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生 四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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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生 四部全-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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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颜笑道:”傅先生和紫府略有往来,这两幅画用一支笔相换,真是好人呢。“他并没有说是什么笔,但三人心中俱知它价值连城。
    ”为什么……我们说话……“沙飞、青霭意识到不对。他们的举手投足有了微妙的变化,身手依旧灵敏,但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慢一点,再慢一点。
    ”就当是一场梦吧。“紫颜的声音柔柔荡荡,那一截香烧不完似的,袅绕在他手中,”梦里不知身是客,便贪一场欢,做一回别人。等你们返回这里,梦就醒了,你还是你,他还是他。“
    莫雍容,官居五品,翰林学士。此刻他身穿朝服,大红贮丝罗纱麒麟袍,宽袖大襟斜领,气势威严。晴夫人披了大红缠枝
    芙蓉二色罗窄袖褙子,曳地长裙宛若祥云,整个人就似一束绢丝,婷婷玉立。
    青霭向沙飞微笑万福,”原来是莫大人,久未见了。“
    沙飞还礼笑道:”夫人一向可好?“
    青霭幽怨地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莫大人来得少,又怎会见到贱妾的笑颜?“
    两人眉目流转间,尽是深深情意。紫颜抚掌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倒解了我心中一个谜。时辰不早,我安排你们去罢。“
    长生早放下了那些易容物,呆呆地看着三人,不知发生何事。他感觉不对头,这和以往的客人不同,他们的心意只在紫颜的一念之间。
    但是这香,浮生,竟可令人如中邪,如附身,如傀儡,成为另一个魂灵的载体。可是,青霭与沙飞明明有着清醒的心神,未被控制。长生心里有太多疑问,最难开口的一句,便是……少爷,你是人吗?
    两人各自坐上一乘藤竹丝卧轿去了。轿夫不知从何处来,要把他们带到何处去。紫颜和长生站在门口,看黄昏的暗色吞没两人的踪影。
    ”做贼,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紫颜悠悠地叹息,突然欢快地道,”长生,我们该用晚膳了。不知道今天有什么美味!“
    长生赌气不问紫颜一句,要等紫颜亲口告诉他,为什么派那两人去,不肯派自己。
    厅中的桌上摆了几碟素菜,今次,多出一罐粉艳娇嫩的花瓣,犹带晨露与清香。紫颜拾了一瓣放入口中,陶醉地闭了眼,发出满意的品味声。
    长生奇怪地道:”少爷几时吃起花来?“
    ”呀,你不知道么,我只爱吃花,不过是陪你吃菜。“
    长生目瞪口呆,”我也要吃么?“
    ”当然,你学易容,自然要吃。最后不服五谷,只喝朝露,吃鲜花。“
    ”冬天没花之时,难道饿死?“
    紫颜想了想道:”那……就吃
    蜂蜜吧。“
    长生痛苦地惨叫。没有肉吃已经很残忍,如今连素菜也要剥夺,还有水果……水果能吃吗?
    ”唉,你想吃就吃吧。花生果,果是花之子,吃便吃了。“紫颜看透他心思似地道。
    不知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长生这样想着。
    两乘轿子载了莫雍容和晴夫人进了熙王府,从前后门分别入内。莫大人刚从宫里回来,想来求见王爷,可惜王爷出门赴宴去了,莫大人便独自坐在栖逸斋里等待。
    晴夫人请香归来,梳洗后想请王爷共进晚膳,丫头传话说王爷不在府里。晴夫人想了想,说有串耳环遗在王爷的冱泉轩,去取来再用膳。
    书房里笔墨纸砚都是难得之物,宝光盈目,只是见过了紫府的气派,莫大人并不吃惊,负手踱步,四处都走了走,没有看见那块龙嬉朱雀佩。
    晴夫人遣开冱泉轩的丫头,里里外外摸了一圈,此间是王爷独宿之地,有不少金银细软并骨董收藏。打开几个箱柜翻看,玉佩虽有几块,皆不是想要之物。
    ”你一回来就翻箱倒柜,是不是这府住腻了,想收拾东西了呢?“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晴夫人身后传来。
