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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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踪-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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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授;纵无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实;除此之外;他对自己虽然百般戏弄;却也屡屡出手相助;算得上救命恩人。以自己当下处境;世间唯一能助他救出父母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这个魔头了

    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父亲对他的种种教诲;以及葛长庚所说的那句“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很快又涌上心头;压过了一切。

    见他犹豫不答;林灵素又扬起眉毛;哈哈大笑道:“小子;天下负你;你却不肯负天下人;很好;很好。等你满门抄斩;父母悬头城楼时;如果还有这样的慈悲心肠;你就不用修仙;可以立地成佛了”

    父母安危乃是许宣最大的软肋;一听此言;心里顿时如被尖刀剜绞;悲怒不可抑;忽然又是一凛;明白这魔头是在故意激使自己;并作最后的试探。

    林灵素经脉俱断;形同废人;传他种种神功;固然是想要借他之手找到“白虎皮图”;但也不乏以此自保。尤其他与小青被认作蛇帝转世后;魔帝、妖后必定喜忧参半;喜的是距离找到石图又近了一步;忧的是性命渐渐操于他和小青之手。

    但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这两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如果自己学了林灵素压箱底的神功后;依旧表现得与他格格不入;焉知这魔头为了自保;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来个两败俱伤的困兽之斗?在自己有足够把握除掉这两魔头之前;还是得虚与委蛇。

    心念飞转;咬了咬牙;朝他拜了三拜;故作怒火中烧;道:“姓赵的狗皇帝妄图灭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就算帝尊没有传我这些神功;许某照样与你同仇敌忾。只要能离开蓬莱;重返中原;誓当掀灭宋廷;以泄我心头之恨”

    林灵素一怔;纵声狂笑道:“好;好;许宣;望你永远记得今日的誓言

    四人盘坐在两仪峰顶;不知不觉已过了四个时辰;上方风云雷电;诡谲变幻;四周熔岩喷薄;乱石飞舞……坐在其中;真可谓惊心动魄;气血翻腾。

    好在那两只巨雕怪叫着来回踏步;始终护住许宣二人头顶;即便有飞石、流火撞来;也被它们振翅拍开。

    许宣摒除杂念;按照“盗丹**”的炼气心诀;进入空冥之境;感应周遭阴阳五行之的诡谲剧变;任由真相激相生;在体内一遍遍循转。

    等到王重阳等人尖啸着骑龙俯冲;接四人回“寝宫”休息时;他才从天雷地火的境界里幡然苏醒;全身酸麻剧痛;差点儿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白乾天等蛇人见他们安然返还;无不大喜;于是又架起篝火;搬来果酒;尽情欢宴歌舞;以示庆祝。

    许宣、小青苦修了这一日;都已精疲力竭;用过晚膳;便先起身回“寝宫”休息。

    小青似乎心事沉沉;始终一言不发。洗沐过后;连灯也不吹;便裹着兽皮蜷身躺在床上。

    许宣只道她还要突施暗算;不敢靠近;等赤珠三姐妹退出后;方才慢慢走上前;笑嘻嘻地叫了几声“娘子”。她却殊不理会;对着洞壁一动不动。

    许宣有些无趣;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笑道:“小青姐姐;你还在生昨晚的气哪?”见她没回答;又压低声音;道:“好姐姐;你要真生气了;就踢我两脚。要不三脚?四脚?好吧;五脚……”软磨硬泡了会儿;才听到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吹灯;睡觉。”

    许宣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为何忽然判若两人;只得吹灭了灯;和衣躺在她边上。虽然相距依旧咫尺;幽香依旧扑鼻;却忐忑狐疑;浑然没了昨夜那心跳如撞;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心情。

    他仍有点儿不甘心;搜肠刮肚了片刻;又道:“小青姐姐;今日那妖后都和你说些什么了?她传你的又是什么邪魔妖法?”

    然而任他怎么撩拨;始终杳无回应。许宣初炼了一日的盗丹真气;疲倦不堪;小青既不搭理他;困意很快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打了几个呵欠;前一刻还在想着如何与她搭话;下一刻便已沉沉睡着了。

    小青则始终蜷着身体;睁着眼睛;怔怔地在黑暗中想着心事。想起今日李少微所说的那些话;又是一阵揪心窒息的恐惧。

    “小青;你初见我时;就在那荒园古墓之中。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藏在漆黑不见天日的棺材里;昼伏夜出;吸饮童男之血吗?因为要想快速修成阴极基;只有一种办法;和林灵素的‘盗丹**;相似的办法;那就是盗取别人的阴极真;为我所用。

    “气血是人的根本。喝活人的血;就是为了汲取蕴藏在他体内的真与元识。无论男女;体内都有任督二脉;一个主阳;一个主阴;如果阴阳二失衡;便会生病。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汲取纯阴童女的血;来修炼阴极真;反而要纯阳的童男真元呢?

