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铁穆耳到死都在说谎。
漏了道乾,傅介子大为不甘心,向绛宾道:“陛下,除恶务尽,匈奴使队的头领跑了,想必还在城中,请陛下下令四城紧闭,捉拿道乾!”
绛宾道:“傅将军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这几位是我的兄弟,前次来龟兹时,傅将军也多见过的。”傅介子点头称是,龟兹人在他眼里面都一个模样,至于见过没有,他也不清楚,绛宾说见过,多半是见过的。
龟兹人开始整理这里的残局,傅介子让陆明清点人数,算战功,这时又有一队龟兹士兵过来,一个将军过去了一下,回头来向绛宾说了几句,绛宾忙向傅介子道:“傅将军,冯夫人回来了。”
傅介子听了大喜,道:“陛下,请快些放冯夫人进城。”
绛宾道:“也已经让他们去做了。傅将军,如今我龟兹国已经惹恼了匈奴,汉朝的大军何时能来?”傅介子道:“等我去乌孙与汉朝公主商议,不多时便会和乌孙国,东西一起发兵,龟兹定可无碍。”
“但愿如傅将军所言吧。”绛宾王子手里面紧紧得握着那个锦盒,道:“我心里面实在没底,只是这是父王的意思,我相信父王的眼力。”说到这里,傅介子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龟兹老国王会舍弃两个年长的儿子不用,而选小儿子绛宾为国王了。
汉军的士气很高,回到驿栈里面也都睡不着,治伤的治伤,擦兵器的擦兵器,煮饭的煮饭,一时好不热闹,过不多时,夜色之中驼铃阵阵,冯夫人一行也到了渠犁城。傅介子眼尖,看到了苏巧儿的白骆驼,一时好不吃惊。
七,刀锋上的文明
第六卷 解忧公主 第四节,骆驼湾
弟史兴高彩烈得去迎接冯嫽进驿栈。一点不关心楼兰的局势,刚向冯嫽问了一下安就急着询问起楼兰的风土人情来。傅介子忙让人帮着安排,过来道:“冯夫人,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完有些出神得看着冯嫽旁边的一个姑娘。
“巧儿,你到底还是回来了。”傅介子过来帮苏巧儿牵过“小家伙”的辔头,道:“找到你阿爹了吗?”
苏巧儿默然不语,看着傅介子的神眼,有些迷离。
冯嫽的神色微微一滞,道:“走,进去再说。”
“哦,好。冯夫人请。”傅介子忙些将冯嫽请进来,见弟史还在急着问楼兰什么的,笑道:“弟史,你不是说楼兰没意思吗,现在这么急着问干嘛,冯夫人赶了一天的路,让她先歇会儿。”
弟史脸上一红,拉着冯嫽到一边坐下,咕哝道:“我哪有说过楼兰没有意思嘛。”傅介子呵呵笑了一下,道:“那是。只不过龟兹有些更有意思的。”冯嫽听了也笑了起来,道:“弟史,绛宾王子呢?”
弟史听了神色一黯,道:“婶婶,他……他当国王了。”冯嫽略一喜,既而神色大变,道:“你是说,老国王他……”弟史鼻子一酸,就要哭了起来。
傅介子正看着苏巧儿,听冯嫽问起,道:“冯夫人,老国王驾崩了。如今绛宾王子已经成为了龟兹国的国王。而且,我们刚才斩杀了匈奴的使者,除了道乾一人以外,别的重要人物,已经尽数被杀,还有一个万骑也被绛宾关了起来,明天一早就会斩首。”
冯嫽听了轩眉一扬,道:“那绛宾……国王的意思呢?”
傅介子见冯嫽一脸的惊奇,再看看苏巧儿,这个姑娘耷拉着的脑袋也突然扬了扬,小脸儿上写满了惊奇,道:“这也是绛宾他自己的意思。冯夫人,先不说这事,楼兰那边的局势怎么样了?辅国侯,还有巧儿的爹爹以及安息、身毒的使者呢?”
冯嫽有些婉惜得看了苏巧儿一眼,道:“傅将军,我们看到了安息的使者,也看到了身毒的头陀,可是就是没有看到苏富贵。苏姑娘,还是你自己跟傅将军说吧。”
苏巧儿神情很是苦楚,道:“说什么呢?阿爹不见了。”说完再也忍不住,一个人伏案哭了起来。
傅介子心里面本来就有些不祥的预感,现在听苏巧儿这么说,更是确实苏老爹出事了,过来将苏巧儿拉起来到一边坐下,道:“巧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些。只要我能出力,我一定帮你找到你阿爹。”说完顿了一下,道:“对了,阿里呢,还有兀难长老,他们不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吗?”