    晴夫人一惊,镇定地回过头来。真红大袖衫,外披蹙金锈云霞瞿纹霞帔,一对金宝琵琶耳坠嘲讽地摇晃。刺目亮眼的命妇衣饰里裹了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华丽中略显憔悴,正是王妃。
    晴夫人不慌不忙将青丝一抚,露出小巧白皙的耳朵,道:”昨日遗了对玲珑坠儿在这里,还是上回过生日王爷赠的,想寻出来戴。姐姐不是要吃斋的么?“
    王妃”哼“了一声,凝视她纤细嫩滑的手腕,玉样的一截,难怪会勾去王爷的魂魄。
    ”不过是一串耳坠,丢了就丢了。王爷吩咐,这间屋子不许闲杂人进,你速速回去罢。“
    晴夫人秀眉一蹙,”府里出了?什么事?“
    ”王爷找人卜过卦,这阵子容易失窃,你们都警醒些,莫胡乱走动。“王妃转向身后,吩咐随侍的丫头,而后意味深长地笑道:”最怕家贼难防。“
    晴夫人点头,盖上箱柜,慢悠悠走出冱泉轩。王妃只觉一阵香气擦肩而过,回望那曼妙的身影,一点点隐在渐浓的夜色里。
    晴夫人回到房里,心不在焉地吃完晚膳,走去琳琅轩。夏日的晚风吹过,轻纱帐儿妖娆飘拂,像腰肢柔软的舞者在屋子里翩跹飞舞。她点亮灯盏,随意挑了一只紫檀百宝镜箱,打开盖子。
    宝石蝴蝶簪,掐丝金凤镯,他知她爱收集首饰珍玩,但凡皇上的赏赐和百官的敬贺,大多赏了她。抬头看整间轩室,几十只箱子装的都是珍奇之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凉冰冰的金玉不过是他的欲盖弥彰。
    唯独,想到那个人温暖的眼,她才会浮上隐晦的、甜蜜的微笑。他在书斋,不晓得找到那样东西没。
    青霭浑身一颤,她是晴夫人,她是青霭。她的思绪游走在两个魂灵之间,却都对着那人有同样的依恋。她清晰地知道,那个王爷,是不爱她的。
    她默默地拣出几样首饰,挑大的宝石、沉的金子收在怀里。像日光下的暗影,有亮光时就安全。黑夜里影子将不存在,她不知道有多少时辰留给她,去完成紫颜的交代。
    且趁这一刻,贪恋所拥有的。
    那块龙嬉朱雀佩才是王爷心头的最爱。晴夫人强烈地感到她的嫉妒,撕心裂肺地从心里闯出来。她似乎嗅到它的味道,不觉站起身,向书斋走去。
    莫雍容从书架上一本本取书来看,翻了翻又放回架上,晴夫人进门时,他失望地走回书案前沉思。
    ”大人未曾找到称心的书么?“
    莫雍容向她微一躬身,朦胧的灯火下,晴夫人就如一只会咬人的猫,莹莹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夹杂了喘息,说道:”这世上,想找的东西往往就在眼前,却总失之交臂。“
    晴夫人走到书案前,离莫雍容不及一尺。暧昧的香气浮沉,莫雍容和沙飞同时感到心跳加速。是了,不论爱这女子爱了多久,每回都仿佛初见。
    但见她扬起纤瘦的手伸向书案上的矮几,搬开放置的小铜炉,摸到几上的金银片子,轻轻一按,竟有个机括一弹。两人互视了一眼,欣喜地翻开金银片子,看到一块玉静静地躺在里面。
    鬼使神差,两人的眼中流动着这个词。
    晴夫人把龙嬉朱雀佩拿出来,放到莫雍容手心。指尖擦到他的掌心,有一股暖流涌进怀中。青霭感动地看着莫雍容,是这副面孔给予她加倍受宠爱的体会。叠加的爱怜附在她的身上,作为一个女子,已是足够。
    这一块龙嬉朱雀佩,雌雄欢好嬉戏,情意绵绵。
    ”累大人久候,王爷大概要彻夜不归,有事不如明日再来?“
    ”既是如此,莫某告辞。晴夫人留步。“
    莫雍容沿了回廊向大门走去,身后灼灼的目光不一会儿了然无踪,随了夜色逐渐淡去。刺耳聒噪的知了声此起彼伏,一路伴了他从栖逸斋到识鉴阁。他在雕金砌玉的识鉴阁外略站了站,想到这是熙王爷陈设古玩骨董之处,不由暗自窃笑。
    熙王爷常站在此处与门生下属焚香听琴,排列金玉器物,品评个中高下。可是他真正的珍藏都不在此,心爱之物皆在冱泉轩,而最体己的则偷偷藏着,不见天日。
    他在袍中暗暗抚摩那块玉,猜想它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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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是莫雍容的字,他惊疑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茫茫月色下,青织金妆花蟒龙罗衣里,威严的面容不苟言笑。
    忙向王爷拜过,莫雍容说道:“学生今日得了一件奇物,拿来给王爷赏鉴。”
    “哦?”熙王爷淡淡说道,摊出手来,“本王今日无甚心情,留下来让我慢慢看罢。”
    “是,是。”莫雍容从怀中掏出湘妃竹制的扇子,徐徐张开,金笺上云遮雾挡的江南山水,笼在银白的月光中。
    “米家山?”熙王爷不由动容,急急从他手中抢过扇子,借了光瞪大着眼端详,口中赞叹不已:“这扇面画意幽远,仿似小幅的《潇湘白云图》,所谓‘夜雨欲霁,晓烟既泮';便是如此!绝妙,绝妙!”
