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赤水杨镇远楞住了,谁能想到自己不过一个挤兑,她居然这等激烈?其实听了点流言的他只是在暗点这城主宋明远,也不要太过于做的明显,太过偏袒了邓门。杨镇远他人老辈高,说话自然没有多虑,而他哪里知道自己面前两个现在却心虚的很!被她逼视之下,生平难得的呐呐难言,支吾了几句后,杨镇远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宋婉言却已经拂袖而去,只丢下掷地有声的一句:“我宋婉言出身长安望族,是将门之女,自幼学了武艺看遍诗书,平生不让须眉,来日便是要嫁也只会嫁那盖世的豪杰,勇烈的儿郎,断不会委身凡俗犬子,所以无须杨公费心!”
堂下宋门邓门子弟听的热血沸腾,齐声喝道:“彩!”如雷一般滚过他人心头耳畔,刀枪顿地惊的对面赤水杨府人人变色,杨镇远再无脸在那里倚老卖老,站起来身来匆匆告辞而去。
沿途族内子弟低声问他:“公爷,这宋家小姐当真是太不懂…”话没说完,杨镇远的大耳刮子已经抽了上去,当街就打翻在地,却在怒后,去看武尉邓家所在之处,正是队伍换防,交接之时口令清晰有条不紊,心中想起宋婉言那句只嫁盖世的豪杰,勇烈的儿郎。
再回顾西向,只是夕阳遮了眼睛,不见杜家一丝气象,不免有些失神。
等了他走后,宋明远回了堂上独坐了一会儿,忽然一笑看向宋泽,老仆也在微笑,宋明远招招手:“去准备一些酒菜,请了那勇烈的儿郎来于我一醉吧。”一句话说出,堂上堂下哄笑一片,后面听壁的密探连忙向着后面狂奔,气喘吁吁的冲进后厢邀功:“小姐,小姐,少爷去请海东少爷来喝酒呢。”
“啊?”宋婉言以为回头哥哥会发雷霆,正在忙着贴黄纸,包白巾,穿戴整齐的要进被窝,准备装弱不禁风闭门谢客,还想了后路,若是哥哥看穿,她就假装掀开被子把他吓走,结果却听到这句话她张了小嘴,半响后她跳下来跺脚:“全不是好人。”
既然为人所笑,自然把罪魁祸首那贼秃在心里戳了几百刀,却转眼又去问:“那他来了吗?”
“…”
“快去打探,流星回报,本将赏你的。”然后塞了一把糖果给跑腿的小昭,又回头把小貂也赶了去。
于是从后门进了城主府的邓海东看到沿途,时不时的在墙壁后遇到一张熟悉的脸,本已错身却又在前面出现,如同缩地成寸的鬼神一样,虽然心知这是那对宝儿,也难免有些忐忑,顾忌着身边的宋泽不好多说,只能瞪着眼睛,却换来两个小白痴献媚的笑着,百折不回一路相送。
宋泽看的哑然失笑,再看身边龙行虎步的邓海东,心头又是欣赏又是感激他对少爷的帮助,开口把刚刚一番事讲了一次,已经是从心底认为这是小姐良人了,至于长安那关放了一边吧。
邓海东听了女儿家掷地心声后,心中感动,默默的点点头,随即憋出了一句:“过些日子我把那老头的脑袋拧了,给她出气。”
宋泽顿时失声,等到了前面宋明远已经站在那里:“海东兄,来来来,你我兄弟今日一醉方休,不会耽误了你的修为准备吧?”
“土鸡瓦狗尔。”邓海东哈哈一笑,大步走去和他见了礼,然后坐下,庭院里秋风过处,微有凉意,不过宋明远一身轻裘也防了冷寒,树下对坐,黄酒湖蟹,鲤鱼野雁,青瓷装了堆砌满台,宋明远举起杯子来:“预祝海东兄来日斩将夺旗,凯旋而回。”
邓海东谢了之后,干脆的一饮而尽,正要回敬,却心中一惊,怎会如此巧合,那信到底谁写的,难道他悄悄看过?于是心中认为宋明远此举简直岂有此理,上去就连了五六碗把胆敢在自己撑豪气的书生当场就放翻了,宋泽在一边看的这上来就乱斗酒的气氛实在费解难明,开始还以为是洪城风俗。
可当他看到花径深处,有一身紫衫正缓步走来含羞带笑时,老仆这才恍然大悟,不免愤恨的看了一眼邓海东,心想这厮未免有些过于无耻了,然后也只能去抬了一筷子菜都没吃到,便醉了的可怜少爷让位走人。
而宋明远酒后向来敢直抒胸意,于是他困惑的在那里大喊:“是海东兄莫非心中不快,还是我宋明远怎么了你吗?为何如此,为何如此。。。。。。”看着哥哥醉了,眼泛泪花在那里挣扎,口中还在说着什么海东兄莫非心中不快?宋婉言无奈的只能先去看现在像个孩子似的兄长,却被宋明远一把抓住了手,口中喊道:“太平,是太平?”宋婉言和宋泽一惊,他却已经昏睡过去。
邓海东看着宋明远醉后失态,知道这必定是儿女情事所至,他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宋婉言回了头来坐下后看着他,半响,低声道:“兄长当日曾和长安高门苏家女儿来往,可是那女子后来转投了荣王怀抱,现是天家三子李睿的侧妃。”
“一入候门深如海。”邓海东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连连摇头:“天下女子何其多,她既无心你便休便是。”
“我宋家儿女都是重情之人。”
“比如你那大堂兄?”邓海东白了她一眼,看她气恼眉头微皱的模样,心中忽然一软,改口道:“是我不该这么说,你兄妹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我看到我也信。”说完赶紧去问:“那明远兄现在可曾婚娶?”