苏巧儿抹了把眼泪,道:“大长老他们还在楼兰,灵泉长老曾在楼兰传过教,现在想重新到楼兰传教。阿里和大长老留在楼兰帮忙,同时,也帮我找阿爹。我们到了楼兰之后,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能找到阿爹,找找不到,问问不到。傅大哥,你说阿爹会不会……“
傅介子忙些打断道:“快别胡说。也不怕晦气!你阿爹又不是一个人,他们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号人呢,这么多人在一起,不论是什么事情都会是大事,如果真有什么事,也一定会传出消息来。现在既然没有消息,我想你阿爹他们只可能是错过了。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敦煌了。”
苏巧儿急道:“不会的!阿爹没有找到我,怎么会回去呢?”
傅介子道:“巧儿你误会了。你阿爹并不知道你们往西来了,他们会认为,你们如果没有事情,也只会往敦煌走。也许,现在他们就在敦煌等你。巧儿,你也不要太心急了,过几天我们就赶往楼兰去,一路从楼兰到敦煌,我就不信找不到你阿爹了。”
苏巧儿听了急道:“傅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楼兰?”
傅介子夸了海口,此时却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听了不由看向冯嫽,道:“冯夫人,现在龟兹局势已经变化了,不知楼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冯嫽道:“我们到是见到了国王安归。他新立了一个王后,叫玛雅,据楼兰的说法,安归已经放出了被老国王关起来的汉人和前往汉朝的各国使者,该出城的都已经出城去了,现在的楼兰,不帮汉朝,也不帮匈奴,是一个中立的国家。”
傅介子知道玛雅这个让人害怕的女子,这个早已经内定的王后傅介子是知道的,听了只是急道:“那么,现在楼兰的辅国侯呢?”
冯嫽叹了口气,道:“如今楼兰没有辅国侯了。而且很多事情我们都是听那个叫玛雅的王后说的,安归倒是只见过一面。后来想见国王见不到,我们也就回来了。”?
现在看来,安归是摆明要中立,这么一来,汉朝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楼兰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只要不是敌人,就没有理由再说什么,傅介子想这个态度多半是那个叫玛雅的女子确立的。
冯嫽说了一会儿,道:“现在龟兹的事情已经了结,匈奴的使队也被傅将军你在中道截杀,我们公主在乌孙一定会有大的进展。如果这个时候,龟兹能与乌孙联盟,那么,便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冯嫽叫过弟史,抚着她的头发,道:“弟史,你真的愿意吗?”
弟史装聋作哑得不作声,冯嫽笑道:“这里的人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弟史看了看傅介子,又看了看苏巧儿,再四下打量一圈儿,确实没有外人,才咕哝道:“这事要母后说了才算,我愿意不愿意,这又不重要。”傅介子笑道:“冯夫人,你就别为难她一个女孩儿家了,弟史公主的意思,我们大家都明白。”说着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弟史脸上立时一红。
冯嫽也笑了,道:“既然弟史你有这份孝心,那我就去跟国王说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乌孙去。”
“啊?”苏巧儿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道:“傅大哥,你也要去乌孙么?是了,两位姐……嫂子都在乌孙呢。”傅介子自然听得出苏巧儿语气中的变化,道:“巧儿,你叫生分了。我既然说过,自然就会帮你。冯夫人,我让陆明带人回乌孙,我得去一趟楼兰。”
冯嫽哦了一声,有一些惊奇,道:“傅将军可是要去为苏姑娘找父亲?”