    “因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你修的既是阴极真;在盗取阴极真元时;必须得有纯阳之作为平衡;否则反而容易走火入魔。这也是为什么越是到了月圆之夜;我越是要吸饮童男之血。

    “阴极基就像一个漩涡;一个永远也无法填满的无底洞;一旦开始转动;就永远无法停止;直到你死。你是蛇妖之身;至阴至寒之体;要想炼成阴极真;从今日起;每个月至少要吸十五个纯阳男子的血;否则到了下一个月圆之夜;必会被体内的阴极真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消湮灭;万劫不复

    想起李少微柔声说这些话时;双眸燃烧着的那两团幽碧如鬼火的光焰;小青不由打了个寒噤。难道从今日起;每个月当真要杀死十五个纯阳男子吗?难道一入魔道;真的永无退路?

    身后传来许宣均匀酣熟的呼吸声;她想起妖后接着所说的话;心里更如被无形之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要想不日夜吸人之血;除非你一劳永逸;修成‘太一阴极基;。要修成这个;你就得吸饮有极强真元的纯阳男子之血。比如你旁边的这位小色鬼;纯阳之体;又有和你一样的‘金丹真;;若吞了他的血;至少未来五十年之内;你都不用过像我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了”

    那时听到这句话;她胸口就像被重锤猛撞;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李少微又嫣然一笑;道:“对啦;我忘了你吞下葛长庚给你的‘元婴金丹;;尘心萌动;已经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再不是从前的蛇妖了。你舍不得杀了这小色鬼;是不是?”

    不等她反驳;那女魔头又不急不缓地续道:“欲修仙道;先修人道。小丫头;你虽然活了五百年;可是真正变成‘人;;却不过这两个来月。当日初到蓬莱;你原想甩开小色鬼;自己去找‘白虎皮图;;可是又总忍不住记挂着他;放心不下;是不是?你见不着他时;念着他;想着他;见了他时;又恨得牙根痒痒;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是不是?

    “你和他双剑合壁时;越来越默契;甚至不用对望一眼;也知道他接着要作什么了;是不是?他和你嬉皮笑脸地说话;抱住一起时;你虽然嘴上说讨厌;可是全身却滚烫如火烧;好像一点点地炸碎开来了;是不是?他吹着王姑娘送的笛子;和她眉目传情时;你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些又酸又苦的滋味;是不是……小丫头呀小丫头;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你已经喜欢上这嘴甜皮厚、心狠手辣的小色鬼啦”

    妖后每说一句;小青心里便是嘭嘭一阵急跳;听到最后一句时;“啊”地一声尖叫;差点儿跳起身来。直到此刻;萦绕着这些话;耳根仍是**如烧。

    又想起妖后笑吟吟地凝视着她;柔声道:“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好;我只是想你明白;当你吞下‘元婴金丹;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将一点点地褪尽蛇鳞;变成凡人;注定要经历人间生老病死、情仇爱恨的种种痛苦。若想拜托这些痛苦;要么成仙;要么成魔;别无退路。

    “而要成仙、成魔;必得斩断情丝;超凡脱俗。你若真狠不下心杀这小色鬼;就只有吸了那王重阳的血。他同为纯阳之身;真元更远在小色鬼之上。只要能在重阳比剑之前;吸尽他的真元;你与小色鬼的‘阴阳电剑;必可横扫蓬莱;天下无敌……”
第一卷人间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吹笛
    女魔头说的那些话一遍遍地回旋脑海。小青躺在黑暗中;辗转反侧了许久;始终难以入睡。坐起身;待要凝神入定;耳中又尽是许宣均匀的呼吸声;脸烫如火;心乱如麻。

    丹田内真团团盘转;不时带来阵阵撕绞的隐痛。她反复思忖妖后所说的话;蓦一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过“寝宫”;绕过熟睡的赤珠三姐妹;朝洞外走去。

