母了。”
那些契丹骑兵大喜,各自抱拳施礼毕,上马离去。马天佑心中牵挂浣儿,方待拍马疾驰,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急忙回头,便看见一员威风凛凛的老将策马挺枪,喀嚓一声将当先一名契丹骑兵刺下马来,寒光闪闪的枪尖绕转,又在另一名契丹骑兵心口处刺出个大窟窿。其余骑兵胆战心惊,纷纷拔刀,但却似是螳臂挡车,枪尖划过,不是刀毁便是人亡,眨眼之间,便有七八名契丹骑兵横尸道上,无主的战马悲嘶,四处逃窜。剩下的骑兵见势不妙,不敢再战,跪伏于地上,哆嗦着说道:“求杨爷爷饶命。”
………【第二十九章 又见江湖(12)】………
马天佑看得心中不忍,策马上前抱拳说道:“这些骑兵只是赶回去与家人团聚,杨将军便放过他们吧。”
那员老将正是大名鼎鼎的莫州团练使杨延昭,抬头看见马天佑,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说道:“想不到竟在此处遇见马兄弟,相请不如偶遇,我们正好去寻处酒家畅饮,以解思念之情。”用枪一指跪伏于地上瑟瑟发抖的契丹骑兵,厉声说道:“马兄弟发话,今rì便饶你们一条狗命,回去转告耶律隆绪,说爷爷镇守莫州,随时欢迎他来挑战。”
马天佑见那些骑兵上马仓皇离去,长舒了口气,说道:“杨将军邀请喝酒,在下求之不得,此去不远,有酒肆一间,只是较为寒碜,还望勿要介意。”
杨延昭哈哈笑道:“有酒则行。与马兄弟畅饮,乃人生一大快事,管他寒不寒碜?”
前行不久,果然看见一处酒肆,虽然简陋,却颇为干净。杨延昭跳下马来,将枪搁于马桩旁,大声叫道:“酒家,拿酒来。”
其时夜sè已然降临,灯笼高挂,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翁应声而出,看见杨延昭,怔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说道:“请恕小老儿眼拙,将军莫非是杨六使?”
杨延昭微微一笑,说道:“正是。老人家尽管将酒拿来,绝不会亏欠你的酒钱。”
老翁打了个哆嗦,急忙跪下,说道:“杨将军光临寒舍,真真折煞小老儿了,酒薄菜微,怎敢用来招呼将军?”
杨延昭将他扶起,用手一指马天佑,笑道:“连大名鼎鼎的马教主亦来光顾,本将军怎敢嫌弃?”
老翁眼神一亮,手舞足蹈地跑进屋里,扯着沙哑的嗓音叫道:“翠儿,快来拜见恩人。”少顷,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出来,跪在马天佑面前,说道:“恩公在上,请受我祖孙一拜。”
马天佑吓了一跳,慌忙将两人扶起,说道:“在下与两位初次谋面,何来恩公之说?”
老翁轻叹一声,说道:“小老儿早年丧妻,好不容易养大三个儿子,岂料天有不测之风云,大儿、二儿在与契丹的一场战争中,同时丧命,三儿生下凤儿之后,亦应召加入禁卫军,每年虽有粮饷带回家中,衣食无忧,但每见烽烟,总不免心惊肉跳。年前听闻契丹倾尽国力进犯中原,更是寝食难安,只道从此再无相见之rì。不久前小儿突然回家,说马教主乘龙御剑大破天门阵,契丹将士闻风丧胆,订下澶渊之盟,永世不再侵犯中原。”
喜悦之sè逐渐溢于言表,复又说道:“朝廷见天下太平,小老儿家中只有妇孺老弱,便允许小儿解甲归田,一家团聚。马教主在这一场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福泽万民,岂不正是小老儿的大恩人?”
马天佑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只是尽力而为,岂敢贪天之功?杨将军镇守边关,屡次击退契丹军马,战功赫赫,方称得上是大英雄。”
杨延昭笑道:“老夫身为朝廷将士,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舍命镇守边关,乃份内之事。难得马兄弟身为江湖中人,却不辞爱国之心,澶州一役,功不可没,百姓爱戴,自是情理之中了。”看了一眼老翁,说道:“劳烦老丈去准备酒菜,我要与马兄弟在此畅饮。”
马天佑第一次与这位威震天下的名将对饮,开始未免有些拘谨,热酒下去,话便逐渐多了起来,问道:“如今两国交好,互不侵犯,因何方才杨将军看见那些契丹游骑,却不肯放过?”
杨延昭冷笑一声,说道:“契丹狼子野心,岂肯善罢甘休?澶渊求和,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待养兵蓄锐,必会卷土重来。不杀尽番子,怎消我心头之恨?”
马天佑知道他仍对当年父亲被肖挞凛生擒之事耿耿于怀,心中不由一动,忖道:“他身为天下名将,戎马半生,仍不忘父仇,我父母被jiān人害死,大仇未报,岂能轻易放弃?”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是否该说。”
杨延昭笑道:“你我xìng情相投,一见如故,有话直说无妨。”
马天佑点了点头,说道:“十年前应天教被灭,乃肖挞凛一手谋划,从中离间,但杀人者,却是中原武林。将军可知道,这其中的带头人,究竟是谁?”
见杨延昭面有难sè,沉吟不语,心中已明白了几分,愤然说道:“是展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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