宋婉言微微摇头,邓海东叹了口气:“情深伤人折寿,那女子已经嫁了王府,他如此念念不忘又何必呢?改日我帮他找几个…”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头,赶紧打住,宋婉言已经杏眼圆睁的看着他了,当即问道:“找几个什么?”
“几个好女子随了他看,我邓家就有不少啊。”
他自然是在信口胡说,却让宋婉言脸微微一红,娇嗔道:“你们邓家想的好呢。”言下之意,莫非骗了我还想陷了我哥?不过女孩心思灵巧,觉得自己这句或会让他误会,讽他邓家攀附?担心的看去,却看到那人厚着脸皮没心没肺的在笑,开口就说:“难道你还想跑了不成?”
宋婉言低头一挽长衫水袖,帮他夹了鲤鱼的头来然后放在他的面前,柔声道:“妾身祝君旗开得胜,独占龙头。”
这厮却去扯了两只雁翅,要说什么比翼双飞,宋婉言咬着红唇看着他,他一愣发现手中就一对于是道:“你先飞,我就到。”逗弄女孩终于笑的花枝乱颤,清脆笑声传了不远处的房内,已经被灌了药汤,敷了热巾有些醒了的宋明远今日就听不得这声音,于是气恼的捶床道:“海东兄实在可恶!”
第三卷第二十三节羽林
宋泽随口附和着把他哄着躺下,凑到窗口看去,小姐正坐在那里手托香腮痴痴的看着身边的人,而那恶棍就在啃着雁腿挤着蟹膏,忙的不亦乐乎,身后宋明远又在那里蹬腿:“张公旭他醉酒书了狂草,我宋明远斗酒能诗百篇!宋泽,宋泽,扶我起来!”
宋泽哪里理他,上去按住少爷几下捏弄,直接让他睡去了,坐了床边叹了口气,听到小姐的笑声又传来,他可愁死了,这对兄妹将来可怎么办?
而不多久后,吃饱了喝足了的邓海东起了身,他也问清楚了原来误会宋明远了,很是不好意思,宋婉言听了他灌醉兄长的理由,气恼的不去看他,光头只是赔笑,洗净了手后,正要再说什么,宋婉言已经在赶他了,她说道:“后日就要比试,你回去用心努力便是。”
邓海东明白她的心意,连连点头:“好,放心吧,那我先回去了。”走了两步又回头来赞道:“这身衣服真好看。”
宋婉言嫣然一笑,心头甜蜜,却只是挥手:“去吧。”只是站在那里看他过了花墙,出了后门,又有些怨恨,好心好意要他来吃饭,灌翻了兄长又走的这么坚决!又去想若是来日他能鹏程万里时,自己能日夜伴随在他左右吗?心思翻滚不为人知,站了树下,如同风中兰芝静立了良久。
天色已晚,邓海东回了院内,嗅到药汤味道满了庭院,几个大桶并放着,长远他们正在其中,他走了过去也自顾自的脱了,钻入一个,然后闭起了眼睛,在那里默默的练起了斗气。明台之火再次冲入了赤柱之中,青光向着内焰而去,等到弦月高悬,他跳了出来对了长远他们招呼,开始了格杀练习,毫无保留说尽辣手。
猴爷就在阶台上看着,偶尔一笑低头去看,篝火下水滴青石的斑点,一凹一坑岁月有痕。
在当晚的西院,杜月阳面前却跪着本族的几个武尉,他正在关照,子弟们听说族公万金求得的江东镇帅魏虎臣家的密药,可拔得境界上阶的冰丹,无不狂喜,因为他们知道服了这药丸后,转眼就能提拔自己斗气功力,由现在的境界提到上武尉境,甚至校境。
天下据说有三大名丹,其中拓跋乃虎狼之药,伤人伤己不可取,武侯豹丸又是对了金性斗气,服了也是事半功倍,效用不大,唯独这江东镇帅此药是针对水系斗气所制,正对了家族寒冰诀,珍药入体还有后劲,此战毕依旧能缓缓发挥功效。
万金求到已是幸事。
看他们欣喜,杜月阳低声说道:“这次要你们登台,其余子弟未必人人甘愿,所以不可外传。这药需在比试之前半个时辰服用,才能更好发挥提升的实力,尔等上去后不必留手,速战速决!随后立即有人带你们出城,到时候一切听他行事!”