    黑暗沉沉;目不视物。她屏住呼吸;悬着心;每走一步;如踏虚空;仿佛往那深不可测的寒渊堕入了一步。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此后二十几日;许宣、小青每天用过早膳;都由王重阳等人护送着前往“两仪峰”;与两魔头一起静坐炼气。除此之外;还要各花一上个时辰;在“两仪峰”的飓风雷电、岩浆暴雨里练习合璧剑法。

    “两仪峰”原本就位于裂壑之底;不知昼夜。而在此修行一日;又不知要经历多少“寒暑”;每一天都显得格外漫长。

    白乾天等蛇人不敢打扰;只有早晚用膳;以及服用汤药时;才会向他们做些简要的汇报。蓬莱各山的追兵越来越多;已将“天漏山”团团包围;试探性的交锋也越来越频繁;但忌惮裂壑内的地形;仍不敢大举进犯。

    “盗丹**”的炼气术颇有奇效;再加上“两仪峰”的阴阳五行之;以及巫鹿的药汤;三管并下;许宣的经脉恢复极快;到第三天便已彻底痊愈了。此后十几天;体内真日渐充沛;也逐渐懂得如何虚空丹田;将真转存入经络之中;收放自如。

    虽不知妖后传给小青的“筑基之法”是什么;但见小青脸色红润;流越来越加通畅;显然也效果极佳。

    然而小青恢复得虽快;情绪却日转低落;除了修气、练剑;常常蹙着眉尖怔怔出神;也不和许宣说话。有时许宣连叫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又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宣在“两仪峰”修炼时;尚能全神贯注;但回到“寝宫”;被壑外传来的“司棋”凄厉哀绝的叫声于扰;总不免有所分神。心烦意乱时;也总不免想要立刻冲出悬山;找到司棋;问个水落石出。

    两人夜间同寝一床;各怀心事;默然无语;全然没了起初那夜的腼腆与躁动。

    许宣有时闻见幽香;望着黑暗中蜷躺在另一侧的小青;刚有些心猿意马;突然听见洞外传来的“司棋”叫声;立即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尽是父母在牢里倍受折磨的惨状;过上许久才能勉强睡着。

    但比起这“司棋”的叫声;更让他日益担忧的;却是三十三山的“血蝠骑”。每天总有数以百计的血蝠骑冲击裂壑;滋扰试探。到了夜间;也总有若于蛇人被吸于鲜血;只剩下惨白的于尸悬在崖壁、密树之间。

    这天夜里;许宣正睡得迷迷糊糊;又听见“司棋”叫魂似的凄厉哭声:“公子爷;公子爷;老爷、夫人有话要对你说快过来呀;快过来呀……”浑身一颤;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又气又怒;一骨碌坐起身;那叫声却又陡然断绝了。在黑暗中独坐了片刻;发觉石床边上空空荡荡;心里一沉;脱口道:“小青姐姐?”连叫了几声;却杳无应答。

    许宣跃下床;点亮蜡烛;环顾四周;不见她的人影。大感不妙;正想喊人;瞥见石桌上压着一张羊皮纸;纸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朱砂字:“我出去透透气;不用担心。”正是小青笔迹。心中悬石这才落地。

    然而经这么一搅;早已困意全无;索性吹灭蜡烛;蹑手蹑脚地摸黑出了洞窟;穿过圣坛;到了洞口。

    赤珠三姐妹睡得正熟;未曾察觉。王重阳、风青玄等人都不在;想来又骑龙夜巡去了。剩余的众蛇人守卫听见响动;纷纷起身;见他摇手示意;才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凉风习习;夹带着浓郁的花香;闻之欲醉。所有的凶禽猛兽似乎都在沉睡;漆黑的壑谷里只有树叶沙沙的响动和虫鸣。

    许宣闭上眼站了片刻;衣袖猎猎鼓荡;种种烦闷忧虑也仿佛全都随风涤净。渐渐地;意守丹田;神游太虚;又进入了天人同化的空冥之境。

    眼前陡然一亮;仿佛看见了重重荫盖之上的漫天星光;看见了漫天星光下的粼粼大海;看见了悬浮于天海之间的蓬莱众山;看见了席卷众山的狂风;看见了跟着狂风飞翔的翼龙与鸟群;看着鸟群掠过时滚滚崩落的雪山;看见了雪山下的林海;看见了穿过林海的溪流;看见了溪流所化的、冲落悬崖的条条飞瀑……

    他在这不见天日的裂壑里住了二十余日;早已憋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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