    他喜洋洋地手舞足蹈,合上扇子来拉莫雍容,“南山你此次功劳不小,这等价值千金之物从何得来?”
    莫雍容心想紫颜果然懂得蛇打七寸,熙王爷最爱米芾,米氏的扇面更是旷世难寻。他恭谦一笑,深深鞠躬道:“学生也是无意从一店家手里购得,那人不识货,倒叫我赚了便宜。王爷既是喜欢,自当双手奉上,不敢有违。”
    “哎,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等名贵之物,你留下传家也是好的。”熙王爷沉吟着,把扇子放回他手中。
    “王爷,学生想起王妃下月大寿,不若就以此扇敬贺,聊表心意。”
    熙王爷哈哈大笑,一径拿过扇子,拍着莫雍容的肩道:“南山心意可嘉,老夫替贱内谢过。走,跟我进去喝杯酒,湄荑国进贡了十坛好酒,皇上赏我三坛,你一定要尝尝。”
    莫雍容苦笑,“学生今日饮食不节,外感邪热,腹泻不止,实不宜再久留。”
    “也罢,你早早回去安置,请过大夫没有?”
    “有劳王爷费心,已开过药了。”
    “唉,既在病中,何不差人送扇子,非要亲来?南山,老夫知你之意,你且回去罢。”
    莫雍容拜别熙王爷,一步步走出王府。他的手一直在袖子里抖,摸着那块玉,颤颤地辨明紫府的方向。
    与此同时,晴夫人一件件除下她的华丽衣衫,直至最后露出曲线玲珑的紧身黑衣。她像一只狐狸轻巧地蹿出琳琅轩,几下纵跃,飞快地掩到园中泛白的假山里。
    月光铺下来,她看见细长的一条影,急忙一缩身,躲在山石之后。王府巡逻的侍卫肃然佩刀走过。
    她刚想起步,突然被一道闪烁的刀影定住了身形。透过树影和飞檐,她看到埋伏着的弓箭手和刀盾兵,若不是月光太亮,那刀凑巧扬起,她差一点就要暴露身形。
    长生一直盯了那支紫色的香看。奇怪的是,烧了好几个时辰,它居然没有燃尽。看到眼睛发酸,发觉它有时并不在烧,时燃时灭,犹如停停走走的旅人,然而终究也快走到了尽头。
    只余半寸高时,烟又停了。
    长生看着这支妖异的香,问紫颜:“它是不是活的?”
    紫颜轻笑起来,玩味地斜睨长生一眼,“万物皆有灵,你说它是活的,就是活的。”
    长生瞪着紫颜,“那少爷你……是不是妖怪?”
    “哈哈!”紫颜忍不住笑出声来,雪衣素颜,说不出的妩媚,“有些人,看谁都会是妖怪呢。”
    他这样一说,长生反而释然,孩子气地道:“少爷如果是妖怪,被你吃掉了,我也甘愿。”
    “可是长生,你忘了吗?”紫颜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从不吃肉……”
    那支香一震,又开始缓缓烧起来。
    长生只好换过话题:“香要是烧完了,会怎么样呢?”
    “他们没有回来的话,可就不妙了。”
    话音刚尽,莫雍容飞身进了屋子。果然是雪狸,根本无须开门,径直就到了厅中。
    “青霭呢?”说出这句,他浑身一个激灵,沙飞回来了。把龙嬉朱雀佩抛给紫颜,金银财宝已不在他眼中。“青霭安全回来了么?”
    紫颜凝视浮生,“再等一等。”
    那时的青霭悄然掠上了屋顶,汗一层层透出,粘在衣服上。她屏去呼吸,像一片沉默的瓦,伏在房顶窥视埋伏的兵士,拟定退走的路线。
    只须往前穿过那条回廊,再过那片竹林,庭院的尽头就是围墙。她深吸一口气,如一抹轻风细雨飘了出去。
    忽地,脚下被大力一拖,她重重跌下去,感觉刺痛从脚心传来。从怀中摸出一支金钗,她侧耳倾听,辨明敌人的来处就要打去。
    浮生燃尽,灰白的香末寥落地散在炉内,沙飞心急火燎地问紫颜:“为什么她还不回来?难道出事了?”
    紫颜抚着那块玉佩,静静地道:“你不信冰狐的本事?我信。”
    沙飞安静下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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