听他们答应,杜月阳摆摆手:“去吧,去吧。”等这群子弟退下后,杜子腾绕了出来默默的看着祖父,杜月阳冷着脸色吩咐道:“准备好人马,一旦获胜立即杀向邓家山庄,斩草除根!”
杜子腾看着祖父的眼神,忐忑的问道:“那城内的邓家族公等人呢?”
“自然有人出手!”“谁?”
“还有谁,当然是赤水杨门的人马,和宋家长房子弟!就算他们现在上百武兵又如何,比武大败之际心碎胆裂,突然一阵强弓硬弩射去,野火烧了,尸骨都别想找到!”
杜子腾听的心中欣喜,转身离去,杜月阳坐了那里沉默良久之后,森森的一笑,自言自语道:“三名武校两名武尉,你邓家如何是对手?”
而此时杨镇远正在静静看月。
今日刚刚回头就听宋门人来,一番话后杨镇远当即调拨了人手,快马向着赤水平岗而去。
既然宋门长房暗中也要对邓家出手,而又允他日后灭了杜家,霸占洪城。有了这等好处下来他还怎么去拒绝?何况今日看宋明远兄妹模样,和邓世平眼中桀骜,杨镇远已经有了一丝畏惧,若是邓家复兴,恐怕迟早成为赤水杨府的心腹大患。
既然虎狼之药给了,邓家绝无可能有武校手,必输无疑,自家何必再留后手?
这等老辣之人一旦彻底下了决心,判断了局势,自然没有不尽雷霆之力的可能,他已经调拨安排妥当,就算这群人马被邓家反扑杀损了十之五六,他也绝对不悔,斩草要除根!
可第二日下午,长安帝都,一匹快马冲入了郊外旌旗猎猎的左营。
中军虎帐内正高坐着一袭蓝绸战袍的中年人,剑眉胆鼻,阔口长须,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精芒四射,顾盼有神不怒自威,壁上挂着一柄去鞘秋翎寒光迫人却诡异无锋,此人正是唐羽林军大将,天刀宋缺。
看着来人禀告说,赤水杨府人马南下绕行,行为诡异,他放下手里的一卷山河舆图,负手站了起来,沉思了一番后,他开口道:“不杀的尸山血海,练不出如狼似虎,尔等护卫了明月和婉言的安全就是,其余不必多问!”
“是。”
来人出帐换了战马,一刻不停奔向来路而去,他走后不久,又是快马却从长安而来,冲入了中军帐,这个年轻人就道:“父亲,明允秘调了人手昨日南下了!”
“用你做斥候,逆臣军马到了我眼前,我恐怕才知!”宋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儿子,眼中的不满让穿着一身武校文山甲的宋明厉有些狼狈,他垂手帐下辩解道:“我总不好派了人去公然看着大伯那边吧。”
“哼,就是要公然去做才对!”说到这里,宋缺重重的拍了下帅案,对着儿子喝斥道:“若人能听劝,当劝,听不得劝就要压制,治军如此治人也是如此,我宋门至今,为何江河日下,便是族内这等勾心斗角,自毁手足之举!”
“那你为何不…”
宋缺听的不怒反笑:“逆子,若不是我游离族外另带了羽林,又得天子重用!你当宋门能平安至今吗?”说到这时,眼中疲倦之色涌现,显然是心中烦闷,挥挥手他叹了口气:“明厉儿,你年不到三十,又少年得志,但你还看不透啊,只是一味持着武勇行事,哪家能靠此长久不衰,需要文武相济才行。”
“大伯也不懂?”
“懂!太懂了,懂的却容不下老三,容不下明远,这其实是在给我看呢。”宋缺站了起来,走到儿子面前拍着他的肩膀:“我等你多时,你来的还不算晚,点了兵马给我南巡洪城去吧,明日护送那武尉邓家一行,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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