傅介子叹了口气,道:“此是其一。楼兰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解开,而且郑吉的部队还没有找到,不是傅某托大,这里着实缺少一个能主事的汉朝将军,不然山国和小宛诸国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兵马又回烟消云散。所以傅某得留下来。”
冯嫽想了一下,道:“如此也好,乌孙的事情就由公主和我右将军府来办。楼兰这边,还请傅将军多费些心思。”
傅介子谢过,因为冯嫽一行人刚到,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上此时又是半夜,所以很快就休息了,苏巧儿的心情很不好,傅介子忍着睡意安慰了她好半天,因为苏巧儿担心父亲的生死,傅介子也不好和他谈婚论嫁的。
第二天一早,绛宾派人过来请冯嫽和傅介子,请去的地方却不是皇宫,而是龟兹的屠场,是专门杀牛马及老年骆驼的地方,因为龟兹是一个重礼乐的国家,这些涉及生灵的事情都看得很重,本来杀头牲口这样很简单的事情也变得很浓重起来,有专门的祭祀和专门祈福的地方,时间一长,这地方也被染上了神秘的色彩,被当地人称为“骆驼湾”,不是说这里盛产骆驼,而是几乎龟兹有十成以上的骆驼,都是被牵到这个地方杀了的。
杀骆驼的时候,骆驼是会哭的,似乎这种沙漠之舟能预知生死一般。
苏巧儿一听说了这个事情,本来还骑着白骆驼的,立时下来将骆驼放回到了驿栈,一路小跑得赶了过来。在这里接见贵宾,倒是一个天下奇闻,但是傅介子知道绛宾是要在这里斩杀匈奴万骑,所以也不觉得奇怪。
那个匈奴万骑被换上了一身整齐干净的衣服,看上去哪里像个死囚,倒是像一个即将出门精心打扮过的人。傅介子见了不由有些疑惑,看向冯嫽,道:“这个匈奴人被照顾得如此之好,难道事情有变?”
冯嫽笑了一下,道:“这个傅将军你就有所不知了。龟兹是一个重礼轻武的国家,所有的死囚都会被好好照顾三天,好吃好喝好穿,希望死了之后,能够再做一个好人。绛宾今天就处死这个匈奴人,已经是破例了。”
傅介子听了愰然大悟,看来这龟兹确实与汉朝有几分相像,在汉朝,死囚会喂一顿饱饭再上路,这龟兹做的就更祥细了。
苏巧儿听是要杀人,和弟史两人都有些皱眉头,这样血腥的场面,她们两个姑娘家确实不方便来看,但是绛宾邀请了,不去也不太好。弟史问了一下刑种,知道是用湿布捂口窒息而死,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相比于傅介子说的斩首这种糟蹋人的刑法,窒息而死好歹能留个全尸,弟史和苏巧儿两个姑娘才放心不好。
来到骆驼湾,绛宾已经派了礼官来请他们就坐,而且是在前排。一听到在前排,弟史和苏巧儿立时撒丫子挤到后面人堆里去了。
七,刀锋上的文明
第六卷 解忧公主 第五节,八方聚首
到骆驼湾的人要远比傅介子想象的多,最让他吃惊的还是一些临国的使者。几乎西域东部这片儿,各个国家的使者都到了,从时间上看,绝对不可能是专门为处死匈奴使者来的,但是却突然之间聚集了这么多各国的使者,这事情着实有些怪异。
绛宾一一将这些使者向傅介子引荐一下,那些使者对傅介子和冯嫽都很恭敬,只是语言上有些隔亥,傅介子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绛宾的意思,是有意将这些人介绍给傅介子认识。冯嫽在西域的名声要比傅介子大许多,这些使者对冯嫽的态度更是好得让人受不了,傅介子细数了一下,东到鄯善,南到精绝,北到山国,十多个国家,几乎都来了人,而且最让傅介子吃惊的是,楼兰也来了人。
来人傅介子并不认识,但是声音有些熟悉,那人看着傅介子,眼中带着一丝的笑意。
傅介子一一见过这些使者之后,绛宾王子让他们就坐,傅介子想了解一下楼兰的具体情况,所以就有意坐到了楼兰使者的边上,一会儿弟史到底耐不住,又坐到了冯嫽的边上,把苏巧儿推到了傅介子的身边。
绛宾并没有立即下令处死匈奴万骑,而是与众使者及龟兹的一些使臣谈起了合击车师的事情来。并没有提到反匈奴。
看到绛宾如此做,傅介子略一奇怪,既而便有些佩服起他来,西域畏匈奴是不争的事实,直接提到反抗匈奴,那么必势有人畏首畏尾,不敢说什么,但是对车师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其中的深指大家也都清楚,不言而喻。
傅介子突然想起了潘幼云,如果这个时候潘幼云在这里,她定然一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哪里还需自己这个政治外行东揣测西琢磨的,再想想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无一不是逼着西域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